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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1)

苏和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走在一个皇子前面于理不合,这会儿刻意落后了几步,只是萧詹的脚步放得很慢,让他总是不小心与之并排而行。萧詹生得高大,清风拂动他耳边的发,让那双看不透的眸子更显得迷蒙,方才魏贵妃是故意给萧詹难堪,要不然也不会到最后才与他搭话。苏和抿了抿嘴,小心地问道:魏贵妃方才萧詹转过头,黑眸深深地看着苏和,问的却是:如果是苏相看好的姑娘,你会和她成亲?苏和愣了下,木然地点头:父母之命不可违,为何不成亲?说完才暗恼自己多这个嘴做什么,抬起手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却被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往前拖了下,就在他的惊讶之下,那个人居然扣着他的手腕走到小树林里。几棵错落生长的树木将两人给挡起来,不多时几个太监宫女从小径上走过,苏和莫名地看着萧詹道:为何要躲着?在苏和不解地注视下,萧詹心底升起地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还是落了下去,罢了,他在苏相面前得了好感,在苏和看来已经是别有用心了,若是再将心底最真的那段情全数摊开,苏和会不会将他当成疯子?本来就不喜欢他,若是因此而对他避之不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逼迫苏和,连最后的那条路都堵死,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萧詹恋恋不舍地放开,声音微哑: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别信魏贵妃,她对你这般好,心里总藏着别的东西。在这皇宫中她的耳目众多,我不想被她听了去招惹来麻烦。皇上虽然未责罚皇后,但是后宫事务已经交给了魏贵妃。苏和轻笑道:五皇子多虑了,家父既然不求我有多大的出息,在亲事上也不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耽搁了许久,不如这会儿去看画?萧詹方才离得他很近,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心跳竟然加速。萧詹失落地看着苏和与他隔了很远的距离,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就算苏和不喜欢他这个人,好在他身上还有苏和感兴趣的东西。为了苏和,他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世上最名贵的字画都收入囊中,待到将来,他会在皇宫中建一座藏书楼,将他这些年所得全数存入其中,只希望能换得苏和半分好感。越走景色越显单薄,谁能想到连苏府都比不上的地方竟然会是一个皇子的居所。越往里面走看起来更加凄凉,也是,毕竟不远处就是冷宫,就算在梦中已经看过萧詹的处境,今儿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感慨。萧詹此时却像个急于让人看到他所藏好物的孩子一样,兴冲冲地带着他往前走:不怕你笑话,那是我难得的好物,我将它放在我的卧房保存。我也没什么相熟的人,不好打扰人家,认识你倒是帮了我大忙了。外面已经显得萧条了,宫殿里完全不像个皇子的住所,几样摆件一眼便收入眼底。他年纪小的时候是否也会不平,为何别的兄弟可以住那般富丽堂皇的宫殿,而自己却不行?萧詹确实很激动,这是苏和第一次来自己的住处,这是最为私密的地方,不能被外人触及。吩咐良如亲自去准备茶点,在苏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良如顿时明白过来,垂着头恭敬地退出去了。良如走在外面,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家主子真是疯魔了,为了苏家小公子竟然不许常思露面。他的这点小心思在主子面前什么都算不上,一眼便被看破,若不是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只怕是有苦果子吃。才走了几步远,看到不远处看过来的常思,摇了摇头:今儿你不用过去伺候了,常思,你要知道分寸,别扫主子的兴。主子不喜欢处置人,却也不是脾气好,你要是不知死活,到时候丢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常思面色如常,恭敬地回道:奴才明白,今儿主子跟前不必伺候,您有什么吩咐,奴才做做跑跑腿的差儿吧。在宫里少不得有个走动,若是惹得主子不快,倒是白白浪费了公公的一番叮嘱。良如点了点头,将手边的活交给他,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这个孩子虽然身份低微了些,可是却是懂事的很,这也是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挑中他的原因。只可惜再好也入不得主子的眼,苏小公子是那株带刺的花,偏偏主子就对这人着了迷。苏和哪儿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何况他对萧詹没有半点心思,看着萧詹将那副卷轴打开,眼前顿时一亮,那熟悉的线条和字迹,正是陆源真迹,而且是极难得的私藏。画中的景色,是陆源在一处风景优美之地置办的小院,整日烹茶煮酒,赏花弄琴,夜深人静时提笔挥毫,将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以画而存下来。只可惜后来被人所盗不知踪迹,世人皆惋惜,竟不想萧詹居然会有。苏和对其他画作的下落也很是好奇,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随口问问,却没想到萧詹说道:这是我从那位友人那里随便选来的一幅,他与我说这天下珍藏,除却宫里的,没有他找不到的,你若是喜欢,待我们从江南回来,我带你去见见他如何?苏和当即欢喜道:自然很好,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不知道回来是何时。萧詹为了防止苏和生出半路离开的心思,稍稍耍了个心眼,认真道:世人皆说商人满身铜臭瞧不起他们,却不知这些人脾气也不小,我也不过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待我有几分不同,若是我引荐,他想来不会吝啬,至于其他人怕是不成的。你我同去江南,正巧他在江南也有产业,亦有不少珍藏,你真的不与我同去吗?苏和在心里挣扎几番,虽然不想和萧詹走的太近,但心底的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如何能压的下去?得不到越想要,自然只能答应下来。萧詹见他点头,心里满是狂喜,继续劝道:那天你不是也看那爷孙俩可怜吗?那些欺负他的人,你不想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吗?谨之,你的顽劣并不是坏亦不是错,真正的恶人心狠手辣,表面是个人,心里却藏着你看不到阴狠。我同老师一样,不希望你因为好玩乐而被那些别又用心的人给带坏。苏和身边有坏人吗?是有的,初初他是不敢收那些不该要的东西的,但是禁不住那些人用好听话哄劝他,等醒悟过来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自己该有的罪过倒是不怕,但是万一连累到家人呢?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宰相,与这江山有大功劳,是百姓口中的好官;母亲虽然缠绵病榻,但是因为父亲的精心照顾一直也未恶化;还有长姐,虽然姐夫出生清贫,但是个有本事爱护妻儿的好人,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赏识,前途无限,姐姐嘴上不说,但是看她说起姐夫时脸上散发着耀眼的光,那分明是得意又欢喜的。而他自己呢?除了一张过得去的长相,这些年做的都是糊涂事,翻来翻去竟然挑不出半点好来,细细论来真是可悲的很,不是纨绔却胜似纨绔,与苏家无一点帮助,甚至还要拖垮整个苏家,将来到了地下该如何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对萧詹的担心居然生出些许感激,点头道:我知道,往后我会离那些人远些,五皇子叮嘱的是。上次的那些画,我让人丢了,没想到真的不见了,我差点就犯下大错,如今想来也真是后怕。萧詹对他有所惧怕很满意,继续将话题带到画上来,像个好奇的孩子什么都要问,而苏和对这些最为感兴趣,一点都不保留的倾囊相授。而苏和不知道的是,萧炎在听到他入宫后就让身边的人留意着,想等着他出来的时候请他过来说说话。今儿不用去相府,萧炎浑身都不自在,去和母后请安,看到母后那苍白的脸色,他心里也很难过,强撑着笑陪着母后说了会儿话,回来拿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让他一阵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往后看了眼却没见到人,不解地问:谨之呢?父皇向来喜欢他,他便是在宫中多逗留片刻也没人敢拦着,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回来的人满脸苦涩,颤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看到苏小公子出来了,刚要上前去请,却被人给绊着了,那人胡搅蛮缠,分明就是不想奴才去找苏小公子,是奴才没用,眼睁睁地看着小公子随五皇子走了。不过奴才知道,这是五皇子身边的人干的。五皇子向来不问事,为何这次会萧炎狠狠地咬牙,拿着书的那只手握紧,将原本整洁光滑的书捏皱,冷哼道:他自然是故意的,我这个五哥让所有人都小瞧了他,谁能知道这人心里居然装着让人没有发现的心思。他既然要坏我的事,我又岂能如他的意?今儿我们就去五哥的寝宫走一趟。皇上给苏相赐了座,这么多年君臣,私下里却是如一般的朋友,没什么规矩可讲。皇上对苏相的沉默有些惊奇,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有许多话和朕说?还真不习惯你沉默不言的样子。苏相叹了口气:皇上可有觉得老臣在讨好五皇子?这是什么话?那个混小子有什么值得你讨好的?苏相,你越距了,这天下大事是由朕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做决定?难不成你在怀疑朕的眼光?苏相无奈地笑了笑:何必老臣说,皇上的心如今也不是向着五皇子吗?若是您真的中意哪个皇子,大可将这等为民请命的好差事交给他来做,而不是由着五皇子。老臣斗胆你我君臣几十年,又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谨之这孩子虽然现在收敛了些,可我还是怕他只是暂时,到底玩性不改,将来若是惹了大乱子,我又顾及不到他,只盼着将来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饶他一命。五皇子是个有计较,分得清是非的人,他是真正的不讲情面,这大概是最不像皇上的地方。我知道有很多人参臣教子无方,是你给压了下来,不然谨之苏相又叹了口气:你顾着过往的情分,所以处处帮我,我也有私心,所以才这般做。皇上僵硬的脸色终究还是松了下来,站起身来回踱步,沉声道:几十年弹指一过,有些一早料定的事怎么就变了样?真是没看出来,那小子居然有这等城府,若是他一直隐瞒,朕闭了眼的那天,他肯定不安分。朕这才看明白,那些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压得住他。苏相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真龙岂是能被人压头的,皇上说是不是?且看吧,他既然选择了露底,往后少不了会生出些事,那时候只怕会让皇上为难。皇上摇摇头:先前已经说好,一切全看他的本事,朕不会插手。苏相,朕计算心里有谱也不能露,偏护谁便是害谁,若真的撕破脸,将来便是腥风血雨。即便那些孩子再不成器,那也是朕的骨血,都是被疼大,染了血,你让朕如何看的过去?即便将来又如何能心安?你说的对,詹那孩子的心是冷的,被逼急了他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那个女人虽讨人恨,却不想肚子生气,居然生出这么个儿子来。这也许就是她的福气,苦日子才最磨砺脾性,皇上与五皇子是有愧的,却也是帮了他,但愿他能明白你的难处。皇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原谅也不奢求了,只希望他能看在朕与他是父子的份上,将来能手下留情,善待他的兄弟。若是真到染血的地步,那也唯有朕去与列祖列宗告罪了。不过退一步说,盼了这么多年,真能得到一个接过这个位子的人,朕这心里还是欢喜的,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待他从江南回来,朕打算打发他去边疆,近来那边不太平,那些觊觎我朝多年的贼人怕是坐不住了。他若能给朕打个漂亮仗,哪怕就是再难,朕也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苏相认真地想了想,在心里叹息,他们同样是父亲,一个是盼着儿子有出息,而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至于出息不出息却是无关紧要的,在高位上坐久了,若是一个不慎就会被生吞活剥了,毕竟不是所有的皇上都与眼前的人一样,一直维护着他们从小到大的友情。这些天魏家应该得意的很,朕抬举魏贵妃,眼下她握牢了后宫大权,也有不少人猜测朕会不会废掉皇后。真是可笑的很。魏家的野心这会儿该是藏不住了。盯着储君位置的皇子不少,有些不自量力,而有些是名正言顺,魏家掌着兵权,一日不收回,他们就是个威胁。原本有韩家,魏家也不敢太过分真做出什么越距的事,偏偏这会儿皇上突然问道:你觉得算计韩家的人会是谁?是魏家吗?苏相楞了下,他说道:除了魏家,老臣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会这么仇恨韩家,韩家是魏家送女儿登上后位最大的绊脚石。皇上苍老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意,指着苏相道:到底是老了,有看不清的时候,你再好好的想想,坐山观虎斗,对谁最有益。苏相满脸惊讶,而后笑出来,最后是爽朗大笑:还真是没想到,这一招可真是妙啊,若是不露脸,只怕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老臣恭喜皇上有这般的好皇子。皇上摸着下巴笑:原先朕也没想明白,魏家再怎么混账却也是知道身份的人,他们不敢胡来,而且谁都知道两家不对付,他们不会傻到让人怀疑上自己。越明显的答案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来是詹。朕现在也十分好奇这小子如今布下了多大的局,是不是已经将朕也给算进去了?你想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压根没人能想到他,韩魏家闹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最后只看他的手段,生吞了这两家也不是不可能。朕这个儿子,可真是吓人的狠呐,可朕却觉得十分过瘾,这一辈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苏相也跟着笑:可不是,只是他应该没想到老臣的那个傻儿子把他给捅了出来,他的计划被打乱,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怪老臣的儿子。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讨好是最好不过了,您说呢?君臣两人越说越高兴,连正事都顾不上了,原本苏相想着谈完事情就要回去的,这会儿越说越欢畅,皇上让人备了膳食,一如以往般两人坐在一起喝酒,一整夜都欢笑不断。外面伺候的人十分好奇这两人到底是聊了什么,居然会这般高兴,但是任凭他们的耳朵再怎么长也没法探听到那些话,这一夜的那些话只是属于两人的秘密,直到很久以后,苏相在弥留之际才将这些话告诉了苏和,而陪伴在一侧的新帝萧詹沉默地听着,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分外的沉重。活了一世尚不知有父亲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就在他已经做好了不奢求的决定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其实父亲是在意他的,而且对他怀有这般的期许,自己最终出人头地,坐上那个位置最高兴的人居然会是那个对他不冷不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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