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想乘着榜下择婿的东风,掩盖他们想要结交实权人物的心罢了。反观齐国公府,除非有了他想,不然的话,得了一个除了名头好听,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助力的儿媳妇,反而惹了官家疑心,那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么?若说谢景衣是保本儿媳妇,那姜含姿便是赔钱儿媳妇啊!只不过眼前繁花似锦一片虚荣,不是所有的人都拧得清。今日到场的,光从爵位上来说,的确是郑王府听起来最为厉害。那么,齐国公杀了这个最厉害的猴,一来没有惹上一身腥,二来郑王府都碰了钉子,其他的人,又何必冲上来撞南墙。谢景衣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震惊的目光几乎全都没有了,不管他们是真客气也好,假客气也罢,不少人都围上来,同谢保林谈笑风生起来。只不过谢景衣身边,因为有柴祐琛在,几乎空出了一圈儿。“谢三,你随我来。”柴祐琛低声说道。谢景衣撇了撇嘴角,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齐国公府是典型的北地建筑,开阔又大气,占地极光,胜过永平侯府。柴祐琛领着谢景衣走过到一道回廊,便到了一个凉亭里,这亭子的桌面上,摆着一些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新鲜瓜果,水润润的。再有几碟子精美的点心,谢景衣伸头一看,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在那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小瓶,中间插着一支花儿。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够听到屋檐边挂着的百灵鸟的叫声。前院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像是被隔绝了一般,隐隐约约的,好似听得见,又像是听不见。“我一看就知道,这裙子适合你。”柴祐琛试探的说道,观察了一下谢景衣的脸色。见她面无表情,依旧不言语,柴祐琛苦笑出声。他想了想,对着谢景衣弯腰拱手一气呵成,“谢三,是我错了。”谢景衣慌忙往后一跳,脸一红,抬起了下巴,“倒也不必如此。这午门斩首之前,也能留个遗言,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另一番局面。上辈子她同柴祐琛平日里怼得你死我活的,便是官家强摁他头,叫他认错,他都从未低过一次头,是以让谢景衣觉得这人越发的可恶。可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直接认错了……这人越发的不要脸……柴祐琛勾了勾嘴角,站了起身,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铜钱,“你还记得这个么?”谢景衣拽下了腰间悬挂着的铜钱,“怎么不记得。你这个人,也忒小气了些,每年过年,就给我一个大子儿,当然了,旁的人,连一个大子儿都收不到。”“那人那会儿,总是在背后嘀咕,一毛不拔,一毛不拔,简直是铁公鸡!”以防隔墙有耳,她提到官家的时候,多半都说那人了,反正也就只有他们二人,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你发现铜钱有什么特别之处了么?”谢景衣咳了咳,她发现个鬼啊,她上辈子得了这个铜子儿,随手就扔进池子里了……“我仔细瞅来又瞅去的,可惜并无发现。”柴祐琛伸出手来,摸了摸谢景衣的头发,“骗子。每年我都瞧见你,把铜钱扔到水池子里了……”这下子就尴尬了。谢景衣一连咳了好几声。她几乎能够想到,听到噗通一声之后,躲在一旁偷看的柴祐琛,那面无表情,却瞳孔震惊的脸!难怪上辈子,年节过后,柴祐琛总是要变本加厉的折腾上几回。原来是因为在这里呕了气!她那会儿还常在裴少都跟前抱怨,柴老二不是花木兰,就是女驸马,要不然,怎么每年过年都来葵水……心情起伏不定,狂躁不安的。裴少都总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然后说,“柴祐琛是男的,我见过。”想到这里,谢景衣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声,“裴少都说你是男的,他见过。”说完立马捂住了嘴。柴祐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小时候,我们一起泅过水。”京城统共就那么大,真正的富贵人家,也就那么一小搓儿,谁还不是青梅竹马了。当然了,裴少都比柴祐琛和官家要稍微年长一些。柴祐琛说着,麻利的将自己手中的铜钱,还有谢景衣的那两枚铜钱取了下来,叠加在了一起,然后像是玩转盘儿一般,拨弄来拨弄去的,过了一会儿功夫,方才用两个手指头捏稳了,递给了谢景衣看。“现在,知道了么?”谢景衣伸过头去一看,手紧了紧。“所以,上辈子你送我铜钱,就是想……”柴祐琛点点头,“谢景衣,你可愿做柴祐琛的妻子?”第221章 窘迫的秘密每一个铜钱的边缘,都有划痕。几枚铜钱叠加在一起,能够清晰的瞧见有人用刻刀划下的“求娶”二字。这两个字,笨拙得很,拙劣得像是初学者刚拿着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上去的。看得出来,刻字的人,并没有学过如何用刻刀。可谢景衣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柴祐琛的字。字会越写越好看,但是骨子里那骨精气神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两个字。“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景衣没有回答柴祐琛的问题,反而又问了回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柴祐琛实在是太隐晦了,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万丈高楼平地起……可如今,就像是空中楼阁。若柴祐琛同她一样,觉得两个人认识了两辈子,脾性相符合,是合适婚嫁的人,她反倒会觉得好受一些。可如今,明显地,柴祐琛对她,比她对他要真心多了。他甚至原因对着她低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毕竟,柴祐琛是孤高冷傲,心狠手辣的铁血相国啊!光是这样一想,心中都觉得沉甸甸的,压得慌。柴祐琛仔细的看着谢景衣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他已经撒过一次谎,不能继续撒谎了,毕竟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去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我也说不上来。上辈子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永平侯府的角门附近。那日柴贵吃坏了肚子,把马车停在了树荫底下,出恭去了。我坐在马车里烦闷,撩起帘子,便瞧见了你。”谢景衣一愣,这么说来,还要感谢柴贵吃坏了肚子,给他一份媒人钱?“那时候你蹲在门口,拿着三枚铜钱,在卜卦。我头一回瞧见,有小娘子懂周易,便看了几眼。你卜了一卦,卦象不好,于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三枚铜钱扔了。”“随后又拿出了三枚,重新卜了一卦。结果依旧不好,于是你把新的三枚也扔掉了。站起身来,踹了门一角,进屋去了。”“明明不信命,却还算命,算就罢了,还不认。我也不信命,但我不算命。”谢景衣惊讶的看向了柴祐琛,这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她想着,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信命,我也不给自己算命。那时候我阿娘病重,我听闻神医李杏之名,又担忧不知道她能不能治,心中惶惶不安,有了不好的预感,自觉同永平侯府相克。于是出到了门口,给我阿娘卜了一卦。”“卦象很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个死局。我心中难过,直觉得那铜钱晦气,方才扔了,然后又拿出三枚来……结果……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我阿娘的事,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柴祐琛想拍谢景衣的肩膀,想着目前他的尴尬处境,又把手收了回来,“你走了之后,我下车捡了那六枚铜钱,然后……”柴祐琛说着,低头看了看谢景衣手中的那一叠铜钱。谢景衣一囧,果然很晦气!难怪上辈子他们没结果不说,还早早的就死翘翘了!扔掉的钱,还给捡回来了!柴祐琛也有些窘迫,“早知道我应该用金饼。”谢景衣点了点头,“没有错,我那时候可穷了,若是你给我金子,我肯定不会扔掉!”两人说着,对视一眼,气氛好似轻松了不少。“再后见到你,你已经先认识了裴少都,进宫了。那几枚铜钱,我研读周易的时候,经常会拿出来用。确定心意,大概是有一年,我阿爹对我说,我该娶妻了。”柴祐琛觉得,早在那之前,其实他便喜欢谢景衣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关注她,怎么会看见她同裴少都待在一块儿就生气。可他上辈子真真是个木头,在这方面乃是新手,一窍不通。“在那一瞬间,我便想到了你。很奇怪对吧?我自己也被吓到了。我阿爹给我相看了不少名门贵女,统统都不行,我一说话,她们就含着眼泪,恨不得找根绳子吊死,简直太过分了……”“再要不,就是我说了半天事,她们痴痴呆呆的一头雾水,简直太蠢了……”“我想明白了之后,就在铜钱上刻了字,送给了你,然后你就扔池子里了……”谢景衣听着,实在没有忍住,弯着腰大笑起来。所以,柴祐琛上辈子也同她如今想得差不多,觉得对方是最合适的人呀。“虽然很可怜,但实在是抱歉,我已经养成了你一倒霉,我就想笑的习惯了……”柴祐琛鼓了鼓腮帮子,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很好,谢景衣已经放松下来了,不似之前,对他保持着高度警惕。他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来着,说追小娘子,就像是放风筝,你若是扯得太紧了,风筝线会断掉,得松一松,让她喘口气。他自问没有经验,就像是被人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又灌了一身盖世神功,恨不得将所有会的功夫,全都展示出来,没有想到,物极必反,谢景衣觉得是负担了。柴祐琛想着,在心中重重了叹了口气,柴祐琛,在谢景衣面前,是好完蛋,彻底完蛋的男子!“你还说旁人傻,你多傻啊。那时候你天天骂我,明明那么多钱,打赏我一个铜板儿,我打赏苟富贵,都比你大方。还在铜钱上整那些花样,谁会把铜钱留那么多年,还叠在一起来看啊!”“要我说,你这求娶的方式,可能只能用来求娶三大王!”柴祐琛摸了摸鼻子,他那时候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这辈子又送了铜钱,简直是一蠢蠢了两世……谢景衣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中一软,“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柴祐琛勾了勾嘴角,“那谢景衣,你可愿意做柴祐琛的妻子?”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悄悄的问我阿爹求娶过了么?别想蒙混过关,你还没有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所以你到底怎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同我定下了亲事的?简直太可恶了!”第222章 不做矫情之人“谢三你都不看我,还总骂我。”谢景衣一愣,“什……”,才说了一个字,便想明白了,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倒是符合柴祐琛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先下手为强。柴祐琛明显是吃了上辈子的亏,想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把人定下来了,再慢慢说。简直不要脸!“难怪你一去杭州,先是去了我阿爹那儿假意学什么经济事务,随即又哄得我阿娘喜欢你到不行……也太奸诈了……竟然是早有预谋。”柴祐琛见她并不是真恼,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谢景衣并非矫情之人。她若是还在生气,那绝对是两个大耳刮子扇过来,从此不给你半分眼神。可她不光在问,还笑了,那便是心中的气,消了一半了。幸亏他这辈子脸皮厚,知晓大丈夫能屈能伸!“彼此彼此,若换做谢嬷嬷是我,此刻我怕是早就生了青厥他小妹了。”谢景衣噗呲一下,差点儿没有给笑吐了。她仔细想了想,还真别说,她若是个男儿,八成还真是出手如闪电,强抢压寨夫人的那种人!“不是,且不是你能不能生出驴来,为何是小妹?”柴祐琛笑了笑,“若非要孩子的话,我想要一个像谢三这样的女儿。”谢景衣脸微微一红,瞪了柴祐琛一眼,“别打岔,还没有说你是何时忽悠我阿爹阿娘的。”柴祐琛收起了笑容,“在来杭州之前,我同我阿爹,翻墙去了你家。”谢景衣一头黑线,难怪她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翻墙去别人家求亲的!齐国公简直是为老不尊!“你阿爹觉得我人品端方,我阿爹激动得差点儿没有哭,两人搁一块儿,交换了庚帖,我阿爹拿了一块玉,作为聘礼。便把亲事给定下来。说好了,等你同意了,这亲事方才作数。”谢景衣摇了摇头,“我阿爹不会因为你人品端方,便同意这样悄无声息的给我定亲。你对他承诺了什么?”柴祐琛看了谢景衣一眼,如实说道,“我只承诺了一件事,那就是谢三你嫁给我,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出仕也好,做人上人也好,在家里挥金如土也罢,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谢景衣手心酸酸的,“我阿爹可真傻,这都听你哄。”“我没有哄。”“做什么都可以?”“可以。”“那先来两个面首……”“不可以。”“还说不是哄?”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柴祐琛无奈的揉了揉谢景的头,见她没有躲,高兴起来,“面首有什么好的,长得也没有我好看,嘴巴也没有我利索,官位也没有高,赚的钱也没有我多,关键是,对你没有我真心。”谢景衣摇了摇头,“有一条不对,你哪里赚钱,你一直赔钱!”柴祐琛一囧,好像还真是!“十万金,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谢景衣见他哽住了,低声说道。“好!”柴祐琛简直大喜过望,如果谢景衣如今伸手去摸他的背,一定会发现,衣衫早就湿透了,简直比他殿试之时,还要紧张。谢景衣瞅着他一脸傻样,踹了他一脚,“傻子!”柴祐琛嘿嘿一笑,“傻子的娘子!”谢景衣脸一红,“走了,回前头去了,今日他们是来给你道贺的,别筵席开始了,你这个主家,人倒是不见了。”柴祐琛点了点头,想要闭上嘴找回平日的威仪,可今日那嘴唇怎么都不听话,就是合不拢来。“我并非矫情之人,既应了嫁给你,这一生除非你先负我,不会先负你,是背靠背用命换来的信任。咱们各自是什么样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一旦反目,不死不休。”柴祐琛点了点头,“不会负你。”他同谢景衣两人,虽然外表上一个看上去冷酷无亲,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可骨子里都是执拗到可怕的人。若是站在一边还好,若是成了仇敌,那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处心积虑,也要将敌人置于死地。像什么齐国公同长公主隔墙不见,这于二人,太过于温和,是不可能实现的。谢景衣发自内心的愉悦了起来,柴祐琛很好,她这次想要用真心试一试。“这个给你!”谢景衣说着,从袖带里取出了一物,塞给了柴祐琛,“贺你高中。”柴祐琛摊开手一看,只见手心里,多了一枚小玉佩,青青的,是一头小驴子,用一根绳编好了,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他一扭头,看到了谢景衣脖子上,也有一根同样的绳子,神色一下子古怪起来。“所以,你早知道今日我想求亲?”“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柴祐琛摇了摇头,“不,你肯定猜到了,你看你早就叫人雕好了玉佩。今日还特地的带过来了。”“我没有猜到,都说贺你高中。”“骗子,谢老三你是个骗子。”柴祐琛咬了咬后槽牙,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今日拿着青厥来问我求亲吧?”贺人高中,都送文房四宝,哪里有送一对小驴的,分明就是定情信物!谢景衣摆了摆手,“我没有,我干嘛跟你求亲,我又不招赘婿!本来我想招来着,但我不想十几年后,再跟我阿娘把漫天神佛拜一遍,给我小弟祈福,所以还是算了。”柴祐琛将玉佩塞进了衣衫里,“骗子,谢景衣你是个骗子!刚才你还吓唬我!”“你呢,你还不是个无赖?看我爹娘单纯,背后里使手段!哦,不对,你才是真骗子,毕竟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嫁人了呢!”“你这是恃宠而骄!你这个还字用得可真灵性,你这是承认了啊,谢三!你怎么这么坏!”“我坏?那算了,你把小驴还给我!”柴祐琛见谢景衣伸手来夺,一下急了,“送我了就是我的,岂能反悔?扯平了。”“怎么扯平,你又无赖又骗人,骗人扯平了,无赖可没有!”柴祐琛气绝,“今日是今日毕,免得以后扯皮。你快无赖一次!”他说着,就感觉脸边一热,就那么瞬间,又凉了。柴祐琛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煮熟了一样。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刚刚……”亲了我?“我没有!”谢景衣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柴祐琛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你有!你怎么还耍赖皮不认呢……”不对啊!不是他让她赶紧耍一次赖皮的吗……第223章 父母心思齐国公文能夜读蝇头小字,武能百步穿杨,端是生了一双好眼睛。身高让他在人群之中,占据了绝对的地理优势,不用抬头,他也能够瞧见从后院走来的柴祐琛同谢景衣。好家伙!含羞带臊,满脸通红,恍恍惚惚,不说已经玉成好事,那怎么着也是被人小霸王撸到马背上,就等着点燃红蜡烛入洞房。可若这个扭扭捏捏的家伙,不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而是前头走路带风的谢三娘就好了!齐国公想着,心中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机智。若不是他一开口就做绝,就他那傻儿子还能娶得着媳妇?八成的结局是气走了京城所有正常的小娘子,然后被官家给收了房……呸呸!齐国公自诩心思开放,毫无门户之见,甚至连断袖之癖,也毫无歧视之意。但怎么着,他又不是那大罗金仙,还能长生不老。终究有朝一日,变成黄土一抷,到时候他这傻儿子一人孤独终老,岂不磕碜得令人落泪。别说官家也是个可心人儿,自古以来,最无情的莫过于帝王之家了。齐国公大风大浪里走来,顶峰低谷,什么没有受过?他拎得清。亏得祖上积德,柴祐琛没有死拧巴,遇到了这么一个降得住他的煞星!嘿嘿,到时候一门三毒舌,再生一堆小毒舌,胜过三百只鸭子外加蛙叫蝉鸣!这冷冷清清的齐国公府,可算是要热闹起来了。齐国公这样一想,心都敞亮了。只恨今日只贺金榜题名时,不道那洞房花烛夜……柴祐琛同谢景衣感受到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均没有放在心上,说到底他们什么样的眼神没有见过,羡慕的,仇恨的,鄙视的……若事事在乎,在就气得投了江了,哪能像如今一般,活蹦乱跳的。算算时辰,差不多到了开席的时候。齐国公府,没有女主人,依旧是他身边的那位老妾安排打点一切,这么些年,都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不开眼,多说些什么。有了齐国公前头的杀鸡儆猴,女眷用膳的这一处儿,竟然莫名的和谐了起来,连个说酸话的人都没有,倒是叫谢景衣好生惆怅。她这一张嘴儿,今儿倒是没有了用武之地,可恨可恨!待用了饭,又听了一场戏,众人这才快速的离开了齐国公府。开玩笑,今儿个他们来,可是听得了了不得的离奇事,这不亚于街边烙了花的那位唱小曲儿的,竟然是王府公主,村东头的二妞子浣了个纱,便成了王的女人……换句话说,大约是齐国公府的那朵鲜花,竟然插在了一坨来自杭州小县城的牛粪上了。虽然他们来此地的心思也不单纯,但如今丢了里子,面子总得找回来,不外乎是将今日齐国公怒骂小郡主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然后再暗戳戳的吐槽一声,我家姑娘貌美如花,秀外慧中,家世人品样样拔尖,奈何人家齐国公府的人眼瞎,只爱吃芝麻,不爱啃西瓜。当然,这喷涌而出的倾述欲望,并没有存在于谢家人身上。谢家的主院里,安静得简直可以掉下根针来。丫鬟婆子的,见到如此阵仗,早就识趣的离得远远的。看到没有,看谢三娘子笑得多诡异,她这么一笑,不是狂风,就是暴雨。东家一家子人都和气,可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唯独谢老三,那是假和气真硬气,只能顺毛,不能逆,不然的话……说来也是古怪,谢三老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们却隐隐约约的总觉得,这个人,惹不起。谢景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臂,看了一眼谢保林,又看了一眼翟氏,紧接着看了一眼谢景泽。翟氏戳了戳谢保林,夫君啊,你乃一家之主,靠你了。谢景泽跟着点了点头,阿爹啊,景衣只听你的话,靠你了。谢保林瞪了谢景泽一眼,昨儿个信誓旦旦的说,如今出仕了,长大成人,成为谢家栋梁,要为家中撑起一片天的人是谁?今儿个就翻脸不认了!谢保林清了清嗓子,“三囡啊……”谢景衣哼了一声,“给我要了多少聘礼呀?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也不问过我,就把我许人了?万一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又恰恰厌恶于他,那可如何是好?”谢保林讪讪一笑,“三囡啊!咱们同柴祐琛认识了这么久,他几次三番的救你于险地,对你打不还手,骂……”不对,骂是还口的。谢保林想着,忙换了个说话,“他家世显赫,人品才学俱佳,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说句掏心挖肺的话,阿爹觉得啊,这可能是你能嫁的最好的一门亲事了。可在那之前,阿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嫁给他。毕竟门第不同,我宁愿我闺女在小户人家当家做主,也不想她去高门大户仰人鼻息。”“可齐国公来了,今日你也瞧见了。齐国公为人开明大气,长公主基本不管这边府里头的事情。若换了别的孩子,我尚要思量。可是三囡你啊,脾性古怪,与常人有异,也就只有这样的人家,方才容得下你。你才能够真正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至于被淹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我不贪慕虚荣,也不贪慕富贵。只希望寻到那有眼光的,不会错把我的珍珠当鱼目。”翟氏一听,眼泪都掉了出来,“好孩子,阿娘瞧得出来,你也喜欢逸天,这才同意的。你若是厌恶他,便是他再好,又同我儿有何干系?”谢景衣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她连柴祐琛都能谅解,如何会怪谢保林同翟氏呢?左右不过,想把上辈子想听却没有听过的话,仔细的,翻来覆去的听个够。这个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她阿爹阿娘更加疼爱她的人呢?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在他们家,谢保林同翟氏,才会心存不安,剖开了把苦心说给她听。所有对亲近的人的凶恶与蛮狠,都是仗着对方的宠爱罢了。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两个人,想着什么样的人家合适她,想着怎么样对她才是最好的。“三囡啊,你若是不满意,那咱们就把亲事给退了吧……”谢景泽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第224章 引雷小能手谢景音一个没有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她声音原本就大,这一下,就差没有把屋顶上的瓦片给震下来。“大兄,得了吧,谢三囡就是矫情。你若是敢给她退了亲,姓柴的还没有打上门来,她就先要跳脚了!怕我不晓得,她狮子大张口,要了人家十万金!十万金啊,柴老二都给!”“这两个分明就是乌龟对王八,合适着呢!”谢保林同翟氏一听,同时松了一口气,有了谢景音前头引雷,他们就不用担心了。不对啊,多少?十万金?正思索着,谢景衣已经宛若炮弹一般,冲到了谢景音面前,对着她一通锤,谢景音岂是那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人?毫不犹豫的揍了回去。两人一个脸涨得通红,一个差点儿没有笑岔气,你一拳我一拳的,倒是打得起劲儿。谢保林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分开了二人,严肃的问道,“三囡,你二姐说的可是真的,你问逸天要了十万聘礼?这可不行,逸天待你真心,你岂能如此任性妄为?”十万金啊!那可不是小数目。谢景衣乘着谢景音不备,又拍了她一下,方才说道,“阿爹不必忧心,我并非那种没有分寸之人。说是十万金,也就是个笼统的数字,柴二开店是个什么情形,您最清楚不过,开一家赔一家。”“他这十万金里,可有不少,都是我赚的!也不至于,就抬着十万金登门了,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我喊十万金,一开始是个玩笑话儿,现在我赚了不少钱,他十万聘礼聘我,不亏!”翟氏一慌,差点儿没有坐住,姑娘啊,你吹牛皮不能不打草稿啊,你做什么了,就暴富了?她家中也是做买卖的,翟家富裕远不止十万金,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赚得来的。“你卖那个布?能赚这么些?”翟氏问道。谢景衣摇了摇头,“也不光是布,我还开了丧葬铺子,哦,还有医馆,还有卖嫁衣的……还有一些,我也记不得清了,得拿本子来看。”翟氏一囧,自打谢景衣露了赚钱的本事,她便再也没有过问过,你说你卖别的也就算了,咋连白事钱都赚!婚丧嫁娶,一个都不放过……“算了,阿娘不问。你们自己个心里有数就行了。你心中不怪阿爹阿娘就好……对了,齐国公不久便要去任上了,你阿爹也着急要走。想趁着两边都在,先把聘礼给下了,在京城过了明路。然后再择日定下婚期。”“当然了,齐国公的意思,是越早越好,若是能这几天就把亲事办了,最好不过,但是你阿爹给拒绝了。你年纪还小,嫁妆也没有准备齐全,我们府上又一连办了你大姐大兄的亲事。”“到过了年再嫁不迟。”翟氏说道,眼睛直瞟谢景音,就这么一个没有着落了,得抓紧了。谢景音只觉得脖子一亮,往谢景衣的身后缩了缩,娘啊,我刚才舍命救你,你就这么对我!谢景衣点了点头,“我也舍不得阿娘。”虽然齐国公常年在任上,柴祐琛多半会住到隔壁来,但若是出嫁了,到底不同了,如此也好。翟氏很高兴,“快快快,都回去歇个晌儿,早上都起得太早了些,回去养养神儿,晚上再一道儿用饭。明日景泽还要陪光熙回门,又是要早起的,回门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光熙看看有什么要添补的,大胆直说无妨。”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的宋光熙笑着起了身,“多谢母亲,母亲准备的一定妥当。”翟氏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宋光熙刚刚才嫁过来,要她立马不拘谨,把婆母当亲娘直言不讳,那委实不符合人之常情。翟氏对此想得十分的明白,日久见人心,总归会好的。便是相处有很多磕碰,那也无妨,总归大体上不出错儿,就是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