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的时候,陆迩脸上永远带着自信而温和的笑容,说话语速不疾不徐,很容易就抚平了头一次转行做商人的几个兽人。——是啊,这些东西在他们部落也算不上多珍贵的东西,没什么好怕的!……尽管角把战揍了一顿,实际上照看三个小崽子还需要战出不少力。陆迩和角在部落里的事情都不少。尤其是陆迩,怀孕期间丢下的很多工作现在都要补回来;角除了要干家里的农活,还要对部落里的兽人们进行特训。巨牙部落合并进来之后,为了增强两边融合的效率,角把兽人们全都打散重新编队,重新制定训练计划。因为他们两个都很忙,三个小崽子的照料就有些应接不暇。战和茫这两个弟弟当仁不让成为了照顾崽子们的替换人选。角还记得战惦记他家小狮子的贼心,专门拉住了茫嘱咐道:“陆酒一定不能让战碰。”茫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为什么?”“他居心不良。”角想起那个蠢弟弟对小狮子的觊觎,脸色阴沉了一些,“你多注意点,他要是敢碰陆酒,你就拍他。”虽然茫的眼神不太好,可嗅觉十分灵敏,绝对能分辨得出来哪个幼崽是哪个。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角预料得倒是没错,战当天和茫一起照顾幼崽的时候,就一脸热情地笑容想去抱小陆酒。茫按照角的嘱咐守在陆酒的身边,“啪”地打掉了战伸过来的手。战一开始没懂,还以为茫看不见所以不小心碰到自己,再伸手去抱陆酒的时候又被茫打掉,才有些疑惑:“你干什么?”“角说不让你碰陆酒。”茫面朝着战的方向,认真地道。战嘴角扯了扯:“我只是抱一抱他,又不是要偷走。”“那也不行。”战不想跟这只傻乎乎的小熊计较,悻悻地收回手:“行吧,我去抱陆安和雪猫。”茫重新坐下,拿了个小玩具逗陆酒玩,一边在心里复习陆迩这些日子教授的课程。他性子本就内向,尽管这些年在陆迩的引导下开朗了许多,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仍然比较沉默寡言;战性子就有些浮躁,房间里长久的沉默让他觉得难以忍受。本来不想跟这个执拗的小熊说话,但憋久了战也顾不上那么多,开口主动和茫搭话:“茫,你平时一个人都做什么?”茫从内心的学习复习中恢复过来,歪了一下头想了想回答:“学习,放羊,锻炼,睡觉。”战:“……不觉得无聊吗?”“不觉得。”战:“……”这天聊不下去了。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没有学着织毛毛吗?”红木部落的兽人们不是人手会织毛么。茫转过脸来面朝着战,有些疑惑地问:“我的毛毛不是都被你捡走了吗?”“咳!”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澄清,“我就捡了一点点!还都是你脱毛的时候掉我身上的!”“你捡我的毛毛干什么?”战清了清嗓子:“就是想学织毛而已,你别多想。”“干嘛不用你自己的。”战自己不舍得在练好编织手艺之前浪费自己纯金色的毛毛。但是这个理由大剌剌说出来似乎对茫有点不够尊重,因此他严肃地道:“因为你的毛毛手感比较好。”茫面朝着他的方向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去哄小陆酒。……当天晚上战回到自己住的房子里时,正好对上老祭祀诡异的眼神。金发的狮子兽人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老祭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半晌才“哼”了一声:“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角的幼崽的。”“啊?什么?”战有些懵。“装。”老祭祀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看中人家茫了?”那个叫做茫的红熊是个兽人,肯定生不出幼崽,难怪战处心积虑地想去偷陆酒。战吓了一跳:“茫还是个孩子,你说什么呢?”“他不是快到成年期了吗?”老祭祀摇摇头,有些遗憾,“我准备的无根草倒是白浪费了。”战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你想太多了,我和茫没关系。”老祭祀和战认识这么多年,甚至这家伙最擅长装无辜和睁着眼说瞎话,压根不信,反而谆谆教导:“你要追求人家,我又不反对……我知道一种植物可以磨成膏,方便两个兽人之间使用……”“这种药膏可以卖给我吗?”战还待辩解,忽然从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扭头看过去,是一脸平静的烈和还在懵逼中的勇。这个房子本来是烈住的地方,烈还有一些东西残留在这里,这次过来就是想取了带到勇那里去,不巧刚好听到了战和老祭祀的对话。老祭祀还不知道烈和勇的事情,有些奇怪:“你要这个干什么?”勇神色微变,扯了一下烈想让他闭嘴。烈倒是十分平静,仿佛闲聊一般直截了当:“勇嫌疼,总是不太愿意跟我做。”闻言勇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受不了羞耻感当场变成了一只花豹,在地上打了个滚。老祭祀看看这两个年轻兽人,明白过来,啧啧了几声,转头去找自己的兽皮袋子:“我这里有些叶片和种子,你们可以拿去用。”有种子就好办多了。烈认真地点点头:“我可以和勇一起种。”……在幼崽们出生一个多月之后,陆迩终于把部落里大部分事情安排妥帖,准备前往红木部落的旧址,验证灵水和生命之力对神罚废土的影响。要不要带几个幼崽去,一度成为陆迩最纠结的事情。一方面他不舍得和几个孩子分离,这些从他身上滚下来的肉团子天真、可爱,只要抱着就能感受到从内心不断涌出的柔情,一想到要和他们分离几个月,陆迩就觉得万分不舍;另一方面,他又不舍得带这么小的孩子一路颠簸。红木部落旧址那里也只能住帐篷,远不如这里舒适方便,甚至也没有羊奶可以喝。虽然兽人幼崽们基本只需要一个月的奶水,后面就可以吃一些简单的粥和肉汤,但陆迩现在还是会经常喂三个幼崽喝奶。角倒是觉得没所谓:“不用太担心,我这么大的时候,父亲已经背着我出门狩猎了。”“一个月?狩猎?”陆迩吃了一惊,“那么大能干什么?”“主要是在野外的狩猎中激发幼崽体内潜藏的野性。”角坐在炕上,抱着小陆安,塞了一个糖块给他,看着他小口小口舔糖的样子,脸上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你还记得他们出生的时候是兽型、过了一阵子才变成人型吧?”陆迩抱着陆雪猫点点头。陆雪猫的嘴里也含着一块糖果,嘴巴鼓鼓的,两只纯白的猫耳朵一动一动,让陆迩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小陆酒没人抱,自己趴在婴儿床上,看着两个弟弟嘴里都有糖吃,焦急地伸手“啊啊”地叫。角塞给他一块糖,把他一起抱在怀里,才继续道:“幼崽只有接触野外的气息,才能激发野性,变成兽型。这个过程越早越好。幼崽越早能够变成兽型,以后对于兽型的掌握就越精准,也会越强大。”他揉了揉陆酒圆圆的脑袋,摇摇头,“神坛部落里曾经有个兽人十分宠溺自己的幼崽,不舍得他出门狩猎,觉得可以把幼崽养到成年再让他出去……结果那个小兽人成年之后像个亚兽一样,完全没法变成兽型。”陆迩一怔,神色微微敛起。——兽人如果不能变成兽型,那不就和人类差不多了?“我的父亲是首领,平时事情很忙,所以拖到了三个月左右才带我出门狩猎。”角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眸色闪过一丝怀念,“一般兽人都是在两三岁、幼崽可以自己走路的时候才带着出去。”年纪越小,面临危险时就需要保护者更强的实力。角有信心现在也能保护好他的三个小崽子。既然是对幼崽的成长有利,陆迩便没有再反对。只是他顾虑起了另外一件事:“以后农业和畜牧业发展起来,需要狩猎的场合肯定越来越少,那会不会影响兽人们的发展?”他之前只考虑到了农业对原始社会的稳定作用,却没考虑到兽人们本身也许仍然需要这种原始野性的刺激。角想了想,倒是没觉得那么严重:“应该不会……并非一定要血腥的厮杀才能激发幼崽的野性,奔跑、咆哮、战斗,一切在兽型状态可以进行的举动都可以,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影响。”陆迩低头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才展颜一笑:“是我钻牛角尖了。”角把两个小崽子放在炕上,坐到陆迩身边,不懂声色把陆雪猫从陆迩怀里抱到一边,揽住陆迩的腰:“不用操心这么多,你带给我们的东西已经足够好了。”饱满的粮仓、肥美的家畜、各式各样的蔬菜、冬暖夏凉的四合院……陆迩看着角诚恳的面容,心里微微一动,侧脸过去轻轻在角脸上吻了一下。角收紧了一些手臂,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一些。这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哇”地一声大哭,两个人一齐看过去,发现陆酒正在抢陆雪猫嘴巴里的糖,惹得陆雪猫哭了起来。陆酒似乎被二弟的哭声吓了一跳,松开手,呆了一会儿也跟着哭了起来。陆迩和角慌忙一人抱了一个哄了起来。跟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陆迩头疼地看着陆酒抱着一块新的糖果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舔糖,点了点他的鼻子:“不许跟弟弟抢糖吃!”小家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姆父伸手过来,闻到陆迩手指上沾染的糖块甜味,张嘴咬住吮吸了一下,没有吃到甜味,又失望地放开,扭头继续吃糖。陆迩哭笑不得,拿一块兽皮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心想是不是可以开始研究一下造纸、把纸巾造出来。那边角也手忙脚乱地把陆雪猫哄开心了,叹着气看着好像没事人一样的陆酒:“你要能跟你老三一样乖就好了。”陆安刚才没有被两个哥哥波及到,后面也没有被吓哭,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咂巴嘴回味糖的味道。三个幼崽出生时看起来差不多,一个多月下来,各自不同的性格也初露端倪。老大陆酒冲动又调皮,看到什么东西都想去尝一尝;老二陆雪猫性子稳重,但是很护食;老三陆安则格外绵软,干什么都慢半拍,让陆迩担忧了许久老三是不是因为难产受了什么影响。不过角喂了他的血液给小陆安吃,小家伙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现。陆迩长期观察下来,发现小陆安就是性子慢,别的方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才多少放心了一些。既然已经决定了带三个小家伙一起去,那要准备的东西也就多了。除了陆迩觉得必要的婴儿用品,还有可以帮忙照顾三个幼崽的人。老祭祀、战、茫三个人肯定都要带上,腾要负责留守部落,烈和勇顶角的缺来对红木部落的兽人们做进一步特训……考虑到红木部落旧址已经废弃了一年多,角专门带了河狸兄弟中的一个,到了那边给陆迩和三个幼崽做些家具。要不是人手不够,他甚至想带个施工队去在那边给陆迩建套房子。陆迩看角忙上忙下的样子,感动之余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部落对那一带地区十分熟悉、那里还有铜矿、还要在那边植树造林……——为什么不干脆修建一个分部落呢?这个提议得到了角的赞成,腾却有些不解:“我们部落现在人数没有那么多吧?”合并巨牙部落之后他们的规模也勉强算个中型部落,比黑河部落那种都差远了。“部落旧址那边以挖矿和耕种为主,没有什么核心技术,可以直接吸纳流浪兽人或者残破的小部落。”陆迩如今对兽人社会的部落状态也有了清晰的了解,“寒季之前,很多小部落和流浪兽人觉得抗不过寒季的话,都会寻求可以加入的大部落——这些人可以汇集到我们的旧址去。”短时间内对神罚废土的“反攻”还处于实验阶段,可以慢慢招揽兽人。那边的土地已经经过一次开垦,再利用也很方便。腾想了想,觉得靠谱,点点头:“那我安排人去打听。”既然如此,要带去旧址的人就多了不少。角直接叫上了大半个施工队。这样拖拖拉拉地又准备了一阵,他们终于踏上了前往神罚边界的道路。第77章 晋江独发(77)废弃一年多的部落已经长满了杂草。当初用石磙碾压得整整齐齐的道路被风和雨侵蚀, 搬迁时一些打碎的陶器碎片随意地淹没在杂草丛里, 已经堆积了不少沙尘。曾经留下的废弃兽皮和木棍都已经腐烂,唯有一些骨棒和石器还残留在地上。兽人们生活的那么多痕迹只短短一年便几乎消失殆尽。而就在不远处,隔着杂草丛生的土地,是一片枯黄的死寂世界,天空都染上了灰黄的颜色,没有任何鸟从那边飞过来, 也没有任何野兽敢往那边去, 唯有不详的风声“呜呜”地传来, 带给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凉意。实际上, 野兽是最灵敏的生物,危险的神罚废土的边缘几乎找不到任何大型或者小型动物存在的痕迹。只有植物、昆虫、真菌这些沉默的生物生长在这里。陆迩站在神罚废土的边缘,遥望着那片几乎等同于死亡的枯黄, 无声地叹了口气。纯白的狮子从后面追过来, 在陆迩身边停下,随即变成了高大的兽人, 面容上显出一丝担忧:“回去吧,别离这里这么近。”谁敢肯定神罚不会突然向前蔓延呢?陆迩点了点头,转身跟着角一起往回走, 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角面色沉重, 摇了摇头:“不太好, 这附近的溪流和湖泊几乎都枯竭了,我们得找到新的水源。”别的都还好,水肯定是必须的。“当初利他们在这里挖矿的时候是哪来的水?”“利发现了一个小山洞, 里面有汪泉水,但是那个泉水量不多,估计只够我们日常用。”如果他们只是短暂地在这里停留倒还好,想在这里发展分部落,肯定不能指望一口泉水。陆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还有泉水,说明地下水应该还算充沛,可以考虑打井。”“井?”“嗯,就是垂直往下挖一个深坑,一直挖到地下的水……泉水也是地下的水涌出来的。”角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但既然是陆迩的判断他自然十分信服:“解决水源问题,别的应该好说。”就算土地相对干旱,种不了小麦黄豆,也有耐旱的红薯等作物。回到当初的红木部落,陆迩凭借记忆走到他们以前的帐篷出,看着还能看出一些残留痕迹的猪圈,想起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和小咪、小噜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时光,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角拍了拍已经腐朽的猪栏,看着那根树枝哗啦碎在地上,眼中也闪过一丝怀念。“就在这里扎帐篷?”“好。”把他们过去的家所在位置的杂草和石块清理干净,重新扎起了简单的帐篷。当初留在这里的木床早就腐烂了,角找来一些干草铺成两张床铺,上面还盖了两层兽皮,仍然觉得不满意:“委屈你了,先睡这里吧。”陆迩从车上把三个幼崽挨个抱进来,看着角这幅样子忍不住想笑:“我们当初不就是这么睡的么?”“当初和现在又不一样。”角嘟囔了一句。和他的亚兽交流了这么久,角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了陆迩在现代社会时的生活状态。尽管有些东西没法理解、但可以想象。角觉得他的亚兽成长在那样安逸、舒适的环境中,现在跟着自己生活反而变差了。就算陆迩不介意,他也想给他的伴侣提供他能够提供的最好条件。陆迩确实没在意这个,把三个小崽子放在柔软的兽皮上,笑着拍拍角的肩膀:“行了,别纠结了,先给孩子们准备吃的吧。”三个幼崽虽然不用喝奶了,但也不能像他们一样直接吃肉吃菜,需要吃一些柔软、好嚼的食物。在部落的时候陆迩每天都会蒸个蛋给他们吃,现在没有鸡,只能先吃车上带的粮食。一家人炖了小米粥,陆迩还烤了个面饼和猪蹄,跟角分着吃了。“明天我们先去神罚边缘试一下灵水、生命之力的作用。”吃完饭,陆迩简单制定着计划,侧头看向角,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小咪,拉粑粑吗?”“不要提这个。”角听到这个称呼还觉得害臊,难得脸红了一下,“我已经不是小咪了。”“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啊。”陆迩浅笑着拍拍角的大腿,“要反向同化神罚废土需要你的生命之力,但不可能用你的血——你就这么大一个人,能有多少血?用排泄物做的肥料肯定是最合适的。”角想了想感觉也对,但小咪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当着陆迩的面上厕所……太羞耻了!陆迩看角这幅坐立难安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把角的羞耻心都笑成了恼羞成怒。强壮的兽人猛然站起来,扑向陆迩,把陆迩压倒在柔软的兽毛里。陆迩察觉到角的意图,耳根发烫,下意识拒绝:“孩子们还在呢!”角动作停住,扭头看到三个好奇宝宝正看着这边,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这样的目光下,哪怕角再怎么冲动也决计继续不下去。他憋了憋气,还是放开了陆迩,走出帐篷大喊了几声:“战?战!”等金毛弟弟过来了,角才一把抄起三个崽儿塞进战的怀里:“你不是喜欢陆酒吗?借给你照顾一晚上,好好照顾他们!”说完不等战回应,直接回帐篷放下了帘子。战抱着三个动来动去的幼崽,低头看看,一阵无语。用屁股想他也知道他这个亲哥是要干什么!——有伴侣了不起啊!……第二天陆迩多睡了很久。角美滋滋地起来烧水做饭。以前他正经做饭都会炸灶台,陆迩孕期的大部分食物都是红云张罗;但角没有放弃,私下里偷偷研究提升自己的厨艺。他不想以后家里都让陆迩辛苦做饭,更不想全都依赖外人。有些人确实在某些方面没有天分,角努力这么久也勉强只把自己的厨艺提升到正常的水平。不过能正常给陆迩做饭,角就满足了。战昨晚被三个幼崽哭闹了一整晚,打着哈欠从自己帐篷出来,怀里还抱着小陆酒。看着角一脸餍足,战没好气地走过来,把小陆酒放在地上:“你的幼崽晚上都不睡觉吗?”昨天晚上三个小崽子头一次没跟父亲、姆父一起睡,哭起来此起彼伏。他一个人哄好了这个另一个又闹了,只能连夜去把茫叫过来,请茫帮他一起看孩子。唯一还算宽慰的就是他总算抱到小陆酒了。只是小家伙似乎不怎么待见他,被他抱着就各种挣扎,非要跟茫睡在一起。“另外两个呢?”“还在睡,茫抱着他们。”角点点头,一手端起刚做好的饭,一手抱起小陆酒:“等他们醒了送过来。”带着早餐和幼崽进了帐篷,陆迩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角进来,脸色顿时板了起来。昨天晚上一开始他还觉得不错,后面开始渐渐吃不消——角这只大狮子,明明是大猫,时间不像陆迩知晓的猫科动物那样短,次数却像猫科动物那么多!也许是因为来旧址的路上他们都没有机会亲热,这次这混蛋越来越兴奋,陆迩的抗议都被他吃进了嘴里,愈来愈兴奋。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后来完全放弃了形象,抱着兽人强健的肩膀被弄得哭出来的羞耻画面,陆迩还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虽然全程确实很舒服,但这种纵欲绝对不能纵容!角兴致勃勃地进来,看到陆迩身上盖着的毛毯滑落之后,上身肌肤上那些诱人的痕迹,不由得回想起昨晚自己是如何爱不释手地在他的亚兽身上留下那些痕迹、他的亚兽又是如何用平日见不到的羞涩又迷离的眼神看他的……顿时觉得全身又有些火热。待到看到陆迩的脸色,角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心虚,连忙把陆酒和食物都放下,过来给陆迩揉腰:“陆迩,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陆迩板着脸,没有拒绝角的动作,微微瞪他一眼。虽然身体某些部位还有些酸痛,但全身都很清爽,显然自己昨晚彻底昏睡过去之后,角已经帮他清理过身体了。因为昨晚做了很久运动,陆迩肚子已经开始鸣声示警。角讨好地把早饭端过来,陆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始吃了起来。小陆酒看着父亲和姆父吃得香,也爬过来眼巴巴地想一起吃。角抱起小陆酒,自己吃一口,喂小家伙吃一口。陆迩看着高大的兽人耐心地低头喂孩子的画面,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那边父子俩一起疑惑地看过来。这么一笑,陆迩脸色绷不住了,嘴角勾起了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画面挺温馨。”实实在在的烟火气息和生活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人生。角虽然不太懂,但看陆迩笑了也觉得高兴起来,趁机凑过来:“陆迩,不生气了吧?”提到这件事,陆迩本想板起脸,对上角有些委屈的小眼神,又实在气不起来,只好道:“不生气了。”角放下来,凑过来又揉了揉陆迩的腰,小声道歉:“对不起。”陆迩无奈地放下碗:“下次不要这么放纵了……我又不是、又不是……”角本来有一句“可你昨晚看起来也很舒服”想说,但直觉又告诉他说了这句话陆迩八成又要生气,只好咽回去,转而问道:“那你觉得最多要几次?”陆迩一低头就能看到小陆酒好奇的眼神。在孩子面前谈论这个过于挑战他的羞耻心,陆迩重新端起碗,强自镇定:“你自己体会。”自己体会?角琢磨了一下,有些迷茫。昨晚陆迩虽然中间有哭,但身体还跟他缠得紧紧的,反应也很可爱……是哪一次开始让陆迩不高兴的?……吃过早饭,施工队开始准备挖泥烧砖。旧址这里的泥土虽然不太适合种植,但用来烧陶和烧砖反倒不错。陆迩把三个幼崽托付给战和茫,自己和角、老祭祀一起去了神罚废土的边缘。虽然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体还很酸痛,但吃完早饭就俨然恢复了正常,也不知是亚兽体质天生很适合兽人们的亲热、还是和角体内的生命之心有关。神罚被拦在了他们以前的耕地外面,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一年前的耕地和残留的杂草植物仍旧挡得很好。陆迩把能带的种子都带了过来,准备挨个实验。只有灵水和生命之力合力才能让植物抵抗神罚的侵蚀,因此需要角提供能够蕴含生命之力的……排泄物。把种子埋在神罚废土上,大狮子变回了兽型,朝着神罚的土地上撒了一泡尿。随后陆迩脱下手套,让灵水指环接触到阳光,很快清澈的灵水就从陆迩指间汩汩流出,洒落在被大狮子浇灌过一遍的土地上。肉眼可见的几只嫩芽从土地里钻出,很快抽茎长叶,不多时就变成了一株完整的辣椒,结出了一颗颗玲珑剔透的果实。这个结果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灵水和生命之力一起作用能够让植物生长,但对于土地的影响如何尚未可知。从外观上看,这些土地还没什么变化,陆迩铲了一小块,带回去做了些比对研究,发现暂时没有什么进展。考虑到数量的问题,陆迩把各种植物在神罚废土上都种了一遍,几乎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小菜园,准备每天都来观察进展。老祭祀本以为陆迩的农业反向同化神罚废土的过程会包含一些神秘感,没想到这么接地气——除了最开始灵水指环之外,别的操作既不神圣、也不玄妙。这让本以为自己可以发挥一点神学作用的老祭祀有些失望。他本来想专心和神灵沟通,但陆迩发现这位老祭祀对于药理有很深的了解,想着反正是用灵水催熟植物,不如干脆催生一些少见的药草,虚心向他请教药草的习性。过了两天,陆迩再去看种植在神罚废土上的植物时,发现有些植物已经进入了凋零期,而土地的颜色也从一开始的灰黄变得微微有些发黑。对于可种植土地来说,黑色几乎是最肥沃的颜色,陆迩和角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之色。这说明,他们最初的猜想是对的!确实可以用这种方法反向转换神罚废土!找到了方向,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现在这种转换的效率还是太慢,陆迩调查了不同植物附近的泥土,寻找废土再生的程度和植物品种的关系。又经过几天的对比观察,他们发现植株越是粗大、根越深,周围的废土转换效率就越高。“我们现在的粮食最高的好像就是小麦和黄豆?”角数算了一遍,皱了皱眉,“都不高。”“不一定完全考虑粮食,种树也是不错的选择。”陆迩想了想,“因为树木生长和处理太麻烦,我之前都没有培育过树木的品种,实际上很多经济作物都是从树里种出来的。”“果树吗?”角现在思维方式也能跟得上陆迩的步伐,“果子可能很难有市场。”“不一定是果树,还有橡胶、栗子、银杏、蜡树……”陆迩数算了一些经济树木,又想了想,“哪怕不考虑果实产物,本身材质优秀、适合做木材的品种也可以纳入考量;甚至像一些槐树的品种可以固氮,对于土壤的质量有明显提升,也有很大的种植价值。”虽然林业不是陆迩的研究领域,但一些基本的常识倒还难不倒他。角听得有些晕,不过陆迩的意思他倒是明白,想了想:“那我们先去找你说的这些树木?”“先拿红木来试验吧。”陆迩回头看了看如今只有几个小帐篷的部落旧址,微微一笑,“到底是红木部落的招牌,不能丢了。”红木部落的名字来源是最初组建部落时第一个部落地址生长的树干的颜色偏棕红,所以才取名红木部落。经过几次迁徙,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其实原本是没有红木的。只是当初迁徙的时候,部落不少人都折了红木的树枝做拐杖支撑走路,到了这里把拐杖随手插在地上不管,竟然有一根树枝成活了。现在他们最大最粗的红木就在陆迩和角的帐篷门口。当初陆迩还绕着这棵红木为小噜修建了猪圈,在小噜的滋润下,那棵红木愈发茁壮。红木的树干很直很硬,树冠略大,种子却很坚硬,没什么食用价值;但红木的生命力很顽强,当初折下来的树枝随手一插竟然成活,现在这一带地区被伴随神罚而来的干旱笼罩也没雨影响它的茁壮。而且从红木的树干硬度来看,红木应该可以当作不错的木材使用。角爬上红木的树冠,取了红木的种子,又折了一些嫩枝,拿去给陆迩做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