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忍不住笑了,林秦看着冷漠,说话也气冲冲地,做事横平竖直,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简直比他还暴躁,但内心却柔软又温和。林秦的心里有一片花田,易沉嗅到了芳香,便再难忘怀。可如果这样按部就班地走他想象的路,可能直到毕业,林秦都在以为他只是突发奇想,要好好学习。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易沉干脆坐起身,在纸上一条一条地写出可以采取的方案,不知不觉地过了两个小时,木兰发来视频邀请。易沉被打断思路,再想也无法进入状态,刚要开骂,便见视频里木兰站在一个略暗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江边,他手舞足蹈地跟易沉打招呼,“老大,我们私奔到天涯!”易沉:“你跳江,我鼓掌。”木兰似乎极受打击,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崔世颁将镜头转到自己,颇为无奈地说:“我本来就想给你发个消息,被他看见就吵着要视频,说视频说话才正式。”木兰呜咽着要抢镜头,被崔世颁按在了树上。易沉正想打趣两句,便听崔世颁说:“我刚才看见暗夜杀手了,你来不来?”易沉的笔锋将纸划出一道沟壑,他将计划书折好夹在书里,拎着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门。易沉和暗夜杀手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渊源。其实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前,易沉被赵小天拉去参加漫展,有个社团临到快表演却出了意外,扮演血族角色的人驾驶的车被刮了,对方不让他走,想过来至少还要三个小时。赵小天无奈,只能求着易沉帮忙,又是化妆又是换衣服,将易沉折腾得全程都阴着脸,低气压,然而一上台,全场的焦点赫然成了这个阴冷的易伯爵。社团的表演斩获大奖,发了朋友圈庆祝,连撞车的兄弟都隔空点赞,说这次车剐得值了。易伯爵被一群人围着要签名,忍无可忍摔了一张四人合抬的桌子,才开辟出一条通路。他没卸妆,就穿着这身衣服在江边走,又被路人以为是某明星,追着一通猛拍,易沉气急败坏,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作势要跳江。此时入夜,霓虹灯晃得江边如碎钻带,易沉刚跨出一条腿去,结果身子就被人抱住,那人很瘦,感觉年级与他相仿,但力气极大,勒住他的腰就往安全的地方带。但易沉火上眉梢,倔脾气上头,别人一拦,他更想跳了,两人在江畔的栏杆上挣扎了一会儿,互相都不肯认输,还是发觉事情不对的路人跑去喊警察,易沉出窍的魂魄才悠哉地回了身体。“兄弟,放开我,不跳江了。”易沉说。但来者不信,拉着他双脚落地,才算放心。他打量易沉的时候,易沉也在看他。他穿着一身黑斗篷,面罩也是黑色的,整张脸只露出了眼睛。就这身造型,恐怕刚靠近银行十米,警铃就得响起来。对方没说话,易沉也不着急,平心而论,他觉得这位兄弟比他更像吸血鬼。可能是易沉身上的煞气已经逐渐归于平静,对方点了点头要离开,易沉说:“你就这么走了?”对方的脚步没有停下,似乎没听见。易沉:“你刚才拽我的时候,差点扯到我的裤子,你难道不该对我负责吗?”对方浑然无觉,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易沉回到家胡乱擦干净了妆,发了一条朋友圈,“路过江畔被某蒙面大侠所救,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他愿意嫁给我吗?”第一个评论的是崔世颁,强调以身相许的大部分都得嫁过去。但被他关注的评论是赵小天发的,“暗夜杀手?”什么见鬼的中二名?易沉笑了笑,这只是人生中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第二天放学,他和木兰去网吧打游戏,出来的时候碰上暴雨,谁也没带伞,易沉原本想就这样回家,却被木兰强行给脑袋套了一个塑料袋,走在路上视线都是扭曲和模糊的。二人在岔路口分开,易沉抄近路回家,半路却被一人拦住,强行塞了一只嗷嗷待哺的……猫。易沉茫然地看着冲自己喵喵叫的小猫,随手将塑料袋罩在了小猫的头上,然而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了。连续两次相遇,每一次都很莫名其妙,然而让易沉真正记住这个人,是在清明节后。易沉避开了父亲,独自一人去了公墓,他站在母亲的名字前,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是单纯地站着,低垂着头默默地看着。从清早看到月色西垂,他才僵硬地晃了晃脖子,转身离开了公墓,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迟一点到来,与他相隔几米,却无一句言语的父亲。如果不是他,妈妈是不是还能多活几年?易沉无数次去想这个问题,但无一例外都在他父亲签字的那一刻顿止。路上人影幢幢,斑驳在刺眼的路灯与嚣扰的虫鸣下,易沉就像行尸走肉,自母亲去世后便无法逃离的悲伤将他狠狠地绞起。它扼住了他的咽喉,呼吸断断续续,从心口蔓延到全身的麻木逐渐僵硬。眼前是漫漫江边,是一切开始与终结的地方。然而他刚向前走一步,手就被拉住,那人依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也许是刚被什么东西淋过,面罩上暗黄色的污渍隐约可见。他一边揉着艰难睁开的眼睛,一面拽着他说:“你怎么还没死过瘾?”那一刻,易沉的心脏被巨力撞击,咚得一声落地。他狠狠地抱住了那个人。无辜的杀手懵到了原地,很快便推开了易沉,跑了。那人的背影有些狼狈,易沉看着看着大笑起来。……易沉走在路上,心跳如雷。他想找到他,然后把那只被木兰带回家,木兰他母亲一开始死活不养,后来天天开罐夜夜喵喵的傻猫还给他。然后谢谢他。作者有话要说:易沉是林秦的温暖,林秦是易沉的救赎。————昨天没更新,是因为真的太累了,今天更得有些晚,但我还是想多絮叨几句。我的工作非常忙,朝9晚10周六加班,工作期间基本没时间想写文的事,只有午休和晚上回家的时候才有空闲,于是每次写完一章节就要凌晨1-2点。我需要一些时间来修改文的走向,所以每周会有一天的时间断更。选择昨天断,是因为没错,这一次我的文又没有上榜,虽然我知道所有人的开始都很艰难,但依然心态崩了,于是愤怒地选择了停更。实际上,我刚点了请假,我就已经成功地进行了自我开导,嘿嘿。众所周知,如果收藏量不够就不能入v,数据不好也不会被编辑排榜单,但我自审后认为我的实力确实略有不足,所以即便不入v也无所谓,只要你们看得开心,我就写得开心。我可能写得并不尽如人意,但如果能换你一笑,这一章更新地就值得,所以谢谢你们的喜欢,也谢谢你们在我断更后依然没有离开。照例评论发个红包,如果有许诺发红包而没有发,请小可爱们辛苦一下,提醒我,因为我真的……已经有点老年痴呆了_(:3」∠)_第31章 相遇和你到了夜晚,旧城沿江的地区只有通往新城的大桥处人烟鼎盛。旧城披着月光安静蛰伏,林秦对旧城的路熟悉至极,但仍不喜欢被人看见,便走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宝藏小路,算着时间赶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金链子和老板娘已经到了,还有据说被楚哥扣在派出所的老板,都赶到了即将成为打架斗殴事件的案发现场。也许是熬夜写检讨,身型彪悍的老板也难免有些疲惫,他偶尔拉扯一下身上的汗衫,想要挡住胸前,林秦借着黯淡的路灯看,那是一块板子,上面写着“我开车不认真,我是个棒槌。”金链子自老板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此时更是嘲笑他:“冯哥,挡着啥呢?就你这弱鸡似的小体格,有啥值得挡的吗?来,亮出来给兄弟看看。”老板纵横旧城多年,怎么会被这种骚话气到,不仅浑然不在意,甚至还亮出了牌子,:“亮出来怕吓得你以后都不敢脱裤子!”金链子怒极,当下便要往前冲,林秦的眸光微暗,他缩回身子,暗无声息地绕路到对峙的众人后面,打算趁乱将人撂倒。金链子身后足足跟了七八个人,都是些肌肉如钢筋的壮汉,林秦想了一下当初在网吧里和王有武的小弟们狭路相逢,还是火腿肠的小弟更厉害一点。金链子被后面的人拽住,老板仿佛攻城车似的往前一站,挡住了老板娘。老板娘嫌他碍眼,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滚后面去。”老板乖乖地退了半步。老板娘说:“今天怎么比?”金链子说:“老规矩,三出一,这个价不能讲。手底下的人都等着吃饭呢,我们没什么宏图志愿,就想吃一顿饱饭。”“没人不让你吃饭,但规矩就是规矩,今日你破了规矩,明天就又有人来破,日复一日,我难道就不做生意吗?”林秦越来越认定这次遇见了足以震惊旧城的事,说不定是能上南城头版头条的那种。只不过他却没想到,隔壁的老板真人不露相,竟然也掺和了这样的事。他接手这间小店铺后,老板娘就对他多加照拂,他今天这番举动即便也有不想老板娘被欺负的原因,可一旦闹大,引来警察,算是大义灭亲?还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两相对峙,气氛阴沉得压得一江水都将波澜放缓,老板娘拍了拍手,说:“聊不通,就不聊,开始吧。”林秦不急不躁地在手腕上缠绷带,他的手腕曾经受过伤,虽然后来治好了,但这种需要活动手脚的运动,还是要稍稍注意。可能连楚哥都没想到,在他的地盘里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江边约架。双方撸起袖子,却听一声吼声炸响在江边,“住手!”林秦绑绷带的动作忽止。这个声音好耳熟,有点像在他家店里,不愿绣花临阵脱逃的傻狍子。易沉一路狂奔,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崔世颁和拖着崔世颁喊“老崔冲啊!拿他个全省马拉松第一名!”崔世颁:“马你大爷的拉松,滚下来!”易沉特别有底气地喊:“和平第一!”老板娘和金链子沉着脸看易沉,随后对对方点头:“来吧。”易沉当霸王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立刻便要窜到二人中间,金链子身后站着的都是些魁梧选手,林秦无奈跳了出来,去抓易沉,谁知道易沉早就等着身后有人出现,立刻反身捞住了林秦,热情地说:“总算把你等来了!”林秦一脸茫然,他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老板娘自然认出了他的干儿子,她不由地有些慌张,这一丝慌乱在看见林秦的时候彻底暴涨。“你你你,你不是那个什么杀手吗?!你要做什么?”老板娘叫得堪称凄厉,立刻招呼说:“快卸货!快点!”林秦见状,顾不上与易沉细说,一脚踩了上去,易沉喊痛,但拉着林秦的手却没松开,只说:“我之前一直在找你,可你也太能躲了!来,这边聊,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有很多事想跟你说。”林秦:“???”林秦微微眯起眼睛,他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崔世颁敏锐地感受到从林秦身上散发的寒气,他仔细看着林秦,虽然他全身都罩在黑衣里,简直与夜色融为一体,可他仍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不知为何,崔世颁隐约地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真的!自从上次在江畔最后一次相遇后,我就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手下握着的人身体越来越僵硬,易沉浑然未觉。林秦:“哦?”这声“哦”给人的感觉更熟悉了!崔世颁问木兰:“老木,你看那个人像谁?”木兰醉醺醺地在一旁拽草叶玩,头发被崔世颁拽着晃了晃,他龇牙咧嘴地挽救头皮,眼神茫然地看过去,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大嫂!”一声惊破苍穹的喊叫,易沉顿时不动了。木兰扑了上去,按着林秦的肩膀,热情地想把那张大脸往上怼:“大嫂!你怎么也在这!我大哥,今天特意来找你的呢!一听……嗝,一听见你的名字就来了!”易沉瞪圆了眼睛,立刻去捂木兰的嘴,但木兰本来就人高马大,还有酒精助兴,欢快地把他大哥往大嫂的怀里推:“大哥!你不是一直在找大嫂吗?告诉他!告诉他你有多思念他!呜呜呜呜……这么多年了,我大哥鳏居一人不容易啊!”崔世颁:神他妈鳏居。易沉:你他妈才鳏居。林秦:哦嚯。易沉这才正式的,如此近距离地看“暗夜杀手”。这清透的眉眼,好看的眉骨,俊挺的鼻稍,以及摸上去柔软的脸颊……易沉仿佛听见了天雷的声音。是雷劈的感觉。易沉:“你听我解释。”林秦:“说。”易沉:“……我们回去再说。”林秦转头看了一眼,没再计较易沉的缓兵之计,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金链子和老板娘两伙人正在如火如荼地……卸货。“嘿,哥,往这边搬,还有四十箱就卸完了。”“快点!我们不能落在后面,谁多等一秒,谁就赢了!老子没钱请客吃饭,谁让大家输,谁就等死吧!”“你们他妈居然吸引来了‘暗夜杀手’,等死吧!他非把这一车货推江里去不可!”林秦:“……”原来老板娘一直是这么看他的。楚哥姗姗来迟,看到的光景就是两伙明显去哪都会被怀疑是要火拼的人,正在互相搬货,而给他发消息的少年英雄们目光呆滞地在一旁看着,场面竟然透露着诡异的和谐。崔世颁放弃了拍照,直接录像:“我从未见过如此神经病的人。”后来楚哥才意识到,崔世颁这句话应该是对这件事最好的定义。林秦见是楚哥,转身就想跑,他假扮“暗夜杀手”的事绝对不能让楚哥知道。然后他被易沉拉住,易沉凑到他耳边说:“你这个黑斗篷里面穿衣服了吗?”林秦怒视着要打人,易沉赶紧抓住林秦的手说:“别打别打!把衣服脱了,就脱这个斗篷,还有面罩,没事啊,乖。”崔世颁拖着木兰挡着,木兰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游戏,挡得那叫一个竭心尽力,还说:“老大你放心,有老木在,绝对不会让楚哥发现我大嫂也在这!”易沉:“……行。”楚哥:“林秦?”林秦正好脱下了那身黑斗篷,楚哥绕过木兰的瞬间,易沉将黑斗篷团成一团,塞到了林秦的衣服下。楚哥:“……”易沉:“嘿嘿。”肚子明显鼓得异常的林秦:“……”易沉挠着头解释:“就,这种事也难免,楚哥,你懂吧?”楚哥晕晕乎乎的,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林秦,没想到你这么……”他看着林秦的细胳膊长腿,还有腹间被人看见就会让座的弧度,感叹了一句:“牛!”林秦看着易沉的目光简直是在要杀人了。木兰惊天动地地喊:“大嫂怀孕啦!李铮有弟弟啦!亲弟弟!”所有人都被拖去了警局,路上金链子还想挑衅冯老板,被老板娘按在椅子上踹了两脚后,老实了。老板娘四处张望,附近没有暗夜杀手,偷偷地舒了口气,想来是趁乱跑了。“说吧,什么情况?”楚哥往椅子上一靠,还转了一圈,两伙人互相看看,谁也不说话,楚哥眼睛扫着,点了那个肩膀纹数字的兄弟说,“你说。”那人苦着脸,在所有同伴鼓励的目光下,哀怨地说:“这不就是……进货嘛。”楚哥:“进货需要约去江边火拼?”“怎么能说是火拼呢?这不就是为了刺激大家的……干劲!对,干劲!”然而在楚哥的目光下,鲜少有人更像林秦般冷静,或者如易沉插科打诨,他们这些人常年笼罩在楚哥的恐怖统治下,甚至连楚哥眉梢一动,就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全招了。林秦这才知道,原来那一车厢的货物,分成几十个的大箱子,里面没有装枪支弹药,也没有毒品违禁品,而是……“好萌!”派出所的女警抱在手里,戳着小兔子一动一动的耳朵。“这是用来做什么的?烤着吃?”楚哥拎起一只兔子,也不知道金链子是怎么养的,这些兔子脾气好极了,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所以不惧不怕,冷然面对。林秦坐在椅子上,他的肩膀各放了四只小兔子,头顶放了两只,兔子还有四五只,他一动都不敢动,而易沉还在胆大包天地往他身上堆兔子。“哎,兔子精!”易沉感叹。金链子忙给楚哥递烟,楚哥没收,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搬运个兔子,至于弄得像□□似的吗?你们听听人家给我发的录音,什么生意不好做,什么手下的兄弟讨饭吃,你饿了杀只兔子不就行了吗?”金链子:“哎,这不是道上混久了,有些习惯改不掉吗?”楚哥也是混过社会的,闻言立刻想起自己的恶习,以及被局长捆在警局里的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金链子的肩膀,由衷地感叹一句:“不说了。”在旧城,路上遇见的人,十有八九是曾在江湖上混过的。但这件事既然惊动了楚哥,即便不是大事,双方也被按着头写了一晚上的检讨,直到天蒙蒙亮才将人放了。林秦等人是学生,第二天还要上课,而且还是举报他们的有勇有谋公民,自然有权利早走。林秦知道是自己的贸然误会了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老板娘趁金链子不注意,强行往林秦手里塞了两只兔子。老板娘说:“一公一母,拿去回家,等婶给你炖了补身子!”林秦看着自己仍鼓起的肚子,感觉要气炸了。易沉立刻收起兔子,搀着林秦站起身说:“谢谢孟姐,我们先走了!哎,不能睡太晚,要注意身体!”崔世颁带着木兰走另一方向,能抗住林秦的火气只有他易哥,他只是一介文弱瓜友,不想为了吃瓜而送命。直到警局的光消失在背后,看不到那肃穆的标识,林秦掏出怀里的衣服,往易沉脸上砸去。易沉惊叫:“等等!别伤到孩子!”林秦彻底丧失了理智,怒骂:“滚,你才怀孩子!”林秦打定主意要揍易沉一顿,但易沉左躲右闪就是不跟他打,林秦恼怒极了,越想越认为刚才的事太让人难为情,咆哮着便和易沉撞到了一起。易沉打架其实没有套路,就是一个字,狠。他下手比谁都狠厉,每一招都是要对方的命,学校周边的小混混不过都是仗势欺人,就算拿着刀瞎比划也终究是惜命的,根本不敢跟易沉硬碰硬,往往也因此被易沉逮住狠狠地教训。在网吧也一样,林秦交手过的黑衣保镖大多数的手腕都被掰折了,而和易沉接手的,则基本上很难再站起来,比狠,易沉不输林秦。那次在网吧,其实易沉就发觉他和林秦其实是同一种人,同样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两字,同样的不给自己留退路,同样的奋不顾身。易沉也被林秦逼出了热气,干脆把外套扯开,拉开筋骨地打了起来。起初是易沉故意想让,后面却是实打实的拳拳招呼。林秦仿佛照着镜子跟自己打了一架,两人的反应惊人的相似,他退易沉便上,他上易沉便退,两人互相打着,位置却并未变过。然而易沉到底是厉害,至少在力道上,林秦就远不如易沉,一不留神,他就被对方狠狠绞住了胳膊,刚才的反应若再慢上半分,恐怕现在被控制的就是喉咙。易沉考试不在行,打架却委实是个行家,他制住林秦后并不着急强攻,而是缓慢地消耗着林秦的力气,就像将林蛙蛙放在温水里缓慢地煮着。林秦看破了他的意图,他借着力气抬肘狠狠撞向他的肩膀,易沉吃痛,手下力道松懈,林秦趁此机会一拳打向他的肚子,易沉敏锐地发觉了林秦的意图,立刻将人轻轻一推,自己也向后退了两步。两人时而招式密集,时而缓慢以对,直到街道的尽头亮起微光,车鸣声远远地传来,林秦复杂地看了一眼易沉,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捏着易沉胳膊的手。然而他的手却在下一瞬间被握住。林秦一愣,想把手拽出来,但易沉死死地握着,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林秦:“你……”易沉倾了身子抱住他。车道上,一辆车飞速而过,带起风打着旋吹着街道两侧的梧桐叶,很快便叶停风止。“原来是你。”易沉深深地叹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他寻找的,想要感谢的人,就是心心念念,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林秦。那一瞬间的合二为一,狂喜反而让他恐慌,他不能失去林秦。林秦:“……”他没有推开易沉,他在听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比之前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更澎湃,更呼之欲出。这种感觉是什么,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即将冲破束缚,爆炸,燃烧。林秦安静靠在易沉的怀里,这一刻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直到他的胸口动了动,有什么东西要冒出头来。易沉也感觉到了胸前的鼓动,他诧异地看去:“熊啊,咱不能继怀孩子后,连胸都要长了吧?”话音刚落,两颗毛茸茸的头冒了出来,小兔子个头不大,蜷缩在掌心里就像个毛团,鼻子一抖一抖,嘴在动着,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又往林秦怀里扎了扎。林秦抱着小兔子,感受着绒毛的触感,脸色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刚才打斗的时候,双方终究都没有下狠手,最多就是他撞肩膀他抓腰。换成寻常人可能已经被打残了,然而两位都不是寻常人,所以小兔子只是感受到了一些颠簸,直到易沉抱紧了林秦,它们才后知后觉地刷起了存在感。易沉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秦看着他,也笑。过了一会儿,易沉搂着林秦的肩膀说:“走啊熊熊,回家。”林秦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易沉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手不自觉地从肩膀往下移,即将揽到腰的时候,林秦问:“你找我做什么?”易沉:“……”林秦:“你等我很久了?呵。”易沉从这一声短促冷峻的呵声里,听到了一丝嫌弃却又迫不及待听他解释的意味。而且他的解释必须慎之又慎,因为解释错了,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挨揍中度过了。“其实事情是这样。”易沉揉揉鼻子,把自己和“暗夜杀手”的故事美化了一遍,说自己见义勇为救人于水火,说自己和林秦同样美好、愿让世界和平的梦想。林秦:“你就是那个一直想死的二百五?”不,不是,他真的不是!“幸好。”林秦说。易沉转头,路灯的光下围着一群飞虫,林秦的身子被路灯一分为二,他在原地站了会,才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笼罩在光下。“幸好你不是真的想死。”不然我就不能遇见你了。易沉微微提了唇角:“是啊。”是个屁,易沉心想,就算没这些事,老子早晚也会见到你!作者有话要说:兔子:是什么让兔兔窒息?是那该死的爱情!————说好的双更,但6000字臣妾真的做不到,5300字将就看吧~给大家鞠躬第32章 共枕和你两人慢慢地走回家,直到回到林秦的小店门口,易沉也不肯松手。林秦打架时热血沸腾,平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手指无论冬夏都是凉的。尤其南城即将入深秋,夜晚极凉,林秦唯一的外套就是黑斗篷,此时正被易沉抱在怀里,林秦说什么也不肯穿。他看见斗篷就想起刚才尴尬的场面,气得想打人。果然没走几步,林秦的一身热汗被冷风吹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仍不肯认输,想把手从易沉的掌心抽出来抱住肩膀,谁知道易沉换了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另一胳膊按着林秦的肩,将他揽在了怀里。夜风被隔绝,林秦觉得两人碰触的地方正在一点一点热起来。易沉:“别动,吓到兔兔了。”林秦将兔子往上托了托,说:“恶不恶心?”“兔兔辣么可爱,为什么要说兔兔恶心?”易沉掐着嗓子说,“哦,原来是熊熊吃兔兔的醋了!”林秦:“好,知道了,您能闭嘴吗?”易沉当然不会闭嘴,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他还配当霸王吗?“熊熊,我这样搂着你,暖不暖?甜不甜?觉不觉得哥的胸膛是你最迷恋的依靠?”易沉得意极了,心想幸好平时没少看赵小天的脑残小说,甚至为了林秦,他日夜翻阅恋爱小说,觉得自己几乎能当个情圣。易沉轻咳一声:“没事,尽情地迷恋哥吧,哥跟别的渣男不一样,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哥家里的正宫娘娘!”“等回了班里,哥让崔世颁给你当侍女,木兰当护卫,赵小天专门写稿子供你开心。”“怎么样,哥是不是很宠你?!”易沉如果真成了皇帝,恐怕也是为博美人一笑不要江山的昏君。林秦不知道从那句话开始就默不作声地摸上了易沉的腰,他并起手指,轻轻地一拧,易沉的脸顿时就绿了,他腰间这块软肉平时碰都不能碰,更别提用林秦这种手劲去拧了。“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林秦说。很好,这很暗夜杀手。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林秦的家了,易沉越发不舍得,脚步放得越来越慢,甚至到在原地停顿几秒才磨磨蹭蹭地向前挪十厘米,还委屈地跟林秦说:“人家跑着去找你,腿疼。”林秦:“剁了。”说归说,他也跟着停了下来,用一分钟三十厘米的速度往家里走。“你为什么要当‘暗夜杀手’?”易沉问。林秦:“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霸王?”易沉:“别人起的名。”林秦点了点头:“我也是。”易沉:“……”易沉难得遇见无话可说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捏着林秦的手指转了个圈,在林秦看傻子的目光下,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上天对我挺不公平的,现在才觉得,原来活着也有很好的事情。”林秦不可思议地说:“你又要跳江?!”易沉:“?”易沉酝酿出来的气氛全然毁在了这一句跳江里,别人追对象历经千难万险,他追熊不仅要跨过千山万水,还要跨过彼此的接连成天堑的黑历史!但再不回家,天就真的要亮了,易沉不舍得林秦熬夜,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地将林秦送到了家门口。易沉握着林秦的手,他想亲亲他的指尖,但这次的进步尤为难得,林秦身体的温度还烙在他的胸口,他不想浪费这一次的铺垫。易沉:“那我走啦?”林秦:“不然呢?你飞回家?”……这小孩越来越难沟通了。易沉一边被林秦训斥,一边在心里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娃娃。毕竟林秦和不熟悉的人说话都很客气,只有跟他才三句不离一个“傻逼”。这种待遇,就是皇帝也没有啊!易沉眉眼弯成花,越看熊熊越顺眼,但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陡然凝住。林秦看出他的变化,有些诧异,却不想易沉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面颊揉了揉,说:“亲爱的,你不戴口罩的样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