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唯西的唇很软,还有点凉。
还没等柏嘉良捕捉到更多信息,两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后,用力。
她啪的一下就被推开了。
柏嘉良懵了逼了,还没反应过来,清澈的眼眸中就瞬间不争气地泛起雾气。
朦胧中,她看见秦唯西转过半个身子匆匆忙忙擦嘴,于是嘴一瘪,默默退后半步,慢吞吞垂下了脑袋。
当秦唯西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地再次抬头时,看到的就是一只耷拉着脑袋的沮丧小狗。
“……柏嘉良?”她下意识站直了,小心翼翼喊着眼前人的名字。
“嗯。”柏嘉良不看她,只看自己脚尖。
秦唯西麻了爪了,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抓,又缩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抬头望向站得老远的柏长风。
柏长风依然是那张冰冷冷的脸。
一想到昨天小嘉良突然传送回来,从天上掉下来落到灌木丛里弄得一身挫伤还晕了过去,一醒来第一句话就是【秦唯西呢?!】她就生气。
然后又硬生生拖着已经十年没有离开过闻人歌的自己循着所谓的“灵魂感知”跨越了大半个大陆跑到这边来找人。
害得自己经过刚铎城外的军营的时候不得不让尤拉西斯去内城一趟替个班。
想到这里她就更生气了,眸中的淡淡敌意一点儿都不掩饰。
见秦唯西看过来,她顶着那份求助的目光努力视若无睹了三十秒。
最后还是没忍住。
她伸出两根大拇指,使劲儿对着按了按。
秦唯西:???
啥意思?
柏长风无语凝噎,深吸口气,做了足足五分钟心理准备打算教这只蝙蝠怎么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还没等她说话,柏嘉良却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窘迫和局促,“秦唯西,对不起……嗯,我之前说的那些,你当没听见吧……”
“为什么?”她还没说完,秦唯西差点要跳起来了,慌慌张张的老蝙蝠又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当没听见?”
柏长风唇角直抽抽,默默转过身去,以头撞树。
看笨蛋谈恋爱,真的很难受。
【要不直接冲上去按头】和【不行那是你女儿不带这么白给的】两种想法来回艰难的拉扯。
柏嘉良可怜巴巴抬头,眸子里水雾缭绕。
“刚才好脏,我擦干净了。”秦唯西抢在她前面开口,尴尬地指了指自己干干净净的唇,又伸手,轻轻抹了抹柏嘉良的唇角粘上的血迹。
小人类脑子里嗡了一声,过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了。
这家伙刚才唇上都是血。
“你的洁癖能不能别这个时候发作啊!”她气得用力拍秦唯西的肩膀。
“可是那都不是我的,都是泰坦的,确实很膈应人……”
“您快别说了!”柏嘉良用力瞪她一眼,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秦唯西小心翼翼问。
柏嘉良没有回答,而是气呼呼地招招手。
秦唯西乖乖俯身,望着越来越近的柏嘉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微垂,遮住了那双带着些无措恐慌茫然的眸子。
柏嘉良这次却不急了。她慢慢凑近些,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秦唯西脸庞和耳后,大概是因为方才情绪在两个极点太过激烈的震荡,她的声音有几分嘶哑,吐出的每个字似乎都重重锤击在了秦唯西的耳畔。
那股让自己疯狂的甜美香味就萦绕在她鼻间门,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
“你……之前亲过吗?”
秦唯西的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像落入蛛网拼命挣扎的蝴蝶。
“没有。”
“啧,”柏嘉良笑了起来,“纯情老蝙蝠。”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涌上心头,秦唯西忍不住嘀咕,“你不也没亲过?”
“我亲过啊。”
秦唯西:?!!
她猛地抬起头,神色怔愕,不可思议地快速大声问,“谁?什么时候?!”
然后她就落入了小人类含笑调侃的眼眸。
哦不,中计了。
软乎乎的唇印上了她的唇角,滚烫灼热的呢喃传来。
“就在刚刚,和你。”
两只胳膊像蛇一样缠上了秦唯西的脖颈,蛛网中的蝴蝶开始挣扎起来,仓促应对着那湿润柔软的生疏侵略。
“我,我身上脏,”她的手按住柏嘉良的肩膀,想推,又不敢,只能虚虚按着,被亲得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别抱上来。”
“笨蛋蝙蝠,说了,不要在意这些。”那双唇很不满地用力抿了抿她的唇珠,呢喃。
侵略是生疏而温吞的,但出乎意料的大胆,一只软乎乎的舌头无师自通般地探入她的唇缝,勾勒她的唇形,溢出水渍声。秦唯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也终于不再带着浅浅的抗拒,而是慢慢转为了拥抱。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胸膛,感受着对方心脏的急促的跳动。
柏长风唇角终于微微扬起,慢吞吞地转过身,一个隔绝声音的小法术丢了出来,堵住自己的耳朵。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背部被人戳了一下,于是抱着【第一次亲不会上瘾吗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的想法莫名转身。
然后就看见一对幽怨的眼睛,柏嘉良大声和她说着话。
可惜她只能看到嘴形。
“怎么了?”她赶紧去除小法术,快速问。
“刚才叫您好多声。”柏嘉良叹了口气,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瘫在自己背上的人,“秦唯西晕倒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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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进去,”柏长风拦住了探头探脑的闻人歌,冷着脸拖人回来,“我看过了,她的伤很重。”
到了这个级别的厮杀碰撞已经很少有肉/身上的重伤了——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重伤和死亡没有太大区别。
而秦唯西的躯体,堪称一条破麻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除此之外,她精神和灵魂的情况也相当恶劣。
“我从没见过这样干涸的灵魂。”柏长风微微蹙眉,“就像点尽了的烛火。”
“这样啊……”闻人歌表情严肃地望着床上平躺合眸的公爵大人,又颇有些莫名其妙地抬头问,“但她伤很重和我不能进去有什么关系?”
“你是凡人,看不到,”柏长风表情更加凝重了些,“她在自愈,但自愈的速度比较慢,而她的身上的窟窿在不断外溢【死亡】的力量。”
“你沾一点劫尘都会发个低烧,”她紧了紧闻人歌的细瘦的腰肢,“要是粘上点【死亡】,恐怕就真的得去死神那里报个到了。”
“嘁,”闻人歌瘪瘪唇,又有些忧心地望着坐在床边的柏嘉良,“那小嘉良沾上会有事吗?”
“理论上会,但实际上并没有。”柏长风沉吟两秒,“唔,怎么说……”
“她被绑架过一次后,身体反而更好了。”
“啊?”闻人歌震惊扭头。
“估计和她说的【所有营养供给都来自精灵营养液】有关,”柏长风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秦唯西本就用生命树汁给她改造过身体,现在又是超过一个月的精灵特级营养液的注射洗涤……怎么说呢,小嘉良现在的身体状态简直比精灵教国的圣子圣女还要通透纯净,浑身上下哗哗往外冒生命气息。不仅抵消了不断往外冒的【死亡】,甚至还在治疗秦唯西的伤势。”
“所以,让她待在这吧,她守着应该没问题。”
柏长风缓缓关上房门,收回视线,落到了若有所思的闻人歌身上。
“想什么呢?”
“我在想……按照你说的,秦唯西伤的虽然重,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闻人歌抬头看向柏长风,“但这是泰坦付出了足足十六位泰坦半神性命换回来的结果,似乎……”
“你是想说,似乎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嗯。”
柏长风蹙蹙眉。
“是不是因为我们给小嘉良的东西?”她思索着,“按照小嘉良的说法,如果当时没有那三次的完美防御,战局足以被改写。”
“这个玩意难道那个男人没算到吗?”闻人歌反问她,“他甚至做了个假的小挂坠挂在了复制体身上,又把储物装备和其他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这足以说明他知道什么东西会在什么时候起到作用。”
柏长风蹙起了眉。
“那这只能说明……他的目的达到了。”
“嗯。”闻人歌表情凝重,“除了那身伤势,秦唯西……一定还支付了我们想象不到的代价。”
“这个代价大到,足以让十六尊泰坦半神毫无怨言的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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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唯西睫毛微微颤动。
疼,浑身疼。
这种重到几乎控制不了身体的伤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次是……好像还是千年前精灵教国守卫战,事后自己杀入亚空间门。
哦,也是泰坦,那帮虫子怎么就杀不干净呢。
她一边在碎片无序的思绪中闲游,一边慢慢接管着身体。
先是听觉。
鸟鸣,虫叫,还有轻轻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自己耳畔。
然后是嗅觉。
浓烈而甜腻,令人欲罢不能的香味冲进了自己的鼻腔,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这浓烈的甜香呼唤醒来,叫嚣着要将其吞入腹中。
她喉咙滚了滚。
最后是触觉。
唇有些干,但靠着的东西温热又湿润,带着些咸味儿,似乎还有什么在唇角一动一动,鼓涌着,跳动着,充满着生机活力。
身旁还很软,不是布料和棉花的那种软绵绵,而是富有弹性的肌肤,软中透着一丝温热滚烫。
秦唯西懵懂了一会,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画面模糊了一瞬,大概是视觉最后才上线。
随着世界慢慢聚焦清楚,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谈不上狭窄但也绝不宽敞的单人床上,两具都只穿着薄薄单衣的躯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自己被柏嘉良抱在怀中,唇抵在了她脖颈的大动脉上,甜腻的香味令她恍惚了一瞬,险些就要启唇伸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