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吾还不知她与夏裴有情。”“宁王世子厌恶嘉仪, 王府的侧妃们皆不是善茬……”在罗瑾格外细致的描述下,苏颜第一次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嘉仪郡主放弃了自己的爱情,选择了国家。她到宁王府以后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传回京都。但以宁王的城府,他又怎么会允许嘉仪了解到机密, 温室里娇滴滴的郡主,便一日日陷入王府后院宅斗的漩涡中。嘉仪郡主牺牲了许多,作为她的兄长,罗瑾始终有种亏欠。但也仅仅,只有亏欠。“颜儿,你一及笄,吾便去求父皇赐了婚。”“吾从未想过,此生会娶其他人为妻。”罗瑾擦干了苏颜的泪后,将她拥在怀中。苏颜的心一直怦怦跳,脸热得要烧起来,所以并没有什么白月光,从头到尾,殿下都是她的。他心里没有别人的。簌簌的泪珍珠似的,一颗颗不断滚落,濡湿了罗瑾的衣袍,也叫他蹙眉:“还哭?”“妾……停不下来……”“就是想哭呜呜呜……”苏颜也闹不懂这是怎么了,大约是喜极而泣,或者是为并不存在的忧虑终于消失而欣喜。一夜好眠,但苏颜哭得太久,一双美眸肿成对胖桃子。委屈巴巴看过来的时候,罗瑾忍俊不禁,勾唇笑了笑。“好看。”苏颜不信,用帕子捂着眼让安知取镜子来,等看清楚镜中的自己,更是头都不抬了,气呼呼对罗瑾道:“殿下笑话妾。”言之凿凿,很是生气。罗瑾穿着蟒袍准备去上朝了,他摸了摸檀木念珠,从门口踱步到床边,俯身:“吾夸颜儿好看。”“明赞暗贬。”苏颜捏着手帕理直气壮道。“……小女子。”罗瑾伸手点了点她。“殿下说妾丑,还凶妾,妾要告诉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给妾做主。”苏颜撇嘴,扯出了背后的靠山。她穿着布料柔软的寝衣,衣领是桃形的,一截纤细白嫩的脖子修长,锁骨平滑,下巴尖尖显出一副娇憨。罗瑾喉头滑动几下,勾了勾手指,要不是待会赶着上朝,真想好好“教训”这无法无天的小姑娘。*罗瑾出发去西南的日子近在眼前,苏颜踌躇很久,还是借了个由头,说了那个古怪又不祥的梦。“颜儿,你不用担心。”罗瑾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宽慰道。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将这个片段式的梦放在心上。苏颜低头抿了抿唇,她今日穿水红色的襦裙,外披一件银白色的披风,兜帽的边缘围了圈雪白的兽毛,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精致无暇。罗瑾牵着她的手,大掌温热。两个人沿着宫道慢慢的走,临行前日,罗瑾带着苏颜去向帝后辞行,这次行动机密,只有很少的人知晓。“下雪了。”回东宫的路上,罗瑾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天空,今年冬季的初雪,在这个近日暮的时刻,纷纷撒撒的来临了。“是呢。”苏颜伸出娇嫩的小手,掌心向上,剔透的雪花落在她掌中。她举起手给罗瑾看。“凑过来些。”她娇声说道。罗瑾俯身,苏颜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上擦过一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罗瑾蹭了蹭小丫头的鼻子,端一派霁月清风的正经模样,长眉微蹙,带着薄茧的指腹挂过苏颜的耳坠。“颜儿竟敢调戏吾。”“咳咳。”苏颜干咳几声,心里虽慌张的厉害,可面上还在强装镇静,方才罗瑾俯身靠近,望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她忽然就被诱惑了……这,都怪殿下怪会惑人的……对的,都是殿下的错。“是殿下先暗示妾的。”苏颜镇定的说道。罗瑾挑眉:“什么时候?”苏颜歪着头想了想:“殿下刚才对妾眨眼睛了。”“……颜儿也对吾眨眼了,在暗示什么?”罗瑾很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殿下,您……”苏颜涨红了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他的手臂,“不正经。”罗瑾莞尔,重牵苏颜的手,沿着宫道继续往前走。“好好好,怪吾。”他有些无奈,还有些宠溺。*夜深,积雪已有薄薄一层。“殿下……”苏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罗瑾看出了端倪。“怎么了?”罗瑾将她拉到身边,圈在怀里,深邃的目光凝着她的眸。“妾也想去西南。”苏颜长睫微抖,潋滟的秋眸像会说话一般。“不可。”罗瑾揉了揉她的发,语气是不容置喙的。苏颜没有再说了,像这种秘行,于情于理,罗瑾都不会带她同去。她也不是不懂。“殿下,此行您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身边要跟着人。”苏颜只好一次次的叮嘱。原来爱至深处,人人都会变得啰嗦。“好。”罗瑾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翌日,天色未明,罗瑾一行人已经出发了。苏颜站在城楼上,望着那队伪造成商队的车马渐渐远去,她的裙角飞扬,眸色如霜。她隐隐有些不安。*三日后,离京不远的一处关隘,罗瑾要去见手下的一位暗桩。太子见这种人,素来不许人跟着,因此,侍卫们都没动。罗瑾穿寻常的锦袍,一副商人打扮,他走过罗一的身边,忽然停下脚步:“你跟着。”他声音低沉,身影隐入黑夜中。罗一轻功出神入化,闻言略微颔首,无声无息的追随在后。*雪连下了几日,气温骤降,未央殿里已经烧了地龙。苏颜晨起后去了昭和宫给皇后请安,等回到未央殿,在院子里看到了花隐,见到苏颜,花隐面带严肃的看过来。一瞬间,苏颜的心脏狂跳,她的声音紧张的颤抖:“殿下?”花隐凝望着苏颜的眼睛,点头。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我说高甜预警你们信吗第44章寒风呼啸,细雪飞舞, 一辆马车疾驰在空旷漆黑的路上。苏颜紧攥着披风上的小流苏, 莹莹的小脸上布满了担忧, 还有紧张。她最不愿见到的事发生了,那个不祥的梦,成了真的。如果当初, 她坚定些、任性些, 缠着罗瑾带她同去, 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苏颜深深吐出一口气, 慢慢的红了眼眶, 她很自责。但她强忍住了流泪的冲动。罗瑾还在昏迷之中,她要是不坚强起来, 怎么去照顾他呢。花隐握紧苏颜的手,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肩。“殿下那天去见的“暗桩”已经背叛了, 他们设了陷阱暗算殿下。”“可很凑巧, 罗一那夜暗暗跟踪在后, 他替殿下挨了那一剑。”“等剩下的侍卫赶去,殿下……已中毒昏迷。”说起那夜的事情, 花隐的眼神十分坚毅:“娘娘, 您不能倒下。”“我不会倒下。”苏颜咬了咬唇, 竭力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还没有孩子,他还没有成为一位明君,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未完待续,他是罗瑾, 他必不会抛下她孤零零留在世上。马车一路驶向了京郊,停在了怡安郡主的别苑前,也是上次出宫苏颜暂住过的地方。院子里乱哄哄的,侍从丫鬟都提着灯笼四处找人,花隐离开前还在的东宫属臣和谋士,包括谢昀都不见了,花隐蹙眉问道:“大人们呢?”福川从人群中挤身而出,抹了把额上的热汗:“被陛下召入皇宫去了。”苏颜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满院子的乱象:“你们在找什么?”“找殿下,殿下失踪了!”福川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浑身筛糠般的颤抖不止。“殿下一直在昏迷,奴等喂完药后便守在门外,不到半刻钟再进去,人就没了。”“奴上前摸了被窝还热着,说明人未曾走远,就命人封锁住整个别苑,不准任何人进出。”“侍卫们勘验过,门窗皆无外力破坏的痕迹,财物也没丢失……”“可殿下,确实是不见了,怎么也找不着。”福川越说越心凉,他是个伶俐人,在罗瑾失踪后的举措也很到位,罗瑾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府邸里混入了宁王的人?花隐瞳孔一震,继续问福川更多细节的事情。而一旁的苏颜,心脏砰砰砰狂跳加巨,几乎快忘记了呼吸。她攥紧了手指,骨节因过分用力而失去血色,唇色也十分苍白,府邸里乱哄哄的,她拾起脚边的一盏灯笼,慢慢的往屋里去。先去的是罗瑾平白“消失”的房间,想来侍卫们已仔细翻找过,现场有些凌乱,角落里燃着罗瑾最爱的薄荷香。苏颜缓缓走近,目光凝向枕头旁的檀木念珠。那是罗瑾从不离身之物。苏颜俯身将念珠拿起,念珠表面的纹路硌得她手疼,一颗眼泪砸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大王八,骗子……”苏颜哽咽了,她怔怔望着那串念珠,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骗我,说好了要平安回来的。”但现在他不声不响就消失了。然后,一点点细微的灰尘落在了苏颜白皙的手掌上。苏颜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泪,疑惑的抬头向上看,惊讶的尖叫声没来得及出口,一双大掌紧紧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身子一轻,只穿着白色寝衣的罗瑾,拥着她飞上房梁。苏颜吓得紧紧抱住了罗瑾的腰,她很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准会没命的,不过见到罗瑾的狂喜远胜过害怕,她的嘴捂着不能说话,只好对罗瑾眨了眨眼睛。刚从昏迷中醒来,罗瑾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薄唇紧抿着,长眸微眯之下更显深邃,他的声音因这次受伤而有些沙哑。“他们在找我?”他说的是外面快急疯了的福川他们。“……”苏颜点了点头,故意躲起来让下人们着急,殿下何时这般幼稚。“为什么找我?”罗瑾依旧绷着脸,逼近苏颜,声音如霜般寒凉。苏颜的心狂跳了一瞬,眼神里闪过错愕,主子人间蒸发,福川他们不找人才不正常呢,殿下怎么有些奇怪呀。“唔唔……”苏颜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被捂着的嘴巴。罗瑾舔了舔唇,被苏颜身上的馨香味搅得心烦意乱,他余光扫过苏颜精致的面庞,警告般的盯了她几眼,松开了手。“他们快急疯了。”苏颜攀住罗瑾的手臂,心惊胆战的往下看了几眼,立刻害怕的话都说不出:“该怎么下去?”望着苏颜靠过来的身体,罗瑾暗暗蹙眉,沉声问道:“你是……仪安郡主?”“……何以见得?”苏颜有些不好的预感。“听下人说这是怡安郡主府。”罗瑾沉沉的目光扫过苏颜的脸,认为苏颜默认了怡安郡主这个身份,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远离苏颜几分,沉吟:“我是……”以这位郡主对自己亲密的姿态来看,自己要么是她的兄长,要么就是她的夫君,可床边的衣袍不是皇族的规格,是平民穿的。所以,罗瑾嘴角不自觉的抽搐几下,再联想到府邸里疯狂找人,他戒备的看向苏颜。苏颜几个月前发烧后,出现过短暂的失忆症,看着罗瑾的种种表现,苏颜咬了咬唇,莫非殿下也中招了?她试探着道:“你是我的小郎君。”罗瑾蹙眉,满脸震惊。苏颜歪着头想了想:“我花了大价钱买了你,知道吗?”罗瑾的表情更加震惊了,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竟是怡安郡主买来的男宠?苏颜望着罗瑾的表现,心里狠狠的颤了下,说不清是苦涩多,还是为他平安而安心多,她没有心思继续编故事,伸出手搂紧罗瑾的腰,贴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道:“带我下去。”犹豫再三,罗瑾没把握逃出层层包围的别苑,他带着苏颜从房梁上下来。花隐立刻给罗瑾诊脉,他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比较虚弱,饮过药后睡了过去。苏颜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花隐。花隐沉默了很久,半晌开口。“让殿下误以为自己是男宠,的确荒唐。”“可现在是非常时刻,等谢昀他们从宫里回来,听陛下怎么安排吧。”毕竟,一个失忆到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太子,是没有办法拿主意的。最紧迫的事情,是打消罗瑾的警惕心,让他安心配合医病。“这……好。”苏颜点了点头。是夜,小睡了半个时辰的罗瑾从睡梦中醒来,头部隐隐发痛,他蹙眉睁开眼眸。缓和了几瞬,他才发现“郡主”坐在床畔,正定定望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瑾觉得那眼神还蛮深情的,他目光往下滑,看到了苏颜手中端着的米粥。亲自喂粥,看来,自己还蛮得她的宠爱。苏颜喂了一勺凑到罗瑾唇畔,露出点点微笑:“吃点粥吧,养胃。”罗瑾静静凝着他,目光深沉让苏颜有些心虚。“不吃,你会失宠的哦。”她只好威胁般的说道。“……”罗瑾张了嘴,咽了那口米粥。他指了指门外的花隐:“她又是谁?”苏颜又盛了一勺粥,因为罗瑾连她也不认得而生气,也为了逗他,故意道:“本郡主的宠姬。”罗瑾惊讶的瞪了瞪眼,似乎连三观都受到了震动。或许罗瑾并不是天生拥有异于常人的隐忍和沉稳,当他没有太子这个光环和桎梏后,他表现的比平时更开朗几分。眼神明亮,气质也更柔和,甚至飞快的接受了“新身份”。苏颜喂完了粥,还想去小厨房看看正煎的药,起身的那瞬间,手腕猝不及防被紧紧扣住。回过身,罗瑾眸光深邃,声音低沉。“今夜,你不留宿么?”他满脸认真,表情无辜。倏然,苏颜脸颊微微发热,她学着罗瑾从前的模样,放下碗,俯身将人圈在身体下,还伸手扣住了罗瑾的下巴,摩挲着上面的青胡茬,强装镇静道。“小美人,这么就学会争宠了?”第45章罗瑾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他蹙眉凝视着苏颜。在苏颜面前, 是懵懂的, 无辜的, 甚至有些无措的罗瑾。苏颜笑容清浅,麋鹿般清澈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狡黠,她伸手掐了掐罗瑾脸上的肉, 声音清脆。“你要乖乖听话, 我很花心的。”鬓边一缕乌发随着她说话的节奏, 轻轻蹭着罗瑾的脸颊, 痒痒的。直觉告诉罗瑾, 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可是脑海一片空白, 他记不得自己的身份,只能暂且相信眼前女子的话。府邸里肯定不止他这一位“男宠”。罗瑾长眸微眯, 轻轻的舔了舔唇, 在一片烛光朦胧下, 他的眉眼多了几丝温润,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气息, 慵懒的斜卧在床的时候, 还真是, 色相绝佳。苏颜不自觉的用余光扫过“美人”胸口,随后飞快撇开视线。但就是这一丁点细微的动作,也尽数落在罗瑾眼里。他轻笑了声,摸了摸苏颜的头。“啪”的一声细响, 罗瑾用一枚铜板灭了灯火,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苏颜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黑暗里,罗瑾没有说话,他将苏颜抱到了床上,又随手脱去她的鞋袜,在苏颜的锁骨上轻啃了口后,才含糊的说:“以身相许。”“什么?”苏颜感觉到腰后被塞了只枕头,罗瑾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腰,不轻不重暗示般的揉搓着。她腰肢又细又软,浑身散发着幽幽馨香,瀑布般的青丝铺在锦被上,一只玉腕紧张的挂在罗瑾的脖子上。帐幔已经被罗瑾随手放下了,光线灰暗难辨的室内,只有罗瑾的眸亮晶晶,很危险的凝视着苏颜。她紧张的咬着唇,声音底底切切:“你当真不记得了?”埋头放肆的罗瑾抬起头,轻微的一个挑眉,口齿含糊:“真不记得。”苏颜紧张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她呼吸被勾得又深又绵,浑身上下薄汗淋漓,五指张开又攥起,无力的推了推罗瑾:“你让开。”“让开?”罗瑾贴着苏颜的耳畔,含住她的耳骨,声音低哑:“你要去找哪个狐狸精?”这醋吃的勾人。苏颜吞了吞口水,被罗瑾带着摸他的腹肌,饱满的肌肉充满弹性,触感极好,苏颜忍不住脸红心跳。到处都是罗瑾的味道。“要亲吗?”他眸光晦涩的问。轰隆一声,苏颜感觉脑海中惊雷滚滚,她深陷在柔软的锦被中,罗瑾立体而深邃的五官近在眼前,那么欲又那么性感。她点了点头,被美□□惑,毫无招架之力。释放后罗瑾抱着苏颜去沐浴,他抱着苏颜一起坐在浴桶里,轻轻蹙眉:“肿了?”苏颜的脸瞬间红的不像样子,蹙眉瞪他:“禁言。”罗瑾不动声色的勾了唇,撩起水冲洗,声音很轻:“角色扮演还挺有趣。”“什么?”声音太小了,苏颜没有听清楚。罗瑾绷直了嘴角,抬眸看向苏颜,声音又低又沉:“颜儿,你说呢?”倏然,苏颜瞪大了双眸。*从光明大殿里出来,已快到天明了。远处朝阳淡淡的红,谢昀一袭锦服,高冠束发,宫外一辆马车早已备好,只等谢昀上车,便会马不停蹄的往西南赶去。宁王既已知太子秘密下西南,那么这场戏,还需要谢昀假扮太子继续演下去。远远的,一抹清瘦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谢昀的眼前,他眸中的欣喜多的要漫出来:“小隐。”他笑意盈盈:“就知你会来送我。”花隐的白色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她表情很平静,走到谢昀面前,深深看了他几眼,递上辞行酒,看着他:“一路顺风,平安归来。”谢昀饮尽了杯中酒,攥紧了花隐的手,眸光微亮,笑容满面:“我已将……她们送走了,她们不会再打扰你我的生活。”“等我回来,我们再成一回亲,好吗?”谢昀是俊朗的,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已褪去,气质愈发沉稳,是男子最美好年纪。公子如玉,倜傥潇洒,也还是花隐情窦初开时,最爱的模样。她声音有些发紧,阖目,良久才睁开眼眸。“你知道吗?遇见你,同你结发为夫妻,我从没后悔过。”“你一见钟情要娶她为妾时,我没恨你;为了照顾有孕的她,你让我孤身入险境时,我也不恨你。”“可是现在,我觉着恶心。”谢昀错愕的松开手,不敢置信的道:“你说什么?”花隐嗤笑。“我以为你爱她,你们会白头偕老的。”谢昀急忙撇清:“她?她不配。只有你,隐儿,从始至终,只有你是我的挚爱。”花隐长长吐出一口气,曾经以为谢昀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他也只是庸人。为了乍见之欢背叛发妻,又因美人色衰抛弃从前的“真爱”。“我是你的挚爱?”花隐懒得废话,她冷眸微凝:“骗鬼去吧。”“隐儿,你听我解释。”谢昀还要去拉苏颜的手,却被狠狠的甩开。花隐抱臂回身,声音字字清晰。“收回你的脏手,不然,我会揍你。”“和离吧。”花隐头也不回的走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漫天飞舞,伫立在原地的谢昀熬红了双眼,他紧紧盯着花隐的背影,眸光渐渐冰凉。“不可能,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一旁的侍卫不敢言语催促,良久,还是谢昀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淡淡道:“出发吧。”*“郡主,可要我伴奏?”怡安郡主的别苑里,苏颜正襟危坐,正怯怯的盯着罗瑾,她苦着张小脸,巴巴的道:“殿下,您别这样,妾知错了。”罗瑾轻笑一声,凑近勾了苏颜的下巴,长睫如鸦羽般浓密,愈发显得眼神深邃:“听说,郡主你很花心,府邸里养着一窝小美人?”惨了。完了。死定了。苏颜咽了咽口水,讨好般的勾了勾他的掌心:“都不及殿下美。”“嗯?”罗瑾挑眉,眸光不轻不重的在苏颜身上逡巡,警告意味颇浓。“妾胡说的。”苏颜扯着罗瑾的袖子摇了几下,眨眨眼睛:“妾的心全在殿下身上。”罗瑾心里这才舒坦几分,呵,男宠。原来这小姑娘还有这么个旖旎又大胆的梦。“殿下,您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呀?”苏颜察言观色发觉罗瑾脸色缓和了,才大着胆子往他腿上坐,并问出了一直想问的。“天黑前。”罗瑾撩了苏颜的发缠绕把玩,眸光深不见底,寒气森森:“若孤记不起,颜儿打算一直金屋藏娇?”屋里藏着个殿下这样的绝色美人,想想,也挺好的。苏颜露出微笑,往罗瑾身上爬。“妾,哪有那个胆子。”罗瑾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吾瞧你胆子大着呢。”第46章苏颜猝不及防,低低的呜咽一声, 怪委屈的。那如水般波光粼粼的眸里, 霎时布满了不乐意, 她的手腕纤细又娇嫩,原本是缠在罗瑾脖子上的,在屁股挨了一巴掌后, 手松开了, 人也不往罗瑾怀里靠了。“殿下您也太欺负人了。”苏颜的声音低低切切, 活脱脱一副受气包小媳妇模样。“妾听闻您中毒昏迷, 人都快急昏了。”她说的是实话, 因此越想越心酸,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可您呢?妾不过和您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您就大发雷霆。”大发雷霆?罗瑾讶异的挑了个眉,看来他的太子妃对于“大发雷霆”这四个字, 有极大的误解。“吾没发脾气。”他的声量小了, 语气也更柔和, 趁着小姑娘还没借题发挥,给他定更多“罪”的时候, 长臂一揽, 重新将人圈在怀中。苏颜的腰盈盈一握, 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粉,未到双十年华,脸颊上略有些肉,可眉眼长的极为惊艳, 令人见之忘俗。且越看越沉迷。是个会惑人的。“吾说笑的。”罗瑾到底不忍心,也拿苏颜没办法。半路上罗瑾要见的人跟了自己多年,正因过分信任,才中了埋伏,幸好罗一跟在后面。念及此,罗瑾的眸色沉了沉,他带着薄茧的长指轻拂过苏颜的青丝,不动声色的抿紧了唇。若非那刻想起小姑娘的嘱咐,他根本不会让罗一跟着,也没机会逃出生天。“殿下?”苏颜敏锐的察觉到罗瑾情绪上的变化,她带着馨香味的手指轻轻抚上罗瑾紧蹙的眉,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妾原谅殿下了。”殿下嘛,总是高高在上又幼稚,脾气还大,而且他还是个刚受伤初愈的病人,就原谅了吧。苏颜勾唇露出浅笑。罗瑾莞尔,喉结滑动几下,拥着苏颜的肩落下一吻。淡淡的中药的苦涩气弥漫在唇齿间,可苏颜却觉得很甜。罗瑾正准备加深这个吻。“喵呜——”绒球踩着软软的肉垫,探头探脑的走进来,它已长大了一圈,脖子上用红绳串着枚铃铛。“叮叮当。”伴随着悦耳的响声,绒球用圆乎乎的脑袋蹭了蹭罗瑾的脚脖子。罗瑾用脚尖怼绒球,想轰它出去。绒球跳着躲开了,警惕的盯了罗瑾几眼,又撒娇似的用爪子勾苏颜的绣鞋。又娇胆子又大,这是随了它主子的脾气。苏颜呜呜呜的睁开眼眸,淡粉的唇瓣上还泛着水光,娇喘吁吁的喃喃道。“殿下,绒球是想找您玩。”她挣扎着从罗瑾的桎梏下逃离,抱起绒球搂在怀里,苏颜捏了捏绒球的小毛爪子,挥舞着它的小脚道:“绒球,你想没想殿下?”绒球对罗瑾呲了呲牙。苏颜:“……殿下,它在欢迎您。”罗瑾:“……”他不信。*破晓以后,花隐才匆匆赶回郡主府别苑。罗瑾煮雪烹茶,已经在院子里临山的一处小亭中等她。“殿下,您醒了?”花隐熬了一夜,眼底布满了细细的血丝,她双膝一曲跪在雪地里,对罗瑾行了个完整的叩拜礼:“臣在殿下失忆时欺瞒了殿下,请殿下降罪。”寒风呼啸,卷起雪花四下狂舞,花隐神情冷峻,白衣如雪,几乎要融入这白茫茫的天地里了。罗瑾抿了口茶,轻轻勾手:“起。”事情紧急,算不得僭越,他无意罚她。“坐吧。”罗瑾深深看了花隐一眼,他薄唇微抿着,眼底的神思深不可探,淡然一瞥,也足以震慑四方。花隐一直坚信罗瑾会成为一位好皇帝,因此,她才会坚定不移的辅佐他。“殿下接下来如何打算?”花隐喝了几口热茶,冰凉的身子终于暖了几分。雪有淅淅沥沥的开始下。罗瑾侧脸望着雪景,手指缓缓拨动着念珠,声音肃沉:“派钦差去宁王封地做监军。”“另外,朝中削藩撤军的呼声很高,不久,也将落实下去。”一步一步都在谋划中,他不会任由宁王羽翼丰满的。花隐微微颔首:“殿下与谢昀,必是早有准备。”罗瑾未语,将视线收回放在花隐有几分疲惫的脸庞上。“去送谢先生了?”“嗯。”花隐烹茶的动作一滞,点头。风吹乱了她的发,在朝阳微红的光晕里,她慢慢的红了眼眶。小半年的时间下来,罗瑾已看清了,花隐已经心灰意冷,可谢昀岂那般好打发。忠则为利器,邪则为深渊,是个绝顶聪明,又极度自私的人。“花隐,孤与太子妃皆是你的后盾。”“不要委屈自己。”他已牺牲了嘉仪,不想花隐再重走旧路。花隐一怔,良久方点点头,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谢昀赶了多日的路,终于到了西南宁王的地盘。入城第一件事情,便是换了更华贵且高调的车驾,还包了城内最豪华的酒楼。日日山珍海味,花钱如流水。罗九随他同行,不安的喝了口陈年女儿红,忐忑道:“谢先生,咱们如此高调,您不怕“招狼”?”谢昀斜倚在窗旁,勾唇浅笑:“就怕“狼”不来。”说完,他眸色一沉,贴在罗九耳边嘱咐他做好夜间的守卫。一路上遇见的暗杀无数,罗九早已多了心眼,他郑重的颔首,沉声道:“先生放心。”谢昀凝眸望向黑暗的窗外,长舒一口气。他知道,在看似平静的黑暗里,已经有危机在蠢蠢欲动。“隐儿。”他阖目,温柔如水般道:“等我回来。”*“娘娘,您小心点,地上的雪水湿滑,小心您的靴子。”“濡湿了可就要冻着脚受寒气了。”大雪初歇,久违的阳光晒融了积雪,融了满地的雪水。入冬以后,太后的病一日日加重,前日宫人特意来传,瞧那意思,太后也就熬这个冬天了。和以往不同,太后此番病重,因皇帝提了句叫宁王进京探望后,慈宁宫那边就禁了声。改口说大有好转。苏颜去请安,见到陶太后已虚弱的无法正常说话。对于这位尊荣一生,嚣张跋扈的长辈,苏颜并无好感,也谈不上为她的病感到伤感。只是,看过陶太后那双毫无生机,暮色沉沉的眼睛后,心情好不起来就是了。罗瑾为了演好太子秘去西南的戏码,并未进宫,他在花隐约的别苑里,好好陪苏颜呆了几日,总算体会到,偷得浮生半日闲之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