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说:“时哥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下楼了,出去晨跑,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陈子翰立刻怪叫起来,“时哥太厉害了,竟然还有精力早起运动?我早上响了三个闹钟才起的床。”肖宏俊笑道:“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想到今天可以回家,我一早起床等,哎今天导演怎么还不来。”正说着,导演和时绪从外面相继走进来,众人立刻精神抖擞,眼巴巴地看着导演。导演笑了,“今天特别想看见我是吗?哈哈哈……大家吃饱喝足没有,我们要开始今天的挑战喽。”今天的挑战内容变成了积分赛,嘉宾们分成两组,一同向小镇中央的目的地出发,沿途必须去找宝藏点完成挑战,以到达目的地时的完成数量决定胜负。节目组拿来抽签纸,让嘉宾们抽签,抽到同颜色的为一组,苏乔、时绪以及左飞宇抽到一组,三人对抗另外四人。左飞宇一看跟苏乔和时绪一队,立刻哈哈大笑,“我们赢定了!”葛霜霜冷笑,“那可未必。”挑战就在两队火`药味十足的对视下开始了。节目组原本以为,比赛就算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至少也会是一场拖延赛,毕竟他们节目组前期为了把众多挑战点分布到小镇上,花了颇大的心力。然而今天的时绪不知怎么回事,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一反前两天的低调和散漫,主动出击,大半的宝藏点都是他发现的,而其中,绝大多数的挑战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常常是嘉宾们和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完成了挑战。太可怕了!导演站在目的地,无语地看了眼时间,原本以为能玩到下午的挑战,被时绪一个人拉进度,硬生生在中午前就到达目标地点,而他一个人还包揽了绝大部分挑战,不用说,胜利队伍也是他们这一队。导演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奖励卡,说了一段长长的总结感言,把奖励卡交给苏乔,最后在时绪沉沉的脸色中宣布第一期拍摄结束。结束了,看着身后对着自己的摄影机终于收起来,苏乔长长舒了口气,刚取下身上的话筒,时绪过来了,压低声音说道:“跟我走,有急事。”苏乔一愣,回过神来之前已经被他拉走了。“等等等等,前辈,我的行李箱还在别墅!”被时绪拉走,转身又被他塞进车子里,充当司机的小北又二话不说发动车子,苏乔连忙拉住时绪,试图拯救自己的行李。时绪神色从容,“别急,小南去帮你拿了,一会机场碰面。”她略略松气,“所以前辈,到底有什么急事?”时绪顿了顿,“苏乔,你相信我吗?”苏乔点头。时绪笑了,凑近她耳边道:“带你回家。”什么?!苏乔睁大了眼睛,神色错愕。*时在清手上拿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了的女孩子照片,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显然出了神。看着双鬓斑白的义父如此神色,时扬忍不住提醒,“义父,你从上飞机就一直看,太耗神了,休息一会儿吧,昨晚也没睡好,身体怎么撑得住?”时在清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轻声问:“阿扬,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时扬:“义父……”说着又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小姑娘笑容明媚,面容熟悉又陌生,他怔怔地看着,哑声道:“我总觉得我在做梦。”时扬瞬间红了眼眶,“不是的义父,这不是梦,真的找到乔乔了,而且一会儿,我们就能见到她了。”“是啊,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时在清喃喃道,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感觉眼眶一阵发热,他默默闭上眼睛,把手机贴在心口上。飞机准点在上京机场降落,两人走出vip通道,一早在这等候的时延立刻上前抱住时在清。“义父!”时在清多年未回国,往常相聚,都是他们三兄弟飞过去碰面,而三人之中,时延的身份最为敏感特殊,很难有正常假期,是以常常错过聚会。而他和时在清,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了,这甫一碰面,他便发现,义父苍老了许多。他心头闪过愧疚之情,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花时间陪家人。“义父,我们回家!”时在清和蔼地笑笑,“我听阿扬说你昨晚连夜回了老宅?”时延点头,一边拉开车门让时在清和时扬坐进去,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是的义父,乔乔回来,当然要回老宅,我昨晚就开始搞卫生,今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您一会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汽车稳稳地开往上京城东,爬上了一座小山,最后开进山顶的私人别墅区。庭院铺着昂贵的草皮,高大的绿树参天,分布错落的小径将庭院分成鲜明的数个区域,这些区域的正中间,是一座天使歌唱的白色喷泉,绕过喷泉,不远处就是一座精致漂亮的欧式风情别墅。别墅的大铜门多年未见,仍然泛着漂亮的紫色,时在清感慨地摸着铜门上的纹路,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当年乔乔才到这里高,不知现在,有多高了?”时扬和时延对望一眼,后者将门打开,时扬扶着时在清进门,笑道:“多高不知道,但肯定没有义父高。”时在清便笑了,回头看着两位已经比他高的义子,欣慰地道:“不说乔乔,你们现在都比义父高了。”果然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延提前回老宅做卫生,如今的别墅到处干干净净,玻璃窗被擦得一尘不染,明亮的阳光照进别墅的各个角落,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时在清看着看着,忽然到洗手间去拿了条毛巾,走到偏厅旁的休息椅边,弯腰就开始擦了起来。时扬和时延一惊,忙走过去制止,“义父,让我们来!”“不不,”时在清扬手挥开他们,“椅子不脏,只是乔乔以前最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看书,我想擦干净一些,你们忙去,不要理我。”说着,猫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擦了起来。时扬站在身后,突然仰起了头,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又眨了回去。时延心里也不好受,忍着酸意跑去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让时在清坐下干活。抹好了休息椅,又去乔乔以前的房间里整理了一遍,床上的被子被他叠得笔直无痕,房间角落按着记忆中的模样摆好洋娃娃,时在清走到大门口,看着夕阳余晖笼罩了别墅,忍不住心浮气燥。“阿扬,人怎么还没到?”时扬:“没那么快的义父,阿绪他们要坐飞机回来,最快也要晚上。”“要晚上啊……”他嘴里喃喃着,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到餐厅,勉强吃了一些粥水,便轻轻放下碗,一个人上了二楼,进了卧室。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时延默默望着义父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把盘子放下,看着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粥,忧心忡忡地道:“老大,义父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时扬也无甚胃口地放下碗筷,望着摆在落地窗边的长椅,叹声道:“但愿乔乔来了之后,义父会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些。”时在清进了卧室,走到床边,默默看着墙壁上的照片。照片拍摄的是一个女人,坐在庭院的草地上,手里拿着本书,对着镜头笑得眼儿弯弯。时在清看着看着,缓缓走近,忍不住伸手抚上,音容笑貌明明恍若留在耳畔,然而事实是他的安安已经离开十二年,而他们的女儿也丢了十年。“安安,女儿要回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照片中的乔安笑得十分温柔,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下了飞机,时绪带着苏乔坐上谢达平开来的跑车,扬长而去。小北:“……”被留下的不止他,小南,还有送车来的谢达平,全被他丢在机场。小北哀怨地看着谢达平道:“你怎么不开商务车来?这样我们都能坐得下。”谢达平耸耸肩,“有什么办法,老板说一定要跑车,看他开得那么快,估计有什么急事吧。”此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苏乔手攥着安全带,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自从时绪跟她说要带她回家后,她的心里就一直萦绕着一种微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他将车子开上了山顶的私人园区,停在一幢漂亮的小别墅前达到了顶点。同时间,别墅大敞的门口,时在清抖着手扶着门,坚持要走出去。时扬:“义父,就在这里等吧!”时在清看着前方道:“你放开我,我没有老到需要人扶的时候,乔乔回来了,我要去接她,你们都让开。”话里带着不容人商榷的威严,当年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在清好像又回来了。时扬和时延下意识松开手,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别墅,向停在庭院里迟迟没有动静的跑车走去。时绪看到别墅外的义父,还有后方的两位兄长,心情难以自抑地激动起来。“乔乔,下车,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苏乔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发现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前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想的那回事吗?可是怎么可能?她昨晚才跟时绪提及心事,就算他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替自己找到亲人,除非……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突然想起了跟时绪的第一次见面,他喊自己‘乔乔’。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认识她?她的心乱成一团糟。时绪深吸一口气,“昨晚你说想找到的亲生父母,如今,他就在你面前。”她僵硬着身子下了车,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身上。他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但是背脊微弯,头发花白,眉间的深深褶皱都让他看起来十分苍老。不知为何,她的心一下子酸了。时在清一步步走近,眼睛微红,他想抱抱她,可是又怕吓到她,只能压抑着满腔激动,哑声问道:“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眼里突然泛起泪花,苏乔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悲怆。为什么?她明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却觉得他十分熟悉亲切,甚至为他眼底的悲伤而难过。眼角划下泪水,她看着时父,怔怔然地落下眼泪。时在清哽咽一声,再也忍不住地向前一步,展开双臂抱住她。“乔乔,我的乔乔,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爸爸!你丢了十年,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他低低的抽泣声,像一把刀在心头缓缓划过。心底莫名涌出许多她辨不明的情绪,那是她留在记忆深处的共鸣,她的身体,比理智先一步认出了她的父亲,血缘是一种如此美妙的联系,在这一刻,她能感觉到他的满足与喜悦、难过与心酸,她控制不住地抬起手,听从内心最深处的孺慕与渴望,怯怯地抱住他。“爸爸?”第19章“爸爸?”这一声几乎细得像蚊子似的叫唤,让时在清激动万分, 战栗不已。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 这一刻抱着自己的女儿, 伏在她肩头上哭得像个孩子。命运曾经垂青他,他生于望族, 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 有孝顺可爱的孩子, 然而某一天,这些幸福全被收走。安安走了, 乔乔丢了, 他的妻子和女儿先后离他而去。命运何其不公。这些年,他太苦了,太苦了。“啊!”感觉到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软了身子,苏乔一惊,下一刻,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的三个男人同时出手, 稳稳将晕厥过去的时在清扶住。时扬:“快扶进屋子!”时延矮下身子, 直接将人驮在背上, 时扬帮忙调整好姿势,几人赶紧进了别墅,将时在清安置在床上后,时扬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药物,让他服下,同时急召家庭医生过来。苏乔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 虽然她也很急很担心,可是这个时候,没有她插手的余地。终于忙完的时扬转过身来,望着呆怔站着的女孩子,向她招招手,柔声道:“乔乔过来大哥这里。”大哥?她还有大哥?苏乔突然一个激灵,不知想到什么,惊恐地望着时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时绪以为她害怕,牵着她的手走上前道:“不怕,我给你介绍,这是大哥时扬。”时扬伸出手,在她头上轻拍,神情和蔼地道:“乔乔看我觉得眼熟吗?我是大哥。”面前这个叫时扬的男人身材瘦高,长相斯文,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脸上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嘴角总是弯着合适的弧度,气质温和儒雅,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她眨了眨眼,总觉得男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抿了抿唇,喊了声‘大哥’。“乖!”时扬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两下,笑得更灿烂了。旁边的时延走过来,朝她点头,“又见面了乔乔,我是你的二哥时延。”男人穿着黑衣黑裤,身材高大结实,面容冷峻,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仔细看,能看到他眼底弥漫的温和笑意。这个人,她见过,正是上次在影视城追着她跑的男人,他自称是她的粉丝。所以早在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在暗中观察她了是不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苏乔顿了顿,喊了声‘二哥’。时延嘴角微微勾动,朝她笑了笑。这时时绪低下头来,将脸凑到她面前,漂亮的狭长眼睛弯起,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乔乔,我呢?你知道我是谁吗?”心脏好像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刺到,不舒服极了,两只手绞到一起,她垂下眼眸道:“三哥。”时扬,时延,时绪,一听就是一家人,如今再加上她……时乔?苏乔呆呆地出着神。时绪微微眯起眼睛,他敏锐感觉到苏乔身上有种无措的茫然感,这种不安的情绪让他皱起了眉头。他和兄长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忧色。此前他们一心想着赶紧把人接回家,根本忘了认亲这种大事,会对一个在外失散多年的十八岁小女生造成多大压力,或许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这其中,又以时绪最为后悔,他当时想着等见了面,再告诉她真相更好,却忘了给她适应时间。时绪温和地道:“先送你回房间休息好么?”苏乔终于有了反应,她望着床上闭目不醒的时在清,有些担心地问:“他呢?”时扬安慰道:“没事的,义父这是老毛病,太过激动就会晕过去,今晚让他好好休息,你先回房间。”帮苏在清盖好被子后,几人出了房间,送苏乔来到她的卧室。她的卧室在二楼。门框边沿上是一圈星星样的闪钻装饰,房间门的颜色是可爱梦幻的少女粉,打开房门,一间无数小女生都会憧憬的公主式卧室呈现在她面前。卧室正中摆着一张苏乔从未见过的超大尺寸的床,床铺是粉色,被套是粉色,枕头是粉色,就连垂下来贵族气息十足的帐幔,都是粉色的。卧室十分宽敞,地上铺着纯白色的短毛毡,看着温暖舒适,高高的衣柜靠墙摆,从房间门口一直摆到里间门口,看着豪气十足。而这么长的一排衣柜,只是用来挂乔乔平时喜欢穿的衣服而已,真正的衣帽间在里面。房间角落有个巨大的靠枕,像小猫咪的窝似的,旁边是一排高高的书柜,书桌、椅子是白色的,上面盘复着优雅的镂空雕刻,漂亮精致的梳妆台靠近落地窗,苏乔看见上面摆着许多小匣子,不用说,装的肯定都是首饰。床和飘窗之间的地上,则摆了数十只洋娃娃,有真人大小的巨型玩偶熊,也有巴掌大的松软小兔子。总而言之,这是她见过最夸张的一间儿童房间。见苏乔久久没有反应,脸上一言难尽,原本满腔期待的三兄弟慢慢回过神来。对啊,这间房间是8岁的乔乔的,可是现在乔乔长大了,给如今18岁的她住,是不是太幼稚了?时延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昨晚一心想恢复原状,忘了你现在可能不喜欢,要不我把这些玩偶先收走?呃还有毛毡……”时扬冷静地出主意,“现在太晚了,收拾花时间,这样吧,乔乔先到客房住一晚,我保证明天你睡醒,会看到一间全新的房间。”时绪点头,“那我现在先打电话叫人送家俱过来?”苏乔:“……”苏乔:“停,打住,我就睡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时延看着她,“可你不喜欢。”不喜欢也不用收呀,再说这如果是她原来的房间,她还是很想在这里呆一呆,或许能想起什么事情。于是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些惊讶。”说着迟疑了一会儿,瞥了眼时延,小小声说道:“谢谢你。”这么久了,能记得房间的旧模样,还在短短时间内按着记忆中的模样收拾出来,这说明时延心里肯定很疼妹妹。时延眼底荡漾着浅浅笑意,“你喜欢就行了。”几人轮流和她说晚安,退出门外去。房门关上,苏乔靠在门板上看了房间许久,最后走到开启的落地窗前,坐在地上,抱着腿把身子缩成一团。她得冷静冷静。这半天里,发生的事始料未及,她的心情简直堪比坐过山车,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两个小时之前,她还是一个父母未知的孤儿,两个小时后的现在,她有爸爸,有哥哥,时绪……还成了她哥?!苏乔怔怔地望着天空,良久不动。不知看了多久,身后传来轻笑声,“虽然是夏天,但是这样吹着风,还是很容易生病的。”苏乔身子抖了抖,回头看去,便见时绪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更不知几时靠近,此刻正坐在她身后看着她。脸上忽然有些热,她嘴唇蠕动了半晌,那句‘三哥’就是喊不出口。时绪盘着腿,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道:“你是不是在怪我?”苏乔一怔,“我怪你什么?”时绪:“多着呢,比如说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比如说为什么一点也不跟你透露就直接带你回来?”苏乔抿着唇,不说话。他叹了口气,“因为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你就是乔乔,所以不能说,带你回家这事,是有些急,是我思量不周,对不起。”苏乔干脆撇过头去,看着天空。昨天晚上,她跟他坐在玻璃房中,一同抬头看星星。今天晚上,她跟他依然坐在一起,可是天上,一颗星也没有。她到底难过什么?她有家人了啊,这明明是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不是吗?耳边依稀还回响着父亲那喜极而泣的哭声,苏乔感觉眼睛又开始变得湿润。她吸了吸鼻子,倏地转头,对着时绪灿烂一笑。“没有,我没有怪你,为什么怪你呢?你让我回到家,我有家人了,我很开心!真的,我超级开心的!”时绪看了她数秒,眼睛终于弯了弯,伸手捏住她的脸,轻轻拧了拧,眼睛熠熠生辉,“我也很开心!”苏乔拍开他的手,“疼,别捏!”时绪笑嘻嘻地松了手,撑着手起身,蹲在她面前问:“快点洗澡睡觉吧,十分钟能搞定不?”苏乔鼓了鼓颊,“不行。”他点了点她的额心,“磨蹭。”说着把人拉起身,大致跟她介绍了这间房里各样东西的摆放位置,见时间不早了,叮嘱几句走到门口,准备离开。“你好好休息,义父明天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到时再好好谈。”苏乔点头,准备关上门。这时时绪清咳了声,指了个方向,“你看那里!”苏乔立刻转头望去,视线正不知要落在哪件具体东西上时,脸颊一痛——回过头来,捏了她脸的时绪对她从容一笑,随后长臂一勾,门板隔绝了视线,他关上了门。苏乔怔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良久摸上自己的脸,嘴角翘了起来。这样,也挺好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苏乔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听到房间外有说话声。那是男人的声音,低沉的、悦耳的,压低嗓子说着什么。原本还混沌的脑子立时清醒,苏乔睁大了眼睛,倏然坐起身。第20章苏乔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跑下床, 噔噔噔就跑到门口。握住门把要开门时, 倏地一顿, 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睡衣,跑到大衣柜前随手拿出一套衣服穿上, 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洗手间洗漱, 然后跑到房间门口,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门外正在争执的几个男人同时一僵, 慢慢转过头来, 看见苏乔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不约而同觉得有些尴尬。昨晚家庭医生来看时在清,确定其身体并没有太大状况,开了些药,交待切记要保持平心静气、心情愉悦后,便离开了。时在清服了药, 知道苏乔已经回房间休息, 按耐住自己满腔激动心情, 听从义子们的劝告,躺下休息,毕竟也有了年纪,近年来身体亏损得太过厉害,没多久,便睡熟了。三兄弟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在大厅交谈了大半夜,天将亮时,才先后回到房间休息。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睡下不久,时在清便醒了,他搬了一张椅子,来到苏乔房间门口,不进去也不出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守着。三兄弟都不是睡懒觉的性子,习惯了晨起锻炼,于是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别墅上时,他们走出房间,便惊讶地发现时在清坐在乔乔房间门口,双手环在胸前,头不住地点,显然正在打瞌睡。而刚刚苏乔听到的细微说话声,便是三人劝时在清回去休息,而他拒绝的说话声。时在清哀怨地瞪了三人一眼,望向苏乔,脸上立时换成温柔笑脸,轻声说道:“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我们现在就走,你进去睡多一会儿吧。”墙边放着一张椅子,苏乔略略一扫便知道怎么回事,见时在清眼下泛青,说话轻声细语,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心狠狠被拧了下。她拉开房间门,笑着走出来,“不是,我睡醒了,大家早安,有早餐吃吗?好饿呀。”时在清即刻眼睛一亮,“有,我一早煮了粥,我们下楼去。”时扬等人终于松了口气,大家往楼下走,很快在餐厅饭桌落坐。餐桌并不大,长方形的桌子,可供六人坐,如今坐了五人,显得很充实。桌子上摆着寻常的数样早餐小配菜,还有散发着热气的清香白粥,苏乔昨天后来被时绪拉着赶车赶飞机,也没有心情好好吃东西,如今肚子饿得不行,实在很想把食物一扫而光,可是……抬头,一桌子的人全在看着自己。苏乔暗叹了声,把筷子放下,望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时在清,“您怎么不吃?”时在清清咳一声,立刻执起筷子端起碗,“吃,现在吃,”说着扫了眼义子们,“你们也快点吃。”见他真的喝了粥,苏乔莞尔一笑,端起碗吃了起来。时在清吃了两口,忍不住把装着甜豆腐的小碟子往前推了推,接着,时扬把炒鸡蛋仁推了过来,时延和时绪也一样,餐桌上的配菜一时都推到她面前。苏乔:“……”心头涌出一阵又暖又涩的感觉,十分陌生,可是滋味还不错,苏乔在几个小碟子上各夹了几筷子,随即低下了头,认真地喝着粥。时在清笑了笑,在她夹过的配菜里夹了一筷子,默默吃着。一顿早餐,就在大家安安静静的进食间渡过了。餐后,大家移步到客厅,几人似乎都有话想说,只是对上各自的目光,一时欲言又止。苏乔见状,干脆大大方方先开了口:“昨晚没时间说话,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有点疑问,想了解一下。”时在清目光温和,点头,“你说。”苏乔腼腆地笑了下,“因为事情实在很突然,我想问……你们不会认错人吧?”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虽然找到家人很开心,可是心实在惶惶,像是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总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时家明显是大贵之家,这样的人家丢了的女儿,真的是自己吗?这话一出,空气一阵沉默。时扬随即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公文袋,从中取出一份鉴定文书,放在苏乔面前。“事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作了这份鉴定,希望你能谅解。”这时时绪开声解释,“上一次你吃了花生过敏去医院验血时,我拿到血液样本,咳,还有头发,因为事情不太好解释,所以没跟你说。”原来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默默关注了自己许久,苏乔大致翻了翻报告,待看到最后的肯定双方存在亲子关系结论时,心中恍惚了一阵。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在清看着那张同妻子年轻时极为相像的面容,感叹道:“如果我能早点看见你,鉴定也不用做了,你跟你妈妈,长得实在一模一样。”“你是不是觉得事情很突然?事实上我们已经找了你十年……”十年前的夏天,时在清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法国度假,说是度假,其实主要任务还是视察分公司业务,那时候时扬已经十八岁了,他性格沉稳内敛,时在清有意想培养他当继承人,是以将他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八岁的乔乔便跟着十六岁的时延和十三岁的时绪一起到处玩。那天有个商业晚宴,时在清带着他们去参加,席中,三个男孩子跟着义父在厅中同宾客闲聊,乔乔跟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庭院玩,原本好好的,变故却突然发生。乔乔在跟着大家去了趟洗手间,就再也没回来。一切毫无征兆,乔乔被绑架了。那天晚上被绑架的不止乔乔一个人,但乔乔是唯一一个没找回来的孩子,时在清心力交瘁,用尽所有人脉找了黑白两道,最后终于得到绑架落脚地的讯息,可是不知是否走漏消息还是怎么回事,当他们随着警方赶去那个荒置的厂区时,一道冲天火光惊呆了众人。厂区被大火包围,时在清他们疯了似地想冲进去,却被警方紧紧挡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被扑灭,原地烧成一片狼籍。绝望、无助、怨恨、悲痛等负面情绪在那一刻简直要撕碎他们的心,只是上天到底没有完全对他们关闭希望之门,在痛苦无助地等待了几天后,他们终于等来了警方并没有在其中找到乔乔的消息。警方在烧毁的厂区里,能找到的只有几具烧成焦黑的尸体,不幸中的万幸是,经过dna检测,并没有属于乔乔的残骸,不知是被烧得精光还是爆炸前就逃过一劫。那一刻,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谢上苍听到他们卑微的祈祷。他们都固执地认为乔乔逃出生天,继续寻找。这些年来,时扬时延时绪渐渐长大,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开始用自己的人脉加入寻找当中,可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如何容易。偶尔遇到长相同乔乔相像的女孩子,他们总要盘查一番,但每每总是失望而归,时在清因为长年忧心,身体亏损得厉害,干脆留在瑞士静养,不再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