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亥:?怕什么?燕燎轻笑:你每晚入睡,床头必点上一盏烛灯。这么大的人,怎么会怕黑呢?燕燎表示瞧不起他这一点。吴亥:哎,算了算了,怕黑就怕黑吧,总不能因为怕黑,又把人打一顿吧。说好了以后都不欺负他了。燕燎说:柴火全烧尽了,外面的树枝都是淋了雨的,就是捡回来,肯定也是点不着的,你只能将就着睡了。吴亥发现他的理智总能轻易被燕燎拨乱,乱到近乎恼怒:我不怕黑。燕燎又轻笑了一声:行,你不怕黑。还犟嘴,真的是,啧!吴亥转头看向燕燎,浓稠的夜幕里,他都能描摹出来燕燎的嘴角正勾着什么样的弧度。可恨!没关系,你可以靠到我身边来。说完,燕燎还在身侧拍了拍,沉闷的声音响在地面,像阵阵蹦跳的心跳。吴亥:!!见吴亥不动,燕燎又补了句:咱们俩的衣服都脏,我不嫌弃你。这话一落,吴亥的眸子彻底地沉了下去,深沉,幽暗,比眼前的黑暗还要浓稠。燕燎这个人真的是没心没肺至极!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吴亥都想不通!燕燎可以对所有人伸出双手,对友人可以,对敌人也可以。燕燎总是漫不经心的调笑着,完全不顾在别人的心海里撩拨起多大的风与浪。最可恨的是,他喜怒无常又持强自大!吴亥咬牙,被燕燎气得恨不得恨不得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变扭?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你至于吗?吴亥不搭理燕燎,燕燎的一番好意冷了场,虽然燕燎也知道,可能对吴亥来说,真的至于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吴亥阴沉一笑:兄弟?谁跟你是兄弟!黑暗中燕燎的目光飘忽起来:是啊!咳咳,虽然我以前过分了,你现在还记恨着我呢,但我以后可以对你好点。吴亥咬牙切齿又把这两个字从嘴里过了一遍:兄弟?燕世子果然是扭曲又有病,事到如今居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起来了?但是扭曲又有病的何止燕世子一个人吴亥攥着拳头,几近疯狂地想:如今你又和我谈什么兄友弟恭!你知道我现在想做的是什么吗?你要是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拿绳索把你拴在这树洞里,褪去你的衣物,把你压在身下狠狠你还会让我靠到你身边?吴亥觉得他迟早要被燕燎逼疯。他一想到燕燎能够潇洒自如地搂着青楼里的女人,还能面不改色上手摸着其他男人的腰腹,他就恨不得把燕燎拴起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吴亥哑声道:燕世子,你做个人吧。燕燎:我,正在做真的,以后绝不欺负你了!到底是要面子的,欺负了那么多年是个不争的事实没错,可要让燕燎低下头说句错了,那是不可能的。吴亥上辈子还杀了他呢!他也没让吴亥道歉啊!以后对他好点不就行了吗。大男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快意恩仇?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都是凌晨更新因为写不完啊,头秃qwq日万失败了,这算一更,明天继续挑战叭{最难以置信的是换榜第一天我已经完成了榜单字数?!太厉害了,这事我可以吹一年!}第54章 扳指定情吴亥都笑了。是个人的人会说自己正在做人吗?听到吴亥那一声短促的笑音,怎么听都不像是高兴着, 燕燎爬起了身。你干什么!?吴亥听到声音, 立刻端正坐直, 如临大敌。燕燎却主动凑到了吴亥身边:你不过来, 我过去就是了。多大点的事啊。吴亥急忙避开:不用!可燕世子决定的事, 谁能阻止?吴亥不用间,燕燎已经靠来了吴亥身侧。黑暗中,两人间是一片静寂,燕燎好似都能听到吴亥如鼓的心跳。犹疑着, 燕燎尽量放柔声线:十二, 你好怕我。废话。也不是,其实好些年前就不是很怕了但要是被发现了龌龊心思,肯定是活不成的。吴亥还是不理人。自打和这小子决裂, 他以往至少台面上会做足的尊敬都没了燕燎叹了口气:他们都怕我。吴亥猜燕燎是指漠北的那群人, 他心道:废话,你又凶又暴躁,雷厉风行,谁不怕你。不过,少浊倒是不怕我。吴亥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你对他那么好!他又是个傻的,死都不怕, 怕你做甚!和他说话不理人,还不能凶他,燕燎闷气,抬手摸上吴亥靠在一边的银弓。银弓蕴凉, 触手生寒。寒意钻进掌心,燕燎自顾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练弓吗?这话一落,吴亥心念几动。吴亥想知道。燕燎拨动弓弦:我不能告诉你。吴亥:!!他温润清高的表象,总能被燕燎轻易打破撕开。燕燎心里沉甸甸的,尽量把上辈子的阴霾从眼前挥开,没话找着话:你手上的扳指挺好看。十二就很好看,那扳指白玉莹莹,配他。吴亥还是不接话。燕燎难得的耐心和温柔都交待在这里,全交待给了这个人,却碰了个冰冷的空,终于也是气闷着准备收场。谁知在这时,吴亥突然开了口。吴亥说:世子不记得这枚扳指。白玉扳指早被吴亥摘下,揣在了心口。他平日是不会戴扳指的,只有拉弓射箭时,不想弓弦割伤手指和虎口,才会戴上防具。燕燎转过头:?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没见过这枚白玉扳指吧?吴亥的声音如玉相击,微沉,透着薄凉意。他缓缓道:世子总是这样,就连答应过的事情也是,转身轻易就能忘掉。燕燎:??总是?我答应什么了?我又忘了什么了?!薄唇往上一勾,黑暗把所有情绪隐藏的恰到好处。吴亥缓缓道:安景二十一年,我十岁那年,世子退外族,收了狄蛮以北的二十里地,逢年,王上从咸安归来,带回金银玉石封赏世子念我整岁,从众多封赏中挑选了几样东西给我。燕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都无语了:都快十年前的事了,这也能怨我不记得?燕燎的记忆是模糊的,吴亥却一清二楚,仿若被镌刻在心。吴亥记得那年御花园中,彩灯悬挂,王公满座,酒酣宴席。歌舞散了,漠北王欲行颁赏。漠北王嘴边噙笑,佯怒呵斥在底下仰头喝酒的燕燎:凤留!你还小,不许贪杯,上来领赏。燕燎放下酒杯,面上带有微醺的三分薄红,从位上跳出来,对着王座恭恭敬敬行礼。恭敬,那是敬的漠北王,至于封赏,燕燎一概不要。燕燎不屑,蔑视扫着宝箱里众多黄白之物,朗声道:父王,黄金不能使孩儿退敌,白银也不能。能让孩儿扫除北境祸乱的,是铁,是铜,是漠北兵士手中的军武。请父王赏边境兵士酒肉!漠北王屡屡拿这个好战斗狠的儿子没有办法。来人,传令犒赏边境兵士!新年伊始,漠北王不想和儿子在这种事上争论,他无奈,随了儿子心意。漠北王说:大过年的,你不想拿金银就不拿吧,就让你任性一次,但今日只能任性这一次哦。燕燎开心了:多谢父王!不给他钱他还开心!瞧这笑容灿烂的!漠北王表示没眼看!撇头又看到姑苏来的叫吴亥的孩子,小小一只,既不动筷子,也不和人谈笑,乖巧端坐于一角,花灯红烛下,可爱的像个玉孩儿。不仅可爱,还斯文懂事,聪慧乖巧,完全不像自家成天舞刀弄枪一蹦三尺高的泼孩儿。越看越心生喜欢,漠北王招手唤他:良栖。丝竹声里被点到名字,吴亥猛地站起来,抬头望向王座方向,有些局促不安。漠北王笑容温和,继续招手:来,到本王这来。吴亥黑色瞳孔里全是不安,在一道道刺眼目光中,小心翼翼走到了君王面前。漠北王身子往前微倾,不加掩饰喜爱之心,摸了摸吴亥的头说:过了年,良栖就十岁了,本王赏你金银,你随便挑选两样中意的吧。除了范先生,吴亥这辈子还是第二次被人用这种眼神全神注视着漆黑双目染上彩灯的耀色,吴亥行礼:谢王上。不行!忽然有人出声制止。漠北王拍桌:说了只让你任性一次的!你耳朵漏风吗!燕燎一愣,扔了酒坛:什么?吴亥攥着袖子,紧张地注视着燕燎。漠北王不悦:本王赐良栖封赏,你小子又咋呼什么!方才漠北王答应了燕燎可以不拿金银,还犒赏了大军,燕燎心情正好着呢。他又喝了不少酒,烈酒上头,无比坦诚:我哪里咋呼了,是父王不对。说着去扒翻装满金银玉石的宝箱,扔的珠宝黄金满地都是。漠北王额角青筋蹦跳,这泼孩儿,没有半分像他母亲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这孩子从小早慧,宫中也没什么可以和他耍到一起的孩子莫非!莫非!终于能在自家泼孩儿身上看到别人家的,所谓的,小孩间的,抢来的饭更香了!?剩下的呵斥暂时悬在嗓子眼,漠北王抱有期待的看着自家翻翻找找的儿子。漠北王想,他要是有看中的想要的,我该怎么给他个台阶下呢?嘿!燕燎翻出个黄石异兽镇纸,觉得还不错,抛向半空又接在手中。漠北王:???这是准备好好读书写字了?镇纸都没在手上焐热,燕燎又一把将它抛到吴亥所在,吴亥猝不及防,赶紧手忙脚乱接住,黄石冷硬,敲到腕骨上,生疼谁知燕燎接下来笑着说:金银太俗,十二粉雕玉琢,当配玉石!漠北王差点滑倒:搞了半天是给别人挑礼物呢。不过两小只关系如此要好,老父亲的心非常欣慰。若是良栖可以带着自家儿子更加斯文些就好了。吴亥手中雕状怪异的异兽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了,连带着腕骨的疼都被心尖的喜悦压了下去。世子夸我呢喜滋滋的。燕燎又翻出来个白玉扳指,白玉扳指羊脂似的色泽,被举在眼前,通过镂空的圆圈看吴亥白嫩小脸,燕燎笑说:好看!也不知道说的是白玉扳指好看,还是说的人好看。吴亥不知道,但他喜欢听燕世子夸赞自己,哪怕是夸赞自己生下来就拥有的皮囊也可以。漠北王摇头:这个不行,他戴不上。还是个孩子,手指那么点细,戴什么扳指。燕燎纵览全场,就属王信白最风流,衣袂飘飘,头上红绸锦带三条,风一吹,扬的都快上天了。燕燎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割断了王信白一条锦带,往白玉扳指里一穿,打了个红结。王信白:我你我众人:!!!蹭蹭蹭三两步又回到吴亥身前,头一低,把白玉扳指挂在了吴亥的脖颈。还伸手拨了拨红绳,又夸上一句:好看!王信白一张脸又红又白,只差捶桌子:但凡吃了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借三分月色,灯火辉明,燕世子薄红的脸,还有眼底迷蒙星光,纯粹至极,不含半点恶意,满满装着自己吴亥嘴唇轻启:世子燕燎把吴亥一推,扭头看漠北王:父王,孩儿觉得这两样好!漠北王看着群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再看王远胡子都快炸开了,半遮着脸说:给本王回去老实坐着去!从心口掏出来的白玉扳指还半蘸着体温,捏在手心里,一半凉一半热。吴亥说:这是世子亲手送我的。你亲手送给我的东西,一把剑,一台镇纸,一枚扳指。剑早就断了,镇纸被你生气时挥到地上碎成了粉末,唯有这枚扳指,太小,贴身带着,得以存活到了现今。两年前燕燎让吴亥跟着去咸安,郑重说可能会很危险,死了可能也不奇怪。吴亥便将扳指摘了下来,放在匣子里。若我此次得以活着回来,一定亲手碎了此玉!所以,再危险,我也不会死在外面。在你死之前,我绝不会死。可是吴亥终究没法碎了这玉。方山涧里,那久违的温柔,不管不顾连夜要先带自己去百草堂的,也是当年送玉之人。这世上唯一对他好过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唯有一个失心疯样喜怒无常的人,时冷时热,或热忱,或冷厉,或关怀,或杀伐,每一日每一日扎着他漂浮不定的心。吴亥眼前好像又看到,五岁的孩子站在殿外,紧紧攀附着门上木橛,憋着哭腔,恳求疑问着:世子,你好好看看我呀,究竟我要怎么样,你才会不讨厌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