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待到天色略暗,沈清婉便起身告退了,只说明日辰王府再见。陆雪烟也是面色如常地将沈清婉送了出去,又自己回到了屋里。屋中只有她一人,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赤金大红,几乎能刺伤陆雪烟的眼睛。陆雪烟苦笑了一声,幽幽看着这片耀目的色泽。“流如。”陆雪烟唤了一声。流如闻声,赶忙推门进来了。“小姐,您可有什么吩咐”流如问完,这才发现陆雪烟正背对着自己呆呆站着。“小姐”流如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问她,“您怎么了”陆雪烟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眨了眨眼,一颗泪珠滑落。流如自然是看见了,心头一紧,嘴上却是没说什么。“我想喝点酒”陆雪烟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来,“你去替我找些吧。”流如一愣:“晚上还要与侯爷用膳,明日小姐便要嫁人了,现在喝酒,待会儿怎么办”陆雪烟似是才想起来一般,笑了笑道:“罢了,待会儿陪爹爹喝,也是一样的”流如看着自家小姐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心地点了点头。这晚上,陆雪烟果真是喝了不少,净白的小脸上浮着一层红晕,眉眼弯弯,痴痴地笑。永清侯也不知道是自己没了轻重还是怎么,竟然女儿出嫁前一晚,让她喝成了这个样子。好在陆雪烟也不算神智不清,只说自己回去歇歇就好了。用了晚膳虽然还不算夜深,好歹明日一早天不亮就要梳妆打扮,只怕是没有时间多休息。故而陆雪烟这么说,永清侯便也由着她去了。等众人七手八脚地给陆雪烟洗漱好,伺候她睡下,流如担心地走到自家小姐的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屋中只剩下了主仆二人,流如这才小声地与陆雪烟说话。“小姐,您何苦喝成这样”先前陆雪烟问她讨过酒,她便猜想今夜晚膳,只怕陆雪烟是要任性个够了。陆雪烟听了流如的问话,也没有看她,只呆呆地躺在那儿,望着自己的床顶,口中念念有词。“我与他说我愿意跟他走,让他带我走,我等着他。”陆雪烟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可是他没有来,我等了他这么多日子,他都没有来。”陆雪烟的声音幽幽,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流如微微讶异地张了张嘴,心中后怕起来。陆雪烟竟是原想着与萧潭私奔不成她这个最贴身的丫头都不知道陆雪烟这个心思。“小姐,你糊涂了呀”流如皱着眉头,语气微急。陆雪烟释然一笑:“无妨,已经不会有机会了。”说完,陆雪烟便是转过了身去,背对着流如。“我困了,你下去吧。”流如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便轻手轻脚地关门下去了。屋中静谧无声,陆雪烟却是毫无睡意,双眼无神地注视自己的掌心。极轻的落地之声响起,陆雪烟一惊,忙撑起身来去看来人。泪眼朦胧之中,竟然当真是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萧潭你终于来了吗”第三百四十三章 暗夜心跳萧潭的脸浸没在黑夜之中,沉默不语的样子让陆雪烟心中渐渐泛起不安来。“萧潭”陆雪烟翻身下床,只着了一身中衣,赤脚朝着一动不动的萧潭走去。“你怎么了”陆雪烟去拉萧潭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害怕。萧潭任她拉着,依旧一言不发。直到陆雪烟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听到萧潭终于开了口:“你还光着脚,别冻着了。”陆雪烟这才发觉自己竟忘了穿鞋,一阵寒凉由着脚心传了上来。“来。”萧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她的床榻而去。陆雪烟觉得自己脚下一空,顿时一阵轻呼,揽住了萧潭的脖子。萧潭觉得自己浑身一僵,遏制着内心的冲动,只将陆雪烟轻轻放到了床榻之上,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自己则是在她的床边坐下了。陆雪烟心跳如鼓,却是依旧没有松下一口气。她打破沉默,轻声问道:“你这些日子为什么没来找我”那日一见,陆雪烟见到萧潭,便明白自己当真做不到装得若无其事。离自己嫁给别人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意识到这件事即将成为真的,陆雪烟面上有多不在乎,内心就有多煎熬。所以她与萧潭说了,让萧潭带她走。天地之大,不可能连他们二人都容不下。萧潭未置可否,只说给他几天时间准备。所以这几天,陆雪烟日日便在闺房之中等着,等着萧潭安排好一切,来带她远走高飞。可是萧潭一直没有来,直到如今。明日,便是辰王世子迎陆雪烟过门的日子,所以陆雪烟才会这般万念俱灰,借酒浇愁。明日之后,便真的没有回头的路了。可此时,萧潭竟是出现了。“雪烟,我不能带你走”萧潭声音平静,像是谈论天气般波澜不惊。“你说什么”陆雪烟虽已料到了些许,可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雪烟,”萧潭垂下头去,他如何能不心痛,“如果能带你走,我又何尝不愿意,但是你我确实没有这个机会了。”陆雪烟只觉自己心口一滞,登时流下泪来。“你已经与辰王世子定亲,乃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萧潭抬起头,在一片黑暗中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扎向自己的心。“如今你们婚期已定,没有退路了,”萧潭摇了摇头,“雪烟,我们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我们都有家人。若是我们这一走,连累的是他们,你明白吗”陆雪烟如何不懂这个道理,除了无言默默垂泪,她也不知该如何做。“别哭了,”萧潭抬手,温柔地擦去她的泪,“你的未来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的。”陆雪烟哭着拼命摇头,嘴里轻轻呜咽着:“不会的不会的”她压抑的哭声刺痛了萧潭的心,萧潭几次想抱抱她,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雪烟”萧潭轻声问道,“你可知辰王世子,未来是要做皇帝的”陆雪烟正呜咽着,听到萧潭的话,突然一噎。她抬起泪眼来,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潭:“什什么”“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个,知道的人并不多,”萧潭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解释着,“连陛下都是这么决定的。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结果我可以确定。”陆雪烟的脑袋顿时嗡地一阵响。她突然想起来,在自己母亲从病中暂时清醒,逼自己嫁给辰王世子的时候,就曾对她说过,辰王于自己的父亲永清侯有恩。当年陆鸿起能在泉州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辰王。而永清侯夫人说的报恩,陆雪烟原只以为是他们将自己嫁给辰王世子罢了。可若照萧潭的意思,自己的爹妈一定也知道些内幕,他们其实是想让自己做皇后吗陆雪烟发着愣,萧潭明明心如刀绞,却依旧好声好气:“别多想了我也只是觉得,你若心里有个数”谁知萧潭话音未落,本还在愣愣垂泪出神的陆雪烟突然就上前抱住了他。萧潭一怔,浑身僵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陆雪烟双臂缠住萧潭的脖子,一股幽香传进他的鼻尖,细碎的发丝几不可察地扫过,心尖与鼻尖一道泛起痒来。“雪雪烟”萧潭结巴了。“我不想嫁他,”陆雪烟闷闷的声音在萧潭的颈项响起,“我更不想做什么皇后”萧潭此刻紧张得很,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回应。“我母亲当时病得很重,她非要我嫁给我辰王世子,我不应,她便激动得很”陆雪烟带着哭腔说着,“我不忍心她这么难过,我才答应下的”“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扛下一切,我原以为让你恨我便好了”“可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萧潭,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带我走好吗带我”陆雪烟泣不成声,字字句句都让萧潭的理智一点点的崩溃着。“雪烟,我真的做不到”萧潭低低的声音在陆雪烟的耳边响起。陆雪烟的哭声戛然而止,人也顿在那里。她渐渐松开了搂住萧潭的胳膊,睁着泪眼望着他。萧潭只觉得自己喉间似有火烧一般炽热,移不开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雪烟的脸。暗夜环绕,感官被无限放大,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呼吸渐渐沉重。“萧潭,其实”陆雪烟的声音微微颤着,有气无力中带着一丝害怕,“还有一个办法。”“嗯”“过了明夜,翌日便会验喜帕,若我不是”“雪烟”萧潭一惊,顿时出声制止了她说下去,“你别胡说”陆雪烟眼中尽是泪意,混着委屈满溢了出来:“萧潭你今夜就”话音未落,陆雪烟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松垮的中衣顿时散开,萧潭登时脸便嘭地红透了,忙忙转过头去:“雪雪烟你”第三百四十四章 交杯合卺感觉到了萧潭的抵触,陆雪烟却是不管不顾,满脸是泪地上前抱住了他:“萧潭如果辰王府因我不贞,而不要我,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对吗”萧潭只觉得自己就要迷失在这片温香软玉之中,努力克制着话语中的波动:“雪烟我不想伤害你。”他抬手抓住雪烟的胳膊,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陆雪烟的泪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丝绝望。萧潭将她的衣服拢好,深深吸了一口气:“雪烟”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陆雪烟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退缩到角落,抱起膝盖,蜷成了一团,不再说话,只一个劲的默默流泪着。萧潭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重重砸了一拳,又疼又回不过气。“我希望你以后都能过得很好。”萧潭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温柔道。陆雪烟微微抬起头来,朦胧的泪眼之外,已经看不清萧潭的模样。陆雪烟的泪目亦是落在萧潭的眼中,他心头一揪,捏紧了拳。黑暗之中,陆雪烟只觉得一片朦胧里,一个人影向自己靠来,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唔。唇上轻柔和缓的触感,居然是真的。萧潭很快退了回去。“再见了,雪烟。”萧潭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无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再不走,只怕真的是走不了了。陆雪烟急忙起身想去拉他,抓到的却只有一片空气。萧潭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陆雪烟一人站在黑暗里默默。陆雪烟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觉得昏昏沉沉地,没睡多少时辰,便有几个嬷嬷进来,轻轻叫醒了她。“陆小姐,该起床梳妆了。”陆雪烟睁开眼,浑身难受得不行,一个激灵便打了个喷嚏。嬷嬷一惊,忙上来查看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着凉了”定睛一看,陆雪烟的双眼都肿着,面色极差,眼圈儿下泛着隐隐的青色。嬷嬷心头一紧,心说这陆小姐也太没分寸了。虽说确实没有出孝便成亲是有些为难了她,但那也是嫁入天家,又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婚,有什么可哭成这样的嬷嬷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她扶了起来。陆雪烟步伐虚浮,似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到了梳妆铜镜之前,也不过是双目无神地坐着任由摆布罢了。等外头渐渐泛起鱼肚白,火红的盖头落在陆雪烟的凤冠之上。吹打的声音,嬉笑的声音,热热闹闹,一阵一阵,在陆雪烟的耳中,却是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这一日,陆雪烟都是这样,像一个一言不发的牵线人偶,旁人让她做什么,她便乖顺地做什么。在辰王府拜了天地,一片哄闹声中,陆雪烟被领进了洞房。几个小娃儿正在洞房里胡闹着,见辰王世子与新娘进来了,一个个也都乖巧起来。等到陆雪烟坐到床边,辰王世子这才转身出去陪客喝酒了。新房中只剩下了偶尔噼啪作响的红烛燃烧之声。陆雪烟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交叠与腿上,人都慢慢模糊了起来。昨儿没睡好,又因为出嫁,故而从一早便没有吃东西。这会儿陆雪烟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沉,摇摇欲坠。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嬉闹的声音又渐渐响起,近了不少。陆雪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直了直背,乖乖坐好。“新娘子长什么样呀”“嘻嘻,等哥哥掀了盖头不就能看到了嘛”是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还有人对她们嘘了一下,示意他们安静一些。喜娘在一旁念着吉祥话,嗓门大得陆雪烟耳朵疼。喜娘将放着秤杆的托盘递到了辰王世子面前,身后几个小姑娘嘻嘻笑笑的声音又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