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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TXT全集下载_1(1 / 1)

内容简介:谢景衣重生了,她不想给仇人们一个眼神,只想说:圆润的滚开!不要妨碍我成为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可是事与愿违,她的成功路上出现了一个……开口就诛心的绊脚巨石。谢景衣:公子为何求娶我?柴祐琛:东京临安三千女,无人脸皮厚过你。我甚悦之!标签:欢喜冤家 毒舌 甜文 重生第1章 江山代有奇葩出大陈,熙宁元年冬,临安城。雪纷攘而落,压弯了红梅,让人看不清前路。空气中弥漫着赤豆、核桃仁、桂圆红枣混合在一起的香甜气,今日是腊八节。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青衣的使女端着小托盘儿,在回廊上快步走着,雪履打在木道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走到门口,她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儿,一手撩起门帘儿,走了进去。“三娘子今儿晨起还咳着,怎地还开了窗了?若是被夫人瞧见了,又该训斥您了。”她说着,将那托盘搁在了小桌上,快步上前,啪的一声,将窗给关上了。桌案上放着一张宣纸,上头画着一树红梅,窗外的雪花粒粒飘落进来,打在了画在,承托得那红梅上像是压了霜一般。使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惊呼出声,“三娘子开了多久窗了,这画上都堆满了,糟了糟了,奴这就给你煮姜汤去。”这府上主家姓谢,乃是临安城下富阳县知县谢保林。今儿个因是腊八节,一家子人都去附近的山庙求德福粥去了。唯独最年幼的谢三娘子昨儿个夜里着了凉气,被夫人硬按在头,留在了家中。谢景衣看着青萍手忙脚乱的样子,颇为感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胆敢管她的小丫鬟了。上辈子,她从一个知县家的小娘子,变成了侯门大户的贵女,又在祖母的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狠绝断亲,自梳立女户。再入深宫做女官,从不知名的小掌衣,一路做到统领六局二十四司的正三品司宫令。整个汴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一句话:江山世代奇葩出,谁人敌过谢景衣?“我不过是开窗透透气罢了,满屋子的药味憋闷得很,若是开窗久了,那画上的雪沫儿早就融了,哪里还能堆霜?你怎地去了恁久?早便饿了。”慌慌张张的青萍一听谢景衣这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谢三娘子人称欢喜菩萨,声音软糯得跟粘豆包似的,很少生气,可她今日竟然从那温和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同来。青萍想着,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娘子莫生气,我端了粥早要回院子的,可前院来报,说京城永平侯府来了人,有要事要寻老爷。这什么侯府的,来头吓人,门房不敢怠慢,这如今府里又只有三娘子一个主子,可不禀到这儿来了。这一扯就耽搁了。”永平侯府?谢景衣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谢家所有的不幸,都是从熙宁元年腊八节,从永平侯府开始的,这是不管她后来如何厉害,都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父亲谢保林原本就是富阳县人,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在中了举人之后,娶了同窗翟远阳的亲妹子翟氏。翟家是临安城里小有名气的布商。谢氏一族靠着谢保林的“小贵”同着翟家的“小富”,才在这临安城里勉强有了一席之地,同那京城永平侯府,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偏生,永平侯府来认亲了。说是永平侯府老侯爷病重,眼见着就不行了,心中想着阖家团聚,于是派人到处寻找当年不幸走失的庶长子,经过多番查找,总算是确定,那人正是富阳知县谢保林。那时她没有见过世面,被永平侯府的人糊弄住了,派了人去庙里寻阿爹阿娘归来。父亲谢保林信了这番说辞,立马告假,举家进京。可在半路遇匪,一家子阴阳相隔……人都说父子相认述衷肠,有道是暴风骤雨催命忙!重生一世,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那一家子贱人!谢景衣眼珠子一转,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疑惑的说道,“永平侯府?我们家祖上三代都在临安住着,何时同京城里扯上关系了,莫不是骗子罢?今年是父亲评级大考之年,大哥哥又要科举,这福德粥至关重要,切莫让人去叨扰阿爹阿娘。我们且先探探那人虚实。”青萍点了点头,替谢景衣披上了一件茜色镶着白色兔毛边儿的披风,又往她怀中揣了一个暖手炉,这才挑了帘子上前引路。谢府的宅院不大,不一会儿便到了前院的偏厅里。屋子里站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仆妇,穿着厚厚的灰鼠子皮,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不耐烦的踱着步子。见着谢景衣进门,胡乱的拱了拱手,往她身后望了望,“这位小娘子,快些寻你家主人出来,天降喜事了。”谢景衣在心中呸了一口,还天降喜事,简直是天降血霉!她前世是瞎了狗眼睛,才没有瞧出这婆子眼神中的轻蔑之意,那副你家撞了狗屎运,祖坟里冒青烟的劲劲儿,简直是充斥着整间屋子,委实恶臭。倘若真有心认亲,又怎地只派一个婆子前来?谢景衣甩了甩袖子,等着青萍替她除了斗篷,这才斯条慢理的坐了下来,挑了挑眉,瞥了那婆子一眼,“永平侯府是何等尊贵门第,便是阿猫阿狗也都知书达理。你这婆子,连向主家行礼都不会,作何道理?”那仆妇一愣,厚着脸皮笑了笑,又重新行了礼,“老奴委实高兴,这才失了礼数。瞧小娘子说话行事,当是个能做主的。我乃是永平侯府的管事王嬷嬷,侯爷病重,一心记挂着多年前走失的长子,百般寻访,才知晓竟然是府上的谢老爷。”“正好齐国公判两浙路经略安抚使,老奴便随着他们家的大船来了临安,接你们一家子回侯府团年,好见侯爷最后一面。”谢景衣一听,惊讶的看向了那王婆子,“你们家老侯爷病重,眼见着就要驾鹤西去,你竟然高兴得失了礼数?”王婆子的笑容逐渐僵硬……谢景衣眼皮子一翻,“嬷嬷也莫要嫌我说话不中听。这几日我们府上,都来了好几位自称是这府那府的牛鬼蛇神了……我们谢家往祖上数三代,那都是喝着富春江的水长大的。嬷嬷一来这里,便给人改了祖宗,我没有将你乱棍打出去,已经是我修养好了。你说了这么些,可有凭证?”王婆子面色一沉,她竟然不是第一个来的?没道理啊!她想着,爽快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这里头是我们侯爷的亲笔信,盖了永平侯府的印。里头还有一块玉佩,同谢老爷脖子上戴着的那一块,是一对的,一模一样。”她说着,就想将这些往谢景衣的怀里头塞。谢景衣蹙了蹙眉头,看了青萍一眼。青萍双手叉腰,往那中间一横,接过了王婆子手中的信,“你这婆子,我家小娘的纤纤玉手,也是你能碰的?”谢景衣眼皮子跳了跳,看也没有看那信,便往袖子里一塞,若无其事的说道:“嬷嬷也莫要嫌我说话不中听。这几日我们府上,都来了好几位自称是这府那府的牛鬼蛇神了……我们谢家往祖上数三代,那都是喝着富春江的水长大的。嬷嬷一来这里,便给人改了祖宗,我没有将你乱棍打出去,已经是我修养好了。你说了这么些,可有凭证?”王婆子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鬼?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凭证刚刚才给了你,你咋地就翻脸不认了!第2章 哪来的倭瓜挡道便是青萍也诧异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只不过她一个下仆,还能比主家聪慧?谢三娘子如此行事,想来是已经确认了这婆子是个骗人的货色,自有章法。“你这婆子,若有凭证,快些拿出来。若是没有,我可是要叫人了。”王婆子僵硬在原地好一会,她虽然不是永平侯府最得势的嬷嬷,但也是踩着不少人上位,有姓有名的仆妇。纵横后宅十几载,这还是头一遭遇到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信同玉佩真的不在了。并非是她幻想的,眼前这个看上去天真得不谙世事的姑娘,刚刚的确是收走了她的信物。然后不认账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她生了一张及其讨喜的脸,算不得多好看。但是玉雪可爱,像极了奶糕,笑颜弯弯,嘴角微翘,看上去便觉得毫无心机,让人亲近,十分可欺。然而,呸!王婆子想着,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小娘子莫要开玩笑了。我刚才不是把信还有玉佩都给你了么?就在你的袖子里揣着呢,你如何不认了?那可是永平侯府,你阿爹若是成了永平侯的儿子,日后少不了平步青云!”“便是小娘子你,背靠侯府,那也能够有个好前程,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年轻不懂事,待你阿爹阿娘归来,便能够明白老奴的苦心了。”“不信,不信你问你阿爷阿奶,他们肯定知晓,你阿爹不是亲生的!”谢景衣一听,站起身来,“来人啊,将这胡言乱语的婆子给我乱棍打出去。一口一个永平侯府,却拿不出半点证据,这临安城里谁人不知,我阿爷阿奶早已仙逝,竟然拿他们作筏子。我瞧着过了腊八便是年,不愿意伤了和气,你这婆子,竟然脸大如盆,登门行骗来了!”谢景衣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来了几个家丁,将这婆子架起,朝着门口走去。王婆子想要挣脱,但那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呼啦啦的嚷嚷着,“小娘子,我当真是永平侯府的人,对了,齐国公府的人能给我作证,我是坐他们的顺风船来的。”家丁嘭的一声把门打开了,风呼呼的吹了进来,吹得谢景衣的衣襟沙沙作响。她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王婆子,轻蔑的笑了笑。齐国公府是何等孤傲,岂会为她一个下人作证?就算齐国公府开口,那也只能够证明王婆子是永平侯府的下人。没有道理,按着人头,叫人认亲吧?上辈子,王婆子便是凭借那封信还有玉佩,说动了谢保林的,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其他的凭证。毕竟一般的人,知晓了自己是侯府公子,还不乐开了花去。便是她阿娘翟氏,也是欣喜异常,县令的女儿,同侯府的千金,那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现在凭证已经到手,懒得同她多费口舌。你说着婆子回了京城,永平侯府再派人来?别说她笃定不会再来,就算是再来,那也是数月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他们一家子不会急吼吼的进京,阿爹同阿哥也不会因为保护他们,而死在匪徒的手上。那“快死”的永平侯在她断亲决义的时候,都活蹦乱跳好生生的呢!谢景衣想着,看着门口,顿时一愣。是她眼花了么?她家大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天杀的,那不正是齐国公的儿子柴祐琛么?王婆子的证人,竟然说来就来!这是怎等血霉!说起这柴祐琛,在汴京那也是响当当的另一奇葩人物。论家世,往上数几代,他家祖上出身武国公府,先是姓闵,后改姓柴,封侯拜相好不荣耀,柴相公的妻子高氏,更是响当当的人物,乃是大陈史上唯一的一位女侯爷,乃是官家的手眼,令人闻风丧胆。虽然如今已经不及当年,但依旧是圣眷在握,柴祐琛的父亲柴华被封齐国公,新判两浙路经略安抚使,母亲乃是官家的亲姑母耒阳长公主。这等荣耀,柴祐琛理应成为京城贵婿,抢手得紧!可直到她在宫中做了女官,柴祐琛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无人敢嫁。……王婆子被赶出了门,一眼就瞅见了雪地里经过的柴祐琛,顿时腰杆子直了几分,“柴小郎,柴小郎,你可还记得老奴,老奴是永平侯府的,搭贵府的船,一道儿来的临安。”柴祐琛低下了头,看了看眼前比他矮了快两个头的胖妇人,复又抬起了头,“哪里来的倭瓜挡道?不认识。”他家仆妇三千,连自己家的人都认不全,何况是别人家的。王婆子如遭雷击,僵硬在了原地。倭瓜?倭瓜?谢景衣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看吧,这就是无人敢嫁的原因之一。许是因为她的笑声太大,柴祐琛抬眼看了过来,嘴巴动了动。谢景衣趁着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之前,赶忙问道,“敢问柴公子,永平侯身体可康健?”王婆子一听,脸色顿时煞白。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谢景衣,现在她算明白了,这小娘子压根儿就是扮猪吃虎,环环相套。柴祐琛这次倒是没有说不认识,“一两年死不了,再远说不好。”这下子不用谢景衣开口,谢府的人都愤怒的看向了王婆子。他们家三娘子火眼金睛没有看错,这人就是个骗子!谢景衣对着柴祐琛拱了拱手,再也不给那王婆子一个眼神,欢快的说了一句,“关门!”柴祐琛还来不及回应,就听到砰的一声,对面的门重重的关上了。站在他身边的小厮深吸了一口气,“公子,雪越发的大了,咱们回去罢,别让公爷久等了,今儿个可是腊八呢。”他说着,看了一眼像是石像一般的王婆子。这人他是认识的,的确是永平侯府的下人,但是公子都说了不认识,他还能打公子的脸不成。柴祐琛若有所思的看了那门上的谢府二字,抬脚朝着巷子深处走去,那里是新的齐国公府。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剩下王婆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脸茫然。第3章 亦真亦假叹荒唐谢家家丁气呼呼的关了门,骂骂嗓嗓了好几句,哪里来的蠢婆子,竟然到他们府上来咒永平侯,这要是被人知晓了,还不笑掉大牙,说他们府上芝麻还把自己的当金瓜,想攀高枝儿想疯了。多亏了谢三娘子火眼金睛,不然的话,他们就要吃瓜落了。谢景衣耳听眼观,心中颇为满意,他们府上规矩不重,下人们拿到京城去,那是不够看的。可好就好在,一个个单纯得像是刚出生的小羊羔儿,指哪儿打哪儿,听话又忠心。“今儿这事,莫要告诉我阿爹阿娘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你们也都清楚,徐通判眼瞅着要离开临安了,三年一大考评。临安九个县,只有钱塘的许知县,新登的王知县,还有我阿爹够了年限。”“这关键时刻,自然有那阿猫阿狗的下流人,想要我们出错儿!一个个的,都擦亮眼睛,闭紧嘴巴,别再什么人都放进来了。可知?”家丁们一惊,这骗子是谁放进来的?是他们啊!他们一听到永平侯府的名头,就两股战战的将人请到花厅里奉茶了。谢府的下人都知晓,夫人有三道逆鳞,触及必爆:一是老爷的官声;二是大郎的科举;三是小娘子们的亲事。“知!”家丁们用力吼道。谢景衣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道,“若是阿爹阿娘听到风声问起,便说有个婆子行骗,恰好叫齐国公府的小郎君撞见了,给识破了。”“知!”谢景衣满意的摸了摸手炉子,这雪呼呼的下个不停,越发的冷了,“今儿个是腊八节,你们也进屋暖和着,分吃腊八粥吧。”她说着,领着青萍回了自己个小院。翟氏溺爱孩子,谢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便是年纪最小的谢景衣,也有自己个单独的一个小院儿。她自幼学画,最好红梅,因此这院子里旁的没有,一林红梅花儿开得正是鲜艳,是这冰天雪地里,最耀眼的生机。谢景衣回了小院,将那书信还有玉佩,好好的锁起来压进了箱底里,这才安心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上辈子已经印证了,不做是死路。现如今,也只能够从死路上,硬生生的走出一条生路了。青萍拨了拨火,又添了几枚炭,屋子里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先前端来的腊八粥在小炉子上炖着,如今还汩汩的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的给谢景衣乘了一碗,搁在了小桌子上,欲言又止的看了那箱笼一眼。其他人在外头听不真切,可青萍却是眼瞅着谢景衣收了那王婆子的东西的。谢景衣拿起小勺,舀了一口粥,放入嘴中,又甜又糯,暖进了人心中。“你可是想问,那婆子明明有凭证,我却不提?”青萍摇了摇头,“小娘自有章法,奴不敢多言。”谢景衣笑了笑,“你是家生子,应当听说过吧,当年我阿爷病重,家中一贫如洗,阿爹将脖子上的玉佩给当了,虽然后来高中之后,伯父又替他赎了回来。但到底流落在外,不知经了多少人手。”“那婆子什么凭证不提,偏生是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别的不说,徐通判家你是去过的,徐小娘出门,身边仆妇都是三五成群。徐家新贵,远不及永平侯府高门大户,都尚且如此。”“侯府迎接长子归家,岂会随意的派一个不入流动的婆子来?怎么着也应该是宗族之人,呼奴唤婢方才对。再则,那永平侯府姓谢,我们府上也是姓谢的,百家姓百家姓,怎地就那么巧,生的养的都是姓谢了?”清平恍然大悟,“定是假的。小娘你可真聪明,我是半点没想到!”谢景衣不再说话,只认真的喝起腊八粥来。明明就是真的,竟然整得像是假的,这人间可真是荒唐。算算时辰,再过不多久,阿爹阿娘就该回来了。谢景衣想着,手心里汗渍渍的,她都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爹娘了,她怕自己个忍不住会落下泪来。……“囡囡可还咳着?阿爹给你带隐山寺德福粥回来了,他家的桂圆干多。”说话间,一个身着茶色长衫,肤白须长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仔细瞧上去,谢景衣的眉眼同他有几分相似。来者正是谢景衣的父亲,富阳知县谢保林。谢景衣猛的站起身来,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可他家爱放芸豆,景衣不爱吃芸豆。”她这会儿十三四岁的年纪,总想证明自己个是个小少女了,每次再谢保林唤她囡囡的时候,总是自称景衣。但是谢保林依旧是我行我素,满口囡囡,囡囡的叫着。“阿爹就是偏心三妹,哪年腊八,不是先将那芸豆挑了自己个吃。”说话间,一个穿着丁香色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一边收着画着海棠花的油纸伞,一边嗔怪着说道。明明还是原先的屋子,可她一进来,整个屋子好似都亮堂了不少,便是窗外开得正好的红梅花儿,也不及少女的半分艳丽。谢景衣上辈子在宫中见过多少美人,可从未见过比她二姐谢景音更美的美人。谢保林同翟氏是少年夫妻,他不好女色,后院里除了翟氏,只有一个叫小陶的通房丫头,还是因为这两年,大郎谢景泽在临安城的书院里读书,长姐谢景娴到了婚嫁的年纪,翟氏带着他们兄妹住在临安城里,怕谢保林在富阳后衙里没有人伺候,这才给小陶开了脸。翟氏一共生了一子三女,谢家几兄妹,都容貌不凡,但唯独谢景音像是鸡窝里的金凤凰,美得让人睁不开眼。倘若谢家家世再好些,这临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落在谢景音的头上摘不掉了。“老天爷已经偏心把二姐生得比我好看万分了,还不兴阿爹偏疼我?”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往谢保林身旁靠了靠,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谢景音得了夸奖,笑眯眯的抬起了下巴,冲着门口招手,“阿娘,长姐快些来瞧,我家谢囡囡,这模样好似三岁小豆包。”第4章 一手遮天大人物“竟然抱着阿爹的胳膊,撒起娇来了,都快长得同阿爹一般高了,羞也不羞”,谢景衣声娇体软,像是山涧清泉。若是当年,谢景衣定是要同她互损八百回合,可如今,她只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等着阿娘同阿姐进门。“你们两这一见面,就叽叽喳喳的,吵得阿娘脑仁子疼。囡囡可好了些?”说话间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虽然孩子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是翟氏的脸上,还是连细纹都找不出几根来。谢景衣多年之后,都一直感叹。熙宁元年腊八节,简直就是他们一家人人生的分水岭。在此之前,翟氏出身富裕,夫君敬重,子女孝顺,上无长辈欺压,下无妾室烦人,先吃完了这辈子的糖,净剩下苦楚了。翟氏左手边一副儒生打扮的少年郎,是谢景衣唯一的兄长谢景泽,他前两年中了举,正在临安城里的山枫书院里读书,平日里都住在书院里,也就是今儿个腊八放了假,这才回来。右手边是一个穿着杏色长裙的少女,她生得一张鹅蛋脸,像极了翟氏,看上去就眉眼温顺,温良恭俭,正是谢景衣的长姐谢景娴。谢景衣眼睛暖暖得,她吸了吸鼻子,“原就是一点小咳,喝了些暖暖的粥,又被这火烤着,已经好了许多了。”见谢保林同翟氏都没有提及今日永平侯府登门的事情,谢景衣在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那王婆子已经不在她家门口站着了。翟氏伸手摸了摸谢景衣的额头,靠着她的旁边坐了下来,盆子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映得屋子里有些泛红。谢景泽姐妹也都就近落了座,青萍忙倒了茶水来,又悄悄的退了出去。谢景衣只觉得心中肿胀得很,她竟然有些记不清,早年在临安的时候,因为一家子人很难聚在一起,每次谢保林同谢景泽回来的时候,他们便会一家子这样团坐着,说说家长里短的闲话。平淡而又幸福。翟氏看上去十分的高兴,嘴角不停的往上翘着,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便说道,“今儿我可遇见好事了。之前在庙里,遇到了徐通判夫人,你们可还记得?”谢景音一听,促狭的看了谢景娴一眼,然后对着谢景衣挤眉弄眼起来。谢景娴俏脸一红,低下头去。“可是大姐姐有喜事?”谢景衣惊呼出声。说起来,上辈子她们去了京城不久,尚且在孝中,永平侯夫人便做主,将谢景娴嫁给了一个姓文的举人。面上说谢景娴今年已经十六了,等孝期过了再谈婚论嫁,耽误了花信。可后来才知晓,那文举人的祖父同永平侯相识于微末,说好了长子长女结亲的,但都不合适,这个亲事便落到了孙女一辈的头上。那会儿刚去京城,无依无靠的,全都是祖母说了算,等搞清楚了门道,谢景娴已经嫁做文家妇了。文举人屡试不第,家境贫寒,文母又是个厉害角色,只可惜了谢景娴。现如今,谢景衣比翟氏,更急迫的想为谢景娴寻一个好人家。翟氏的喜悦收敛了几分,摇了摇头,“也算不得准。先头徐夫人托人透过口风,说是瞧中了我家娴儿。我瞧着那徐子宁人品端方,又是景泽的同窗,知根知底的,自是愿意。不过我们是女方,答应得太过痛快,未免掉价。”“这一端着,京里头传来消息了,说徐通判年后要调入京城了,我这一听,就知道这亲事黄了。都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徐家做了京官,去那里选媳不迟。果不其然,数月都没有消息。”谢景衣听得一惊一乍的,也亏得翟氏能藏事儿,她上辈子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一遭。“可今儿个在山庙偶遇,徐夫人亲自给娴儿下了帖子,说过几日要办冰鱼宴,请娴儿去耍。若是没有先前一出,我自然不会多想,可如今……徐夫人为人厚道,若没有那个心思,自然会避嫌,何必特意提娴儿的名讳?”翟氏说着,一把握住了谢景娴的手,“我的儿,虽然阿娘瞧那徐子宁颇为满意,但是要嫁人的你,得你自己愿意才行。”谢景娴已经红到了耳根子。翟氏眯着眼,扫了一眼看好戏的谢景音同谢景衣,笑道,“你们也莫要看你阿姐的笑话,等到你们说亲的时候,阿娘也这么问你们。一辈子啊,长着呢,若是同那不合适的人在一起,简直是哑巴吃黄莲,苦到心眼子里去了。”谢景娴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阿娘,我不知晓。”翟氏开明,但她们待字闺中,见过的外男太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合适的,什么样的人,是不合适的。谢保林看了看三个女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茶盏搁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你们阿爷啊,是走南闯北,见过大场面的,那会儿他曾经问过我同你们大伯一个问题,他说,我的儿,你这辈子想做什么?”“我先说的,我说我想做官,这样一家子人,都不会被欺负了;你大伯后说,他说他想种地,我若是去做官了,日后定是要往京城走的,那你们阿爷阿娘,家中祖坟谁来看顾?他想做这个。”“现在阿爹啊,也想问你们这个问题。等你们回答出来了,就知道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家,做什么样的事了。景泽也说说。”谢景泽眼睛一亮,“阿爹,儿想金榜题名,像阿爹一样,做个好官。”谢景音咬了咬嘴唇,又咳了好几声,方才小声说道,“阿爹,我想嫁高门大户,这样就可以给哥哥撑腰了。”谢保林并没有笑她痴心妄想攀高枝,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了谢景娴,“娴儿呢?”谢景娴愣了愣,苦笑道,“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平平淡淡就很好了。”谢保林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谢景衣。谢景衣站了起身,挺了挺胸膛,终于轮到她了。“我想成为一个一手遮天,震惊朝野,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第5章 今天天气很不错谢保林差点没有被茶水呛死。他努力的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模样,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长子谢景泽的肩膀,谢景泽那宛若在风中颤抖的身体,出卖了谢保林的真实情绪。“哈哈哈,今日天气可真不错的,瑞雪兆丰年,明年有个好年成。”“委实不错。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谢景泽艰难的附和道。“阿爹!大兄!”谢景衣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这是何等的敷衍!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雪一起看月亮,一起谈人生么?为何轮到我了,就结束了!连她大兄那一紧张就背诗的坏毛病都被逼出来……谢保林咳了咳,言不由衷的说道,“我的儿,有志气!”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说道,“天宝女帝长于乡野,然乃是沧海遗珠,是真正的帝女;闵皇后出身公门,高女侯继承祖业。我的儿,阿爹只是个土搓搓的县令……”胸怀大志固然是好,但不知道自己个几斤几两,眼高于顶,便不好了。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你看那些立于朝堂之上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出身尊贵?出头的寒门子弟,那也是背靠师门。无可依的金榜题名又如何?多半就有如他一般,把县令坐穿,能够得着个通判,知州,那就圆满了。儿郎好歹还能靠科举逆天改命,女娃又能如何?谢保林看着谢景衣无辜的大眼睛,到底狠下心来说道。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是要上天啊!阿爹慌得有点喘!谢景衣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道,“待阿爹雄霸一方,大兄封侯拜相,大姐诰命加身,二姐成了贵夫人……忧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才十三岁,还等得起的。亦或者,我嫁一个贵人,然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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