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顾不上许文修了,连忙往反方向跑离。待两个人跑远,许文修才扭过身体,关了对讲机,朝那射击方向说:改完摄像头了吗?陷阱处有摄像头,这是必然的定律。只是摄像头只能录像,无法录音。他背对摄像头讲话就是安全的。许文修知道,温玉雨有系统在,这种事情必然也能做到。然而回答许文修的,是又一枪子弹。第三发漆弹在许文修身上开出了一朵绿色的花。此时许文修那件黑色的衣服已经被染上了三种颜色。许文修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枪击的方向。第四发漆弹。第五发漆弹。第六发直到第七发漆弹在他身上炸开了花,许文修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同时也没有任何挣扎。枪声停在了第七发,森林就此安静了下来。过了足足三分钟时间,第八发子弹依旧没有朝许文修打去,就像对方已经没有了子弹。又过了一分钟,草丛里的人终于憋不住了。那个狙击了许文修七枪的人从草丛里站起来,边拍身上的黄土边朝被网住的许文修走进。好玩吗?对于眼前的人,许文修是一点诧异都没有。不好玩。温玉雨回答得非常老实,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想着能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因为猜错人而在网里像条鲤鱼不停挣扎求饶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我能看到你。许文修依旧坐在网里,表情平静。听到这话,温玉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错误。真抱歉。我忘了。是啊。如果不是他忘了。他怎么会傻傻地趴在草丛里狙击许文修,还期待对方露出惊恐的表情。许文修没有和温玉雨纠结这种事情。他道:解开。说得你自己下不来一样。温玉雨从许文修的话里察觉到了彼此之间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们彼此之间都清楚对方的实力,却还要相互示弱以隐藏自己。这就像一只大熊猫在打滚卖萌,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无害的生物,而了解的人知道那肉乎乎的大掌能直接扇飞一个成年人,觉得熊猫再可爱都会保持一定距离。59、马赛克许文修确实就像温玉雨说到那般,在知道温玉雨没意思救自己以后,三两下就从网兜里脱困,甚至没有破坏网兜。看到这等生存能力,温玉雨瞳孔微张,最终却是没说什么她也跟过去了?许文修口中的她,自然就是谭悠悠了。嗯。温玉雨点头。这是必然的。否则温玉雨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李坚时的举动,更是让温玉雨坚定了李坚时和谭悠悠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联。许文修不带迟疑,跟着温玉雨朝某个方向快步走去。来得及吗?许文修问。他和温玉雨在这里已经闹腾好一会儿了。可想到温玉雨有系统,许文修觉得温玉雨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弄错。放心。温玉雨一脸的从容。他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无线蓝牙耳机,递给许文修,听吗?比赛的现场直播。李坚时不像他有系统定位,和谭悠悠会合需要一定的时间。许文修略带疑惑地接过耳机,然后他听到主持人熟悉的声音。一个人的主持得好不好,完全靠台词功底。没有画面,仅仅靠主持人的口诉转播,许文修竟然仿佛看到现场的精彩画面。漂亮!岑教练这一招将猛虎擒龙使得出神入化,利用场地优势,竟然从后方将红队的人直接制服。陈达开趁机开枪爆头,顺利淘汰了红队一个人。张紫美这一个打滚可真是惊险,就差那么零点一米的距离!还好她躲过了这一枪,不然红队又要少一个了。这一枪可真完美表达了什么叫做狗屎运。平地摔居然都把蓝队给爆头了?!哎呀!看!这红队竟然开出了复活卡!!!比赛需要暂时停止攻击三分钟。我们先来看看他们商量复活谁。咦!没想到啊。最后竟然觉得将胖子张复活进场?难不成是觉得他体型大,好当活靶子?蓝队的李坚时开出了一瓶治疗喷漆。但很可惜噢。只有医疗兵才能使用治疗喷雾。这个道具对蓝队来说是无效的,你们也不用特意回合了,继续开箱吧。观众完全被主持人渲染的气氛吸引,甚至没有察觉两队里,加起来竟然少了五个人。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许文修对现场的直播没有太大的兴趣,相反对那三个不知所踪的人兴趣更大一些。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温玉雨拨开半人高的野草,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以这种形式见面,当然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直接过来。警察和线人接头,不都是装作路过、偶遇之类的形式。只是谭悠悠是温玉雨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他不希望谭悠悠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里,影响了谭悠悠的正常人生。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许文修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温玉雨对许文修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有些郁闷,偏生他从未和系统以外的人沟通这些问题。还存有新鲜感的温男人,还是相对乐意地多嘴了几句。虽然他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事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有人在跟踪他们,而且对方很擅长电子设备这一类工具。因此才要利用这种游戏的方式,将闲杂人等挡在游戏区域以外。并且所有选手身上都不能带可联网的工具设备。否则李坚时和谭悠悠等人也不需要特意参加这项游戏,掩人耳目。当然,温玉雨是不一样的。他有系统,有空间,有各种各样的道具。这世界的科技还拦不住他。但李坚时身上肯定不止一个案子,主办方哪怕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不知道李坚时来这里是查什么东西。民警千百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又未必知道这件事落在李坚时这个民警身上。反倒是李坚时这样大张旗鼓地参加游戏,盯着李坚时的人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哪怕镜头里没有李坚时,但从主持人的转述里得到李坚时的动向,也下意识以为李坚时正参与游戏。两人找到李坚时,李坚时才刚与谭悠悠回合。只是谭悠悠和李坚时相约的地点距离终点很近。三人很快就停了下来。温玉雨和许文修只能躲在灌木丛后,靠三人的对话来猜测真相。远远地,只听见谭悠悠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传来谭悠悠略微着急的声音。这可比我那边发现的要大。但那边从发现到消失,估计不到一天时间。大?什么大?温玉雨听得有些糊涂。这个位置,是赵铭来登山时候发现的。有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没有向外透露。持续了至少四天。李坚时解释道。上次来了以后,我在这里画了一条刻度线。现在才到数字2处。大概是扩大了一厘米左右的距离。赵铭蹲在地上,比划着。当时事态紧急,只能做简单的刻度。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扩散速度并不快。至少肉眼看不出太多差别。李坚时随后又问谭悠悠,这两处,有什么差别吗?我发现的时候是晚上。数据链看起来没有这么活跃。颜色,好像暗淡一点。相同的地方,大概都是在草丛里,没有遮挡物,一般不会有人涉足的郊外。而且是大城市的郊外。谭悠悠仔细回想两处地方的异同。停顿了一会,谭悠悠讲了个自己的猜测,好像,都是无主之地。如今城市里看似荒山多,但很多山头都有人承包。那样的地方,通常都会有人进行打理。若出现这样的怪事,很快就会被发现。和赵铭这种登山爱好者相似,谭悠悠外表像个乖乖女,实际上是个星体爱好者。她最喜欢在晴空万里的时日,外出观察星宿。当时发现也是个意外。因为出发前汽车抛锚了,谭悠悠又不愿错过难得的一次流星雨,只好和朋友们临时搭上同样去观星的车辆。那个观星小组虽与谭悠悠在网上有一定交流,但与谭悠悠这类只去熟悉地形的爱好者不同,他们喜欢到一些寻人未尝涉足的山脉之中,体会那些未被人工雕琢的自然美。也因此,谭悠悠才会与他们一同见证那样的场面。发现这件事之后,那个观星小组的人便拍照po上网,引发了一定范围的轰动。可紧接而来的,却是一连串奇怪的事情。不过短短半天时间,观星小组便删除了自己上传的图片,甚至发了一条自称自己合成照片的说明,还附带有详细的制作过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第六感作祟,谭悠悠去问观星小组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以一个不在场者的身份去询问照片的事情。结果令她毛骨悚然。整个观星小组都忘记了当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包括她们俩个。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明明是一同出行,观星小组却说自己在家,在图书馆等各处地方,甚至能够拿出当天的自拍证明。在联系上警方后,调取监控甚至能够在监控里看到观星小组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身影。只是在询问当天值班人员是否有该人来过时,被询问者皆说没有印象。因此,大家初步怀疑。这是一个网络高手在作祟。只要她们不将这件事情与网络相连接,就不会被发现。而谭悠悠当天之所以没事,恰巧是手机摔坏了,没有拍照。张紫美则是身体不适,早早就躺进睡袋里休息。两人搭上观星小组的车也是因恰好碰面才坐上去,并没有通过网络的联系。诸多恰巧,才让两人躲过记忆被清洗的情况。李坚时用胶片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与谭悠悠等人离开,回到游戏里。待三人走远,温玉雨才从灌木丛后走出。他好奇地朝那个方向走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温玉雨疑惑地看向许文修,眼里带着疑惑。他问:干嘛?害怕到想要拉手手?许文修欲言又止,眉头紧皱,却没有说什么。那双眼睛带着的并不是恐惧,可究竟是什么,温玉雨却是咀嚼不出来。最终他松开了温玉雨的手。温玉雨不明所以,可他没时间关心许文修。他快步走向方才李坚时站过的地方。只稍稍走近几步,温玉雨便被吓得停了下来。这实在是太过科幻。温玉雨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平凡无奇的草丛里,消失了一块约莫二十厘米的正方体土地。没错,是消失!并且以马赛克的方式正在缓慢消失。这消失的土地非常工整,以如今科技也能够造成。可四周的青草也同样地被整齐切割,随着风轻轻吹拂,越是靠近消失的土地处,消失的速度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在这消失的土地之上,有一串类似于燃烧气体的黑色马赛克。这串马赛克不停产生,往上蒸腾,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加之土地的变化,能够准确猜出这些马赛克在蚕食这片土地。看到这一幕,两人没有说话。温玉雨绕着马赛克走了一圈。最后他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那串马赛克扔去。石子穿过马赛克,落到正方体的土坑里。石头虽然还存在,却比刚才小了一圈。这事情,倒真有些耐人寻味了。60、一对九想不出个所以然,温玉雨干脆放弃脑袋里理不清的思绪。眼角余光扫到身旁的许文修,温玉雨的心顿时漏跳一拍。只见许文修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那目光说不清是什么,只能确定许文修对他并没有恶意。干嘛?你认识?温玉雨表情自然,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这熟悉的黑色马赛克,可不正是许文修用过的消除能力。许文修又深深地看了温玉雨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不认识。那表情自然且冷静,不像是说谎。温玉雨应了一声,干脆地转身往回走。你相信?许文修没想到温玉雨这么好说话,与他想象中的情况没半分相连。你失忆了啊。谁知道你现在的记忆是不是真的。温玉雨一派坦然,就是明明白白地不相信。而且是对许文修整个人由里到外的不相信。许文修张口想要反驳些什么,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他的记忆确确实实就是混乱得自己都不愿意去深入探究。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准确的回忆,给温玉雨一个准确的答案。再回到场地,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加上谭悠悠和温玉雨,红队仅剩下五个人,而蓝队加上许文修、李坚时等还有十人之多。甜子萝在喷完黑漆后,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失去了治疗能力,此后又在胖子张以身挡弹之下,才顺利逃脱了蓝队的包围,保存性命。此时的红队已经剩下甜子萝、油饼、莫子期三人。三人被逼退到巨石狙击点之上,完全靠弹药强撑。一旦弹药打完,只剩下举手投降一条路。好在油饼的射击能力不错,只要蓝队靠近,都能打中对方,减少了弹药的浪费,也给蓝队一定的心理压力。临分别前,温玉雨忽然问许文修。想赢还是想输?许文修还没从马赛克的事件里回过神。此时忽然被问,他满脸的疑惑。想了想,许文修还是本心地回答:无所谓。嗯?温玉雨对许文修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虽然这回答确实在合理范围之内,可出现在许文修口中时,就有些许维和。他想象中的许文修,可不是这么个随缘佛系。或许这和温玉雨对许文修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成分在。在温玉雨眼里,许文修是一个自我控制力很强的人,不存在这种无所谓,任由命运随波逐流的时候。大概没有人真的想输。许文修话里带着几分唏嘘。可如果我赢了,你就得输。许文修看向温玉雨,眼里带着认真,我不想你输。那双曾变成椭圆形的瞳孔,此时黝黑得如同一个黑洞,能将他所有都吸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