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由失笑:“这么紧张作甚”谢留尘忙辩解道:“我没紧张”商离行含笑看他,又拉长尾音叫了一声:“谢师弟啊”这一声道来温柔款款,更多几分缱绻情思在其中,谢留尘耳朵尖莫名有些红了,扭过了头,又羞又恼道:“你这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别老这样”商离行静静凝视着他,一双星眸倒映出海面粼粼波光,声音出奇地温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如此良夜,正是情人私话时,经由商离行说出来的,哪里会是除情话之外的其他事,谢留尘耳朵烧得更红了,别扭了一下,小声道:“什么事呀”商离行神色哀切,看着他道:“跟我在一起,真的很为难你吗你会感到委屈吗”谢留尘脸上潮红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他猛地抬头,睁大眼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你还是在怪罪我”商离行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人各有命,每人经历过的事情不同,我没经历过你的那些事情,自然也无法理解你为何宁愿一意孤行也不愿选择相信我。”谢留尘心中无由来地一酸,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揪住他的衣袖:“商师兄”商离行只是定定看着身前石碑,温声道:“我并非有心狎昵与你,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委屈你了,我尽可以抽身离去,反正也还陷得不深。”谢留尘手下动作一滞,旋即更加用力地握了上去,看着商离行无悲无喜的侧脸,一时只恨自己笨嘴笨舌,不知如何回复才好。商离行又道:“谢师弟,你的想法呢”谢留尘轻轻摇了摇头,呐呐开口:“我不知道”商离行反倒轻轻一笑:“你若是直言说不,我也不会一味强迫于你。情爱之事,方得你情我愿方得其中况味,一味强取豪夺,只能贪享一时之乐,但天长日久下来,热情消散之后,又有甚么滋味可言但如今看你这般模样,你也不是全无感觉。”谢留尘想及方才床榻之上自己主动迎合商离行亲吻一事,面皮又是一热。商离行温雅的声音自身旁缥缈传来:“我方才去了一趟幻境,见到了一些旧人旧事,渐渐地倒是冷静下来了。先前是我一时盛怒,说错了话,你不必记在心上。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在这三天内不要出门,好好考虑是否继续跟我在一起,还是与我天涯海角再不相见。若选前者,我尽可以放下秋水门一切,与你游历天下,一心爱你护你;若选后者,那你便可以自由走人,从此不必因待在我身边而闷闷不乐了,此后一生,我也不会再纠缠与你。”谢留尘不意他竟一下子将话说至如此决绝,可见并非全是一时兴起。他内心一震,失声道:“我不答应,就不能跟你见面了”商离行叹息般道:“是啊,你想跟我称兄道弟,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你难道忍心看我忍受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无法拥抱的痛苦我不缺兄弟,只缺恋人,所以将选择的机会留给你。三天后,你给我确切的答案。”谢留尘望着他淡然自许的神情,小声嘟囔道:“你刚才还要我做你道侣呢,现在又不要了”商离行摸了一下他脸,笑道:“并非不要,恰恰相反,我对你是爱到极致,才甘愿放弃主动权,我不想再让我们之间重蹈无念与南星的悲剧。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此后是分是合,见或不见,都在你一念之间。”谢留尘听出他语气中的涩然之意,一颗心渐渐沉至无边深渊之中,心道:“要让我做选择,好难,好难”第九十章二人相携回到秋水门时,天色大亮。谢留尘满心忧虑,一脸不开心地被商离行牵着走,刚进门时,迎面走来几道身影,商离行飞快将他拉至身后。那几名散修见到商离行,有些讶异,纷纷见了礼:“门主。”谢留尘有些奇怪,不懂商离行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他被商离行挡住视线,看不到那几名散修,只听商离行疲倦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嗯。”他刚想说话,又被商离行压低声音警告:“别出声”以宽大衣袖将他的身躯死死挡住,拉着他飞快地跑了。那几名散修也是不懂,等二人走出老远方敢议论:“门主不是去边界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走回到商离行院子,谢留尘才得以松开商离行的衣袖,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里闷闷地想着:“我就有这么见不得人吗”抬眼一望,发觉院门大开,院子里背对门口,坐着一人,驼背佝腰,正抬头望天,不知眺些什么。那人听闻身后响动,立时小步跑来:“大哥,你昨晚去了哪里,我在你院子等了一夜,都不见你回来”商离行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身侧的谢留尘一眼,没回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经白萱治疗几日,祁欢脸上红痕已消退许多,复见往日白嫩脸蛋,此时立在二人身前,委委屈屈道:“昨晚上你没回来,我担心了你一整夜。”他分明是看到谢留尘的,却连对他望上一眼都不肯,只顾着跟商离行说话。谢留尘因当日千重影壁之下引诱祁欢犯错之事,对祁欢始终心存几分歉意,又想起祁欢一贯依赖于商离行,爱对他撒娇示弱,先前不觉如何,现在等真正见到这一切了,竟隐隐对此生出些恼怒之意。他们二人内里存着各异的小心思,表面上俱是一派风平浪静,商离行也不想多去琢磨那些心思,扬了扬手,倦道:“我很累了,我先休息一下。”语罢径自走进房间,阖上房门。这下子,院子里便只剩下祁欢与谢留尘二人了。祁欢在这里苦等商离行一夜,好容易等到商离行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人,又见是个长相端丽的男孩子,心知此人便是门人说的那个谢留尘了。他高昂着头,朝谢留尘投去轻蔑的一视。谢留尘触及他投来的视线,很不满地说了句:“看什么”他目光凶狠瞪着谢留尘,谢留尘也挑衅般瞪着他。他朝谢留尘哼了一声,谢留尘也朝他哼了一声。祁欢皱起眉道:“怎么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你”谢留尘闻言心虚了一下,又很快想到祁欢根本不知那个蛊惑他的黑袍人是自己,遂理直气壮道:“你记错了,我们没见过”祁欢一口咬定:“不可能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谢留尘稍稍偏过头,振振有词道:“没有,你记错了”“那你目光在闪躲什么”“谁闪了”“你不闪,那你干嘛不敢看我”争吵不休间,耳边突而响起一道低沉的啪嗒声,商离行开了房门,站立门扉处,板着脸道:“怎么在门外吵吵闹闹的都给我闭嘴”二人一齐闭嘴,谢留尘低下头,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祁欢犹不死心地盯着谢留尘,冷冷哼了一声。商离行望见二人势如水火的态势,煞是一阵头疼,对谢留尘道:“跟我进来。”径自走进屋子,将房门开着。谢留尘大力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在伸手触上门扇之际,得意地朝祁欢扬起下巴,做无声炫耀,待见祁欢冒出火了,又啪嗒一声紧紧阖上门扉,将含怒带恨的一双眼眸隔绝在一门之外。回身走进房间,见商离行除了鞋袜,褪去外袍,神色委顿地躺在床上。这才想起商离行制出传送符支撑二人连夜来回,恐怕耗损了过多真气。他立时放柔了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突然自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声音从门前一路响至院门,也不知那祁欢在外面到底打砸了多少东西。谢留尘顿时火大,也不顾自己修为比不比得上,召出修明剑,便要冲出去好好教训祁欢一顿。刚跨开一步,商离行适时在他身后出声:“没事,任由他闹去。”他回身一望,见商离行双目紧闭,神情平静。他极为不满地剜他一眼:“这是你的院子,你怎么可以任由他在这里撒泼耍赖要是我,早就将他打出去了”商离行淡淡道:“祁欢性子一向如此,不让他打砸个高兴了,他会闹出更大的麻烦来。别管他。”谢留尘听他一说,也只好悻悻收回修明剑,语气仍是酸溜溜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宠着他呀”说话之间,正见一道初阳透过白蒙蒙的窗棂,打在室内桌角一边,屋内一时大亮,空中也多了丝丝清新甘甜之味。他心念一动,抬眼打量屋内四周。昨日一路被商离行扛回秋水门,又是几厢对峙,又是床榻厮磨,尚未来得及好好打量这间屋子,此时在日光前四下望去,见屋内一尘不染,碧玉地板光可鉴人,连角落里的观赏瓷瓶也未沾一丝灰尘,料想是商离行时常派人前来打扫,以备他来日入住。他心中窃喜,连带着那份不满之心也消退几分。他可不知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商离行一直睡在这边,嗅得那熟悉的气息方得安眠。若他知晓,怕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走近床榻,待见商离行平稳睡在床榻里侧,留出外侧一大片空地,知道是商离行留给他的,心中又是一喜,很干脆地除了鞋袜与外衣,也躺了上去。那床宽愈六尺,床褥厚重,睡下两个身高腿长的男子绝非难事。二人又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手足所能伸至最长的范围之内,分毫不越雷池一步,一时之间,二人当中空出好大一片空隙。便如此并肩而卧,将什么烦心事都抛诸脑后。谢留尘惬意地叹了口气,有心跟他说几句闲话:“商师兄,你为什么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过了一阵,才听商离行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低哑传来:“又在说孩子话。”谢留尘别别扭扭道:“才不是孩子话,我只是,不想让太多人惦记着你”这是他生平首次如此大胆抒发情怀,一时说出竟有些难为情。他忐忑不安了许久,商离行那边却一直无动于衷,也不知究竟听到了没有。他满腹失望地闭上眼,脑海中胡思乱想了许久。他本既无倦意,又无心睡眠,但听闻商离行平缓节律的气息声,过不多时,也渐渐沉入睡梦中。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际,身旁的商离行又忽而低低开口:“谢师弟,你睡着了吗”那道声音极低极弱,却因近在身侧,仿若贴耳一般清晰,吓得谢留尘昏沉中打了个激灵,意识未回归,已下意识接道:“还没睡”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支起耳朵,欲听商离行对他说些什么。只听商离行无奈笑了一声,在他身旁缓缓道:“南星之事,这三百年来也一直困扰着我。昨夜我们二人见到的回忆都与南星有关,可见这场预言中的动荡跟南星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在处理完魔族之事后,去南星的故乡找一下线索。”原来他突然叫醒自己为的是这件事,谢留尘一愣:“南星师父的故乡,在哪儿”商离行道:“南星为妖族药师,他的故乡便在西涯山,我打算去西涯山一趟,找妖王寻求真相。”谢留尘陡然睁开眼。他听闻“妖王”二字,立时想起先前被妖王竞枫带去西涯山之事,微微一怔:“你要去找那个二妖王”商离行低声道:“不是二妖王,而是大妖王。二妖王死了,你不知道吗”谢留尘这可感到诧异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原也怪不得他,他在离开西涯山之后去到北陆,与魔族打了几番交道才得脱身,意外回到南岭后也只在边界走动。边界消息向来不灵通,散修们也乐得清闲度日,没兴趣打听外界消息,是以他始终不知二妖王身亡之事。此时听闻,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死了,不就代表不会有人来找我算账了吗”只听商离行又缓缓道:“二妖王假传他姐姐的命令,擅自出兵南岭,被他姐姐杀了。”谢留尘气息一紊,失声道:“连自己的弟弟都杀”心中又想到:“这个大妖王好生无情,为了出兵之事,竟连自己弟弟都要杀害更别说我一介外人了若教她知道了曾假扮她请出妖族精兵之人是我,她怎可能饶得了我”在他惊愕之际,疲倦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谢师弟,你想去吗”谢留尘哪里还敢主动去送死,心道:“到时倘我真与大妖王起了冲突,岂不教商师兄为难了”心中一慌,忙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只觉身边气息突然顿了一下,过片刻之后,商离行又道:“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去”谢留尘又这般想着:“寻找真相方法多得是,不一定就要去西涯山啊”下意识应道:“是,我不想”仿佛只过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才听商离行涩声道了一句:“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