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他妹妹啊!谢达平的心砰砰跳,他发现他完全跟不上老板的思路,哪怕是他窥视到了一丝秘密。他又悄悄把视线投向后视镜……苏乔正在她的小提包里翻找东西,而原本阖着眼睛靠着椅座的时绪……喝!他睁着一双幽暗的眼睛,警告地看着他!妈呀!吓死宝宝了!谢达平瞬间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瞅,挺直身板认真开车,只是车速下意识放慢,拜托,被老板再吓几次,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为免手抖发生什么意外,他还是开慢一些吧……苏乔从手提包里找到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出来,摊开,拿近帮时绪擦着下颌,嘴里一边念着:“你配合一点水就不会洒了,现在衣服都湿了……”说话间,她捏着纸巾的手擦过他的脖子,掠过他的喉结……苏乔盯着他的衣领,心想整个胸口湿了,肯定不舒服,可是冒冒然去解他的衣服,好像也不好,于是随便在他衣服上抹了两下,她低着头,完全不知道她以为醉过去的男人,早已经睁开眼睛,神情莫测地看着她。男人眼里有火焰跳跃,感觉女孩子纤细的手指再一次抚过自己胸膛,他喉结一动,握住她的手拉开,整个人向她靠去,闭上眼睛道:“乔乔,让我睡一会儿。”替她系上安全带后,他的头枕在她肩上,不紧不松地搂着她,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三哥、三哥?”轻轻唤了他两声,确定他真的睡着后,苏乔有些懵懵地握着半湿的纸巾,心想为什么要抱着她睡觉?他是舒服了,可她不舒服啊……苏乔僵着身子挺着腰让他靠着,告诉自己也没有多久,咬牙坚持过去就是,然而,平日里并不是很远的路,不知为何今天格外漫长,她强撑着精神望着窗外,心想今天的车好像开得特别慢……汽车悠悠晃晃,耳边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苏乔沉重的眼皮,终于阖上。再次醒来时,是她做梦梦见她房间里的两米高玩偶熊突然动起来了,直直地往她身上压下去,压得她喘不过气,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哪里是在自己的卧室,她还坐在商务车里,半边身子被时绪压着,能喘得过气吗?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没动,苏乔揉了下眼睛,向四周望去。原来已经到家了,车子正停在时宅庭院里,只是因为后座的他们都没醒,谢达平便没有熄匙,而是停在原地等着。这也贴心过头了,苏乔摇了下头,轻轻叫了声谢哥,示意他下车到后座来帮忙。谢达平早等得无聊了,见状赶紧下车,推开后车门,便上车走到对面,想要扶起时绪。“三哥,醒一醒,谢哥扶你回去,哎呀你好重……”苏乔直起身子,手放到他腰上,想将时绪托起来,不知碰到哪个地方,感觉时绪忽然全身一紧,她清晰地听见耳边一道小声抽气声,正疑惑时,刚刚还不愿配合的时绪倏然变得听话,顺着她的力道向谢达平靠去。谢天谢地,终于把这黏人精推开了。苏乔下了车,拿出钥匙在前方开门,一边脱鞋一边道:“谢哥,麻烦你扶三哥上楼去,我去煮醒酒汤。”谢达平哈哈两声,“不客气不客气,我老板,应该的。”谢达平扶着人上楼,苏乔则是衣服也没换,直接把手提包丢在客厅沙发上,就往厨房走去。待苏乔的背影离开视野范围,时绪便缓缓站直身子,神清目明的,哪里还有一丝醉酒的模样?他稳稳上了楼,然后回过身来,用漆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谢达平,直盯得他头皮发麻。谢达平委屈:“老板,我可是什么也没说。”时绪轻哼,“以后最好也一样。”受到威胁的谢达平有些郁闷,准备离开时不知想到什么,犹豫半晌,还是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咬牙压低声音道:“老板,你今晚不会对乔乔她……”时绪:“你想说什么?”谢达平心想,小姑娘才十八岁呢,小打小闹就算了,这喝了酒的,又是大半夜,干柴烈火要是烧起来,就不好了……虽然这么想,却又不敢直言,只好委婉提醒,“乔乔还小呢……”时绪利眼扫过去,“还用得着你提醒,赶紧回去吧,我心里有数。”有数就行,有数就行,谢达平点到为止,下楼离开了。他离开后,时绪站在楼梯转角好一会儿,半晌未动,随后像是自言自语道:“十八岁,不小了。”他终于迈动步子,朝房间走去。厨房里,苏乔拿着大勺子,轻轻搅着锅里的汤,炉火发出的滋滋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苏乔一边煮着醒酒汤,一边想,不知道爸爸和大哥睡了没有?今晚特地跟他们说不用等,应该不会等她吧?然而她又想起,以往她排夜戏,爸爸和大哥在家时,总是会等她回来,虽然没让她发现,但苏乔每次回来,看见二楼亮得清清楚楚的房间灯光,什么都明白了。刚刚回来时睡着了,倒是没注意爸爸和大哥他们房间灯光有没有亮着,若是他们还在等……苏乔看了眼时间:11点37分,意识到已经接近凌晨,不免有些心急,快速将醒酒汤煮好,盛在碗里,放在托盘上,便匆匆往楼上走去。时父的房间在走廊里侧,苏乔走到一半,看见从房间门口泄出的明亮光线,立刻发出了果然如此的叹息。这下子也顾不上时绪了,她越过对方的房间,径直走过去,想跟爸爸说声早点睡,不想,走到门口,听见了对话:时在清:“……不要跟乔乔说。”时扬:“您确定?我觉得乔乔也想见见她妈妈。”时在清:“霍城那人疯起来乱咬人,每年到了这一天,就跟神经病似的,我不想她去受奚落。”时扬:“那行,那到时我跟您去……”什么妈妈什么霍城?爸爸想瞒着她什么?苏乔越听越不对劲,直接推开门,问道:“爸爸,大哥,你们在说什么?”第54章“乔乔?”时在清和时扬正坐在书房沙发上聊天,两人都没料到会有人突然进来, 见到手里拿着托盘的乔乔出现, 不免都有些意外。时在清看了眼时间, 恍然回神,原先他跟时扬在这里, 打算打发时间一边聊天一边等乔乔回来, 不想聊着聊着入了神, 连她回来了都不知道。他笑了下,“这么晚回来, 今晚吃得饱吗?用不用煮点宵夜给你吃?”苏乔摇头, 有些不满爸爸想转移话题的态度,直接说道:“你们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爸爸想瞒我什么事?”既然让她听到了,时在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白叹道:“过几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苏乔:“忌日?你不想带我去?那怎么行, 我肯定要去的。”时在清顿了下, 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些惆怅, 点头,“行,那就一起去吧。”说完,房间里便陷入沉默。苏乔突然意识到,自己冒冒然闯进来说这些话,可能打破了爸爸的原有计划, 但是既然知道事关妈妈,内情肯定不简单,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就算重来一次选择,她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苏乔过来时,手上的托盘并没有放下,而是直接端着进来了,时扬见她端着托盘许久也不拿过来,不由问道:“你托盘里盛着什么?”托盘?苏乔看一眼碗里热气散去的醒酒汤,呀了一声,“三哥喝醉了,我原本想给他送醒酒汤的,爸爸你快点睡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商量。”时在清应好,起身顺着女儿的意思走回房间后,便打发乔乔先回去,“快去给你三哥送醒酒汤吧,自己早点回去睡觉。”一旁的时扬正从药格里拿药出来,递给时在清服用,苏乔怔怔地看着,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自己明明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可是大哥比起自己,更像个亲生儿子,事必躬亲,而自己,连爸爸要吃什么药都不清楚……垂下眼眸,苏乔藏起心里的失落,跟父亲说了声晚安,退出门外去。时在清服下药,喝了水,躺在床上时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道:“老三那酒量,没想到还会有喝醉的时候。”他本是随意的调侃,可是这话不知怎么的,让时扬心中一顿,随即眉头一皱,他帮时在清盖好被子,道:“义父,我去阿绪那边看看,我怕乔乔一人搞不定。”“去吧去吧,真醉了是挺麻烦的……”房门关上,时扬立刻快步向前走,看见前方的乔乔正要推门进去,赶紧喊道:“乔乔,等等。”苏乔不明所以,却也停了手,回身看他,“大哥?”时扬松了口气,脸上恢复温和的表情,“这么晚了,你回去睡吧,我去看你三哥,把托盘给我。”说着便想接过手,不想乔乔却捧得紧紧的,不仅如此,眼眶也红了。时扬一头雾水,“怎么了?不想大哥去?”被感动的苏乔吸了吸鼻子,鼻音略重地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好!”不只任劳任怨地照顾爸爸,更是事事关心她,现在连她帮三哥送醒酒汤,他都想帮忙……可他自己明明,事情那么多……她摇摇头,“大哥,你去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公司,我的戏杀青了,明天没事,今晚晚一些睡觉没关系。”刚说完,手上的托盘便被他拿过去了,时扬还空出一只手来,揉揉她的头发,“小丫头才应该早点睡,大哥是怕你搞不定你三哥,你三哥醉起酒来没几个人搞不定。”“嗯?”苏乔揉了下眼睛,“三哥喝醉了很麻烦吗?”时扬睁眼说瞎话,“是呀,特别麻烦,特别闹人,所以你去睡吧,我拿去给他,记得早点睡。”原来如此,难怪时绪刚刚在车上那么黏人……自以为得到真相的苏乔点点头,跟时扬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房去了。目送着苏乔走进卧室,时扬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收敛,看着手上的托盘眉头皱起,敲门走进时绪的房间。房间里亮着灯,他以为应该躺在床上的男人,正站在窗边,侧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喝醉了,时扬干脆把托盘放下,“你真醉了?”时绪懒懒回眸,“我醉没醉,大哥不是早给我下定论了?”时扬自小,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总觉得他太过没心没肺。以往他爱怎么玩,他不管,但是现在事关乔乔,他觉得他不得不说两句话。“乔乔以为你醉了,特地去给你煮醒酒汤,”他看了眼托盘,靠在桌子边,像是在回忆什么,道:“这么多年,你看似没变,但我知道你变了,你比任何人都聪明,用玩世不恭作假相,藏起心事,你以为你骗得了乔乔,也骗得了我吗?”时绪长眸微凝,哦了一声,“可我不知道,大哥到底知道我什么事?”时扬摇了下头,“阿绪,成熟一点,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妒忌乔乔。”时绪眸光一顿。时扬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小时候只要别人关注乔乔,你就会破坏气氛,故意吸引注意力,表面上装成个好兄长的模样,私下里却总是把她欺负哭,我不止一次见过,只是那时候我以为你们都还小,长大了总会变,可我没想到,你现在还是这样。”“总是在小事上戏弄她,惹她不开心,像今晚,故意装醉逗她,好玩吗?这难道不是你想看乔乔替你担心,为你忙前忙后,满足你的恶趣味吗?”时绪无言以对,他侧过头去,遥望着远处,看起来有几分落寞。时扬轻叹了声,“阿绪,我和阿延是从孤儿院收养的孤儿,你跟我们不一样,我知道你对……有怨恨情绪,可乔乔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义父对我们有恩,你长大了,该懂理了,乔乔是我们的妹妹,你应该爱护她,而不是动辄戏弄,她若知道你抱着这种心情对她,会伤心的。”时绪安安静静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时扬站了一会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顺手带上门。夜色幽静,山间的虫鸣特别清晰,声声入耳,往常觉得清幽,此刻却觉得烦人。时绪将目光从远方收回,走到书桌旁,将托盘里的碗端起,醒酒汤已经冷了,可是他没有一丝犹豫,一口气喝光。酸酸甜甜的醒酒汤,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初见到乔乔的时候。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可能是看他可怜吧,把小挎包里的糖果塞给他,当着她的面,他拆开来吃了,明明是甜甜的糖味,在见到小姑娘单纯的笑脸时,心里却泛起酸,于是扬手把糖衣砸到她身上……时绪用手盖住眼睛,心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十分恶劣啊。大哥果然不愧是时在清选来当继承人的人,头脑清晰,看事清楚,他说的事全是对的,只是,他并不知道,好久好久以前,他对乔乔的心情,早就变了……欺负她只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不让她跟别人玩只是为了占据她,小小年纪的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得谦让爱护,只是按着本能想霸住她,这些事,当年的他不明白,直到乔乔失踪了,他渐渐长大,才懂得当时年少时的那一份朦胧情感。“大哥,你的眼睛确实很利,可是你还是看错了。”可能连大哥自己,都没想到,成为一家人的他们,他的弟弟,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妹。*同一时间,上京城西一家私家医院高级病房里,暴跳如雷的余巍成对着特助怒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跟剧组接洽,怎么时绪会买到剧本的!”特助缩了缩脖子,“余总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已经马上去谈了,但是对方说剧本已经卖了,我问他们卖给谁,他们说是商业秘密无可奉告,所以……”余巍成:“所以你就干脆连报告也不跟我说!”特助心想,他倒是想说,可是谁让余巍成出了车祸进了医院,而余兆东又横插一手,告诉他不要说,试问他能如何?余巍成这次的车祸伤得不算重,断了一条腿,轻微脑震荡,麻烦的是,不知是不是撞击问题,影响了视觉,被医院强制限时用眼时间,如果不是这样,他何至于网上炒得沸沸扬扬,而他到了现在才知道?他真的是快气死了,感觉自从回国后,诸事不顺。剧本被时绪提前买了,如今他跟苏乔,两人更是要拍一部片,他呢?他还找不到一个机会往她身边凑!可恶!可恶!正焦急火大时,余兆东来了,丝毫没把儿子铁青的脸色放在眼里,只是挥手让特助出去,坐下闲闲说道:“怎么样?现在能明白爸爸之前告诉你的道理了?钱和势,对人多重要,如果你有,现在想做什么不行?”余巍成怒喝:“你烦不烦啊!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余兆东冷哼,“那可不行,我现在要你以最快速度康复出院!”余巍成眯起眼睛,顿了半晌道:“干什么?”余兆东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带你去乔家见人。”*自从知道四天后是母亲的忌日,苏乔便绝了外出的心思,反正《将临》也杀青了,干脆哪也不出去,留在家中好好陪爸爸。除了当初刚刚回家那段日子,后来的苏乔日常都在拍戏中渡过,甚少有这种全天跟爸爸在一起的机会,是以下定决心后,便告诉大哥安心去上班,爸爸交给她照顾。这几天来,她每天早早起床,跟陈嫂一起准备早餐,然后跟时父一起去庭院打理花花草草,下午,有时会一起下棋,有时会放一部好看的电影一起观赏,傍晚便一起钻研菜谱,给大伙儿煮一餐丰盛的晚餐。她还跟时扬要了一份时间表,调了闹钟,严格按照上面的时间叮嘱父亲用药。不知是因为她的细心照顾,还是因为女儿在身边心情舒畅,总之这几天时在清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到了忌日正日这天,苏乔早早换了一身黑色长袖长裙下楼。一身黑色衬衣西裤打扮的时在清,见她脸上粉丝未黛,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这么一副朴素模样,调侃了句:“去见你妈妈,不打扮得漂亮一点?”苏乔乖巧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难道我这样不漂亮?”时在清笑了声,“漂亮,乔乔几时都是最漂亮的。”随后时扬和时绪也下来了,两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见人齐了,苏乔过去捧起早准备好的花束,跟随父亲一同走出房子。因为这次的出行是私事,故而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一家人开一部车出行,保镖一车在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苏乔早就发现了,时在清今天有些心神不宁,跟他说话也常常分神,这种情绪,在到了墓园后,达到了顶点。眼见时在清脸色不太好,苏乔跟兄长们交换了眼神,她已经准备从背包里拿出药了,“爸爸,你还好吗?”时在清拒绝她拿药出来,勉强笑道:“没事,太久没来,有点激动,让我冷静一会儿就行。”休息了片刻,要走时,时扬上前扶住他,苏乔正想上前时,时绪却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一会儿跟在我身边。”诶?苏乔没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安排,时在清却点头,“你三哥说得对,这个时候,你表舅应该在那里,总之一会儿过去了,你大哥会陪着我,你就跟着你三哥。”说着,就着时扬的搀扶向前走。苏乔一头雾水地望着时绪,时绪暗叹一声,靠近她耳边说道:“你表舅每年到今天,总会在这里骂义父,他是怕你也被波及。”什么?!岂有此理!霍城凭什么骂她爸爸,苏乔怒气匆匆地跟着爸爸走到墓园,果然远远见到一身黑色正装打扮的霍城,他戴着黑色的墨镜,在墓地前站得笔直。见到这副情景,苏乔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怪异感,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何时,也曾见过这一幕。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时,脑海中同时闪过一副模糊的画面,只是速度太快,她连察觉都不曾,画面就消失了。霍城看到他们,却跟没看见似的,预料中的破口大骂没出现,反而侧开两步,站到边上,让出位置。时在清等人不免有些意外,但是,霍城愿意退一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故而慢慢走上前,将带来的花束和水果放在墓地前。墓碑上的乔安照片十分年轻,眼睛微微弯着,嘴角淡淡翘起,看起来仿若在生。时在清眼圈立时红了,跪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着照片,“安安,对不起,这几年我不敢来看你,因为我把乔乔弄丢了,我怕你怪我,我更怕……”更怕自己承受不了内心的苛责,撒手离去,幸好,上天垂怜,有生之年能找回女儿,能让他给安安一个交待。“乔乔过来,来见见你妈妈。”乔乔立刻跪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道:“妈妈,我是乔乔,我来看你了。”时在清笑了下,抚了她的头,对照片道:“乔乔长大了,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你……”苏乔、时扬、时绪几人轮流上前拜祭,随后站到后方,而时在清一直跪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这几年的事情娓娓道来。这眼前的一切,莫名让她心酸,苏乔实在不忍看这样的父亲,撇开头去,这一转头,便跟站在一旁的霍城对上目光。霍城脸上的墨镜不知几时除下了,露出了一双泛着红丝的不怀好意的眼睛,这双眼睛……苏乔有些恍然时,对方忽然动了,慢慢走到她身边,她身旁的时绪立刻警惕地看着他,霍城觉得好笑,轻佻地道:“我跟我表侄女说句话,不行?”说着,无视时绪,弯腰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吗?去找找她的房间……”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时绪拉至身后,他的手牢牢地护着她,眼神睥睨地看着对方,不让他前进一步。霍城却一点也不介意,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笑了下,像条毒蛇一样舔了下嘴唇,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嘴唇一张一阖,这个口形,他说的是……苏乔眯起眼睛,日记?第55章自从去看望过妈妈后,苏乔有了心事。古怪的乔家, 不怀好意的霍城, 还有日渐苍老的时在清, 在她心里都化为沉沉的压力,以致她开始做噩梦。一开始的梦镜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 只有一片黑白色的乌云气团, 缠得她透不过气, 后来渐渐就变了,变成一些十分具体的细小物件, 漂亮的玛瑙项链、小巧的首饰匣子、典雅的木质音乐盒、精致的首饰盒……梦镜十分逼真, 栩栩如生,全是她没有见过的东西,醒来后,苏乔便坐在床上发呆。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之所以做梦, 介意的是霍城的那句话, 怎么也该梦到书啊本子啊, 这些跟日记有关的东西,怎么会梦到一堆首饰?苏乔想不通,以致早上吃早餐时神色恹恹,神不在焉的,连要拿的果酱都拿错了。时绪制止她往时扬盘里勺碎果仁的动作,直接将她手里的面包片和小刀拿走, 瞥了眼她黯淡的脸色,替她涂樱桃果酱,一边问:“这几天没睡好吗?”苏乔这才意识到,她走神竟然走到去拿时扬的碎果仁?她揉揉额心道:“抱歉大哥……呃,谢谢三哥。”接过时绪替她弄好的涂片面包,苏乔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每个人的座位前,放着的都是各个人喜欢的酱料口味,时扬不喜欢吃甜的,厨房一向给他准备的是碎果仁,因为苏乔花生过敏,是以碎果仁也是极少食用的东西,眼见苏乔竟然拿错了,时扬干脆把装碎果仁的碟子拿走,告诉一旁的陈嫂:“以后不用特地给我准备碎果仁,我跟大伙吃一样的东西。”时绪一直注意着苏乔的神情,又帮她取了片面片,涂好果酱递给她,仿若不经意问道:“没睡好吗?做噩梦了?”苏乔立刻一惊,眼睛微微瞠大,“你怎么知道?”乔乔做噩梦了?正在喝粥的时在清终于望过来,他当然知道苏乔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但是能理解,毕竟刚从墓园回来,就连他自己,这几天也浑身提不起劲,但若是做噩梦……他放下勺子,认真问道:“怎么会突然做噩梦?是因为那天去墓园了?”有命理学说,八字轻的人,去墓园容易被一阵东西冲撞……苏乔立即意会到父亲的担扰,更不愿他往母亲那边思绪扩散,连忙解释:“不是的,也不算是噩梦,就是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梦到好多首饰,漂亮的长长的玛瑙链子、檀香手串、还有好多首饰盒,银制的,木制的,还有音乐盒……”她越说,餐桌上的三个男人神情越惊讶,眼看着,还有些……激动?苏乔偏了偏头,思忖着,“难道我梦见的东西你们都知道?”时绪最先笑了,摸着她的头道:“是啊,我们都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时在清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你竟然想起来了?可见是你妈妈在天之灵保佑!”时扬也是一脸舒意,告诉她,“乔乔,这是好梦,你梦到的东西都是你以前见过的。”时在清随即告诉她,她刚刚提到的东西,全是她妈妈乔安生前的作品,苏乔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妈妈还是位珠宝设计师。“东西全锁在你妈妈的房间里,你想去看看吗?”——“想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吗?去找找她的房间……”一瞬间,霍城在她耳边说的话又响起,苏乔镇定地放下刀叉,擦干净嘴角。“想去。”别墅里有许多上锁的房间,目前来说,她跟父亲,哥哥们的日常活动范围,只在二楼以下,三楼以上的楼层,苏乔只在刚回家的那段时间在走廊上走过一圈,得知这些房间都被时在清锁了,当时便歇了好奇的心思。这次因为她有记忆复苏的迹像,时在清没想到女儿最先想起的她妈妈的珠宝作品,早饭也不想吃了,就想赶紧带女儿上去瞅瞅。被女儿按住,才匆匆把粥喝完,然后回房间找出了一串重重的锁匙,兴奋地带着他们走上三楼。“三楼以前是活动室,你们兄妹的游戏室、读书室、绘画室、琴室……包括你妈妈的工作室,全都在这里。”苏乔望着还有往上延伸的楼梯,问道:“四楼和五楼呢?”时在清带着他们向走廊最里面走去,“以前三楼全是你妈妈的工作室,后来你出生后,在三楼给你们兄妹开辟出各种功能房间,你妈妈就把堆放作品的房间移到四楼去,三楼只保留了一间日常工作室,她说,在这里听见你们笑闹的声音,能给她无限的灵感……你看!”说话间,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打开了,一阵久无人至的重重尘土味扑面而来,熏得几人咳嗽连连。苏乔被时绪及时拉到身后,却也被厚重的尘土味熏得打了几个喷嚏。时在清拍着身上的灰尘,看着幽暗的房间,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当年你妈妈过世后,我直接就把房间全锁了……”也就是说,她丢了十年,而这房间,早在她丢失之前已经尘封,算算时间,得有十二年了。时扬捂着口鼻道:“尘太重了,不能直接进去,我去跟拿几个口罩来。”说着很快离开,苏乔跟时在清站在门口对面,望着被厚厚窗帘掩盖的房间,一颗心忽然砰砰砰砰地狂跳,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时扬很快去而又返,几人都分了口罩,他跟时绪最先进去,先拉开窗帘,打开窗门,让阳光泄入,苏乔便看见,房间到处盖满了黑乎乎的白布。随着这些带着时间味道的白布被掀开,苏乔看见了许多画架,上面全画着漂亮的首饰样稿,有些是炭画,有些是油画,还有几副小女孩的作品。苏乔看到,其中有一副画,小姑娘穿着白裙子坐在草地上,身上戴一条水滴状的蓝宝石项链,天真可爱,就算隔了那么多年,油画上的颜色依然鲜艳。靠窗的一张长长的桌子上,则放着不少工具,零碎的画稿剪图,看来这是妈妈的工作台。如果说三楼的这间工作室,保留在当年乔安工作时的状态,那么四楼的藏列品房间,则保存着乔安的工作心血。房间里全是珠石首饰,有人体模特道具搭配全套的衣服帽子,展示珠宝单品,而在角落的玻璃橱窗中,苏乔终于看见了在梦中出现过的首饰匣子。苏乔的心砰砰跳,指着里面那个刻着雕花的红色匣子道:“爸爸,我想看看这个匣子。”时在清原本正在给女儿找音乐盒,找了一轮都没找到,“奇怪了,当时音乐盒就放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听到女儿的话,便歇了动作,起身打开橱窗的锁,拿出了红木匣子。苏乔急急地打开匣子,却见偌大的匣子里什么都没放,只放了一条檀香手串。她拿起来端详,熟悉的样式,总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只纤细的女人手,那只手拿着两条手串,一条递给了她,一条递给了……苏乔一阵恍惚,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时绪,抬着迷离的眼眸道:“这手串,是一对的。”时绪看了眼她手中的匣子,他对乔安的东西根本不熟悉,自然不知道手串是一条还是一对,于是向时在清望去。时在清显然对这条手串印象不深,想了许久才恍然,“哦我想起来了,这手串是你妈妈早年的作品,当时确实是做了两条,一对,但是后来好像一条丢了?唔我想想,好像是你出去玩的时候丢的?我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