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将手指放入嘴里,苦涩的味道立刻弥漫在口腔内,毒素宛如跳跳糖一样不断地撞击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吞没。然而,作为毒素天生的克星,他体内的绿光一点点地蚕食着那些黑气,细细地分辨着里面的种类。他微微皱起眉,里面混杂的东西太多了,他对新的身体适应有限,没办法细致地分辨出来。毕竟被数据塑造出的记忆,就像看电影一样,看是看过,但实际用起来就太难了。风铃子、石蝎、婉竹、音蛇胆目前他能分辨出来的就这四种。他抬起头想要跟俞必瑞商量一下,就看见他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干嘛?俞必瑞抿了抿唇,虽然知道陈冉竹是想干什么,但这个画面的冲击力还是太强。不过,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把所有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可是这样陈冉竹就看不出来了吗?他转念一想就知道俞必瑞是什么意思了。郁闷至极的他猛地捧起一抹水,朝俞必瑞身上破了过去。他以为他想喝洗澡水吗?这都是为了谁,为了谁!反正现在这毒水也被他屏蔽了,就是泼他两下出出气也没什么要紧的。俞必瑞被泼了一肚子,有些蒙蒙的,这小妖精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他都忍下嘲笑了,居然还是生气了。然而为了人设,他只能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时有些惊讶。惊讶也不行!陈冉竹怒气冲冲地说,只不过他人太小,就算是发怒也只是显得可爱,没有半分威慑力。俞必瑞只得整理了一下表情,表示连惊讶都没有了。他这才哼唧两声,放过了他。我再替你梳理一遍伤。陈冉竹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了生理性泪水。忙忙碌碌一天,他有些疲惫了。将手放在俞必瑞的肩膀上,流动的绿光钻进了他的身体,如清风一般拂过他的暗伤,宛如唱着催眠曲一般,将浓郁的黑雾安抚下来。你还要睡觉?俞必瑞迟疑地问,妖精还需要睡觉吗????当然!我都快累死了!不让我休息一下也太没人性了!他理直气壮地说,虽然其他的草木精都不需要睡觉,但他就是需要。俞必瑞眼中厉芒微闪,恨不得逼着他立刻去寻找解毒的办法。然而他知道不能心急,不能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不然这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就有可能溜走。再苦的日子他都熬过了,没道理在最后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睡吧。他轻柔地笑着说,狭长的凤眼中全是如水的柔和。陈冉竹懒得看他演戏,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他的头顶,将他鸡窝般的头发捋了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地方,往上面一趟。还行,虽然不知道他多久没洗头了,但作为魔族大概不用洗头,不油,也没什么味道。你俞必瑞没想到他竟然选择睡在他的头顶,即使他没什么重量,依旧让他感觉到了冒犯。没地睡,就你这里最柔软。陈冉竹立刻堵住他的嘴。没办法,这山洞里到处阴森森的,离开了俞必瑞,讲真他还有点害怕。其他的地方不好躺,也就头顶还行。再说,他都没嫌弃他八百年不洗头呢。俞必瑞抽了抽嘴角,好吧,他忍。随着陈冉竹轻柔的呼吸声响起,他竟也有些困了。太长时间被疼痛和仇恨折磨,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有一刻是放松下来的。现在,没有了王晖,没有了疼痛,看到了希望,再加上草木精紧紧靠着他的柔软身躯,他竟有些被迷惑了。就好像被一朵朵云托着一样,柔软、轻盈,让他神奇地放下了防备,宛如松开的弓弦,也陷入了睡梦中。那梦里面,他不再是饱受折磨、身体几近崩溃的可怜模样,而是高擎宗的首席大弟子,实力高强,地位斐然,万人敬仰。第49章快醒醒,都几点了还在睡!陈冉竹一睁眼就发现俞必瑞竟然睡着了,想着这么长时间他估计都没放松过,也就随他去了。然而他等啊等啊,俞必瑞就是不见要醒的意思,这让他忍不住拍了拍额头,警惕心这么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王晖手下混的,让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俞必瑞听到声音才猛的一震,从睡梦中惊醒,就看见一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小家伙在他面前飞过来飞过去。瞬间,他清醒了,心惊于自己的不设防,这对于他来讲真的是不可思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看向陈冉竹,心中略过几丝不安,那是对无法把控的事情的排斥。你可真能睡!陈冉竹鄙视道,在他睡觉期间,他都已经又辨认出了三种毒,要他何用。他晃晃悠悠地抱着一个大罐子飞到了池子边沿,轻敲了两下罐壁,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然而不论他怎么制造动静,里面都是死一般的安静。难道没有东西或者不是活物?不应该啊,陈冉竹有些头疼,根据王晖的习惯,活动的毒物都是放在瓦罐里,毒花毒草都是栽培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东西。你见过这个罐子吗?他举起罐子示意俞必瑞看看,能不能记起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毕竟打开这玩意很危险,他刚才都差点被咬到。俞必瑞见他上心寻找为他解毒的办法,权衡了一会儿,暂时放下了掐死这个莫名其妙令他不设防备的草木精。他打量了一下那个瓦罐,回忆了一会儿却没办法想起来。若是最近的毒物,他还记得住;但这应该是以前的毒物,他那时候还不够冷静,根本没注意过这些细节。我记不清楚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敢糊弄。陈冉竹长叹一口气,得,看来这醒不醒来也没什么作用,一点线索都提供不了。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再强迫他去注意小细节,真的很残忍。他屏住气,举着比他还大几倍的罐子上下晃了晃,还是没有动静。到底要不要打开?他凝视着手中的罐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打开看看。他把罐子放到池子上,小心翼翼地抱住盖子,使劲将它抬了起来。探出头,往里面看看,然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竟然真的没东西!他将盖子放到一边,不死心地扒在罐口上往里面看。罐子的地步是一片黑乎乎的粘稠的液体,看上去不太厚,只是薄薄的一层,根本就遮盖不住东西。好吧,看来是真的没有东西,换下一个。他正准备起身,再将盖子盖上,就看见一个影子突然在空中显形,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指。疼疼疼疼!陈冉竹来不及思考,猛地一甩就将那鬼玩意甩了过去,好巧不巧地落在俞必瑞的胳膊上,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又疼又好笑,表情扭曲到不行,还是顶着俞必瑞刺人的目光用一圈绿光将死咬在他胳膊上还不停地摆着尾巴的流光子弄了下来。这流光子看起来像一只银色的鱼,但是头却特别的丑,眼睛狭长无光,嘴巴里面长满了细小的牙齿,两边有长长的须,鱼鳞是鼓起来的,看上去如同饱胀的脓包,恶心的不行。这种毒物会隐身,能够悄无声息地跟周围融为一体,难以发现。偏偏速度还奇快,能够迅速地把毒素注入到猎物体内,杀死猎物。陈冉竹抱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半天,剧毒很快就被清除,反而是被咬破的痛感更让他瑟瑟发抖。别瞪我了,我也被咬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甩这么准。俞必瑞僵了一下,收回自己的视线,扯出一丝笑,眼中柔情似水,我只是担心你。你是担心地恨不得打死我吧陈冉竹撇了撇嘴,别以为看不透他的小心思。他又将流光子放了回去,凭借记忆原封不动地将罐子移到原处。流光子,性热,如同烈火一样燃烧体内魔气,延顺经脉、破坏魔丹。王晖的毒水里就有他的毒素,可是俞必瑞的魔气并没有被燃烧,反而如同被冰冻一般,半点也不在体内运转,让他就像是废人一样无法调动。真神奇!陈冉竹甚至有点佩服王晖了,若不是这家伙心术不正、草菅人命,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制毒大师。可惜,人品不行就是技术再厉害也是个渣渣,而且危害还更大。他飞回俞必瑞的身边,让他把手伸出来,按在他的经脉处将自己的绿光注入了进去,想要看看刚才那微量毒素的进入有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危害。俞必瑞脸色不变,实际上心里十分难受,被按住的地方就像是长了毛毛一般,让他恨不得立刻将陈冉竹甩出去。他素来防备心很重,哪里能够忍受别人将手放在他的致命之处。可是偏偏他知道陈冉竹是为了要给他治疗,若是连这点都不配合,还期待解什么毒。所以,他只能暂时按捺下自己的不爽,乖乖地让他摸来摸去。陈冉竹是故意的,其实他可以不跟俞必瑞肢体接触就把绿光灌注进去查看,但他就喜欢看俞必瑞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忍受的样子。谁让他一副全天下没有一个人值得他相信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只受伤的大猫,明明龇牙咧嘴地发出咆哮声,却只能乖乖地爬在那里任人撸猫。果然,这些微量的毒素对他已经毫无作用,他的体质已经被改变,有点类似百毒不侵的毒人了。所以王晖下次再开,肯定会带来新的毒素折磨他。他得加快速度了,不然真怕还没找出来解毒的方法,王晖又改变了他的毒素平衡架。俞必瑞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自从这个草木精来了之后,他的日子就变得好受了很多。除了被锁在这里,失去尊严和自由,其他的生活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对这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身边的草木精,他不是没有怀疑,生怕是王晖派出来试探他的。他已经在心里转过了无数捏死他的方法,却在他的举动中一次次的放弃。再等等,如果真被他发现苗头,他又一百种手段堵死他的嘴。怎么样?见他神色凝重,虽然这种凝重在他的脸上只显得可爱,半分都显不得紧迫感,但俞必瑞还是压低声音,同样郑重地问。王晖用毒十分紧密,我们必须尽快找出你身体里的全部毒素,我再调配出解毒的方子,反复斟酌才能确定哪个是最佳比例。如果下次王晖来了,给你注入了新毒素,就又得调整方子。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争取在确定配方之后新毒素注入之前把毒解掉,把钥匙偷出来。俞必瑞眼神凝重,早就知道解毒困难,但被陈冉竹一说,更是觉得难于上青天。每一个环节都要把握好,一个点错了就会导致整个局面崩盘。若不是有你,恐怕我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个地方,最后的结局就是被王晖折磨致死。他眼含感激地看着陈冉竹,言辞恳切地感谢着。陈冉竹在心里默默摇头,那可不是,没有我你也逃了出去,还大杀四方、登临高位。你心智坚定,我相信就算是没有我,你也能逃出生天。俞必瑞目光微闪,没想到这草木精倒是高看他。虽然他确实小心地隐藏着实力、默默计划反杀王晖、出逃山洞的事情,但是只是看着他的处境,大概没有人会对他的计划有信心。可是这个草木精说的却十分平淡,言语中的信心让他忍不住反复琢磨。要么,他就是真的相信他;要么,他就是在套他的话。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救星。俞必瑞四两拨千斤地说,把球又踢回给了他。但愿你是真的这么想吧,陈冉竹给了他个眼神。把手给我。俞必瑞不解地看着他抽出一根银针,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我需要你的一滴血。陈冉竹磨刀霍霍向猪羊。俞必瑞脸色瞬间一变,魔道之人最忌讳将身体上的东西交给别人,那将十分危险,很可能被利用来置于死地。王晖取他的血,他是没办法,可是这小家伙竟然明目张胆地找他要。陈冉竹不解地看着他迟迟不动,怎么了,不就是要一滴血吗?至于这么害怕吗?他到底不是土著,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对血液的忌讳。在星际,别说一滴血了,就是一管血他都抽过好几次了。怕疼?放心,我技术很好,不会疼的。以为他是疼多了害怕,陈冉竹好言好语地安慰。俞必瑞能拒绝吗?不能!他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让自己显出既害怕又好像放心的能够交出自己的样子。陈冉竹回给他一秒钟的假笑,拉过他的手指,迅速地在中指指心点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细管将那滴血收集了起来。我就说不疼。他还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予他一丝安抚。俞必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到了陈冉竹的手中,那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又出来了,真的是让他浑身都寒毛直竖,难以适应。可惜陈冉竹已经投入到研究中了,根本顾不上他那五彩缤纷的表情。俞必瑞能怎么办,他只能忍了!第50章每天,陈冉竹都沉浸在一边跟俞必瑞斗嘴,看着他有气却不能发的模样偷偷乐,一边拼死拼活地尝毒中。即使他天生是毒物的克星,这会儿也被折磨的状态超差,连绿光都变得暗淡无色,只是时不时的闪一下,跟刚来时绿莹莹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俞必瑞早就发现了他糟糕的状态,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这么尽心尽力,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傻到了极点。你的眼睛?他看着陈冉竹黑乎乎的下眼圈,这种太过明显的变化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陈冉竹的眼睛会出现这么奇怪的情况。黑眼圈!熊猫眼!看不出来我有多辛苦吗?!陈冉竹满眼红血丝地瞪着他,连熬了这么久的夜,没猝死就不错了,黑眼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然而他看了一眼精神奕奕的俞必瑞,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好吧,这样一对比,他怎么这么站不住脚。可是他确实身体不累、精神疲惫,养成的习惯告诉他熬夜就会疲惫,不睡觉就会痛苦。这些印记施加在他的精神上,不断地暗示他,于是本不该长什么黑眼圈的他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你辛苦了。俞必瑞眼神烁烁地看着他,柔声地说。虽然他搞不太懂辛苦了为什么眼睛下面会黑,又或者熊猫眼是什么,不过看陈冉竹暴躁的样子,他还是耐下性子安抚。不然万一这小子罢工了怎么办,他可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