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怀中。商离行只好将手中长杖往前一送,将忽地投来的怀抱隔绝在一尺之外,眼中带着笑意问:“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稳重些”来者是一名年轻修士,只见他一双眼睛灵动明亮,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悦喜色,周遭人景物皆入不了他眼,只凝眸看着商离行一人,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撒娇意味:“大哥都好久没来了,我太想念大哥了嘛。”商离行好笑道:“我们才走了一个多月吧,这才多久”那年轻修士正是“凤临九子”之一的祁欢。祁欢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顺势搂住商离行臂膀,几乎就要靠在他肩上,声音温软:“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哥都走了多少秋了,我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着大哥走了多久,又有多久没有传讯给我。”商离行轻轻将他推开,祁欢嘟起嘴,头一摆,手臂一动,又要贴上来,商离行细声道:“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祁欢才不情不愿地将他放开,只是仍然只看着商离行,对于同为“凤临九子”、站在一侧的纪清和何所悟皆是招呼也不打一个。何所悟向来厌恶祁欢这番黏糊糊的样子,见状脸色更加冷了些。纪清则是看得一脸煞有趣味。在场众人见祁欢对商离行这番亲昵举动,与平素趾高气扬的样子大为迥异,心中皆是闷笑不已,赋阳生这才有机会将话接下去:“祁道友回来得正好,方才说到,祁道友对千重影壁了解颇深,想必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戚如意也作出一幅苦大仇深状,唉声叹气道:“唉,我与赋道友本是有心相与门主前去,无奈实在乏术,脱不开身啊,只能让祁道友辛苦一趟了。”商离行也不拆穿他们那点小把戏:“既然二位有事要忙,那就暂且留守在此吧。”他本意是觉得事态紧急,急需查明千重影壁是否与魔族有何种休戚所在,所以才让赋阳生与戚如意二人前往,如今既正好祁欢回来,加上他对千重影壁比这二人熟稔多了,那就恰好让祁欢带路罢。祁欢低呼一声:“啊原来大哥你们要去千重影壁好啊,那我与大哥同去,我对那里熟得不能再熟了。”他双眼晶亮,咧开嘴角,笑吟吟看着商离行,表情十分得意。戚如意与赋阳生听说不用他们出场,皆是心中一松,庆幸不已,突然又见祁欢转过身来,面向他们,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大哥心胸宽广,可以不计较你们这等小把戏,我可不行,我只问你们二人,在这边界监守,哪几次出任务不是我去的最凶险的哪处不是由我在把守”商离行不悦喝止:“祁欢”祁欢却是咄咄逼人,一张嘴径自说个没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人心里藏着什么龌龊心思,我看平日里偷个懒也就罢了,连这等紧要之事都要你推我让,置众生性命于不顾哼你们倒是平白落了个好差事,好清闲自在啊。”他脸上挂着轻蔑神情,双眼大睁,眉梢高高吊起,像极了一只威风凛凛、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戚如意脸色憋得紫红,胸膛剧烈起伏,赋阳生已是臊得不敢抬头。商离行在旁命道:“祁欢,慎言”纪清也急忙劝道:“祁欢,别说啦,赋道友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实在忙得很啊。”祁欢驻守最苦最险的边界地域,又见不到商离行,心中本就颇有怨言,此番依仗商离行在身边,干脆将多日来的怨气发作一通,既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又能让商离行看到他的功高劳苦,心生怜惜,于是所说之话愈发无所顾忌起来,连什么“龌龊心思”这样言过其实的说法都抖搂出来,只听得在场诸人脸色各异,五彩缤纷。商离行加重语气,厉言训斥道:“闭嘴祁欢”祁欢被他的疾言厉色唬得呆了呆,顿时委委屈屈地看着商离行:“大哥”商离行却不看他,只看着被他骂得目眦尽裂的戚如意与无地自容的赋阳生,冷声道:“祁欢污蔑同门,语带不敬,罚到灵修院洒扫一月,到藏书阁修书三月,因出发在即,责罚暂且压下,等出了千重影壁之后再领受责罚。”祁欢不可置信看着他:“大哥,你,你竟然罚我”这下愣住的不止祁欢,还多了戚如意二人,戚如意手足无措,立在当场,一腔话溜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赋阳生也低着头嗫嚅道:“门主,你,你不该责罚祁道友,他说的对啊。”商离行摆手阻止了他的话:“赋道友不必再说,祁欢本是我结拜幼弟,他言行有失,我自然需要管教一番,幼弟无状,得罪二位,商某代他向二位赔礼了。”说着,便示意性拱了拱身,礼节十分周到。戚如意分毫不敢受他这一礼,吓得急忙退开一步,呐呐道:“祁道友年纪尚小,言行,咳咳,那个言行有差,也是正常,门主不至于,不至于啊。”赋阳生也一脸羞愧不已:“门主,你真是折煞我二人了。”商离行终于看向祁欢:“祁欢,你可认错”祁欢见惯他平日里温声笑语的模样,何时见过他这番冷面无情的一面,登时心中气恼不已,眼眶渐渐泛红,浑身发抖,商离行再重复一遍:“祁欢,你可知错”祁欢再是满心不愿,也只好暗自握紧拳头,低眉垂眼,满心不甘地点了点头。纪清适时出声,出来打了圆场:“好啦好啦,既然祁欢也知道错了,门主就不要再逼他了,我们还是为要事为主罢。”赋阳生也立马应和道:“是了是了,门主,我们二人这就准备组织门中散修们,跟着门主下去”戚如意本想再挣扎反对,被他一个手肘挡了下,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胡乱点头,随口应是。商离行道:“不必了,我们随祁欢进去便可,你们二人还是驻守在上面吧。”赋阳生却只当他客气,还想再说,商离行只好解释道:“魔族动向诡谲莫测,地下千重影壁情形也不明,我们此番下去,归期未定,不好擅离职守太久,你们守在上面,也好有个接应。”戚如意立即道:“既如此,我们二人就在上面等着门主凯旋了。”赋阳生也道:“唉,罢了,那门主你们可要一路小心,那种地方啊,不遇上还好,遇上魔族,最好还是能避则避。”祁欢满脸不客气,讥诮道:“我们有大哥在,还会怕他区区几个魔人,赋道友实在是会灭自己人威风。”赋阳生心中羞愧,自知理亏,不敢再反驳半句。商离行道:“无需担忧,此番出门,白萱为我们备足了丹药,想来该是能无虞归来。”戚如意纵然疏懒,却也知道自己之前一番自私心思实在有负商离行宽厚以待,干脆自请下去,亲自前去备妥下洞所需一应事物,又召集了数百散修在门外等着商离行调遣。于是除了随商离行前来边界的八九名散修之外,又点了祁欢及其手下三四十名散修,共凑足七七四十九人,赋阳生在门外旁观着,担忧道:“门主,这点人手够吗要不要再多派几人了”商离行看着眼前站得赫赫生威的数十名散修,淡然道:“兵贵精不贵多,地下岩洞狭窄低矮,也不适合带太多人。”祁欢这时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兴高采烈道:“大哥,我准备好了,可以走啦。”他像是已经全然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又是那副软绵绵的样子,赋阳生看得啧啧称奇,在心中暗叹:这等反复无常的小鬼头,也只有门主才能镇得住。纪清将人手校点完毕,何所悟冷着脸,拽着纪清的衣袖一马当先,急急朝千重影壁奔去,在场散修听纪清吩咐,乖巧跟着二人身后,赋阳生又好奇道:“何道友怎么一幅急匆匆的样子”商离行笑道:“因为他急着回家。”祁欢不喜欢商离行与赋阳生说太多话,亦步亦趋跟在商离行身边,不住催道:“大哥,走了。”商离行无奈,只好与赋阳生话别,任由他牵走。赋阳生在身后殷切相送。第二十八章众散修走到山脚下,来到一处透着生长杂草的洞,正是地下岩洞千重影壁的其一入口。商离行在进入前与身后众散修细细嘱咐进洞事项,譬如不得独自行动,不得无故出手,门人间需彼此照应等等。他说一句,祁欢便大大声应一句,好似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听话似的,何所悟努着嘴,满脸不屑,纪清跟在人群最后,以作断后,正认真听着商离行的话。忽闻身后一阵惊鸟之声,商离行的话被打断,众人齐齐回头一看,见林中树叶一阵耸动,突然跌下一道湛蓝色身影,直直摔在地上。纪清看清那道身影,惊呼一声,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意外,急忙小跑过去,将地上那人扶起:“你怎么会在这里”地上躺着那人正是在天一阁偷偷逃走的曲空青,也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此处,且他脸色如常,分明醉意全无。手掌用力握紧纪清手臂,死死看着纪清:“可算找到你了。”他看着纪清那样的眼神,简直毫不遮掩,祁欢在旁看得心中发毛:“门主,这人谁啊干嘛这么看着纪清。”何所悟眼神全然变了,抑制不住的杀意又要喷薄而出,商离行适时将他稳住,道:“何所悟,别冲动。”纪清一对上曲空青那般炙热的眼神,眼帘一抖,脸蛋霎时通红,吓得急忙将人甩下,曲空青措不及防被摔倒在地,低低“啊”的叫了一声。纪清回过神来,将人再度扶起,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摔断了一条腿,不禁低声埋怨道:“你,你怎么回事”曲空青只是笑意淡淡,温柔看着纪清:“终于又见到你了啊,我一开心,就从树上摔下来啦。”他因爱酒成痴,常年眼角带着濡湿春意,看着人的眼神便分外多情起来。纪清登时连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了,脸皮一阵发热,只是害羞低着头,小声问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曲空青便将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由着纪清将他扶过去,在他耳侧说着话,声音有些委屈:“我去了秋水门找你,到处找不到人,他们说你来了边界,我就跟来了,一路上都是荆棘林,我衣裳都被划破了,你看。”说着,还撩起衣摆,不依不饶的,非要让纪清看上一眼。听他絮絮叨叨地讲着话,纪清心中顿时又惊又喜,万般甜蜜苦涩滋味皆一齐涌上心头,他这半生走来,出身一般,修为一般,向来看人眼神行事,除了小妹纪柔外,何曾有谁对他如此上过心这位被人称为“放荡子”的曲空青,行事无端,却是头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他将曲空青扶至散修队伍中,众人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商离行过来看了一眼:“无妨,只是轻伤,修养几日便好了。”纪清道:“门主,我先将他带至山脚下,由赋阳生等人照顾吧。”商离行尚未作答,纪清衣袖一紧,却是曲空青攥住了他的手臂,声线低低沉沉:“我不要走,我要跟着你进去。”纪清蹙眉道:“可是你受了伤”曲空青立时一跃而起,原地摆了几个凌厉有力的招式,朝纪清爽朗一笑:“看,我没事啊,真的,我不会拖累你们的。”纪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商离行道:“曲道友既然要跟着就跟着吧,只是进去后不比在外面,一切都要听我命令行事。”曲空青急忙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连我家老头都听门主的,我肯定也听。”站立一旁的何所悟却不愿意了,道:“门主,我们此行探查千重影壁,怎可让外人参与”商离行正色道:“曲阁主的独子怎么会是外人呢何所悟,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何所悟自知失言,即时认了错,闭口不言。祁欢在旁仔细看他半天,道:“原来你就是曲阁主家那个登徒子啊,啧啧,”他不住来回打量纪清与曲空青紧贴在一起的身躯,眼神玩味,“长得倒是不错,我替纪清认下了。”纪清再度红了脸:“祁欢,不要胡说”“好了,闲话莫谈,”不欲耽误,商离行再度催道:“我们快点进去吧。纪清,曲道友便由你负责了。”纪清慢声细语应了一声,将曲空青的身躯扶稳了些,自觉落在队伍最后。众人随着商离行的身影依次进了,眼前光线霎时变暗,脚下泥土松软,岩石嶙峋,幽晦阴暗,好在修士素来目力出众,无需凭借烛火即可从容前行。商离行在前领着路,祁欢紧随其后,何所悟在队伍中间护持着,四五十名修士一个接一个跟着,洞中路时宽时窄,宽处可容三四人并行,最窄处尽容一人侧身而过,远处不时回响着水滴声,空荡低沉。走过半盏茶功夫,眼前洞穴越见陡峭狭窄,洞中凄迷寒凉,冷风正呜呜地吹着,受其沉重氛围所影响,修士群中一片静谧,纪清与曲空青落在最后,正不知低头说些什么,有说有笑,谈笑声一路传至队伍前头。商离行一边探路,一边听纪清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