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椅子上，靠着衣柜，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知觉，而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睡袍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胸口有一大片血水，触目惊心，而他嘴角也有血迹，明显是吐血了。方菲花容失色，僵在了那里，五爷患病二十多年从未吐过血。他吐血了，这代表什么？代表什么！！？“奶奶！奶奶！”她回神，疯了一般冲出去喊人，声音撕心裂肺……一时间，别墅内一片混乱，大家乱作一团。蔺烨的几名私人医生检查后，人人脸色凝重，他们一言不发，朝着蔺老夫人摇了摇头。“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疯了，双眸血红的她一把逮住医生的领子，“不要跟我说治不好，若治不好，你们全都一起死！”“妈！”蔺老爷还算冷静的，安抚母亲的情绪，“您别急，小心身体！”“我唯一的孙子都快死了，我还要身体有什么用！”她挣开儿子的手，眼里有泪光，“到底什么情况？你们说清楚，不要光顾着摇头！”其实老太太心里有数，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听医生们亲口说，她决不肯相信。“老夫人……”主治医生是曾医生，这几年他一直跟随蔺烨，已经将医院的工作辞去，专门负责蔺烨的病，“老夫人，我们都尽力了，五爷这病三年前就该……他是身体底子好才拖到了现在！……”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月，顶多两个月，他撑不住了……”“胡说！”方菲冲了上来，哭着摇头，“曾医生，不可能的，当初你们说五爷只能活两年，可他活了五年，他会撑下去的，一定不会有事，你要救救他，不要放弃！”“菲小姐，我从未放弃过，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办法，能找的人都找了，能找的药也全找来了，可依旧没任何效果，这种病罕见，病因都找不到，怎么治！？”曾医生也是痛心疾首，他何尝不希望治好五爷，他可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儿子！第374章 时间已不多6奈何，这病很奇怪，五年前用仪器也查不出，这两年才能在报告中看到身体指标下降，却找不到病灶。所谓对症下药，问题都不知出在哪，怎么治疗！？而且这些年用了不少药，是药三分毒，若不是蔺烨身体强壮，早就撑不住了……闻言，众人陷入了一片哀痛当中，李妈当场哭出了声，牧勒也是红了眼。蔺老夫人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若不是蔺老爷扶着，可能早已摔倒。然到底年纪大了，撑了几分钟，直接晕厥过去。“老夫人！”“老夫人……”现场惊呼声四起，众人围上去，焦急万分。大家七手八脚将她扶回房间，李妈、牧勒和曾医生守着她。蔺老夫人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醒来，看见曾医生第一时间命令，“别站在这里，去看着蔺烨，赶紧去！”老太太中气十足，状态还算好，曾医生这才敢放心离去。他走后，老太太盯着窗口，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月光，如魔鬼，仿佛要侵吞天地万物。“牧勒……”她出声，微红的眼透着一股子悲切。牧勒站直身，表情凝重道，“老夫人，有什么吩咐？”老太太在李妈的帮助下坐起身，靠在床头，“其实我知道是自欺欺人，蔺烨的病不可能好了……”说到这里，她已然哽咽，眼光浮动，“他太痛苦了，可怜的孩子，这一生都没能好好享受过，我只是希望他开心，所以不论他要什么都会答应，上天却不能善待他，始终在折磨他……”老夫人终是落下了泪，她闭上眼，牧勒双眸通红，李妈在一旁偷偷抹眼泪。沉默了片刻，老太太睁开眼，吩咐管家，“去，通知律师们过来……”“老夫人，您要……”“让蔺烨立遗嘱。”说出这句话，老人家手臂在颤抖，“我想通了，若活着一直受折磨，不如让他早点解脱，就按他之前的意愿，从今天起别再用任何药物。”“老夫人！”李妈哭着喊出了声，“不用药的话五爷撑不住的，他会活活痛死的！”“不要再说了，他是我的孙子，唯一的亲孙子！”老夫人痛心疾首，“我蔺家五代单传，蔺烨是第五代，血脉到底还是要断了，你以为我不痛心？不难过？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这把老骨头代替他死！……”“老夫人……”李妈抓住她的手，两人泪眼婆娑。“去吧，赶紧去……”老夫人语气坚定，之后拍了拍李妈的手背，“你也去守着蔺烨，等他醒了，立刻通知我。”“是……”李妈扶她躺下，这才与管家一同走出卧室。蔺氏的实权都在蔺烨手上，三年前他便有立遗嘱的打算，但被老太太制止，不允许他做这么不吉利的事。如今到了这一步，老太太想通了。身为长辈，她只希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能开心，不论他想要什么，都随他……蔺烨醒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艳丽的眼光下，蔺烨三位长辈见证了蔺烨立下遗嘱。第375章 时间已不多7他亲手将遗嘱，放入了信封。豪门的遗嘱，通常在本人去世后才能打开，所以除了蔺烨，谁也不知遗嘱中写了什么。律师将遗嘱放入密码箱，之后会送去保险柜封存。他们走后，蔺烨的病情稳定下来，蔺家三位长辈方才回房间休息。蔺老夫人刚进卧室，孤鹰就来敲门，看到是他，老太太有点意外。蔺烨身边两位助理，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孤鹰稳重，平日里一言不发，更别说会主动来找她。能让他出现在此，一定是为了他的主子。“老夫人，打扰您休息，实在抱歉。”“无妨，找我什么事？”老太太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孤鹰站着不动，抬头看向她，硬朗的脸孔凝重，“老夫人，我要跟你坦白错误。”“错误？”“前天我们搭乘航空公司的班机，机长是……许沫。”他低下头，背脊却挺直。“原来是这件事……”老太太轻轻一笑，丝毫不惊讶，“只要我有心，蔺家什么事逃得过我的眼睛？”“是，蔺家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老太太眼线多，蔺家的一切情况都会传到她耳朵里。老太太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盏，“你们此举，蔺烨并没有表示异议，我知道，他内心也是想见她的……”五年了，他并没有放下，许沫是他心里的痛。“冤孽。”老太太摇头叹息，“高僧也是好意，想不到发展成这样，真是造孽！”“我从来不相信找个女人结婚就能治好五爷，但许小姐的出现却让五爷改变很大，只可惜他们注定无缘……”孤鹰双眸微红，他看着老太太，嗓音微哑，“这几年对于五爷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在最后的时间里，我希望他能见见许小姐，所以才安排在她的航班上，昨晚……”“想不到飞机上没见到，昨晚在酒吧却无意碰见了，许小姐变了很多，在她眼里已经找不到一丝情分……”“蔺烨伤了她的心，不怪她。”“老夫人，他心里是放不下许小姐的，如果最后的时间她能在他身边……”“别说了！”她打断他，目光凌厉，“过了五年她已经放下，这是蔺烨最希望看到的，再把她扯进来，只会徒增悲伤，蔺烨也不会允许的！”“可是……”“孤鹰！”他还想再说话，蔺老夫人制止，“够了，人不能太自私，就算我们能瞒着蔺烨把她带来，就算她原谅了蔺烨，然后呢？眼睁睁看着蔺烨结束生命，把所有的伤痛留给她？”“……孤鹰，蔺烨当初的决定没有错，与其让她恨他一辈子，也不要伤心一辈子！何况，许沫已经忘记，走出了这段感情，我们该为她高兴。”她相信，蔺烨也会高兴的。能看到她重新开始，是他的心愿。孤鹰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开口，他微微一鞠躬，转身离开了卧室。出门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角落里隐藏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方菲捂着唇躲在墙角，刚刚她来找蔺奶奶，站在门口什么都听到了。第376章 时间已不多8两人的对话如一把刀子插在她心脏上，将她的心剥成两半。她虽也清楚蔺烨没有忘记她，可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心碎神伤。前天坐飞机的事她全知道，所以没有与他们同一趟航班，就是免得自己看到他们见面伤心。得知蔺烨与许沫昨晚见了面，方菲竟没有太难过，心痛的反而是孤鹰那番话。如果最后的时间许沫能在他身边……许沫在他身边……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这句话，方菲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脸颊浸湿。她深吸一口气，抹掉了眼泪，急匆匆走入蔺烨的房间。卧室内没人，男人躺在床上，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苍白无血色，却俊美得不真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男人随时会消失，所以不敢眨眼。她慢慢走到床前，低头看着男人俊美立体的五官，心中默念：五爷，你等着……一定等着我，我一定把她带来……方菲不假思索地转身，头也不回走出卧室，她在别墅外的树林中找到了正在抽烟的孤鹰。“菲小姐……”男人掐掉烟头，看着她红红的眼。“带我去见许沫。”“你……”孤鹰震惊，愣住了。“带我去找她，你应该知道她住在哪里。”方菲语气平稳，看不透太多情绪，只一双眼通红。“为什么？”他蹙眉。方菲抬头直视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别问为什么，带、我、去、见、她！”她的嗓音提高，目光坚定。孤鹰静静看了她片刻，到底没再多问，带她上车。孤鹰自然知晓许沫的住处，储磊不仅调整了许沫的排班表，还给了他一份资料，资料上有许沫在拉斯维加斯的住址。这份信息只有他和苍狼两人清楚，连五爷都不知道。许沫的住宅位于市中心，环境清净。公寓紧挨着马路，路边种植着银杏树，夏天绿意盎然，秋天黄叶橙亮，美得如仙境。接近中午时分，许沫并不在家，孤鹰按了门铃半天也没人开门。他和方菲就坐在车上等，车子长时间不走，中途还引来了警察，看过他们的证件确定不是坏人，警察才离开。许沫中午与楚渔歌约了一起午餐，他今天要工作，午餐后没多久许沫返回住处。计程车在马路对面停下，她付了车资，下车时第一眼便注意到对面那辆黑色的宾利轿车。这里是高档小区，豪车很寻常，只不过刚好停在她家门口。孤鹰看到了她，第一时间下车。许沫一愣，万万没料到会是他！男人紧紧盯着她，明显是来找她的，倒叫她更疑惑。她穿过马路，走到了他面前，距离三四米停下。“许小姐……”孤鹰先打招呼，男人嗓音沙哑，眼里似乎有几分激动。许沫狐疑地看着他，这时从后座下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如雪的裙子与肌肤，令人眼前一亮。许沫目光一顿，惊讶地望着那人……“方……菲！？”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穿梭，最后定在女人红肿的眼睛上，“你们怎么……”第377章 结束生命 1方菲也怔怔看着她，上次见她时是在夜里，灯光比较暗看不太清楚，此刻才看得真切。她变了，不再是普通的高中女生，她变得很美，一头短发英气逼人，浑身透着女人味。如今的许沫，俨然成为一名气质美女，那种美，足以让男人趋之若鹜、疯狂追求。尤其眼里的自信，使她脱胎换骨，美得叫人心惊。方菲眸子一红，她勾起嘴角走向她，每一步都很缓慢。几米的距离却如此沉重，走的艰难，她心中有私心，走慢一点或许陪着五爷的还是自己。她是不甘心的，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许沫，好久不见。”她没称呼许小姐，而是直呼姓名，声音是沙哑的，一开口眼睛更红。许沫从见到他们的惊讶中回神，恢复了淡漠的表情：“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方菲沉默了，似乎有些犹豫。孤鹰见此，立刻上前说，“许小姐，关于五爷，我们有事跟你说。”“我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冷笑，转身往公寓走。孤鹰和方菲对望一眼，两人神色凝重，觉得不太妙。“许沫……”方菲急走几步，追上她。“回去吧！”许沫侧头，语气冰冷，“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与蔺家已经没有关系，他的事也与我无关，抱歉，我没时间接待你们！”“许沫，请你给我几分钟，我把话说话就走，就几分钟！”方菲十分焦急，刚才的犹豫瞬间消失。许沫看都不看她，大步往公寓走，表情决绝，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许沫！”情急之下，方菲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的去路。许沫顿住脚，眯起眼，瞪着她：“蔺家的人都有病是不是？跟你说了……”“对，五爷有病，他快死了！”方菲大吼着打断她的话，眼泪滚落下来。“……”许沫住了口，怔怔地看着她。缓缓放下手，方菲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捂着嘴，忍不住抽泣，“许小姐，请你去看看五爷吧，他快死了，真的快死了！呜呜……”她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梨花带雨的脸布满心碎。许沫怔愣了片刻，回神后低低一哼，话语依旧冰冷，“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们已经离婚，再无牵连，你是他的女人，如果他要死了，不如回去陪他，不必再这里浪费时间。”“许沫，你……”方菲错愕地看着她，想不到她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么无情！？”“无情？呵呵，好严重的字眼……”她冷笑，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当初是谁无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人，为何要让他如此践踏！？”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带给自己的伤痛，第一次把真心掏出来，却被人狠狠踩在地上。她记住了，记住那个男人的狠心与绝情。过了这么多年，她虽已放下，却不会忘记！“不！不！不是这样的！事实不是这样的！”方菲拼命摇头，眼泪随之滴落脸庞。第378章 结束生命 2许沫扯了扯唇，抬臂看了下腕表，淡淡道，“时间到了，请回吧。”说完，她越过她，踏上台阶。“许沫！……”方菲还要说话，许沫回头，冰冷的小脸有怒气，竟是制止了她的声音。“过了五年，人总是要往前看，不要再来烦扰我，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男朋友，我不希望再跟以前的人事牵扯。”丢下这句话，许沫走入公寓，直接关上了大门。方菲愣在那里，孤鹰也是震惊的，许小姐有男朋友了？是啊，她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她那么美，追求者肯定很多，有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沉下脸，心中动摇，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生活新爱人，的确，不该再来打搅她。看许小姐这般决绝的样子，她已经不再爱五爷，即便知道了真相，也只会愤怒，更恨五爷。与其这样，不如不提。“菲小姐，算了，我们回去吧……”方菲盯着公寓大门，眼泪婆娑，她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许沫如此冷漠绝情，想必早已寒了心。她对五爷无情，告诉她也无济于事。她叹了口气，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向车子……许沫进屋后，一直靠在门上，直至听见外面汽车的引擎声，才走到落地窗前。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那辆车离去，久久不动。脸色阴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勾唇冷笑，此刻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哼，他要死了，原来所谓高僧的话也不灵验，方菲并不是命定的女孩，也不是他的解药。或者说，什么解药之说都是无稽之谈，世间怎么会有这般迷信之事！？她缓缓转身，走回沙发坐下，双臂撑着扶手，低头盯着地毯上华丽的花纹。他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吗？许沫沉默了许久，脑子里一直盘绕着这这个问题，渐渐地，她开始头痛，胸口也闷。于是，找来一瓶酒，独自喝了两杯。恰好此时楚渔歌给她打电话，听出她嗓音不对，问她出了什么事。许沫没有隐瞒，将方菲来找她的事告诉他。楚渔歌在话筒那端沉默了半晌，他不放心，匆匆赶到她家。“你没事吧？”一进门，闻到酒味，男人脸色更沉。“没事……”她摇摇头，嘴角带笑，面前的茶几上一瓶红酒已经少了一半。她酒量不错，脸不红气不喘，看上去没有一丝醉意。“他们为什么来找你？就因为他要死了？”楚渔歌不太明白，他们已经离婚，再无任何关系，为何这个时候来找她？“我怎么知道……”许沫似笑非笑，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楚渔歌看着她，俊脸发沉，等她喝完小心翼翼问，“那你为什么喝酒？是不是还对他……”昨晚在酒吧碰见，她分明很冷静，甚至没多看那个男人一眼。“胡说什么，闲来无事喝点酒不行吗？”她拍拍他的肩，一脸轻松。楚渔歌皱了皱眉，他捉住她的手腕，“小沫，我当你男朋友吧？虽然你拒绝了我，但只要你不讨厌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接受我行吗？”第379章 结束生命 3许沫一愣，挑起眉头，“楚渔歌，你在跟我开玩笑？”“我很认真。”男人的手指紧了紧，面色紧张。她看着他，片刻后，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若不喜欢你，却要接受你把你当备胎，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我许沫不会做。”“我不在乎……”“可我在乎！”她打断他，脸色冷下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歌子，谢谢你看到我的好，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你了，我一定会告诉你，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楚渔歌静默了一瞬，最后他笑了，“好，我等着，等着那一天，只求快点来临……”许沫轻笑，举起酒杯问，“要来一杯吗？”“你想让我喝醉？”楚渔歌调侃自己的酒量。“一杯倒，我算是见识了。”她最后抿一小口，然后收起酒瓶。楚渔歌没再去上班，第一次来许沫家里，因为匆忙没带礼物，他不顾许沫劝阻，非要去超市买东西。一个小时后，他拎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除了礼品，其余的全是食材。楚渔歌下厨，给她准备晚餐。许沫没制止，要给他打下手，男人拒绝了，让她去旁边休息。整整一下午，楚渔歌在厨房忙碌，他弄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中西餐皆有，有炒菜、有煎牛排、还有糕点。“楚渔歌，你现在手艺这么好！什么都会做？”许沫吃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对男人的厨艺赞不绝口，“嗯，比得上大厨手艺，以后谁要是嫁给你，真有口福！”“这么羡慕，你嫁给我啊！”男人的玩笑半真半假，迷人的眸子温柔似水。许沫给他肩膀一拳头，吃东西的嘴里含糊不清，“油腔滑调，不许开这种玩笑！”“明白，长官！”他朝她敬礼，笑呵呵地去厨房端汤。食物摆了一桌子，许沫从未吃得这么饱，她除了会煮泡面，几乎不下厨，厨房的锅都快生锈了。楚渔歌这一顿，让原本冷清的公寓有了些人气，温暖不少……第二天没有飞行任务，许沫一如既往待在家里看书。晌午，许沫在拉斯维加斯的医生朋友给她打电话，说甄环在他的劝说下今天到医院来看病了。许沫惊喜，之前甄老师一直拒绝，她便将她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医生。埃森医生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他每天几乎都打电话，最终说服了甄老师。听说她已经住院，许沫立刻赶往圣彼得医院。圣彼得位于市郊，是拉斯维加斯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医疗设施先进、医务人员能力强，当然费用也是最昂贵的。加上环境清幽，非常适合病人休养。“……她的情况很糟糕，癌细胞扩散到了肠道，保守治疗的话还能撑一段时间。”许沫看过甄老师后，与埃森一同从病房出来，医生告诉她实情。“还能动手术吗？”许沫沉着脸，心情很压抑。第380章 结束生命 4一阵子不见，甄老师又瘦了不少，头发几乎全白，憔悴的样子叫人不忍心看。“暂时不要。”埃森四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因为工作原因不经常晒太阳，皮肤白皙，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显得很年轻，“手术风险很大，目前她的身体状况还达不到手术要求，先治疗一点时间再说，万幸的是癌细胞只扩散到肠道，不算棘手……”“埃森，麻烦你了，她是我的恩师，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请你务必尽全力医治！”“放心，我会尽力。”埃森与许沫是在一个慈善基金认识的，机缘巧合两人成了忘年之交。她是亚洲最年轻的女机长，意气风发、漂亮有气质，从来都是淡淡的表情，似乎没什么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焦急的表情，甚至在恳求他，可见她十分看重这位老师。“拜托你了。”与医生谈完，她再次返回病房照顾老师。许沫在医院待了大半天，夜里八点多才从病房出来。郊区的夜晚很凉，她只穿着短袖，冷风吹过，寒毛孔立刻竖了起来。她搓了搓手臂，快步走出住院大楼。住院部前面是一片大花园，园中花团锦簇，绿树成荫，路灯点缀其中，将花园照得如白天。花园中还有一些病人在散步，他们由家人搀扶着，说说笑笑、小声交谈，在如水的夜晚也充满温情。许沫从花园穿过去，打算去大门口搭计程车，经过一片黄色花海时，看见对面路边有两道人影。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推着轮椅，两人背光，灯光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光。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耀眼夺目，十分惹人注意。淡淡的一瞥，令她停下步子，那两道身影很熟悉，尤其是轮椅上男人的背影。高大健硕、伟岸挺拔……许沫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背影，这个在记忆深处的背影，前两天才见过！是他，蔺阎王！那个如魔鬼般的男人！而他身边，正是方菲！她眯了眯眼，想离开，却发现脚底扎了根，挪不动半寸。他快死了，快要死了……方菲的话闪入脑海，许沫呼吸一沉，小脸沉到冰点。本应该转身，然脚底一转，变了方向，她大步往对面走去……“五爷，回去吧，天凉，你痛了一天刚刚才好一些……”方菲轻声开口，从昨晚开始她的眼睛便一直通红，眼泪也快流干了。蔺烨不出声，俊脸沉冷如冰，精神还算不错，然谁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的病情恶化了，不仅吐了血，一夜之间双腿变得麻木，竟是站不起来。蔺家乱了，紧急将他送入医院，经过全面检查，医生们也找不到原因。好在，蔺烨的腿并不是一直无感觉，白天大部分时候可以行走，偶尔才会麻木。然而入夜后，整整几个小时过去，一点知觉都没有。患病二十多年，蔺烨从未自暴自弃，一直以积极的心态与病魔抗争，可如今他废了，心里万念俱灰。第381章 结束生命 5他萌生了念头，与其这么活着让大家都痛苦，不如一了百了。今天下午，当他把意愿告诉三位长辈时，蔺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她的面色惨白，而母亲童玲当场失声痛哭。父亲最为镇定，表示不论他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他……自此，蔺烨心中已有了决定……“让苍狼过来。”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五爷，你想做什么？”今天下午她也在场，差点哭晕过去，只是五爷一旦下定决心，无人可以阻止。她惊恐地看着他，“……五爷，不要！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求你不要！”男人不语，面无表情，但那双眼布满血丝，“去。”淡淡的一个字，语气不容置疑，男人侧眸，眸底寒气肆虐，叫人恐惧。方菲捂着嘴，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全身颤抖，她看了他片刻，转身——猛地，她对上了一双清澈冷漠的水眸。方菲一惊：“许……许小姐！？”坐在轮椅上的蔺烨，背脊一震，他豁然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许沫站在七八米处，她站了好几分钟，他们的对话她全听见了。她看到了他的轮椅，看到了方菲的恐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疑惑，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一世如他，如今竟会坐在轮椅上！他真的，快要死了吗？两人遥遥相望，七八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蔺烨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定定看着她，双眸有一瞬间的模糊，眸底血丝厚重，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快要看不清楚她的脸，却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女人就会消失不见……因为他知道，或许今天之后将是永别，再也见不到她…“许小姐……”方菲捂着嘴，看着男人赤红的眼，即便他面色如冰，眼里还是显露出波动的情绪。也只有她，才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方菲看着许沫，她比想象中镇定，缓步走了过来。这一刻，不仅方菲，蔺烨也是震惊的。那天晚上她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没有说一句话，他以为即便再见，她也不会看他一眼。而此时她向他走来，目光毫不躲闪，迎着他的视线而来。许沫在两米处站定，她看了看方菲，然后面对他：“你和她在一起，不是应该病好了吗？为什么恶化到这种地步？”她不是关心他，只是心里有很多疑问，不得不问。在她犀利的目光中，方菲低下了头。她偷偷看了一眼蔺烨，男人一言不发，一双深邃赤红的眼始终注视着许沫，一刻也没有移开。在他眼里，方菲分明看见了不舍与心疼，那是一种深情，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懂。见他们不说话，许沫淡淡一勾唇，没再继续问，只说，“看来，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人是你的解药……”这句话说得有一些心酸，抛开他伤害了她不谈，此刻许沫有点同情蔺烨。注定他的病治不好，注定一辈子受折磨……不，他应该活不久了，否则不会坐在轮椅上。第382章 结束生命 6思及此，心里竟是涌起一股伤感，在疾病面前，人实在渺小。甄老师如此，蔺烨也是如此。许沫双手插兜，最后看一眼男人青灰色的脸，这张脸依旧俊美，即便病成这样也丝毫不减英气。“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丢下一句话，她转身离开。方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蔺烨，男人闭上眼转回头去，背脊僵硬，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