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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1)

主任,卢晨异常清晰冷静的开口,像是要开一场严肃的会谈,去天台上做的事儿,呵呵,这怎么能让领导知道,怪羞人的话罢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捂了捂脸,在李竞择手里的辞海砸到他身上之前夺门而出。李主任一生没出过学校,学校的人际关系比较单纯,做惯了领导的他未必处理的好这种事。卢晨挑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一个电话打给了卢桐。卢女士是个大忙人,电话不是静音就是占线,卢晨没事也不打电话占她时间。大概是太长时间不打了,老天有怜,这一次竟然打通了。越洋电话穿过云层,小小的信号塔每天不知传递多少的喜怒哀乐,悲痛与思念。卢桐刚下了课,听到声儿扫眼看了下手机,心底泛出一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的感觉,于是很仁慈的按了接听键。卢晨有点吃惊,呦,妈,您老还记得我呢?还是没存我手机号,或者是点错了?少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犯什么什么事儿了?额您这话说的就太伤感情了。那个,我确实有点事问你。卢晨上来的一句话就是人为什么会自杀呢?卢桐只当是他又故意偷奸耍滑,脑子出问题了,该去医院看看!卢晨静默了半天,卢桐差点就要挂电话了,才听到他说:你说的对,可如果他不去医院怎么办?万一真是精神障碍的话,哎,这本身就难以确诊真正的病情,他如果再不配合,你说卢桐有点愣,意识到卢晨好像没开玩笑,直接打断他他已经自杀过?卢晨:嗯,正好被我碰上救回来了。卢桐:还有什么异常的?卢晨:他一直在我说对不起,还习惯性的把所有过错推到他身上,即使是很小的不足为道的事他也会觉得是他的错。总之有点怪异,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卢桐:马上带去医院吧,那里的医生你从小就认识,他这种程度需要住院。卢桐遇上病人正经专业的口吻浇灭了卢晨的一切顾虑,不自觉的回答好,我这就带他去医院。等听到电话的嘟嘟声,卢晨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到是爽快,可怎么跟沈奕开口,跟学校交代?周五只有两节课,接下来是为时两天的双休,樱河边的樱花尚未落尽。沈奕下课后像往常一样踩着广播里的轻音乐走向图书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又缺掉了一块。他从小被扔下的时候缺了一块,沈立丰的死缺了一块,等到婆婆去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又开始出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况,那种脑子不是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互相分开,不想说话不想见人,无欲无求,会突然忘记很多事,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稍不容易就会做错事。然后等扛过漫长的黑夜,等正常的思维一点点回来,再着手一一处理烂摊子。可是处理烂摊子往往需要浪费很多钱,沈奕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慢慢的就练出了经验。一遇上这种情况,他就会安排好自己一整天的行程,残存的理智拉出警戒线,强迫自己按一种最简洁的路线生活。其实都是为了逼迫自己不要犯错,给自己画地为牢尽量压着这些莫名其妙纯属捣乱的心理需求。然后等两个月或三个月,或半年或一年,思维正常过来的那一天,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瑞斯图书馆有巨大的落地窗,学校导了樱河进来,建设了一条狭小的分支,就落在图书馆落地窗前。樱花顺着水流而来,临窗而坐甚至能闻到阵阵花香。因为是赏樱季节,图书馆里人不多,沈奕在文学一区里随意挑选着。低头看书的时候,略长的头发落下来会挡住视线,他习惯性的把头发往耳后一别,但是相对于能别到耳后的长度又有点儿短了。几次三番下来,他翻出包里的头绳,粗略的扎了一下,露出鼻梁上的复古眼镜框,和清秀的眉目。每次都是这么个过程,但每次都要重复。两排书架的过道有点挤,沈奕这儿的格外挤。好像冷冷清清的图书馆突然多了一群人似的。在沈奕的记忆中,他好像总是踩到别人的脚,或者跟别人挑中同一本书。勇敢点的女生会大胆着就这本书谈谈文学什么的,然后等到互留联系方式的环节。高中时出于礼貌他会留,但是这些人一个劲儿的骚扰实在太烦人了,后来就学会了装哑巴的本领,而且必须要从一开始就装。已经哑巴了的沈奕一边礼貌的点头微笑,一边越过重重人影,随意端了几本书到了借书站。卢晨靠在玻璃门上看着这一幕,他已经跟踪了沈奕好几天了,生怕他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又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卢晨都要被自己的敬业和大爱感动哭了。沈奕回头正好看见卢晨靠着门框,好像他已经在这里望了很久似的。沈奕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他有点害怕卢晨,因为他见过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心里又有点向往,或者心底有那么一隅在呼唤:救我!虽然他不知卢晨能救他什么,他又凭什么会这么认为。人的大脑何其聪明,在或有或无的潜意识里,在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危险处境里,它有无数次的救过你。卢晨端详他的目光很仔细,沈奕只能迎光而上。老师好。礼貌的语气和微笑恰到好处。卢晨久久没开口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沈奕手里的书,透过他的指缝只隐约看到了心理二字。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莫名的忽然有点不安,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拉着他的手腕往樱河边走。你让我受到学校的处罚总要补偿补偿我吧,陪我去走走吧,外面热闹的很。年纪轻轻老泡在图书馆做什么?沈奕很听话的任他牵着,一瞬间几乎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但是由于思维和理智混乱,沈奕不敢轻易开口,他把这话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久才明白老师是在保护自己,他应该说句谢谢。然后他又把谢谢二字品了很久很久,在几乎出校门的时候才语气飘忽不定的说出了谢谢你。学校外樱河边集结了一大批人,市内的市外的,省内的省外的,国内的国外的。大中午的就热闹非凡,到了晚上几乎有假面舞会的架势。沈奕平时不怎么出门,生活三点一线课堂、食堂、宿舍,这一出门几乎有种步履维艰的感觉。卢晨拉着沈奕的手低头沉思着走着,直到发现越来越拉不动了才醒过神儿来。回头一看沈奕隔着自己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全是微商,举着二维码七嘴八舌的让他扫。再看沈奕就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所措的表情写满了无辜,水灵的眼睛四处寻找卢晨的身影。卢晨莫名想起了一个典故小蝌蚪找妈妈可是沈奕除了感觉到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一米九的女生挡住了沈美人的视线。这个大个儿胆大包天,弯起食指就准备着往沈奕的下巴上磕。卢晨站不住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学生!他也不在乎什么性别不性别什么女士优先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了。顺着手里人的胳膊摸过去,一路强行撞开了一群流着哈喇子的色狼。在周围人一片惊诧的目光中,揽上沈奕的腰往怀里一拽,搂着就往前走。在樱河这么一个年轻人、鲜活气、时尚开放的领域里,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了些什么沈奕也有点愣住了,卢晨剧烈起伏的胸膛透过沈奕的肩胛骨传来,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现在亲密温柔搂着自己,也不像是自己惹得他,于是很大胆放心的问:你怎么了?卢晨听到他说话偏头看向他,一瞬间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沈奕果然名不虚传,就像鸦片一样,抽一回就上瘾,即使戒了也要伤筋动骨,简直是个贻害万年的祸害。卢晨知道应该离他远远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朵有毒的花就会摧残到自己。可是一是心里本来就有莫名的向往和不忍,二是卢晨心里还怀揣着他的秘密,怎么都狠不下心。卢晨盯了他很久很久才开口,我现在这么抱着你,你就只有这一个问题要问我?沈奕更愣了,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愣。然后卢晨看到沈奕在自己面前慢慢给自己表上伪装,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情感通道被病症切断,还能感受到什么不成?这不是直接戳他的痛处嘛!那我还应该问点什么?我不明白。这轻松自然的语气和周到有礼的笑容差点逼掉卢晨搭在他腰间的手。卢晨当然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掌管情感、欲望、意志的血清素一旦失衡或者换句话说,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这些掌管情感欲望、传递快乐、维持生命动力的神经递质一旦失衡,人就会出现失眠、焦虑、恐慌、抑郁等情绪,表现为抑郁症、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大脑疾病。(注)沈奕看错书了,这从来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癌症,一种器质性疾病,也需要吃药检查、住院治疗。但是明白归明白,面对他突然对自己的隔阂卢晨还是挺难受的。理解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之一,说的偏激一点,都是以忍耐为前提。沈奕,后面两个人打闹不下心撞了下沈奕,卢晨下意识的把他往怀里又揽了揽,跟我去医院吧,我妈是樱河市医院脑科的主任,我从小耳濡目染,小时候天天把医院当游乐园玩儿,认识的医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家常便饭似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呵,她说你可能患有抑郁症,需要尽快到医院就诊。我给神经科的医生打电话了,医生说病人一旦有自杀倾向就需要住院了。学校方面我给你处理,这几天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今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你借的书,你也是希望好起来的是吧,能相信我吗?沈奕一生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坦然的跟他说真心话,还是关心他的真心话。他虽然感觉不到内心的感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感动了。但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索取更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奕异常平静的说。卢晨感觉有点滑稽,这个回答怎么听着都应该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忍不住露出身后摇曳的大尾巴,故意用一种嗲嗲的语气说:想睡你可以吗?为人师表的,这么教学生真的好吗?沈奕只用了一个字就让他冻住了,好。这下卢晨彻底僵了,后又听他大喘气似的说:我说的是去医院。卢晨:第6章樱河市市立医院,神经科主任正在给沈奕问诊。王贺王主任已经有20多年的治疗经验,卢晨小时候一直觉得神经科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吓得不敢过来的科室。王贺那时尚且刚刚大学毕业,和当时其他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经常伺候这个小祖宗。卢晨对精神障碍的一点了解就是王贺有意无意传授给他的。医院很忙,这两年随着病人越来越多,王贺分给每个病人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根本没时间跟卢晨叙旧。五分钟后,王贺给沈奕下的诊断是中度抑郁症,轻度焦虑症。沈奕手里握着几百块钱的药心里有点惆怅,尚未服药,药瓶上密密麻麻的副作用已经把仅存的理性压垮了一半。又听医生说的那句足量足疗程以及起效时间长达一两个月,心里更加惆怅了。卢晨抢着付完钱回来,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沈奕就跟见了怪兽似的哆嗦了一下,看他这表现,卢晨也愣了一下。尴尬的用手拱了下鼻子,抬眼看到他手里握着的药瓶。额对了,我已经跟宿管说了,这几天你到我那里去住吧。学校那边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老老实实吃药就行。王贺我从小就认识,你放心。说着卢晨把他手里的药瓶塞进塑料袋里,拉着沈奕回学校搬东西,沈奕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一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庆幸的是,沈奕从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对这方面倒不至于瞎想。可是眼前的事物却突然变成了灰色,像是老式的灰白电视机,只有来回晃动的影子提醒着这个世界的存在。沈奕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哥,声音里都夹带着颤抖。卢晨回过头,看到沈奕一脸的恐惧,紧张的抓住他的两个胳膊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我的眼睛眼睛怎么了?卢晨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瞳孔的聚焦还在。沈奕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看不到颜色了。卢晨安慰似的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神经上的障碍会影响你的感官,等好了就没事了。放心,有我在。卢晨带着沈奕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安置到了自己的家。卢晨买房子的时候因为懒得爬楼等电梯,就买了带院的一楼,现在倒是愈加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沈奕想跳多少回都没事儿。沈奕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总归是打扰了别人。卢晨给他一种像小时候被婆婆捡到一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是现在他已成人,这个婆婆他既不会拖累他,也不会伤他的至亲。更加庆幸的是,他不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过去,那充满耻辱的前半生。沈奕突然很想从头开始,如果他能治好的话。卢晨和医生都说他是生病了,可他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除了感官上有些变化以外。当沈奕站在卢晨家门口的时候,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之感荡然无存。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活得这么邋遢,在外面还人模狗样儿的?他这是请了个保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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