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自相矛盾的人,既要求下属绝对服从,又是这般憎恶告密者。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没人会懂,至少贺大郎不懂。然而他也不在意贺大郎懂不懂,他含笑看着身边满面愁苦的男人,似乎看着什么新奇物件,“你真特别。”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拥有这么别致的心,死了可惜。”贺大郎白长了副高大的身体,跪在这瘦弱的男人身边,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颤颤巍巍的发着抖,那一边报告的刺客也悄然流起了冷汗,伺候这样的主子,每天都是拎着头走钢索。他等那男人不朝贺大郎说话了,才敢继续汇报:“……陆纯钧没有死,老周就是他杀的。东街那边的弟兄全折了。”男人若有所思:“嗯,没死,怎么不知道藏起来,还赶着触我霉头?”那刺客低声道:“他是为了救一个姑娘。”“什么姑娘?”男人仿佛来了兴致。“据说是他的堂妹,陆承影。前些日子才来漠北投靠他哥,现在住在陆时明那老贼的宅子里,白天就在伸冤府当值。”刺客详细解答道。“倒是有情有义呢,跟你一样。”那男人又去摸贺大郎的喉结,笑盈盈的:“给你找个伴,喜欢吗?”贺大郎双眼瞪得巨大,“唔唔”挣扎起来,那刺客也深深低下头,几乎以趴地的姿势伏在男人脚边,半晌才听他慢悠悠道:“老李护着的,也是这个陆承影吧,我倒想会会她。”“主子……”那刺客额间渗着汗,“陆承影虽刚到陆府,却备受陆时明宠爱,全府上下都待她如亲小姐一般。因着陆纯钧那事,陆家对我们提高了警惕,现在兄弟们在城里活动都有些困难……”言下之意便是:请您不要任性了!那男人却如同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的笑了一阵,这反应反倒惊着了刺客,他把头伏得更低了。该死,叫你多嘴!男人却没有生气,只朝他说:“明天随我去一趟老李家。”老李本就是漠北的良民,只因运道不好,家中老母亲久病,掏不出大笔银子,这才铤而走险,投入这红衣男人门下。与被迫安排妻子女儿的贺大郎不同,他的家人皆是原装货,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罢了,没什么见识。老李入门时便主动提出要签生死状,若自己身死,组织不得追及家人麻烦。红衣男子收了不少穷人给他卖命,老李却是第一个敢主动朝他提要求的。当时他久久没有说话,周围人都以为这老实巴交的傻男人要没命了,谁料主子却答应了他。不仅如此,老李放跑了肥羊,被老周一状告到主子面前,本以为死到临头,那红衣男刀都掏出来了,却只砍了他一只手。马上有人就来为他治伤,虽说人被拘在府里,也不用操心旁的事。就连他家重病的母亲,“主子”也雇了人专门看护。兄弟们都对此无法理解,但红衣男人一惯说一不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下人们便只当他杀孽造太重,也求心安,随手做件好事罢了,就像没有踩死蚂蚁还把它带回家好好照顾的孩童,没什么理由可言。这番提到老李的家人,却又叫刺客心里一酸——你看,这人啊,既可以随手拣只蚂蚁好生养着,不在乎了的时候,也可以一脚就踩死它。指望这魔头有什么好良心呢?他隐去多余神色,只恭敬道:“小的知道了。”“下去吧。”那红衣男人随手一挥,刺客便不见人影了。他一腿翘在贺大郎膝头,慢悠悠的念着:“陆承影……”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反派:守株待兔!嗨,怎么捉了只小鸡陆凰: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