d母行礼,姜夫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纷扰杂乱。姜柔静静站着,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突然,不知被谁从身后推了一下,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两步,就有一截绸缎送到了她手中。身旁走过来一人,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甘松香,随后她就感到手中的绸缎被扯了一下,耳边响起懒倦的声音:“走吧。”她盖着盖头,又不准低头,什么也看不到,便由那人牵着,走了几步路就听身旁的人道:“抬脚。”姜柔知道这是要过门槛,抬了脚跨出去。姜家的人在门内看着她,姜柔每走一步,就离那门又远了一分。只是身后的人应当也无眷恋,她心想,此后,只怕她便和身后的姜家,再无关联了。姜柔被引着走向了花轿,正准备上轿,身旁的人却突然俯下身贴过来,她下意识要躲,就被他手臂一锢,动弹不得。她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先前的听闻,可这是在迎亲上轿,郁子肖再怎么喜欢乱来,也不该在这时候她想要挣扎,那人便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动,听话一点。”姜柔不解此话何意,他说话时靠得极近,气息几乎喷在了她耳朵上。她两颊发烫,没做什么反应,随后便感到郁子肖的双手探到她腰间,在她身上摸索了起来。偏偏此时背对着外人,别人只当他是在托着自己上轿,她又不好去挣脱,以免让其他人看出来。幸而郁子肖动作极快,很快就收回了手,大约是看到了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又轻轻笑了一声,把她扶上了轿子。姜柔上了轿子,才渐渐缓过神来,方才心口跳得厉害,慢慢平静下来后,回想起郁子肖在轿外的那番举动,才发现不对劲来。郁子肖虽然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阵,却并无轻薄之意,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呢这嫁衣是盼晴帮她一层层穿上的,并没有特殊之处,莫非他怀疑自己身上携带了什么东西自己又能带什么值得他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番举动。那封信早已销毁,就算还在,她也万万不可能带在身上姜柔在轿中百思不得其解,郁子肖将她送往轿中后,却面色如常,转身就跨上了马。他身负浪荡之名,然而此时穿着一身红衣骑在马上,却全然是一副矜贵优雅之态。迎亲队敲敲打打,沿着大街返回郁府,一路上郁子肖脸上却无喜悦之色。外人看来,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这郁小侯爷是出了名的风流,成亲后定然要顾及姜太傅的面子,想来不能夜夜到绮春阁快活了,怎能高兴起来处在众人目光聚点的郁子肖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前几日他与宣王见面,对方就告诉他,宫中的人传消息出来,说太子在给姜家庶女的赏赐上做了手脚,恐怕是传了信,让他成亲那日多加提防。不用宣王提醒,他也知道宫里把姜柔赐婚给他绝对没安什么好心。太子娶了自己老师的女儿,又把另一个女儿安插到他这里,当真是一举两得。自己又怎会让他如意郁子肖想到自己方才那番试探,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话说回来,这小姑娘身子也着实单薄了些,就算是枚棋子,也该好好养着才是他正想着,人群中突然冒出个尖锐的声音,郁子肖眼角微挑,就看到路旁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娇滴滴地冲他喊:“郁小侯爷,可别娶了新娘子就忘了奴家呀”郁子肖看向她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眯,嘴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起来尽是暧昧。大俞民风开放,青楼女子出现在大街上也不足为奇,只是一群女子簇拥在迎亲队伍旁,冲着新郎喊叫,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偏偏郁子肖还恬不知耻地给予回应。旁人一边耻笑那些风尘女子不知廉耻,一边又为那轿子里未来的郁侯夫人感到不幸。姜柔坐在轿子里,自然也听到了路边的喊叫声,一直抓紧着自己袖口的手不知怎么,突然就松开了。如果说先前是面对无法逃避的命运时,内心疑虑不安,此时听着外面的声响,便忽的释怀了。今日不过是个开头,往后此类之事定不计其数。既然她只有这么一个选择,那就不悲不喜,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其他的,凭天意来定夺。毕竟,这是她的命。轿子停下,外面又热闹起来,她掀开帘子,探出身,接过郁子肖递过来的红绸,随着郁子肖一同走了过去。前面有人放了东西,这回郁子肖没有出声,只有一旁的妇人们在喊:“跨火盆”姜柔抬脚垮了过去,同郁子肖进了郁府,屋内热闹得很,周围全是嘈杂的人声,应是来了许多人,与姜家是截然不同的一派景象。堂上只坐了郁子肖之母闵宜夫人,乃是当今圣上宠妃徐贵妃之妹,皇上当年夺权时,她就跟在郁绍身边,性情刚烈,说一不二。后来重建江山,皇上亲封她闵宜夫人的称谓,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一手在打理着郁府,此时坐在那里便自有一份威严。她脸上带笑,目光却如利剑一般打量着姜柔。姜柔自然是看不见,两人就在众人的喧闹中拜了堂,众人也没怎么闹,她就被送入了洞房。念冬和盼晴陪在她身边,见其他人都出去了,念冬先抹起了眼睛,盼晴也一脸郁色。“小姐,今日过来的时候,我听到,听到”念冬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柔,她心里忿忿不平,又怕说出来惹小姐伤心。姜柔静静地坐在那里,声音波澜不惊:“此类事,以后直接忽略便是。”念冬一听便捏紧了手指,小姐总是这样柔顺,在姜家要受主母的气,如今到了郁家,定然又会被那小侯爷欺负的见两人都不吱声,姜柔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若真想帮我些什么,就留些心思注意一下府中的情况,日后我也好打理。”两人皆道明白。她也知念冬这活脱性子向来爱为她受的气打抱不平,只是她自小以这样的身份生活,如今又在这种处境下嫁过来,多的是身不由己。姜柔低下头,从盖头的空隙处看着自己双手握的喜果,不知坐了多久,却始终等不到新郎的影子。念冬憋得发慌,问:“小姐,要不将盖头掀起来透透气吧”姜柔摇头:“礼不可废。”依旧冗自坐在那里等待。这一等,就从白日等到了深夜。第6章念冬正站得昏昏欲睡时,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了。她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然后,她就看到那郁小侯爷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袍有些散乱,浑身冒着酒气。若是说他白日里穿戴着喜袍,手牵红绸的时候看起来尚能如正人君子一般,眼下这模样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浪荡子了。郁子肖扶着门框,身后的人连叫他慢些,他极不耐烦,一挥手甩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下人,又看了看屋里,双眼迷离地看了半晌,便蹙了蹙眉,指着盼晴与念冬,口齿不清道:“都出去。”念冬担忧地看了一眼姜柔,见她没什么反应,更是担心,双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迟迟不肯挪动。盼晴亦是如此。郁子肖神志混沌,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看这两个婢女还在这里,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大好看:“听不懂爷的话吗我让你们都出去”话是说给她们二人,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姜柔。隔着盖头,姜柔不知郁子肖是何神态,只能依据声音推出这新郎官怕是醉的不轻,便开口道:“侯爷开口了,你们便出去吧。”由于在这里坐了长时间,滴水未进,她一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见姜柔出声,郁子肖眉梢一挑,摇晃着走到姜柔面前,突然俯下了身。姜柔只觉得面前覆了一片阴影,随后就被郁子肖擎住了一只手腕,他手上用了劲儿,似乎是毫不顾惜眼前的人,拽着姜柔的手腕就向他自己拉近。姜柔长时间坐着,手脚都有些麻,被他猛地一拉,身子禁不住一颤,手上的喜果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桌腿旁。念冬见此,心下一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侯爷,我家小姐今日身体不适,还望,还望侯爷”郁子肖闻言,低头看着这小婢女,嗤笑了一声:“我的话不好使,你家小姐的话也不好使了”不听侯爷的话,却要听姜柔的,郁子肖此话便是在指罪她凌驾于夫君之上了。姜柔看他有发难之意,此时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低低唤了一声:“盼晴。”好在盼晴反应了过来,连忙跪下告罪,见郁子肖无意理会,就拉着念冬匆匆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姜柔和郁子肖两人。姜柔的手腕还被他抓着,只觉得手上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她强忍着酸痛,稳下声音开口道:“侯爷,盖头还未掀。”郁子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眼前的人一身鲜红的喜服,衬得那一小截胳膊愈发白皙脆弱,手腕被他握在手中,因他加在其上的力气而微微颤动,却并没有反抗。郁子肖哂笑一声,松了手。姜柔顿时缓了一口气,方才被抓的那只胳膊从手腕处传来阵阵麻意,她还未有动作,眼前却突然一亮,遮了一天的盖头被掀了起来。她下意识地闭了眼睛,同时就有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她一睁眼,就看到郁子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浑身都是酒味,眼中也覆了一层朦胧的笑意,可那目光,分明是一片清明,带着冰冷锐利的审视,牢牢地锁着她。多年前的那张面容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了,然而姜柔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还是想得起祈愿树下明艳的少年,只是如今这张面孔较之从前又添了许多风流韵致,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姜太傅之女,姜家庶小姐,姜柔。”郁子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轻轻在她唇角摩挲了两下,他嘴角弯了弯,语气不明道,“瑰姿艳逸,柔情绰态,果然是个美人。”姜柔不甚自在,想要低下头,却被郁子肖的手禁锢着无法动弹。对方审视的目光聚在她脸上,姜柔只觉得脸颊被灼烧了一般,让她想要紧紧地缩回去。她闭上眼,似妥协般,轻轻叫了一声:“侯爷。”“怎么又是这两个字”郁子肖“啧”了一声,言语中带着笑意,“声音这般好听,合该说几句好听的来讨本侯的欢喜才是。”他缓缓逼近,鼻息在她头顶拂过,嘴唇几乎贴在她额头上:“如此,今后在郁府的日子也好过些,你觉得呢”姜柔默然不语。“罢了。”郁子肖与她僵持了片刻,松开手,走到桌旁,“姜彦这人向来严肃冷酷,不通人情,想来你自小受着那些规矩长大,也未领教过风花雪月,难怪这般”“刻板无趣。”他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走到姜柔身边,挨着她在床边坐下。姜柔刚想接过一个酒杯,他手却突然往后一收,笑道:“这酒呢,可不是这么喝的。”“我知。”姜柔垂下眼,“交杯酒,需一人先饮半杯,然后挽手,共同饮下。”郁子肖却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促狭地笑了起来:“非也,交杯之意,在于换酒,我看倒是多此一举,直接两人饮了酒,对嘴换饮,不是更省事”姜柔听懂了他在说什么,霎时间脸上浮了红云,即便她早就听说过这人的风流韵事,眼下对着这荒诞之语却还是无法做到从容不迫。“不过向来都是别人伺候本侯,你既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就不用爷教了吧”郁子肖把一只酒杯抵在姜柔唇边,神情里有一丝玩味,“喝了它。”姜柔想要用手去端酒杯,可她一抬手,郁子肖的手就往后退一点,摆明了要喂她喝,好似在逗弄一只宠物。姜柔即使不懂烟花柳巷的那些荒淫之事,也看得出郁子肖这是成心在拿自己取乐,她攥紧了手指,低下头不发一言。对方大概等的就是她这个反应,郁子肖收回手,笑了一声:“怎么,不愿意”姜柔沉吟不语。出嫁前,姜柔只想着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她既然要嫁给郁子肖,不管有什么状况她都要应对,可眼下面对郁子肖,她却根本琢磨不出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是单纯如外人所言那般风流无道,还是有意在刁难她。“不愿意就算了,强迫来的可就没意思了。”郁子肖见她半晌不说一句话,也没再逼她,径自向后一靠,一只脚踩在床沿上,一手还拿着酒壶:“可会跳舞去屋子中间跳支舞,给爷助助兴。”姜柔坐着没有动,摇了摇头:“我不会。”“哦”郁子肖懒洋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探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调笑道,“这样的身段,不会跳舞,着实可惜了。可要我改日把青楼里的花魁娘子叫过来教教你”他又问:“会唱曲吗你这样的声音,唱起那些艳曲来,不知要比青楼里的女子好听多少,这样的嗓子不去唱曲,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姜柔闭了闭眼:“侯爷。”“嗯”郁子肖停了下来,挑眉看她。“侯爷不要再折辱姜柔了。”姜柔抬眼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姜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