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时间线,是接着在值班室的那一张的。【他好像生气了。】【我总是希望能多和他相处一会。】【但是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处理其他的事情,就连我们平常的训练和测试也不会来,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只有当我们出一些很大的问题的时候,他才会来解决。】【隔壁的那只fx又开始随便发脾气,他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观察员,他们也给他换了观察员。】【这件事给了我启发,如果我也和我的观察员关系不好,他们是不是也会给我换个观察员?也许他能来呢?】【但我好像做得有些过,我看到那个新来的哭天抢地地跑走,再一脸害怕地跟在他后面回来,像是我怎么欺负他了一样。】【他的脸色有些严肃,是觉得我最近观察员换得太频繁了吗?可是如果他当我的观察员,我就不会再闹了。】【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我就勉强接受这个新来的吧。】对应的是在第一个办公室里,那个新观察员的日记。郁谨是在这件事之后,开始接手4号的日常照看工作的。对于研究所来说,fx的状态非常重要,4号更是他们最重要的关注对象,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会予以满足。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陪4号。只是4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怨言,换完观察员就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还更活跃。他接着往里走,看下一张日记。【今天他亲了我的尾巴,还陪我睡了一晚上。】【这是他第一次亲我,也是第一次陪我过夜,我激动得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我本来以为,他会生气的。】【我今天和其他fx打架了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是打架,我只是警告了他们要认真训练而已。】【他们总是抱怨训练的难度太大,不仅不认真,还在背后埋怨他。】【我可以接受他们因能力不足而抱怨,但不能接受他们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我稍微动了一下手。】【后来我们都受了伤,他们把这件事闹到其他研究员那里去了,连他也注意到这件事。】【我本来没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不会喜欢一只粗鲁的fx,现在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我还是向他说了理由。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怎么责备我,只是在考虑改变训练计划。】【我不认为他有什么错。这次的事是我冲动了。】【我对他说我的尾巴有点疼,想让他多陪我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帮我的尾巴换好药,隔着绷带亲了我的尾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觉得头有点发热,想抱着他亲回去。】【不过我还是克制住了。我装作困的样子抱着他躺在床上,不让他走。他似乎白天的工作太多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睡着的样子依旧很好看,睫毛很长,嘴唇也很柔软。】【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的脸很软,我觉得我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他并没有醒,但是脸上好像有些红,是我抱得太紧了吗?】【我稍微松开了尾巴,他的脸色好像渐渐变回去了。】【有点可惜,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亲尾巴的事情,和fx们因为训练强度为题而发生争斗的事情,其实是同一件事。郁谨忍不住捂住半张脸,尽力控制脸上的温度。那么大一条尾巴缠在身上,他怎么可能立刻睡着。但是睁开眼实在太尴尬了。虽然他研究这种生物很久了,还没有和某只fx这么亲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所以他只能随便4号在那里偷看,自己什么也不能做。至于那个小动作也许只是4号现学过来,表达感谢的呢?他知道自己当时还没有把fx当作人类来看待。他继续往后面看。【他给了我名字。】【从今天开始,我就和那些fx完全不一样了。】【只有我有名字,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我也开始叫他的名字。我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研究所里的人都按职位叫他。】【他有点惊讶的样子,不过还是答应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单纯把我当作一只fx看待了。】名字。两个字突然涌进郁谨的脑海。他从来没有考虑过,4号其实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而4号也从来没有提过。也许他是想等自己想起来,觉得突然报出一个人名,显得太过突兀。而4号获得名字的原因是,他成为了郁谨的助手。一只fx成为人类的助手是很奇怪的事,也引来了很多人的非议。4号获得了很大的权限,能够跟着他出入研究所的大部分场所这是普通fx绝不应该享有的权力。他开始更喜欢跟4号交流,而不是研究所里的其他人。【我听到那些研究员在窃窃私语。】【他们在讨论我不应该获得现在的地位,也在讨论他太过孤僻冷傲不与人亲近。】【我知道都是那个副所长在背后带起来的。那个人研究不好好做,每天就知道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他明明是个很可爱的人,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温柔。】【我能站到他的身边,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我去学了人类的日常行为方式,也去学了他喜欢的东西。】【我是最了解fx的,只有我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只有我能成为他的帮手。】【我稍微吓唬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多专注于自己的事业。】然后4号就被认为有威胁人类的风险。副所长开始提出有关nw的提案。郁谨觉得呼吸有些难受,在原地坐了一会,才继续前进。每一封日记都与那边副所长的日记一一对应。他本来以为,接下来4号的日记终于要到nw出现,他受到不公待遇了。日记内容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所里有研究员求婚成功了,他的手上戴着戒指。】【听说,他求婚成功那天,送了很漂亮的宝石。】【人类在求偶的时候总喜欢送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我觉得我也应该准备一下。】【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其实我觉得,无论任何宝石都没办法配得上他。但我还是要好好挑选,至少要比其他人送的都漂亮。】【等我挑好了宝石,我就去求婚。】郁谨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4号怎么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产生求偶念头,也不知道4号为什么会直接跳到求婚这一步。他能感觉得出来,4号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造物对于造物主的感情。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那将引出很多麻烦。他想让一只fx当自己工作上的助手都很难了,更何况是生活里的配偶呢?可他还是想知道求婚的结果。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往下一个房间走。然而这个房间并没有机关,也没有日记。4号的机关一向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见。郁谨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变化来得很突然,而且没有什么原因。是4号没再写日记,还是说他不想拿出来?郁谨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和之前的都不大一样,里面摆着很多个破开的壳。壳和nw的很像,但流转着一种不同的光芒。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房间里的动静。房间里似乎隐藏着某种生物,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发出过大的呼吸声。郁谨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壳上。壳很大,虽然只有一半,但如果蜷缩在里面,就算是fx也能够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隐匿。他拿出那袋在副所长办公室里装出来的白色液体,缓缓打开袋子。随着袋子摩擦发出嘶的响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某个壳里蹿了出来,飞奔到他面前,抢过营养液开始开心地进食。郁谨趁着他沉浸于营养液中,伸手去捡从他手中掉出来的日记。1号愣了一下,叼着营养液慌忙地去抢。但郁谨脸一沉,他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郁谨看着掌心的几张日记:他叫你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1号心虚地点点头,还是试图把日记抢回去。但是他又不想让我看到这些。郁谨缓缓道,为什么?1号不说话,委屈地甩着尾巴,连口中的营养液好像都失去了味道。他哪边都不想惹。为什么这个艰难的工作需要他来做。他只想喝营养液。回去吧,有事让他跟我说。郁谨摆摆手,看着1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日记。他知道自己有些紧张,指尖已经开始僵硬,几乎连打开日记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日记是紧接着上一张的,里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我失败了。】【因为我不是人类。】郁谨把脸埋进掌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他想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一直保持有一种希望。直到看到4号熟悉的字迹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曾做过这种事情。他拒绝了4号,并且开始和他疏远,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于nw的研究中。所以4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直到知道他失忆了,才重新开始亲近。他抿抿唇,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从门口传来一阵蛇尾在地上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响亮。一道阴影投在他身上,遮住原本的灯光。一只手臂突然把他拉入自己的怀抱,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像是在唱摇篮曲。郁谨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闭了闭眼,喊他的名字:丁鹤。4号怔了一下,弯起眉眼,声音里带了喜悦:你想起我的名字了?郁谨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无奈地笑笑: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丁鹤似乎心情很好,抱着他走到另一个壳边坐下,好了,不难过了。郁谨抬起头,默不作声地展开手掌,让他看手中的日记。丁鹤沉默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因为这件事难过?他抢过郁谨手中的其他日记,一张一张打开,镇定地把无病呻吟的那几张扔了,给他看剩下的内容。【我又见到他了。】【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他。】【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不知道他们最近在策划着什么,但是看起来他并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他好像看到我了。】【我本来想暂时避一下,但是他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我。】【所以我试着去接近了他。这次他没有赶我走。】【我发现我还有机会。】郁谨看了丁鹤一眼,发现他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情,眉间眼角都写着柔和。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丁鹤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嗯?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因为紧张声音有些颤抖:我是说,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只是不赶你走而已。丁鹤意识到他的真实意思,笑意一下子从嘴角蔓延到眉梢,按住他的肩,轻轻将唇覆盖在他的唇上:当时是,现在不是。第26章 逃离研究所(二十六)郁谨感到湿润的舌尖碾过他的嘴唇,像是蝴蝶落在花瓣上,带来轻微的压痛感。他迷迷茫茫地睁着眼,眼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泪珠,迷离的目光轻轻在人心上拨着弦,轻而易举地牵动着对方的情绪。他感到腰上一紧,随后呼吸开始困难,忍不住推开丁鹤,怒斥一声:尾巴!原本缠在他腰上的尾巴乖乖巧巧地收了回去,规矩地摆在一旁,仿佛是一件可以随意拆卸的摆件。郁谨盯着尾巴看了几眼,手指碰了一下。原本安安静静的尾巴突然弹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顺着他的手臂绕上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乎重复过很多遍。丁鹤看着郁谨的脸色越来越沉,迅速把尾巴撤了下来,低声嘱咐:你别碰我的尾巴。你尾巴又受伤了?丁鹤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之前被肉块抓出来的细小伤口,缓缓勾了勾尾巴尖:我没事。郁谨在兜里找了一下。当初在医疗室的时候,他们为了保险拿了些急救药物,现在恰好能派上用场。他又捉住向旁边躲的尾巴,抱进怀里仔细查看伤口。尾巴上的伤很浅,但很密,且基本上遍布整条尾巴,看得出来他曾受过怎样的袭击。你走路的时候不疼吗?不疼。丁鹤轻轻摇摇尾巴,尾巴尖戳着他的手腕:我们在疼痛方面的感觉很迟钝。郁谨在尾巴上摸了一把,他的尾巴却倏地伸直,声音也有些发紧:但其他感觉不受影响。甚至还要更加敏感一些。郁谨低头帮他粗略地处理了一下尾巴上的伤口,没多说什么。丁鹤倒是自己开始解释:我在跟着你回来的时候,被那些失败的实验体缠住了。郁谨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我处理他们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他侧头笑着道,抱歉来晚了。不晚。还好你没出事。他趁着郁谨没注意,环住他的肩,下巴搭在他头顶,轻轻摩挲着,下次我会再跟紧一点。他很满意现在的这种姿势,如果能用尾巴把面前的人完全圈起来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