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吴军心中打着什么鬼主意,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吴军主帅出了事,燕军气势如排山倒海,在燕王的率领之下,绝不会败。眼前的汝南城更是,被吴军打的奄奄一息,几乎只差临门一脚百里云霆:他不是愿意坐收渔翁之力的人,可如果别人上赶着要把渔力送给他,他也没有拒接的道理。百里云霆□□横天:攻城!两天一夜,硝烟燃尽,战鼓停息,汝南的战场归于了平静。这一场仗打的很惨烈。攻天险、破五方、夺汝南,待一切真正尘埃落定,活下来的将士们一个个都像个血人儿。燕燎疲倦地顶着一身血水,骑在马上缓缓踏进他打了许久的汝南城,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明明是大捷,却笑不出来,高兴不起来。吴亥面若白纸口溢黑血的模样就浮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一种很诡异的感受。燕燎都已经做好了身负重伤、咬着牙根也要赢下这场战役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竟是演变成了这样便是生死场上,我也希望你安然无恙。便是现在,吴亥的这句话,还是像一道惊雷,只要一想起,就打在燕燎的心上。吴亥他到底在搞什么?还有他中了什么毒?一想到这个,燕燎就止不住的生气。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吴泓晟他怎么敢!怎么敢!燕燎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姑苏,像上辈子那样,把那个丧心病狂的暴君斩于刀下!感受到了君王身上勃然的怒火,百里云霆冰冷的脸上浮上疑惑。他疑惑,便将疑问问了出来:王上,大破吴军,攻下汝南,您看上去似乎并不满意。燕燎黑着脸看向百里云霆。百里云霆:??想到百里云霆其实并非是不善言辞的人,反而其实异常能言善道,燕燎主动问他:你以为,这次和吴军之战,蹊不蹊跷?百里云霆立刻说:确实有些奇怪。燕燎:你说说看。百里云霆点了点头:先不说罪将来攻汝南城时,吴军已经快要把城攻下来了,光是吴军大帅应敌时毒发,就很奇怪话锋一转,有一说一,百里云霆丝毫不避讳:当年还在漠北王城脚下时,罪将就见过吴亥风采且,此人心智可怕,按理来说,若是身上中着毒,不该会做出约战的事不仅仅是当年漠北,在汝南,百里云霆还和吴亥做过交易在他看来,吴亥实在是一个深藏不露捉摸不透的人。百里云霆:王上,恐怕,吴亥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毒?燕燎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沉声说:他知道他身上有毒。吴亥分明是知道自己中着毒的,他亲口说的毒发了。百里云霆不说话了,他第一次看到大捷后的燕王面上一毫一丝的喜色也没有,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想了想,百里云霆说:王上若是想知道,让青鸟坊打探一二便是。突然,燕燎拉住了马缰停了下来。百里云霆:?燕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吴泓晟这个人吴亥此次丢了汝南吴泓晟会放过他吗?又逢惊雷,春雨毫无预兆,倾盆倒下。马车停在路上,谢司涉正在和几个人洽谈,谈完后,他转身回到马车,叩开帘门,面无表情地说:公子,谈妥了,上船吧。吴亥点头,合了书拿在手里,下了马车向舟舫走去。公子总算是来了,快快请上船。这不是普通的船只,这是姑苏军船。报上吴亥的身份,再以信物证实,军船不敢耽误,赶紧地请了吴亥上船。来到船舱坐好,吴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茶水滚烫,冒着热气,吴亥却毫不避讳地用双手捧住了茶杯。说来也怪,在他一双玉石样的双手碰上茶杯两壁后,滚烫的热气竟然慢慢退淡了。轻抿一口茶水,吴亥皱眉,说了一句:冷了。谢司涉:不是茶冷了,是公子,是你冷了。吴亥不在意点头:我知道。谢司涉终于忍不住了,他忍了好几天的情绪,压垮于一杯瞬间冷掉的茶上。公子!这其实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你从一开始,从姑苏来汝南的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吧!?吴亥神色冷淡:你指的是什么?我指的是什么?谢司涉笑了,狭长双目中淡色的瞳仁一点温度也没有,看着眼前这张让他心动不已的脸,他恨不得上去把他划破划坏。我当然指的是汝南战事!您可真是有意思啊公子,信心满满?七星阵?五方大阵?看看,都是些多么了不起的手段,可是结果呢?我以为您要大败燕王,以为您要拿下汝南城,没想到啊!您还是如当年在青州琅琊郡一样,一转身,拱手就送给了燕王!难怪你一直拖着战线,你就是故意的!你只是不想那么快打下汝南!是因为你要拖上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你身上的三种毒同时毒发,你恰好身处战局之上哦,因为毒发我才输了这场仗!你是想这样去回复姑苏王吧!?可是吴亥公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姑苏王把汝南交给你,却不提前赐给你缓解的解药,也没有让人给你送来解药,你难道真就不觉得奇怪吗!?姑苏王就是在试探你!!而你,就这么落进了他的圈套!哈哈哈哈哈!亏你谋略深远,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还是说你的私心里,根本就是站在燕王那边的,想不想得到于你而言根本不重要?你就是要这么做?你为了燕王,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吗?你的命,换一个汝南城给他?你觉得这就够了?你的命就值一个汝南吗?情绪爆发,谢司涉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心中埋了许久的诸多猜疑,一股脑全部抛了出来,说着说着越发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真的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来着。更让谢司涉忍无可忍的,是他说出这么一堆猜疑,吴亥竟然还是一派古井无波的淡然态度!谢司涉猛地站起了身:吴亥!你你连我也利用说什么兹事重大只能交给我去做,只是因为你知道,这个理由可以成功骗到我吧!像是被剥了一层皮,谢司涉哈哈大笑了两声:你从来就不信任我,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件可有可无、利用完了就可以随手扔掉的东西吧?作者有话要说:ps:问题不大,我又不是魔鬼,你们不要慌。哇,你这猜的一准儿啊徐少浊尴尬, 但他不想走, 他拽住齐熬:好齐熬, 你帮我去和王上求求情, 求他三日后也带上我, 行吗?三日后?战书的事吗?齐熬想着,拉开徐少浊拽着他不放的手,有些无奈:我看情况斟酌,好吗?齐熬怕生, 性怯, 燕燎把他交给徐少浊后,他接触最多的人便是徐少浊。两人私下里,交情已然不错。正因为交情不错, 徐少浊看到这么善良的齐熬, 再联想到谢司涉,忍不住就抱怨起来。嘴一扁,徐少浊说:你那个师弟他骂我是狗。别看徐少浊当时反驳起谢司涉来,义正词严真情实感的,他其实难过了一路。好好的人不当,被骂成狗, 是个人也接受不了。于是,齐熬就看到徐少浊水汪汪的眼睛里一片委屈,又湿又亮的可不就像是个大脸红红的垂下头,齐熬低声细语地说:那我替司涉给你赔个不是不要你赔!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徐少浊抓头:唉, 没啥,我去受罚了,你去忙吧。徐少浊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又不是齐熬的错,他断然不会让齐熬替别人给他道歉。觉得再说下去不好,徐少浊心说我还是走吧。这回换徐少浊被齐熬拉住了。齐熬的眼睛澄澈干净,定定看着徐少浊。踮起脚尖,摸了摸徐少浊一头杂乱乱没来得及收拾的头,齐熬温声说:你不是狗,你是个好人。徐少浊:飘了徐少浊有点晕晕乎乎,傻傻地看着齐熬。齐熬就像一个刚被煮开了的螃蟹,收了手拧巴起来,局促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胸中豪情骤起,徐少浊把胸脯拍的咚咚响,豪情万丈地保证:齐哥,你放心!不管是吴亥还是谢司涉,只要我徐少浊一条命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手指头!还有你的天书,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了你的!早知道不安慰他了齐熬也不会安慰人,胡乱安慰了一下,结果人家直接改了口喊起哥来了还有这一通话说的完全不知作何反应,齐熬索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转身拔腿就跑了。剩下个笑眯了眼的徐少浊,瞬间又开心地像个孩子。吴军给燕军下了战书,约战三日后,共攻汝南。这事儿让燕燎挺费解,吴军想怎么攻打汝南?燕军与吴军的驻军,各驻扎在汝南的东关和南关外。三山二关的天险防守,是汝南久攻不下的最大障碍。此时吴军与燕军约战,情势一下子就从慢慢攻打,变成了速攻。不仅仅是攻汝南,也是吴燕之间的交锋。至于汝南,事关重要,吴燕双方,势在必得。燕燎问齐熬:齐先生觉得,吴军自信满满递来战书,该是有了什么妙计吗?齐熬摇头,轻言道:若想速取汝南,除非辅以七星阵法。燕燎挑眉:谢司涉?齐熬垂首,又摇头:我师弟他看似什么都学的很好,可家师曾说,师弟心中杂念过多,又临渊羡鱼恐难成大事这话说的委婉,可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谢司涉未必能想到攻打汝南要用七星阵。可除了谢司涉,还有吴亥。就算谢司涉不如齐熬,还有吴亥不是吗。吴亥聪明,当年对握奇之术的兴趣还把燕燎唬了一跳燕燎的眸色暗了下去,半晌沉声问:吴亥呢?齐熬面上浮现茫然之色,手里紧紧攥着他的天书,像在思索,又像是思而不得。燕燎烦躁,叹了口气:他不会真的自学握奇之术吧?握奇之术,如此玄妙的学问,岂是人人都能学的低头摆弄着地势图,齐熬声音提高了些:无妨,那就当吴军也以七星阵攻打汝南便是。燕燎一窒:齐先生果然觉得,吴亥学的会握奇之术吗?齐熬被问得越发攥紧他那天书,想了想,出言说:王上,世间人有百种,吴亥公子是绝顶聪明的人,他便是不能堪破握奇之术,未尝不是有其他主意呢?燕燎懂了:齐熬也不知道。就算问了他手中天书,齐熬也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答案。天书啊笑了笑,燕燎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本王放了西河,常山营和常风营现在都在汝南,有七星阵为辅,汝南如囊中取物,剩下只要攻破吴军便可了。算上吴军可临于汝南城,不过是,于汝南开一场燕吴之战罢了。眸光是锋利的锐色,燕燎扬唇笑说:本王从不惧战,无论对手是谁。笔尖在图上勾勒,齐熬说:姑苏兵马充足,我军逐渐捉襟见肘,此番若是没能打下汝南,又放了西河若是没能打下汝南,损失不可估量而让燕燎放了西河,全力攻打汝南的主意,正是齐熬提出来的。燕燎怎么会不知道齐熬的忧虑,淡淡宽慰他说:先生不必在意。齐熬默了默,终于是开口关怀道:王上此番,是与吴亥公子对阵。他没有忘记当初在琅琊郡,燕王与吴亥之间奇怪的暗涌。这两人互相关心,却又互为残杀,实在是一言难尽。被齐熬挑于明面上说起,燕燎肃容颔首:不错。我和吴亥话音戛然而止。账内一片静寂。就在齐熬以为燕燎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燕燎忽然发难,猛一拍桌子!不管了,什么姑苏的仇与怨,有我和他之间的仇怨重吗?!这一仗,本王不单单要拿下汝南,还要俘获吴军将帅!齐熬被这突然的一拍,吓得整个人双肩一抖,瞪大眼睛如惊恐小兽,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燕燎面上暴躁,身上气势凛冽而起,哼了一声说:吴军斩我副将,虏我主将,怎么?他们当本王手里的刀是烂铁吗?齐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齐熬:您是王上,您说什么都行。三日一晃而过,好巧不巧,要率军进发这日,天色不甚好,灰空中飘着细雨。燕燎实在是没适应百里云霆忽来的改头换面。顶着那么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多年,某一日突然变成了个清隽的青年,燕燎忍不住频频看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