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但没想到竟有这等内部忧患,以掌门的功力,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月。”走了几步,又寻思道:“上次拜会云山之时,掌门将我带至开元阁,看到被困阵中的魔尊冥天。我回秋水门后,又吩咐纪清将魔尊复活之事散布开去,魔族听闻魔尊复活,势必蠢蠢欲动,云山之变,如此大的动静,魔族怎可能仍是无动于衷”念及至此,他猛地停下脚步,改口道:“我们重新去一趟云山山脚。”说罢转身,带着众人绕过山间小路,下了云山。山脚下仍是跪了一地凡人,商离行领着众散修隐身于一片山石之中,静静旁观凡人举动,始终不发一言。有名散修按捺不住,好奇问道:“门主,你在看什么”商离行目不转睛盯着凡人中的其中几个,小声道:“你们看那几个人,面色诡异,行迹鬼祟,可能正是魔族卧底。一会儿你们跟随他们身后,看他们与何人接头,再一举将人擒回秋水门。”众散修纷纷应和道:“好”众人耐下性子再等片刻,只见那几名凡人鬼鬼祟祟地拉扯着走了,商离行道:“跟上。”众散修得了命令,旋即放轻脚步,步出山石,跟在那几名凡人身后,尾随而去。众散修与魔族打交道时日甚深,商离行对众人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等过了一炷香时间,众散修终于将人抓了回来。每名散修手下各押着一个魔族卧底,大多受到散修袭击,昏死过去。一名散修道:“门主,人都抓到了,共有六人,都在这里了。”商离行极为满意:“好,辛苦你们了,将人带回秋水门吧。”商离行与众散修带着那几名魔人连夜回了秋水门,待进了门,问前来迎接的散修:“何所悟他们还没回来”那散修道:“禀门主,还没有。何道长说南岸受到妖族大军惊吓的凡人太多,需要再处理一段时间。”商离行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叫他们不要急于求成,定要将事情办稳妥了再回来。”那散修领命下去,商离行又命道:“天色已晚,先将这几个人押下去,明日带至白萱药庐处。”几名散修押着那几个魔族卧底离开,厅门内便只剩下商离行一人。他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院子,待走到院门前,将要跨入院子之际,一股莫名的感觉袭击他的心神。只觉身前树丛中,似乎有一道十分熟悉的气息微微浮动,若隐若现。商离行微微一凛,朝昏暗树丛低声一喝:“什么人出来”那股气息陡然一滞,紧接着树影一动,一道畏畏缩缩的身影走出来,在黑暗中叫了声:“大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饶是商离行一向稳重老成,此时也不禁面露惊喜:“祁欢,你回来了。”第七十六章那人正是商离行最小的结拜义弟祁欢。当日他在千重影壁之下,因被谢留尘乔装的黑袍人蛊惑犯错而受到商离行责罚,一气之下跟着商离行跑出离尘水膜,自此下落不明,商离行也曾派遣戚如意等人在边界搜寻他的行踪,但却始终一无所得。商离行虽担心过他,但料想祁欢好歹也是三百多岁了,纵冲动任性,却也不至于轻易教人欺负了去,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此时见他完好归来,一时大感欣慰。“杵在那里干嘛”商离行见他愣愣站在树丛边,招招手,失笑道:“过来让大哥看看你,怎么在外面一个多月都不传讯回来你可知我们有多担心你。”“大哥,”祁欢却反倒退了一步:“我好生生的,不用担心的。”商离行道:“嗯,我知道,过来让我看看。”祁欢原地踟蹰,始终不肯上前一步。商离行身处黑暗之中,兼之祁欢遮遮掩掩的,一时倒看不太清祁欢面貌,但他心思何等灵敏,见祁欢缩起肩膀,当即沉下声道:“怎么一直躲在树堆里过来”祁欢身形一僵,又呐呐叫了一声“大哥”,随即慢慢走过来。他走得极慢极慢,一点也不像平日里见到商离行那般欢快样子,便是这样,商离行才更加觉得可疑。随他走出树丛范围,一张脸渐渐显现在夜色中,商离行隐约见他脸上似乎画着些什么东西,歪歪曲曲的,虫子一般,冷冷道:“再过来些”祁欢闻言又走前几步。商离行这下将他看得更加清楚了,猛地走近几步,用力握紧祁欢肩膀,失声道:“你你脸上怎么回事谁伤的你”原来祁欢脸上竟多了几条深红色血痕,横七竖八的,将原本一张白嫩的脸蛋划得面目全非,商离行陡然见到这张花脸,心中顿起怒火。他奋力擦去祁欢脸上血痕,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去。祁欢低下头,极小声地回了句:“我不知道”商离行收回手,静静看着祁欢。当日祁欢是受了谢留尘挑唆才犯下了错事,失踪的这一个多月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些什么,竟带了一身伤回来。商离行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但他是决意一心谢留尘到底的了,说什么也不可能将黑袍人的真实身份告知祁欢。一念至此,他的声音跟着柔了许多,温声道:“找白萱看过了吗”祁欢将头压得低低的:“没有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商离行退开几步道:“这样可不行,明天要去找白萱看一下。”祁欢道:“大哥,不罚我了”商离行见他伤成这样,哪里还敢再罚他,柔声道:“嗯,不罚你了。”祁欢定定看着他道:“大哥,你会因为这样嫌弃我吗”商离行内心一跳,忙转过话题道:“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祁欢依旧以极低的声音道:“我想去你房间睡。”“胡闹什么”商离行见势不妙,不自在地转过脸,快步踏入自己院子,“你在本部有自己的房间,白萱常常派人过去打理,房中还算干净。”祁欢紧紧跟随他身后:“可是可是我害怕”商离行一路不闻,径自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祁欢一阵风似的紧追上去:“大哥”商离行推开自己房门,尚未迈步,身后那道身影一动,已先他一步冲进房间,商离行无奈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去隔壁睡吧。”说罢眼疾手快阖上房门,听祁欢在房内急促地叫了一声“大哥”,他在门外道:“明日一早随我去见白萱,让她给你看一下。”房中莫名安静下去,也不知祁欢听到了没有,商离行却是再不敢多作停留,说完之后,旋即快步走去昔日谢留尘所住房间,那脚步快的几乎可算是落荒而逃了。房里黑灯瞎火的,他也懒得点起烛火,径自往床上一扔,感受那过分熟悉的气息,才觉一颗心渐趋安定。他在黑暗中黯然忖道:“我与谢师弟之事,还是要早些与祁欢说清楚为好,免得让他再误会下去。”祁欢自从前起便黏他黏得紧,那时商离行唯恐再任由他缠下去,将凭生诸多误会,才将他委派到边界驻守,却也始终没有将话挑明。但他如今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能再同从前那般任由祁欢误会下去了。次日,商离行欲带祁欢去见白萱,谁知祁欢却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躲在他房中,死活不肯将门打开。商离行先是好声好气劝了几句,祁欢只一直重复嚷着:“我不去我就不去”商离行站在门外,板着脸道:“听话,你脸上的伤要给白萱看一下”祁欢的声音从房中传来:“不,不去我不去”商离行再是有耐心,也实在受不了祁欢这般阴晴不定的怪脾气,他愠怒道:“祁欢,你不要太任性了,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他这番话的语气重了些,一出口才觉不对,可惜话已出口,绝难收回,果然话音一落,房中传来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之声,显是那小祖宗又在拿商离行房中物件出气了。商离行胸膛剧烈起伏,瞬间被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他本以为祁欢历经磨难回来后会更加懂事些,没想到仍是这般死性不改,早知昨晚就不该那么轻易赦他的罪他沉着脸出了院子,一路行至白萱药庐,那边已有几名散修押着昨日那几名魔族卧底在候着了。商离行脸色稍霁,面对众散修的问候,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名散修道:“白萱姑娘已经在里面准备了。”商离行平复心情,道:“好。”恰逢这时,白萱一身黄裳,身姿窈窕地走了出来:“门主,我准备好了。”几名散修听商离行命令,将那几个昏迷中的魔族卧底押入药庐,将人放在正中空地上,旋即快步退下去。空地上已画下一圈猩红符法咒文,燃起了熏香,商离行与白萱对视一眼,面对面盘坐于几名魔族卧底左右,入定之后,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地上几人的识海中。“搜魂大法”本为一套残害神识的邪功,商离行当年因缘巧合之下获得此套功法,为能更好从魔族卧底口中挖出东西来,便与白萱花费三天三夜时间研习法阵,加以改良,使之成为一套既可搜寻识海记忆又不伤害神识的功法,三百年前人族能打败魔族,也有“搜魂大法”的一份功劳在其中。“搜魂大法”的修习对天赋有极为严苛的要求,整个秋水门中只商离行与白萱习得,兼且施展本套功法需耗费大量真气,轻易不使用,每次使用,都需得他二人联手施为,白萱施法,商离行护持。虽有贺七的襄助,但商离行不肯坐以待毙,便叫白萱合作催动“搜魂大法”,看能否从这几个魔族卧底中找到开启云山的方法。施法过程中,两人神色几度变换,最后目光都凝聚在地上的几道身影上。待过一个时辰,才终于将功法施展完成,白萱额头已聚起了层层汗珠,她默然看着地上那几个魔族卧底,眼中满是驱不散的愁雾。对面的商离行亦是凝眉不语。白萱轻轻喘息道:“门主,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商离行低头苦思,不解道:“神识世界一片空白,一般是死人身上才有的,难道他们其实早就是死的了”话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此种说法过于匪夷所思,苦笑着摇摇头。白萱也是纳闷道:“此等情况,我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除非”商离行听她此言,似乎是有什么见解,问道:“除非什么”白萱道:“除非他们的识海世界根本不归自己控制。”商离行蹙了蹙眉:“他们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白萱神色有些茫然:“我记得曾听门主讲起过千重影壁之下,有海兽撞击石壁,行为却不受自己控制,怀疑是有心人的操纵。”商离行沉吟道:“你觉得会是同一个人”白萱道:“白萱也只是大胆揣测。”商离行颔首道:“先假设,倘使真有这么一名厉害人物,既可操控海下妖兽,又可操纵魔族卧底识海,他的修为必定深不可测,真有这样一个人,魔族怎会衰败至今”白萱大赧道:“门主说得对,是白萱想太多了。”商离行笑着摇头道:“不不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有这种想法很好,很大胆,只是尚需一定证据佐证。”白萱也笑了,她站起身,收拾地上咒纸,道:“那门主,我们是否需要再抓几个人来搜魂”商离行思忖道:“嗯,可以,不过看来希望不大,可能最后仍要靠贺七道友那边带来的结果。我们静待贺七道友佳音吧。”白萱喟叹道:“如今也只有等了。”商离行心中暗道:“先前命纪清传出魔尊复活消息,想来魔族那边早已接到风声。”即出口道:“留守南岭的魔族卧底绝不可能只有这几人,这样,你派几名修士去凡间秘密一探,注意不要惊动任何人。”白萱正色道:“好。”商离行出了药庐,命候命在外的几名散修进去将魔族卧底带出来,解决了事。随后踱步回了自己院子。他踏入院子时,祁欢已将房门打开了,正蹲在门边抬头呆呆看他。商离行心中对祁欢仍有余怒,但甫一对上祁欢那满脸血痕,火气登时便消失了一大半,叹道:“怎么蹲在门口,多不雅。”祁欢慢吞吞直起身,嗫嚅道:“大哥”商离行与他对视,心道此时或是点破实情的好机会,负手进了屋子,面向屋里道:“祁欢,你进来,大哥有话要跟你说。”身后祁欢的声音幽幽传来:“大哥要跟我说什么”商离行转过身:“早上是大哥说得太重了,大哥先跟你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