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如同陆凰预计的一般顺利。两人强强联合,同届参会的人中几乎找不到敌手。对别人来说,比赛十分紧张。对陆凰来说,却是沉重生活中难得一见的喘息机会。更何况,陆纯钧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同伴。与他同行,不但安全有了保障,口腹之欲也能得到满足。陆凰在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陆时明这老狐狸说的话的确不错。陆凰小时候在宫里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虽然出了宫之后有一段受罪日子,但被北斗阁众人接走之后,也惯是娇养着。但陆纯钧做的东西仿佛有一种魔力,陆凰只觉得好吃,却不知这个只会拿刀砍人的傻大个在背后花了多少心思、练习了多少遍。这是御厨也比不上的。只因着做食物的人对食客有着一等一的真心,也尽拣着陆凰在陆府爱吃的口味来做。陆凰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道道,他只觉得着迷,为着这口吃的,甚至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陆纯钧了。更何况,陆纯钧本身也很有魅力。他从不主动询问,更不会干涉陆凰的隐私。其实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陆凰自己都觉得自己暴露了太多。但陆纯钧从不试探,亦不质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陆凰摇摇欲坠的尊严。这让他感到熨帖,甚至有一丝感恩了。平心而论,如果让陆凰来当陆纯钧,他做不到这一点。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又彼此吸引,短短几天的比赛,相处得越来越好了。这与在漠北时的一个满含包容的忍让、一个全神贯注的依赖不同,那段短暂的关系算得上有些畸形,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但几年后的今天,陆凰已经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大人。他不再依赖任何人,他的性命只由自己主宰。因着身份上的变化,两个人的相处也更加自然起来。陆凰甚至在想,如果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漠北,而是就在武林大会现场就好了。那想必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要好。陆凰自嘲地想。至少,他们两个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阳光下成为朋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遮遮掩掩、互相隐瞒。陆纯钧察觉到了陆凰的沉重,但他并没有询问。只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引着陆凰往山林里走,陆凰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跟着人走了起来,等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座古庙门前。陆纯钧:“进去看看?”陆凰:“唔?”古庙颇有些年头,里面已经没有僧人了,只是座空荡的院子。庙门口绑着褪色的五彩丝线,可以窥见往先的繁荣。陆纯钧:“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便对佛像说说吧。”他敛着眼睛,神色竟有些慈悲,陆凰看在眼里,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他注意到了...陆凰在心里想。但他永远不知道我在哀愁些什么。这更令陆凰难过了。此刻两人又挨得很近,陆凰没有做声,走进庙里,在那破旧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他低垂着头,面前的佛像蒙尘,笑容却依旧祥和,温柔地开解着它的有缘人。陆纯钧站在陆凰旁边,微微躬着身,阳光照进破庙里,镀在陆纯钧和陆凰融为一体的侧影上,镀在挂满蛛网的佛像上,此时此刻,那佛像闪起了金光。陆凰抬起头来,佛朝着他笑。陆凰再也忍不住,俯在莲台上哭了起来。泪水冲开了灰尘,乌黑一片的莲台上,露出三个个歪歪扭扭的刻字来。一马当先的是扭作一团的“祺”,一小片空白后,紧紧地缀着二字“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