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现在是他的唯一监护人。”肖照山终于肯正眼看她,“池凊,你懂什么是唯一吗”池凊一愣,随即说:“我不懂,我只知道他今天变成这样,我也不好受。”肖照山将头靠在墙上,冲她嘲讽地笑了笑:“你当然该不好受,他变成今天这样,你脱不了干系,我们都脱不了干系。”“我一没有把他送到绑匪手上,二没有出手伤人,”池凊直勾勾地望着他,“如果你说的干系是我不该生他,那我认了。”肖照山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样固执。“你到底看没看见那张照片”他突然问。池凊蹙眉:“什么照片”肖照山理直气壮:“我和肖池甯接吻的照片。”池凊眉头蹙得更深:“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肖照山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接吻吗”“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愚蠢。”池凊不以为意,“是肖池甯用你的手机发给我的吧”肖照山累了,他希望池凊赶紧离开他的视线。“肖池甯恨我,想捉弄我。”池凊语气依然平静,“他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拍了这张照片,目的是希望我生气,好让我跟你彻底决裂。我一直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肖照山冷冷地说,“照片是我拍的,也是我亲手发给你的。”池凊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肖照山注视着池凊的眼睛,不顾一切地说:“我强迫他做我的情人,跟我上床,和我接吻。你以为国庆的时候我为什么想起了要去山里采风,没错,我其实是为了背着你和他约会。”池凊腾地站起来,大吼道:“肖照山你他妈”“你不是很好奇我是爱上了谁才非得跟你离婚吗”肖照山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继续道,“是肖池甯。我爱上了肖池甯,你不稀罕的儿子。”池凊盛怒之下,径直给了他一巴掌:“够了”肖照山转回脸,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你的公司被税务局点名了吗是啊,我匿名举报的。”池凊震惊地张大了嘴。“你以为要动手打人才算伤害吗”肖照山猝不及防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身位一换将她按到了医院的白墙上。“你抛弃他、漠视他的每一天,都是在伤害他。”他俯至池凊耳边,沉声说,“我只不过是替他报复回来了一点而已,还远远不够。”池凊咬牙扳开脖子上的他的手,用力把他推远:“肖照山那是你儿子你的亲生儿子”肖照山稳住身体,一脸理所当然:“怎么了我爱我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吗”池凊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崩溃地喊道:“你们你们是父子,有血缘关系的啊你们这是在乱伦你知道吗”“嗯,乱伦,”肖照山认可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啊。”他话锋一转:“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谁都不能阻挡我爱肖池甯,包括血缘。血缘只会让我更爱他,比爱自己的孩子更加爱他。”池凊双眼大睁,满脸涨红:“你疯了,你们都疯了”她想起自己曾经和肖照山翻云覆雨的缠绵场景,想起上个国庆送他出行的画面,想起每个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的夜晚,想起他和肖池甯每一次意味不明的对望,顿时一阵控制不住地反胃。她看向肖照山,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滑落到了下巴尖儿上:“恶心肖照山,你太恶心了”肖照山记得,肖池甯走的那一天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释然一笑,附和道:“是啊,我最恶心。”第六十九章池凊走了,肖照山还站在原地。一阵破罐破摔之后的爽快直冲他的天灵盖,使他产生了短暂的晕眩,像是在狂欢中醉了酒,又像是躺在海浪上漂进了一片孤岛。等在手术室门外的另一家人遥遥地观看着这一场闹剧,不敢吱声。董欣脸色阴沉地走过去,拉着他去了楼梯间。她关紧厚重的防火门,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完邻近的楼层没有其他人才回到肖照山身边。肖照山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朝她摊开手心:“有烟吗”“没有,我又不抽烟。”董欣绕到他左侧坐下,“有人前天明明和我说过要戒烟。”肖照山望向楼梯转角的窗户。夜色深重,路灯笔直地站在高树边,温暖的灯光一直闪啊闪,就快被寒风吹熄了,以致此刻的他很想念那个在广场上滑滑板的肖池甯,身形似电的肖池甯,挥汗如雨的肖池甯,自由自在的肖池甯。他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是肖池甯,这会儿我手上已经有一包万宝路了。”董欣没心思跟他一起欣赏窗外摇曳的黑夜,她看着肖照山,神色严肃地问:“老肖,是真的吗”她顿了顿:“你是为了气池凊,还是真的做了那些事”“董欣,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肖照山将手肘搭在膝盖上,一派轻松,笑容依旧,“不是气话,都是真的,我爱上了自己的儿子。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爱。”董欣不说话了,眼睛却始终盯着他,好似一个审判者。肖照山渐渐笑不出了:“你也觉得恶心吧”他自暴自弃地说:“嗯,应该的,我就是这么恶心。”“我说什么了吗”董欣哂道,“我只是在想,果然如此。”肖照山朝她投去疑惑的眼神:“什么果然如此”“那天你被叫去接受调查,记得吗”董欣移开视线,“池甯来公安局门口等你。”“记得。”“我看到了,你们在雪地里拥抱。”董欣语气变得惨然:“老肖,你和我交个底,池甯不是被你强迫的,他其实是自愿的,对吗”肖照山回想着当晚的情景,一种奇异的满足和忧愁同时软绵绵地充盈了他的心房。“你觉得呢”他垂下头,“肖池甯看起来也爱我吗”“嗯,你们那时候看起来很相爱。”董欣说,“我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我连他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这算什么相爱呢。”肖照山低声道,“说到底,还是我在用父母的特权逼他找我要一点爱,这和强迫没区别。”“所以他才会给你投毒,刺伤你的手”董欣自行补充了前因后果,“因为你和池凊把他扔在了杭州,这么多年从不过问。他假装顺从,就是为了报复你们的抛弃,我说的没错吧”“他没有往我的烟里加毒品。”肖照山的语气莫名执拗,“昨天晚上我回到家,看见洗手台上有洒掉的粉末。”董欣故意说:“万一那些是倒剩下的呢”肖照山摇头:“不会的,小甯是个好孩子。”董欣嗤笑道:“没有害你才叫好孩子以前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肖照山修改了自己的措辞,“他一直是个好孩子,独立、纯粹、聪明,比我强。”“是比你强。”董欣哼了哼,“你看看你这段时间像个什么样子,说出去谁会相信你是个十七岁男孩儿的爹。”肖照山叹了口气,沉沉地说:“董欣,我在学了。”“学什么”“怎么当一个父亲。”董欣又问:“你跟谁学”“我能跟谁学”肖照山懊恼地抹了把脸,“自己慢慢摸索呗,我对我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了。”董欣跟着叹气:“老肖,你变得不像你了。但我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肖照山望向她,眼神怠惰:“我哪里变了”“以前你特别自我,认死理,骄傲得跟只雄孔雀一样,简直百毒不侵。”董欣问,“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一那会儿的学习委员”肖照山皱眉:“不记得了,谁”董欣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膝盖:“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完全意识不到,你所谓的坚持和原则对别人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你从来不回头看。”肖照山是真不记得了:“你先说说,我究竟对她做什么了”“记不得就算了。”董欣很肯定,“以后池甯会帮你想起来的。”“他知道”肖照山愈发好奇了。“他知道。”董欣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我干儿子懂的道理比你多太多了。”肖照山竟不合时宜地感到了自豪:“你就这么喜欢我家小孩儿啊”“和你一比,我可不是喜欢死他了么。”董欣回忆起很多往事,“池甯有你有的浪漫、固执和被爱的天分,还有你没有的敏感和共情能力。他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哪儿有你肖照山什么事儿啊,咱北京城的天才画家铁定是他了。”肖照山近日来第一次真心地发笑。片刻后,他看回窗外的夜色,郑重道:“董欣,等他醒了,你也这样多夸夸他吧。”董欣“嘁”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自己夸这种好差事让给我合适吗”“我怕他不信。”肖照山摸上自己的伤臂,“我们之间有不少遗留问题,得慢慢来。而且,说不定等他醒了,他根本不乐意看见我。”董欣学池凊踹人:“慢慢个屁你要不要等到池甯六七十岁的时候再来夸他啊”“哦,我忘了,”她收回脚,又拿包砸了砸肖照山的背,“那时候你都他妈的老死了”“怎么说话呢”肖照山躲了一下。“我这几天真是要被你这个逼气死了”董欣恨铁不成钢,“连我这种没当过妈的人都知道孩子做对了事要夸,做错了事要教。你完全可以好好告诉他,用这样的手段报复别人是错误的,像你和池凊这样置孩子于不顾也是错误的,这和你爱他、想夸赞他不冲突,他有什么理由不信”肖照山对此持怀疑态度:“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总不能当没发生过。”董欣被他气得耳根子都红了:“行行行,你接着认死理儿以后我来带池甯,刚好,免得他一见你就火大”肖照山拒绝:“不可能,你让他自己选。”“我懒得和你讲道理了。说真的,你他妈连池凊都不如,人好歹能一条道走到黑,不怕讨嫌。你倒好,既想洗心革面做好爸爸,又不肯为他改变自己的思维习惯。摇摆来摇摆去有意思吗,你以为你能感动谁呢”董欣利落地拎着包站起来,“我进去看我干儿子了,你就待在这儿守着你的原则过一辈子吧。”她转身走向防火门:“我要是拿劝你的时间去跟甲方谈单子,我在二环能随随便便多一套房。操,浪费老子的口水”肖照山自然明白董欣的苦心。她不觉得他出轨了自己的儿子龌龊,已经算是相当理解他,给够他面子了。余下的劝导,更是远超朋友的情分。他独自坐在没有暖气的楼梯间里,咀嚼着方才董欣说的话。是啊,他究竟在摇摆什么呢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爱好像让他在一夜之间变得勇气可嘉,又好像让他在一夜之间变得胆小如鼠。他心虚,因为他一边说着会尊重肖池甯的决定,让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让他们的关系定格在他想定格的位置上,另一边却舍不得真的让肖池甯离开,让他去过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生活。他惶惑,因为他不再充满自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掌控人生的全部,可以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他自责,因为确如董欣所说,他给别人的伤害总是在不察间。对陈渝,对池凊,对肖池甯,他都有所亏欠,并且难以弥补。人或许越长大,越容易接受自己的渺小。肖照山慢慢厘清了。为什么答案显著,因为他太自以为是。是他的自大和冷漠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样,让肖池甯变成了这样。清晨五点,进行了一整晚的手术才结束。麻醉还没过的肖池甯被护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待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他得再接受一次骨折手术。按规定,家属不能进去陪护,肖照山只能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矩形小窗上远远地看他几眼。然而除了放在床头的几台监测仪器,他压根儿看不见肖池甯的脸。但他还是在病房门口驻足了许久。手术室外人人平等,董欣再有钱也没办法搬个席梦思到医院走廊里。她缩在长椅上眯了三个小时,从医生口中得到肖池甯平安的消息后就实在熬不下去了。“老肖,你赶紧找医生把你崩开的伤口缝好,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她打了个哈欠,“我困得不行了,晚上我再过来。”肖照山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也累得慌,没力气跑上跑下地处理伤口。他去办公室记了肖池甯的主治医生的电话号码,随后便打车回家,用一颗布洛芬潦草地止住痛,一口气睡到了晚上八点。肖池甯仍旧在重症监护室里昏睡着,护士告诉肖照山,麻醉失效的时候他被疼醒过,结果上了止痛泵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肖照山觉得这是好事,与其清醒地承受痛苦,不如在无知无觉的昏睡中缓慢地痊愈。但医生却不同意:“反正已经恢复意识了,当然是醒来更好。”他指了指夹在灯箱上的片子,“我们不清楚病人有无不适反应,所以硬膜下出血我们没敢动。如果他醒着,我们能更好的问诊,看到底需不需要做手术。要是他没什么不适,我的意见是暂时不动,它大概率会被人体吸收的。”于是重症监护室外的肖照山又暗暗祈祷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