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也等肉的时候,就撑着个下巴盯着邢武看,想到下午他比赛的模样,专注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精锐之气,每一次扣动扳机都能精准地将敌人射击,她甚至想到如果他手上拿的是一把真枪,肯定酷毙了,要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成长在这破地方,以他的身体素质,或许应该去当兵,拿上真枪,培养优秀的射击技术,而不是埋没在这种小地方,连想做个电竞选手都要遭人鄙夷。晴也来了也有一个月了,她虽然很少会和周围领居说话,但她有一双冷静慧智的眼睛,每天都在观察这里的人,她能猜到李岚芳阻止邢武的原因,虽然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姨整天咋咋唬唬的,但其实她敢在家门口这么吆五喝六的,都是因为她有个刺头儿子撑腰,如果邢武真离开这里,李岚芳也就失去了依靠,还要面对一个脑瘫的老太,她的世界等于坍塌了。对于李岚芳来说,半个身子已经陷进泥里,她没有去过辽阔的草原,没有看过广阔的大海,她的世界只有这片泥沼,也从没想过离开或改变自己的生活,但她似乎又一直在这片泥沼不停挣扎,所以她要在自己被淹没前拼命拉住邢武,生存的本能让她无法沦陷自己推邢武一把,只能不停把他往下拽。晴也眼里突然就有了画面感,她甚至觉得邢武是可悲的,他的身上明显有着与众不同的闪光点,虽然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但他能吃苦,脑子也活,可以说他比黄毛,比胖虎,比流年那些人更容易寻求出路,却被生活的负荷,环境的束缚限制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小地方。想到这,晴也自嘲地苦笑了下,她还替邢武可惜呢,她自己现在还不是泥菩萨过江。晴也拿起啤酒就准备灌下肚,却突然感觉对面一道黑影压了过来,邢武直接跃过烤炉长臂一伸把她手上的啤酒夺了过去,晴也刚准备睖眼睛,就听见他说:“不是我不想给你喝,只是我经不住夸。”说完似笑非笑地掠着她,晴也突然就想到上次喝醉酒还夸他翘臀来着,顿时脸颊绯红一片,低着头也没敢拿正眼瞧他了。干脆侧过头问黄毛:“你们这里为什么叫渣渣亭啊?是不是都是渣渣而闻名的?”对面三人均是一愣,当即黄毛和胖虎就笑开了,黄毛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我说表妹,不是表姐啊,不是那个渣渣,我们这里过去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有红军在后面的石亭那扎过营,所以叫扎扎亭,不过…你这个理解也没啥毛病,我们县就数我们扎扎亭最乱。”晴也来这么长时间了,偶尔听他们提起扎扎亭,一直以为是那个“渣渣”,还第一次知道这名字居然和红色背景有关,这尼玛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过今天晚上还当真是来邢武家吃得最痛快的一次,她没来扎扎亭之前从来不知道肉这么好吃,原来在家里她妈让她吃点肉还得说她半天,现在晴也是真知道肉的金贵了,起码李岚芳就舍不得买这么多肉回来一次性吃个痛快。晴也今天就喝了一杯酒,刚刚好,微醺不醉,黄毛和胖虎走后,晴也帮邢武把东西收拾进厨房,邢武洗碗,她就靠在厨房门边拿着水杯看着他。邢武垂着头对她说了句:“站这不热啊?”晴也却答非所问地说:“你…今天不是说要去县城配东西的吗?东西呢?”邢武转头盯着她,屋外的繁星映衬着他明亮有力的眼,晴也喝酒有点上脸,昏黄的灯泡照在她的脸颊上,白皙中泛着醉人的粉红色,像蜜桃般诱人。水龙头不停流着,打在盘子上发出“哗哗”声,月亮悄悄爬上屋顶,静谧得没有一丝声音,晴也来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她扬了扬嘴角,眼帘微眨:“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要配的东西,就是怕我闷在你家自闭了找个借口带我出去放风咯?”邢武也不否认,低头继续洗碗,他不需要否认什么,晴也不笨,稍微想下就能想明白,谁叫她上次可怜兮兮地跟他说门都出不了,快发霉了,谁也不认识,没有朋友跟她说话,没人能带她出去走走看看,连洗面奶都不知道上哪买,还有爽肤水、面乳、防晒霜,什么都没有…经过吴老二的事后,邢武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大小姐给整自闭了,前天晚上还哭着喊着要回家,说除了这里去哪都行,谁特么知道城里来的富家女心灵有多脆弱,搞不好真离家出走了。她妈把人接来后基本没管过,以为跟他一样糙,喂饱就行了,晴也要是个男的,邢武还真特么懒的管了,离家出走算球,但偏偏她是个女的,真尼玛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出了事,他良心上过不去,毕竟他妈收了人钱的。就在这时,晴也的手机响了,她刚才端碗的时候手机就放在灶台边,邢武眼睛一斜便看见了来电人:孟睿航。第18章晴也很快把手机拿了起来, 不一会便走远了,邢武侧眸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 只听见一声“喂”,她便进去了。电话接通后,她和孟睿航都沉默了一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到头来两人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别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自从他们家和大伯闹翻后, 孟家和他们家的关系比亲戚还要近,从小孟爸爸就打趣,等晴也长大后就嫁到他们家, 以后便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可是当他爸爸遇事考虑把晴也暂时安顿在孟家时, 孟家却婉拒了,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晴也被送来了这里。她不能说怪孟家现实, 毕竟爸爸刚出事时,孟爸爸也一直到处想办法周旋过, 只不过后来爸爸进去了,孟家这样根红苗正的家庭自然选择了明哲保身,道理晴也都能想得通, 可情感上难免无法释怀, 所以就连离开北京,她都没有告诉孟睿航。孟睿航在电话里问她:“你怎么样?我想开学前去看看你。”晴也紧紧握了下拳头,又忽然松开,冷漠地回道:“我挺好,不要来看我, 没空接待你。”电话那头的孟睿航顿了顿,声音轻浅地唤了声:“晴也…”“还有事吗?”晴也冷冷地打断了他。孟睿航停顿了片刻,告诉她之前冯叔叔欠晴也家的钱他爸把它要回来了,冯叔叔答应分三次还,虽然不多,但想着晴也一个人在外需要用钱,所以拿到第一笔钱后孟爸爸就让孟睿航先联系晴也把钱给她。这个冯叔叔算是他们以前的一个老邻居,后来生意失败,经常东借点钱西借点,晴也虽然并不想再和原来这些邻居有什么联系,但钱还是要拿回来的。邢武上楼的时候,便看见晴也站窗边,还在和那个男的打电话,并听见她对那个男的说:“你下次再给我钱直接转账就行了。”邢武原本打算踏入房间的脚步忽然顿住,转身往沙发上一躺打开电视。邢武今晚依然没有出去,躺在沙发上看球赛的时候,晴也突然在房间里喊了一声,把他给吓一跳,以为又出什么事了,走到房门口时,晴也苦着张脸问他:“我放护肤品的袋子呢?”邢武莫名其妙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晴也皱起眉回忆道:“是不是我看你打比赛时漏拿了?”“找过了?”“找过了,没有。”邢武叹了声:“回头再买吧。”他刚准备出去,晴也突然叫了他一声:“喂,其实北上广的电竞圈现在发展得都挺好,有很多挺有名气的战队,而且打得好听说能赚不少钱,现在越来越多投资商看重这行。”邢武蹙了下眉盯着她:“你想说什么?”“我想说,你家这个情况…”“我家什么情况?”邢武的脸突然冷了下来。晴也耸了下肩把帘子一拉,她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大概喝了点酒的原因,或者说邢武带她出去溜达了一圈,她良心发现好心提点他一句,结果被邢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行吧,她以后绝不多管闲事。……邢武第二天中午去了趟顺易,手上还拎着一袋东西往旁边一扔,犬牙他们都围了上来。自从那晚邢武打牌打到一半冒雨突然离开后,两天多都没见到他人,打电话给他,他也没说什么,兄弟们都认为他家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多问。结果一翻,发现邢武拎了一袋女人用的护肤品,还都是牌子货。大黑当场就凑过来把邢武一搂奸笑道:“武子,你这是金屋藏娇了啊?怪不得现在连晚上都不过来了。”邢武烦躁地甩开他:“到一边去,热死了。”然后看向犬牙:“最近有没有什么活,远点不怕,钱多就行。”犬牙有些诧异地说:“你这个暑假赚得还不够啊?你钱都花哪了?”邢武翘着腿点燃一根烟,犬牙望向那袋大牌日用品,多少钱他不清楚,但那些牌子货一瓶几百块是要的,还这么一袋东西。犬牙没吱声,邢武却淡淡地说了句:“谁特么会嫌钱多。”犬牙应道:“知道了,我回头跟我姐招呼声。”邢武就待了一会便骑着小天使走了,中午回去的时候晴也刚吃完饭,邢武把东西丢给她就走了,晴也追了出来对他说:“多少钱?钱给你。”邢武看了她一眼发动了小天使调头,却万万没想到晴也突然跑了出来挡在小天使前面:“我问你多少钱?”邢武淡淡地睨着她:“我问你要钱了吗?”晴也侧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他时提高了音调:“邢武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你家开银行的吗?还是觉得我付不起那些钱?”邢武沉默着盯她看了几秒,外面太阳正烈,晴也晒得鼻尖冒了汗,邢武撇开眼神对她说了两个字:“起开。”晴也突然来了火,插着腰瞪着他:“我谢谢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钱我是一定要给你的,邢武,我不想欠你什么,这和你有钱没钱无关。”邢武慢慢垂下眸子,想到昨晚她让那个男的转账时理直气壮的语气,再品着这句“我不想欠你什么”,突然玩味地笑了起来,一拧油门就朝她撞去,晴也吓了一跳,本能地跳开,邢武直接掠过她骑远了。晴也气得在原地跺脚,恨不得把鞋子脱了砸他后脑壳。她抱着东西回房,打开微信转了三千给邢武,邢武那边没动静,她就不停发“收钱”二字给他,发到第五遍的时候,她被邢武拉黑了,拉黑了,拉黑了!!!晴也一声怒吼,差点把邢武房间给点了。傍晚的时候,晴也越想越气,飞了一条好友申请过去,备注:有种你别回来了。然后,他真没回来了…临开学前的一周晴也几乎没见到过邢武,还是有次听李岚芳提起,说邢武上县城有事,这几天不回来,晴也就搞不懂了,对于一个高三生有什么事比开学还重要的?但要说他真没回来过,也不完全是,起码有天早晨晴也醒来的时候,看见那个邢武打的衣柜已经被抬到了二楼,当然,她清楚不会是李岚芳抬的。开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就连整天压马路的黄毛和胖虎最近都没见到人了,晴也有种上紧发条准备战斗的节奏。开学的那天早晨,李岚芳难得起了个大早,给晴也做了早饭,还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去学校?晴也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这里人都知道李岚芳是邢武的妈,真要她去学校,她是不是还得跟每个人解释下自己和邢武的关系?关键就他把自己拉黑这么多天的举动,晴也不想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于是早晨晴也包往肩上一背就往学校走去,路上不时能碰到三三两两的鞍中学生,基本都穿着校服,这里学生的校服果然跟他们的审美一样,白色翻领短袖衫配上丑爆了的绿色运动裤,男女都一样,关键绿色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裤缝边加上两条大红色的杠?这是深刻地把红配绿丑得哭的精髓发挥到极致吗?晴也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她得跟杨丽老师说下,自己就快毕业了,校服钱能不能省了?走进鞍中大门的那一刹那,前些天在晴也脑中那种静谧美好的感觉瞬间就被颠覆了,只见眼前飘荡着一群又一群的乡非资深追求者。她终于领悟到流年和杜奇燕并不是奇葩,而是这鞍子县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就拿眼前这些同学来说吧,打耳钉的打耳钉,卷裤腿的卷裤腿,还有尼玛头发遮住半张脸跟倩女幽魂一样飘过去的,就没有一个姑娘能好好把头发全部扎起来吗?晴也不禁又退了几步看了看门口的牌子,确定是高级中学,不是啥技校职高的。于是在一众自认为打扮潮爆了的年轻人中间,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股清流,绑着高高的丸子头,完美的发际线衬托出光洁饱满的额,露出修长白净的脖子,每一处五官都精致得那么恰到好处。身上的白色蕾丝连身裙剪裁得体大方,俏丽中又多了那么一丝这里女孩少有的大气和从容,在朝阳四射下白得反光,走在通往高中部的主道上,仿佛自带bgm,所有人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虽然在这些乡非眼中晴也的打扮并不潮,但却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高不可攀的质感,显然和这所高中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但是下一秒,周围人的视线便全部从她身上移开,齐刷刷回过头去,瞬间,四周的同学纷纷向两边散开,晴也跟着人群退到路边上,本以为哪个老师或者校长开车进来,但并未听见汽车的声音。然而当她回过头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个身穿黑色运动装的男生逆着光双手抄在运动裤口袋里,踩着ninebot速度极快地掠进学校大门,那修长的身影像一道旋风。就连晴也都感到诧异,这地方居然还有人能把平衡车玩得这么溜?那速度走远看就跟脚下踩了一对风火轮,整个人像飞似的朝主道而来,不停穿梭在各类同学之间,冷着脸目不斜视。渐渐的,主道上所有同学都自觉让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ninebot便像一阵风暴从晴也面前飞过,与此同时,她看见了那个人的侧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鬓角处那道惹眼的横杠猛地撞进晴也的视线中,让她突然僵住,邢武?她拉着包快速几步跟了上去,然而还没走进教学楼,就看见那道背影直接踩着平衡车嚣张地滑进电梯,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电梯门正好关上。晴也盯着电梯门上的“教师专用”四个大字,一脸懵逼。第19章晴也站在高三(2)班的门口敲了敲门, 杨丽老师已经到班上了,此时侧头看见晴也, 走下讲台将她迎了进来。本来乱哄哄的教室因为晴也这个陌生面孔的到来突然安静下来,晴也踏着双色小羊皮平底鞋走入教室,目光平静地侧过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掠过一个个探究的眼神忽然就锁住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黑色身影。她一直认为虽然邢武黄毛这些人也在鞍中读高三, 但以她的成绩不至于跟他们在一个班, 但她却没想到这里的学生渣得如此平均,根本没啥快慢班可言,就连胖虎竟然也跟她在一个班, 此时正龇牙咧嘴地对着她笑。如果说刚才晴也没看清楚, 不敢肯定踏着ninebot的人是邢武,而此时看见他一身黑色运动装抄着兜的模样, 她着实开始怀疑这所学校的学渣是有特殊待遇还是咋地?连教师专用电梯都能堂而皇之地进了?还有没有校规了?晴也平淡地扫了眼邢武便收回目光,此时杨老师热情地介绍道:“这位同学是本学期的转学生, 名叫晴也,在接下来的一学年里,她将和我们一起拼搏, 迎战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仗。”杨老师不愧为语文老师, 两句欢迎词说得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奈何底下的同学半点感动没有,男同学一片沸腾,集体朝晴也吹着口哨, 甩着手中的书,突然就觉得这个操蛋的高三生活丰富多彩起来,而女同学则集体用一种不太友善的眼神打量着晴也,从头发到指甲恨不得都把她扒了个遍。晴也冷眼看着一群不太正常的同学,转头问杨老师:“我坐哪?”晴也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按理说应该坐后排,但杨老师这私心一点都不带隐藏的,直接把前排一个小个子调去了后排,让晴也坐在第一排,正中。小个子男生不情不愿地抱了三趟书,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清空了,晴也抽开椅子往桌前一坐,很自然地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顿时四面八方涌来各种惊诧的目光。所有同学都惊呆了啊,这哪里来的转学生,报道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居然玩起电脑来了?要不要这么嚣张?还特么坐第一排啊,他们这里的学渣也不敢这么玩啊。晴也感觉到目光抬头朝周围望了眼,突然发现整个教室除了她,居然没有一个人带电脑的?她原来的国际学校教学方式比较灵活,上了高中以后,电脑是每个学生的标配,老师会直接通过远程演示解析题目,发布每日课题,甚至共享教学资料等,所以上学不带电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然而显然,这里并不是这样。旁边一个眼镜比酒瓶底还厚的妹子怯怯地跟她说:“晴也,班上不能玩电脑。”“???”哪只眼睛看见她在“玩”电脑?她都尼玛服了,不用电脑,这里所有学习资料都是纯手抄吗?看着这个叫叶水琴的眼镜妹面前密密麻麻的手抄本,晴也叹了一声,收掉了电脑。与此同时,坐在后面几排的方蕾一脸不爽,回过头就对身后的李文卉说:“那个晴也哪里人?上学第一天就拿个苹果电脑来炫富,真够恶心人的。”李文卉隔着一个走廊凑过去告诉她:“刚才听杨老师说她是北京人。”方蕾不屑地说:“北京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坐在李文卉后面的邢武掀了下眼皮,扫了这两人一眼又垂下眼帘,拿出手机点开王者农药。本来今天报到没啥正式课程,结果教数学的老朱一进班就跟磕了药样开始大骂,让前排把刚收上来的卷子又给传了下去,张口就骂道:“一群粪桶,第一大题第5小题填空但凡写5的一起给我站起来!”老朱发的是暑假前布置下去的卷子,晴也没有,所以只是冷眼旁观,然后就看见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站了一大半,她也不知道啥情况,显然这些站起来的人也不知道啥情况,还嬉皮笑脸推推搡搡的。老朱突然就使出洪荒之力吼道:“还有脸笑,看看班上一共多少人?58个同学,站了42个,你们这42个人都成神了,属复印机的?还是有心灵感应啊?一个根号这么有默契全抄成5,粪桶,一群粪桶。”“哈哈哈哈…”话音刚落全班哄堂大笑。只有晴也坐在位置上抹了一把脸,感觉刚刚从天而降的飞沫仿若体验了一把亚马逊热带雨林。再看看四周大笑不止的同学,晴也脸都绿了,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神奇的学校,老师在上面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下面居然没一个鸟他的?还狂笑?旁边的眼镜妹叶水琴见晴也莫名其妙地左右望着,小声告诉她:“朱老师的名字叫朱愤。”“……”猪粪???好性感的名字啊,猪粪骂粪桶?晴也突然也跟着勾起嘴角,顺带回头看了眼,连胖虎都站了起来,硕大的身形挤在前后桌之间,不过坐在最后的那人没起来,正低着头手指飞快地盯着手机,想来他也不可能站起来,别说晴也没见他写过作业,就他房间连支能写字的笔都没有。老朱头顶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被这群学生气得直接炸了起来,立在头上,当然不是真炸的,是他脑壳疼拿尺子搓了半天突然就炸了,讲台就在晴也桌子面前,她一抬头看见老朱那科学怪物的造型,吓得差点从板凳上站起来。但很显然,班上其他同学就比她淡定多了,对于老朱喜欢拿尺子搓头发这事,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并且深刻地怀疑老朱头发少绝壁是二十多年来从事教育事业,坚持不懈且刻苦搓头发造成的。然后朱愤老师便开始长达几十分钟的试卷讲解,可谓掏空心思,绞尽脑汁,费尽心计,就为了让这群粪桶能明白解题思路,毕竟二班是理科班,虽然卷面难度不同,但也不至于莫名其妙被文科班甩了两条街,他老脸哪里搁?所以朱老师讲得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满头大汗,每题都展开讲解,还举一反三,各种论证。晴也只看了一眼就头大,明明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通,被他这么一绕更是乱七八糟一锅粥,连她看得都费劲,更别说身后一群粪桶了。头顶的工业电扇不停旋转,发出恼人的噪音,台前的老朱吐沫星子堪比淋浴头不停飘落,周围乱哄哄的一片,整个教室就她刚进来那会安静了一下,一直到现在几十分钟过去了就没安静过,黑板上的粉笔灰肉眼可见的大片大片朝她头发上飘来,晴也尼玛都快抓狂了。老朱一喊休息,晴也第一个冲出班直奔杨老师办公室申请换座位,这个班级c位的宝座她实在是无福消受,她确定自己再坐一节课,不被老朱的吐沫淹死也会被那粉笔灰呛死。当然,她不会用这种理由来找杨老师,而是说了一个非常可操作的理由,她有轻度远视,坐第一排看黑板太吃力,需要往后坐。杨老师一听十分关心啊,问她有没有去过医院,这个年纪一定要保护好视力,学海无涯云云。然后就带着晴也回班换座位了,又让刚才那个小个子搬着书到前排,把晴也安排在倒数第三排,小个子在朱愤老师讲题时刚把所有东西摆整齐,桌子擦干净了,这才弄好,杨老师又通知他回来,他的内心顿时如尼加拉瓜大瀑布倾泻而下般崩溃。小个子的同桌“噗嗤”一笑,由于笑得太奔放了,一老串鼻涕就这么喷了出来,晴也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转头就对杨老师说:“其实那个位置还是太靠前了,我可以再往后挪挪。”小个子呆愣愣地站在原位,不知道是换,还是不换?就在这时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李文卉提着嗓子说道:“一个座位挑三拣四的,要不要全班站起来给你挪位置啊?”晴也缓缓转头寻着视线找了过去,最后目光稳稳落在李文卉挑衅的脸上,忽然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指着李文卉的位置一脸真诚地对杨老师说:“不用麻烦了,我坐那里就行。”老朱去了趟厕所,又匆匆赶回来了,杨老师抓紧时间安排了一下:“李文卉你先把东西收收跟晴也换个位置,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待会朱老师讲完卷子你们就直接放了,后天早晨正式上课,你们一个个都把生物钟调好了。”李文卉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晴也微微扬起下巴反扔给她一个挑衅的目光,差点吐血。杨老师安排完就离开了,李文卉气冲冲地站起身,板凳猛地一顶,打在邢武的桌子上发出“咚”得一声,邢武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李文卉一脸怒气地收拾东西,还在状况外地问了句:“能走了?”李文卉看了邢武一眼,咬了咬唇蹦出四个字:“我换座位。”本来还指望邢武说两句什么,结果他就“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打游戏了。李文卉气得把书包一拉,狼狈地抱着一堆东西往前走,路过方蕾身边时丢下两个字:“搞她。”相比李文卉,晴也除了一个包和刚发的几本书也没其他东西,从容许多。她转过身朝后面走去,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每走一步浑身上下都隐隐散发出一种自信强大的气场,邢武从见她第一眼就把这种气场称之为“藐视万物”,而这只不过是她从小优越的环境和自身的优异积累而成的自信,在旁人看来仿若一个矜傲的白天鹅。方蕾低头盯着她的步伐,算好距离,不是穿白色短裙吗?那就让她在全班面前跌个跟头,让班上男生大饱眼福。眼看晴也已经走到她面前,方蕾脚一伸,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晴也的目光都没有低垂半分,就这么稳稳踩在她的脚面上。方蕾顿时大叫一声,靠,剧本不对啊!就见晴也若无其事地踩着她的脚背走到倒数第二排,还回过头对她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啊。”猪粪一拍讲台吼道:“方蕾,你杀猪啊?叫什么?”班上顿时一片大笑,方蕾埋着头心里一阵苦。邢武正沉浸在5v5厮杀中,余光感觉前面落下一道白影,他不禁抬头望着前座女生修长的后颈。晴也从容不迫地放好书,然后回过头,直接拿起邢武桌角的空白卷往自己面前一放,丢下句:“谢了,渣渣。”第20章每个班总有几个边缘化被放弃的学生, 但通常这类学生吧,即使被个别几个主课老师放弃, 但总有教书育人,德高望重的副课老师给予关怀之类的,很少有像邢武这种被各科老师边缘化,甚至连体育老师看了都直骂娘的学生。因此他的作业, 写与不写都不会有人去问他, 之所以这张卷子还能在开学第一天出现在他桌子上,完全就是因为放假前他压根没带走,一直塞在他的抽屉里。此时被晴也提溜走, 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接下来老朱在台上讲解后半张卷子的时候, 晴也便埋头从第一题开始写,邢武一局游戏都打完了, 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还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过。等老朱讲到最后一道压轴大题的时候, 晴也正好赶了上来也写到最后一题,她刚理顺解题思路准备动笔,突然讲台上“砰”得一声, 晴也握着笔的手猛然一抖, 看着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炸开的猪粪老师,庆幸刚才休息的时候找老杨换了座位,不然非得把她拍出心脏病来。只见老朱同志又开始在讲台上暴走:“我要先夸下班长范统,最后一道题全班就他一个还写了一个抛物线方程,能得上一分。”晴也还想着这个饭桶是谁啊?就见所有人都朝胖虎看去, 胖虎挠着头傻傻地笑着:“谢,谢谢朱老师。”顿时,晴也只感觉一阵眩晕,她到底来了哪?一个智商看上去约等于没有,还严重结巴的两百斤胖子是他们的…班长???晴也坐在位置上只觉得自己的三观瞬间遭到了洗礼,她此时此刻终于知道烤肉那天黄毛为什么说让胖虎罩着她了,敢情他尼玛还是个班干部啊,这谁能看得出来?老朱吐沫星子直飞地骂道:“我知道这题难,是名校题库里的大题,但是再难你们一个个连个‘解’和冒号都不写,吃猪饲料长大的?啊?比拖拉机还难拖,拖拉机还知道咕噜咕噜冒烟,你们呢?你们连个‘解’都吐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你们是高中生,我都不好意思到外面说教过你们,你们让我一个人民教师天天活在罪恶中,我都感觉对不起你们列祖列宗…”就老朱同志这一惊一乍的骂声,晴也干脆不写了,抱着胸坐在椅子上越听越有意思,她突然觉得这个数学老师教数学着实是屈才了,他可以去试试单口相声,但前提是和观众保持五米以上的大范围杀伤距离。于是老朱同志骂到一半突然就瞄到了端坐在椅子上,面露微笑的晴也,虽然班上还有其他同学在笑,但老朱一眼就感觉出这个女生的笑和别人不一样,带着点冷傲和不屑,似乎还有点看笑话的意思,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喊了声:“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