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乔绵真是受不了他。不远处,水果店的阿姨推着小推车经过,迟疑地停了一下。她有那么些疑惑,又有一种发现了什么大八卦的激动,想了想,还是装什么都没看到,推着小推车离开。四个人在球场待到傍晚,徐子昂的父母知道钟灵来了,就叫她来家里吃饭,乔绵和许边牧也到了回家的时间。他们告别,约好下次再出来,就各回各家。晚些时候,林白薇过来了。林白薇在厨房帮晏秋的忙,乔绵和许边牧在客厅看电视,林白薇看了一下他们的背影,试探性地跟晏秋说:“那两孩子,都长大了。”晏秋在洗菜,随口应着:“可不是,都成年了。”林白薇:“这些年,真的很感谢你照顾乔乔。”晏秋:“你看你又来了,又说什么感谢。乔乔不止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啊。你一个人在国外,赚的钱全打过来给乔乔用,又有一部分给乔乔她奶奶,你才辛苦。”林白薇眼神黯然了一下,说:“我辛苦什么,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不会带孩子,不会教孩子,说句难听的,我只会生,不会养。乔乔他爸还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他来,喂奶粉,换尿布,教说话,全都是他。”所以当他突然离世的时候,林白薇真的觉得世界都塌了。晏秋不知林白薇怎么突然伤感起来,关了水龙头的水,安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该走出来了。”“可能是我自己不想吧。”林白薇笑笑,又提起乔绵,“乔乔她现在满二十了,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她”“中午我和老许正提到这个呢,老许还担心她在学校遇人不淑,就怕她被男生骗。”晏秋这些年来,花在乔绵身上的心思比许边牧多了许多,因为乔绵是女孩子,更需要呵护。她说:“也不知道以后乔乔会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我还真是期待呢。”有些话,如鲠在喉,林白薇有些犯难。吃过晚饭,林白薇带乔绵回家,半途接到了奶奶那边的电话。是镇上医院打来的。奶奶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有些严重,有些检查镇上医院做不了,要马上送到市里来。乔绵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她似乎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叫她心神不定,又慌又乱。林白薇联系镇上的车子帮忙把奶奶送过来,然后又去医院那边联系医生联系床铺。乔绵想跟着去,林白薇没让,只让她在家等消息。乔绵一个人回了家,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觉得家里特冷。手机不适时地响起来,打破这片静谧。乔绵看一眼手机,然后接起来,一开口,就忍不住颤抖。“许边牧”电话那头的许边牧明显愣了下,而后轻声安慰道:“我听我妈说了,我爸和你妈都在医院,你放心,有我爸在,你奶奶会没事的。”“我我总感觉不好很不好”乔绵没绷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她是不是要离开我了”“乔绵。”许边牧的声音沉下几分。“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你别一个人乱想。”乔绵握着手机抽泣着,她怎么能不想,她多担心多害怕。那可是她的奶奶啊,是她爸爸的妈妈“你现在在哪”许边牧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问乔绵。这种时候,他要是慌了手脚,那乔绵肯定更不知所措。他必须冷静。乔绵带着哭腔说:“在家我妈让我在家里等”许边牧:“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陪你。”挂完电话,许边牧就穿上外套,走出房门就碰上也准备出门的晏秋。晏秋见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忙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我去找乔绵。她现在一个人在家。”晏秋欣慰地说道:“知道关心姐姐了。我现在去医院,你好好陪陪乔乔。有什么事,再给你们打电话。”姐姐。许边牧的眼神陡然暗下来,绷紧下巴。“边牧,乔乔在这世上就我们这几个亲人了,你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别又像以前那样惹她生气。你这么大了,应该要懂事了。”沉默一瞬,许边牧才开口:“我知道。你快去医院吧。”“那我去了,你出门路上小心点。”“嗯。”晏秋拿着包出门,许边牧站在原地微微闭了闭眼。他来不及想太多,关了家里的灯,就出门去找乔绵。冬夜的风刮在脸上,有那么点刺骨的疼。没有见到乔绵,但是许边牧已经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模样。他一直都知道,乔绵很脆弱,又爱哭。尽管从小到大他们总争吵打架,乔绵总揍他,他也总生乔绵的气,更说了不知多少次乔绵这么暴力不像女孩子,可他心里明白,乔绵是真的很脆弱的。遇到事就一个人偷偷躲着哭,什么冷静什么理智全都是装的。因为太了解,所以此刻,在出租车上的许边牧,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去到乔绵身边。第58章 58个泡泡58许边牧是一口气跑上楼的。不出所料,门一开,他就见到乔绵红肿的眼睛。乔绵看到许边牧后,顾不上别的,很用力地抱住了他。身高差距,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他微微低头,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她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知着他的力量,本来想坚强一点,可却怎么都忍不住。许边牧察觉到乔绵在闷声流眼泪,就安抚性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抱着她往屋里走了两步,反手把门关上。黑暗好像被驱逐在门外。门里,许边牧也拥紧了乔绵,低着嗓音说:“往好处想,别哭。”乔绵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他默默掉泪。凌晨左右,乔绵的手机响了,但是她已经哭得太累,睡着了。许边牧帮她接起来,是林白薇打来的。奶奶情况确实不大好,现在刚到医院,安排了住院,两点左右会有个手术。许边牧沉默听着,林白薇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疲乏:“边牧,明天早上你带乔乔过来医院一趟,现在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嗯,好。阿姨您辛苦了。”本来可以挂电话了,可林白薇似乎还有话想说。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乔乔的奶奶年纪大了,医生说待会的手术实际上没有多少用,让我们都做好心理准备”许边牧眉头深皱着,看了一眼靠着沙发睡着了的乔绵,然后问林白薇:“难道”“手术做完了,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和乔乔不亲,她也不愿跟我表达她的情绪,所以这段时间,得请你帮我好好安慰她,开导一下她。”许边牧应下来,一会的手术还有好多要准备的东西,林白薇也不再多说,电话就这样挂断。今夜似乎有些长。许边牧把乔绵的手机放下,手臂从乔绵的脖子和腿中间穿过,将她抱起。他把乔绵抱到房间里,放到床上。本想把她外套脱了,可又怕把她吵醒,就只好让她这样穿着睡觉。被子盖好后,许边牧在床边坐下来,细细端详着乔绵的睡脸。可能是预感真的不大好吧,乔绵哭了很久,现在眼睛都红肿的一圈,仔细看,眼角似乎还有点湿润。人生有很多离别,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生老病死,无论是谁,都会有这么一遭。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这一夜,乔绵没怎么睡好,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也没顾得上吃早饭,稍微洗漱了一下,她就和许边牧一块去了医院。奶奶年纪很大,心肺功能已经退化不少,昨晚意外的一摔,手臂和腰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现在她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说不了话,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见着乔绵来了,她努力伸手,瘦骨嶙峋的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她向乔绵招手,让乔绵过来。这是乔绵和奶奶的最后一面。奶奶用尽所有力气紧握住乔绵的手,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声音始终没有发出来。迟一些的时候,奶奶睡了过去。到了中午,心跳就停了。病房里的人来来往往,护士,医生,赶来的一些不大亲的乔绵都不大认识的亲戚,还有忙了一夜没合过眼的林白薇。护士要给乔绵奶奶盖上白布时,林白薇第一次触碰到乔绵奶奶的手,微微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这二十年来的羁绊,好像就这样到底为止了。她不是个合格的儿媳,二十多年,她从没让乔绵奶奶满意过。第一次见面的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她跟着乔绵的爸爸回家,怀着肚子里的乔绵,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愉快。林白薇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什么活都不会干,怀了孕也更显娇气。乔绵的爸爸乔桦一直宠着她,工作的同时,更包揽了家里的大事小事。林白薇不习惯住在小村镇,也不希望乔桦在镇上教学,觉得这样没有未来,于是他们又回了市里。林白薇生下乔绵,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有些产后抑郁,对乔绵也不大亲。乔桦一直忙前忙后,乔绵奶奶从镇上过来照顾月子,矛盾却越积越多。在矛盾爆发前,乔绵奶奶为了小两口的安定,独自走了,平时几乎没有联系。直到乔绵十岁那年,乔桦出意外离世。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乔绵奶奶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当初硬要乔桦离开小镇的林白薇。她不喜欢这个儿媳,从头到脚都很不满意,说出口的话也都不好听。林白薇不作任何辩解,在乔桦刚入土没几天后,她提出要带乔绵出国。乔绵奶奶怎么都不肯。当林白薇要把乔绵寄养给好友,乔绵奶奶又骂她狠心。这么些年来,林白薇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很多很多。年轻时遇到一个值得爱的人,为了他,放弃一切。他的骤然离开,又逼迫着她快速成长。这世界流言蜚语太伤人,她尽量让自己淡漠,对所有人都淡漠,包括自己的孩子。所以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外头冬日暖阳正盛,乔绵却觉得身如冰窖。当年那种失去爸爸的痛,一下子席卷全身,她沉默地走出病房,没有目的地穿过医院人群。许边牧担心她,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到她走到医院外边,走到隔了几条街的马路边,站在人行道上。红灯,绿灯,又是红灯。乔绵一直站着发呆,身边行人换了好几拨。许边牧在身后等了一会,随后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温暖宽大的手掌覆盖而来,乔绵低眸,反握住。又是一个绿灯,但乔绵依然停着没动,没有要走的打算。许边牧就陪着她,不说话。过了会,许边牧听到乔绵说:“我爸爸当年就是在这出的事。如果当时那个司机没有闯红灯,如果当年那个小孩的家长能好好看住他,那我爸现在也许还在。如果我爸还在,我奶奶就不会这样孤零零过了这么多年”“你说,奶奶现在是不是已经见到了我爸,还有爷爷。她以后应该不会再这样孤单了,对不对”许边牧眼圈一阵发红。“对,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她会过的很好。”乔绵闭了闭眼,眼泪掉落下来,用祈求般的语气对许边牧说:“你千万不要这么早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很久以前,你答应过的”许边牧的心揪起来,疼得恨不得自己替乔绵承受。马路上车流不断,人行道行人一个接一个,在这样的路口,许边牧将乔绵紧紧搂在怀中。“我答应过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你放心,我不会食言。”听到这样肯定的话,乔绵终究是忍不住,颤抖着嗓子对许边牧说:“许边牧,我没有奶奶了她走了”以往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寒暑假每天都待在一块,一起看电视,一起散步,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闲话家常,偶尔也听听过去的事。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再重演。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亲人离世,更让人感觉无力吧。奶奶的葬礼在几天后。这期间,奶奶遗体一直放在殡仪馆,亲戚来的也不多,平时本来也没多少联系,就只是过来看一眼,聊表一下心意。这天阴沉沉的,没有风,也没有太阳。遗体火化完,乔绵抱着骨灰盒,一路送到了墓地。过来送行的只有几个表姑妈和表叔,还有许边牧一家,钟灵和阮希希也来了。所有的仪式结束后,他们去了酒店吃最后一餐送行饭。晚上阮希希睡在乔绵家,夜深人静的时候,乔绵还睁着眼,没有一点睡意。睡在她边上的阮希希背对着她,黑暗之中,她说:“高二那年的冬天,我的爷爷也是这样突然走的。他刚走,我奶奶就受不住打击,没隔几个小时也跟着走了。我的爸妈从外地赶回来,都没见到最后一面。他们带着我的姐姐和弟弟在遗照面前哭,跟各种亲戚介绍他们的孩子,唯独忘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