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不想一辈子都和这些黄土地打交道。高考恢复的事情俨然不是什么秘密,陈年年虽然曾经参加过高考,但年代不一样,她学的知识也不一样,她想着剩下的几个月她干脆就留着家里好好学习算了,顺便督促陈天弘和陶小甜。无论如何,这个大学他们三人是必须得考上啊的。既然决定要高考,那工厂的活陈年年也没打算去干了。但是这个名额是通过生产队落到她头上的,哪怕她不干,也不能让这么名额白白损失掉。陈富国最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从高考要恢复的消息出来后,这群知青就人心浮动,没有一个把心思放在干活上的。说实话,高考能恢复他也挺高兴,听说考上大学毕业后,国家还会分配工作,到时候吃的用的全都是公家的,完全不用自己操心,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好了。他们这些农民,没几个不羡慕那些城里那些又领工资又吃供应粮的人。家里有小孩的都想着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上学。但是再怎么羡慕,自己的活该干的还是要干,上头只说高考要恢复,又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这群人现在就这么躁动,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本来他就不高兴,等陈年年来找他说要辞退厂里的工作时他就更郁闷了。“你以为大学是那么容易考上的?你一个初中毕业的人,还不如好好守着城里这份工作,每个月拿着几十块的工资养活你们一家老小那都绰绰有余了。”也不是陈富国瞧不起陈年年,但他觉得这大学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要是到时候陈年年不仅没考上大学,还把手里的工作弄丢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反正换作他们湾里的其他人,是肯定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陈年年当然知道陈富国是什么意思,对她这样有稳定工作的人来说,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安于现状是最好的选择。换做是其他人肯定会赞成陈富国的想法。陈年年和他们不同,哪怕她对于以后的事情并不了解,她也不会让机遇就这样白白溜走。“队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是铁了心要考大学的,这工作我不会再干了。”陈富国皱着眉头狠狠吸了两口旱烟,“简直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好了,队长,我给你说点让你开心的事。”好歹在陈家湾待了有两年,而且陈富国这队长对她也不错,陈年年想着离开前她也得帮忙做些什么。“我们这些农村户口的人想进城里工作实在是太难了,但既然我已经开了这个头,我肯定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名额的。今年我们厂里的收益十分不错,我已经去找厂长商量了,他最后决定再给我们生产队两个名额,不仅如此,我们那个工厂现在拓展了新的业务,除了水果罐头,还会做鱼罐头,既然做鱼罐头,那肯定是需要原材料的,咱们生产队那么一条大河也可以利用起来。”陈年年顿了顿道 :“队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陈富国挠了挠自己的脑门,陈年年这话听得他还真是云里雾里的。他将陈年年的话好好捋了捋,厂里做鱼罐头,需要原材料,而这原材料,他们河里就有。那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给罐头厂提供原材料啊。农活不重的时候,就安排生产队里的人下河打鱼,不仅算工分,等卖完了还可以给打鱼的人按斤算钱,一下子就给他们生产队的人提供了另外一条发家致富的路。陈富国拿着烟杆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他张了张嘴,激动得说不不出话来。陈年年见他明白了,笑了道:“队长,你在和其他领导琢磨琢磨,要是你觉得可行,我就带你进城和我们厂长聊聊。”这么好的事情还商量个啥,陈富国着急道:“那你明天就带我去你们厂里瞧瞧。”“行,我明天就带你去。”早点把这事情给落实,陈年年才能心无旁骛的复习。隔天一大早,她就和陈富国赶着牛车进了城。陈年年这两年在厂里表现不错,还想了很多点子帮助厂里提高了效益。罐头厂的厂长还在寻思着给她转正,陈年年却猝不及防提了辞职的事情。挽留无果后,厂长也没说什么,陈年年又厚着脸皮向他要了两个名额,反正不占编制,若是做得不好,随时辞退就行了。至于做鱼罐头这事,也是陈年年提出来的,她还给了厂里几个罐头秘方。当然,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给方子陈年年也是有条件的。陈年年要求到时候鱼罐头做成功后,厂里第一年卖鱼罐头的利润至少得给她四成。当时这厂长就觉得陈年年心太黑了点,她就出一个方子就要四成的利润,想得也太美了。但陈年年说了,她只要第一年的利润,后面的罐头卖得再好都跟她没啥关系,这么干脆的态度倒是让厂长有点心动了。若是厂里真能靠这个赚钱,那这四成就真不算什么了。而且方子没有额外收钱,赚不到钱他们也不亏什么,厂长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赌一把。见到陈年年把陈富国带来了,他又热情的和陈富国谈了谈收购鱼的事情。陈富国啥也不懂,只能时不时的看向陈年年,希望她能拿个主意。好在陈年年是一心为陈家湾着想,不仅成功谈下了卖鱼的事情,还没让他们生产队吃半点亏,陈富国这心里都不能用高兴来形容。他觉得陈年年简直就是他们生产队里的福星,不仅给他们争取到了进城两个名额,还给生产队找了挣钱的法子,哪个生产队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原本他还觉得陈年年就这样放弃了罐头厂的工作,是件很不理智的事情,但现在看起来,陈年年这丫头脑子比谁都清醒,考个大学应该也难不倒她。第60章 第 60 章十月份的时候,高考恢复的消息就在全国登了报, 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情。陈家湾里的人也在感叹, 本来高考这事离他们这些农民挺远的,但是这群知青们努力学习的氛围还是影响到了他们。这段时间, 地里活不多,反正这群知青的心都已经飞远了, 陈富国干脆就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面。到时候若是真考上大学了, 也算是给他这个生产队队长长脸了。工作的事情彻底解决后, 陈年年就静下心来在家安心复习了。她们把准备参加高考的事情告诉孙慧芳后, 孙慧芳心里也是狠狠地惊讶了一番。她一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现在家里条件不错, 陈天弘也娶了媳妇,要是在有个孩子, 那日子就真的圆满了。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安心在家带孙子了, 谁知道两人结婚这么久, 陶小甜肚子还没有动静。现在还要花时间复习, 更加没有时间生小孩了。孙慧芳叹了叹气,陈天弘今年都二十七了,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当爹。这些话她都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孩子大了有主见了,很多事情她也管不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既然陈天弘她们都不急, 她也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生孩子这事陶小甜心里也有压力,生产队里有和她同一时间进门的新媳妇,早就已经大了肚子,而她每天却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一点儿反应。好在家里人都没说过什么,这才让她好受一点儿。距离高考的日子还有两个月不到,陶小甜反倒是有些庆幸了,她和陈天弘一心放在复习的事情上面,实在是分不出其他的精力了。她决定生孩子的事情还是等高考尘埃落定再说。课本上的知识和高考不太一样,好多知青都去请假去县城里淘书,周子渠想办法给陈年年她们弄了一套和高考相似的复习资料,这让陈年年她们少走了很多弯路。如此宝贵的资料只有一份,加上陈大壮,这份资料就是陈年年她们四个人共享。知道陈年年这里有复习资料,知青们都羡慕极了,他们去镇上买了点肉送到了陈年年家里,顺便问问她可不可以把资料借给他们看一看。陈年年没有拒绝,她把资料书给了董明远:“我给你两天时间,你们把这些内容摘抄一遍,抄好了就赶紧给我。”借到资料书的董明远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他双手捧着资料,激动道:“陈年年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这种举手之劳,对陈年年来说真不算什么,这些知青也不容易,能帮她就帮。两天后,董明远按时把复习资料还回来了,上面的很多题型让他们茅塞顿开,一下子就明白复习该往哪里方向使力。陈大壮打小就不爱读书,以前和周子渠上学时,他也不太认真,看着书上的题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好陈年年一直在帮助他。“仙女,你真厉害,我一个高中毕业的居然还比不上你这个初中生,真是太惭愧了。”陈天弘和陶小甜也很意外,陈年年的很多解题思路都让她们豁然开朗,常常自叹不如。陈天弘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妹妹居然是个读书的料呢?“你每天要是像我一样废寝忘食的复习,那你也会变得厉害。”陈年年把这一切都归到了自己的努力上。总不能说因为她曾经上过三年的高中吧,虽然考题有些出入,但这对陈年年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努力,是她想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罢了。剩下的一个月,陈年年他们每天都浸泡在知识的海洋里,挑灯夜读把所有的知识点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随着考试的日子渐渐逼近,陈天弘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几次躺在床上他都碾转难眠。他把高考当作了改变他命运的唯一机会,复习了这么久,万一没考上该怎么办?陶小甜窝在他怀里小声呢喃:“天弘哥,你又睡不着吗?”陈天弘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我马上就睡了。”陶小甜哦一声,打了个哈欠后,又睡了过去。陈天弘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时,脸上个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也不知道该说这丫头心大,还是说她没心没肺。不过这样每天的高高兴兴没有烦恼也挺好。陈天弘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哪怕是为了陶小甜,这大学他也必须考上。陈年年是参加过一次高考的人,她的心态早就得到了锻炼,完全不像陈天弘他们那样紧张。每天复习的时候,陈年年都会先给他们开导一番,也算是帮忙稳住了他们的心态。考试那天,孙慧芳一大早就起床给他们煮了蛋,还烙了饼,她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他们全都能考上。因为本次高考没有年龄和学历限制,陈家湾里好多人都参加了。他们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大学肯定是考不上,但是来体验一下高考也是好的。考试地点安排在了公社的学校里,一群人带着生产队的证明和准考证浩浩荡荡走进了学校。他们手中的考号都是被打乱的,每个人进的考场都不一样。参加高考的学生年龄不等,十几岁到三十多岁的都有,甚至每个人的职业都不一样。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都充满了沧桑和希望。历时两天后,考试终于结束了。回家的时候,陈年年他们也没有刻意对答案,但看着陈天弘如释重负的脸,陶小甜脸上遮挡不住的笑意,就能猜出他们都考得不错。就连陈大壮也觉得自己及格肯定没问题。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生产队里好多知青出来都是灰头土脸的,甚至有些人还红着眼流着泪。比如那个郝月桂,董明远把复习资料借回来给大家抄录的时候,她仗着自己手上也有,就没有在意。她想着万一这资料是陈年年故意拿出来迷惑她们的怎么办,参加高考的人都是竞争对手,谁会那么无私把自己的资料贡献出来,就像她,寝室里有人找她借阅的时候她都不太乐意。谁知道两分资料相差会那么大。卷子上的那些题,有好多她都没有见过,这次肯定是考砸了。这一幕刚好被生产队里的人看见了,好多人就围过来问他们考得怎么样了。分数还没下来,自然没人敢把成绩说死,好几个都说自己考得不行。问到陈天弘,他也十分谦虚道:“一般,还是有几道题做得不够好。”围着的人看着后面红着眼的知青,眼珠一转,就知道陈天弘这个一般是在给他自己挽尊。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像咱这样的农村人,考不上也是很正常的,你也别太难过了,到时候继续当咱们生产队的老师,日子该咋过咋过。”“话是这样说,但年年就可惜了,城里那么好的工作都给她辞,这大学要是考不上,那不就损失大了。”“千金难买早知道,还是年年太鲁莽了,这大学哪里是想考就能考上的。”陈年年和陈天弘无奈的看了彼此一眼,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个字听出来他们没考上的。等到时候成绩下来,这些人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农村人咋了,他们这几个农村人保证比城里人考得还好。陈年年十分自信的想。省状元她可能考不了,但这个小县城的第一名她肯定能拿下。回到家后,孙慧芳紧张不安的问道:“考得怎么样?”“妈,你放心,肯定没问题。”陶小甜胸有成竹的说道。“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孙慧芳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个不停:“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成绩还没下来呢,我们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虽然陈天弘有了十足十的把握,但在不知道结果如何时,他还是不敢过于自信。孙慧芳点了点头:“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过去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下等成绩公布吧。”安阳市有好几所重点大学,陈年年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志愿全都是填的那里的学校。很快,高考成绩和通知书就下来了,那些等着看陈年年一家笑话的人都被他们狠狠地打了脸。他们不仅考上了大学,陈年年年还成了他们省里的状元,连通知书都是公社领导亲自送来的。这样一个山旮旯里居然能出现一个省状元,这是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陈富国这个生产队队长更是沾了大光,到公社开会的时候成了其他人恭维的对象,说不定到时候领导还会给他奖励和升职。陈年年真是太给他长脸了。陈年年这么一个农村丫头,竟然能打败那么多的人成为省状元,而且还是初中毕业,这都不能用厉害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天才啊。原先还有些酸她的人,现在对她已经是完全崇拜了,走到哪提起陈年年都要竖起大拇指,然后骄傲的说一声:“知道吧,今年的高考省状元是我们生产队的,可厉害了。”陈年年本来只是猜测自己会成为这个小县城里的状元,谁知道这一不小心竟然还成了省状元,陈年年不要脸的想,自己可真是太厉害了。嘿嘿,也不知道周子渠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夸她。通知书下来那天,孙慧芳喜极而泣。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会这么优秀,有一天会成为人人嘴里都称赞羡慕的对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她的儿子因为瘸腿娶不到媳妇受尽了白眼,她的女儿因为被传克夫嫁不出去而遭到了所有人耻笑,现在谁还敢再说一句这样的话。要说整个生产队里谁最难受,那肯定是陈天禄。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孩子,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和陈年年陈天弘拉开了差距,他们越优秀,就越证明他真的是个草包。给陈贵财喂饭的时候,他也喂得心不在焉的。没吃到饭的陈贵财不满的叫唤着,为了引起陈天禄注意还往他身上吐口水。陈天禄赶紧把饭喂进他嘴里,由于太烫,陈贵财手胡乱的一抓,就把碗给打倒在地。照顾陈贵财这么久,陈天禄心里的愧疚早就被不耐烦取代了,陈贵财现在还这么折腾人,陈天禄把筷子一摔道:“不吃拉倒。你也不瞅瞅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都是一个废人了,你还在神气什么。”仗着陈贵财现在说不出话,陈天禄恶狠狠地凶着他:“你说当初我妈在家的日子过得多舒坦,你非要打她把她撵出去,你看看现在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跟着你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早知道当初我就该跟着我妈一起走的,不说大富大贵,但现在至少是生活无忧的。”陈天禄越想越气,他当初怎么就那么蠢非要挑拨孙慧芳和陈贵财离婚呢,以至于现在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被陈贵财给拖累了。一看见陈贵财他就是一肚子气,站起身骂骂咧咧就走了。陈贵财肚子饿得难受,偏偏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瞪着眼,看着陈天禄从他屋子离开。想到自己这两年的生活,陈贵财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报应,都是报应!第61章 第 61 章开学的时间是二月份,年一过, 陈年年就和家里人商量, 她先去安阳看房子,等落脚的地方有了, 陈天弘再带着孙慧芳她们过去。孙慧芳这段时间频频失眠,孩子们都要去远处上学, 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劲。可她在陈家湾生活快三十年了,走得最远的也不过是镇上, 现在要她跟着去安阳, 她心里很不踏实, 她一个农村妇人,到了大城市能待得习惯吗?除了她, 一家人都很开心,陈天弘安慰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在哪都是一样的。”陈天弘是个男人, 心中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 现在他的理想就要有施展的地方了, 他怎么可能不激动。这话也正是孙慧芳所想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去安阳是好事,儿子女儿都在呢,有什么可难过的。陈年年走的那天,孙慧芳往她背包里装了很多东西。“你这次去安阳肯定会去子渠家里拜访,咱家也没什么好东西, 只能带点鸡蛋和自己晒的干菜。”孙慧芳一直都担心家庭背景会影响到陈年年和周子渠的关系,索性周子渠对陈年年一片痴心,过几天就要寄一封信过来,打消了她心中很多的顾虑。离开前,陈年年把自己的自行车也处理了。这车子她骑了两年,已经有了磨损,不过从外表看起来还有六成新,现在物资匮乏,这种大物件不好买,哪怕是二手货也会有人争着要。最后她以80块的价格卖给了生产队一家比较富余的人。将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车子卖出去,陈年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的,但他们这里和安阳离得太远,自行车带不过去,还不如卖给别人减少损失。除了孙慧芳收拾的东西,陈年年还去生产队一个炒茶叶的老人那里买了点茶叶,周子渠父亲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应该都挺爱喝茶的,多少也得带点。因为一家人很快就要团聚,陈年年也没什么不舍的,带上介绍信后她就坐着陈富国的驴车去了县城火车站。“年年啊,以后要是有时间还是多回咱生产队看看,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陈年年没说他们一家都要去安阳的事情,但陈富国不是傻子,陈年年家里几人都考上了大学,肯定不会留孙慧芳一个人在这里。陈年年笑笑:“队长,你就放心吧,等我去了安阳一定会经常给你写信的,放假的时候我也会回来看看。”陈富国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谁能想到两年前这丫头还在陈贵财那里受磋磨,现在却成了高考省状元,这以后的发展必定不是他们这些农村人能想象得到的。幸好孙慧芳和陈贵财离婚,不然陈年年还真不一定有这样的际遇。鸣笛声响起后,火车开始发动,看着窗户外不断掠过的建筑,陈年年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的人生马上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以后陈家湾这个地方只会在她的记忆中出现了。上火车前,她用火车站的座机给周子渠打了电话,到了安阳后周子渠会到车站来接她。两人这一年全靠写信联系,陈年年心中对他无比思念,一想到她们很快就能见面,她就十分期待。也不知道周子渠这一年会有什么变化。坐了四天火车,陈年年总算是到了安阳。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她都是坐的飞机,眼睛一闭一睁就从一个城市到了另一个城市,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酸痛无比,连腿都伸不直了,这架势和她第一次干农活差不多。到安阳的时候正是下午,也不知道周子渠来没来。陈年年活动活动身上的筋骨,就往站口外走。大城市和小县城的差别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就这样一个火车站就能看出天壤之别。不管卫生还是纪律,都比她们那个小县城好多了。火车站里人来人往,有好多人都举着写着名字的牌子。陈年年晃了一眼,很好,一个举她名字的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人群中看见周子渠。他面带微笑,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冲着陈年年挥了挥手。陈年年也勾起了嘴角,摒弃了所有的喧嚣,慢慢朝着周子渠走了过去。周子渠的外表没多大的改变,不过可能是没有整天干活的缘故,他的皮肤变得冷白冷白的,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的,脖子上还戴着陈年年给他织的黑色围巾。虽然没举牌子,但他身上的气质可是独一档,从火车站出来的人准会一眼就瞧见他。周子渠伸出了自己的手:“陈年年同志,欢迎来到安阳!”陈年年笑着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来多久了?”周子渠一手牵着她,一手接过她的行李,“没多久,就站了一会儿。”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大姐就道:“什么没多久啊,这小伙子和我一样大早上就来的,在这等了都快一天了。”这话让陈年年有点惊讶,但仔细一想,这也是周子渠会做的事儿。下火车的时候她还在想,若是周子没来或者来晚了该怎么办,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多虑了,周子渠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被大姐戳穿的周子渠耳朵尖有点红,他解释道:“你一个人没有出过远门,我怕你下火车没见到我会害怕。”陈年年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你太想我,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呢。”周子渠很喜欢陈年年撒娇的样子,哪怕知道她说的话是故意打趣自己,他也笑着承认:“这的确是我来得早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两个城市距离实在太远,周子渠肯定还要去陈家湾接陈年年。陈年年失笑,两人纵然有千言万语,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她脑袋倚在周子渠的胳膊上道:“周子渠我好累啊,你能先找个地方带我去休息休息吗?”“不然就直接去我家里吧,我反正都已经给我爸妈介绍过你,他们一直都想见见你。”陈年年赶紧摇了摇头,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她早就累得不行,哪还有精力去应付周子渠的父母。她风尘仆仆的赶来,再怎么也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用自己最好的精气神去见周子渠的父母。见她不乐意,周子渠也不勉强。“那我就先给你找个招待所住一晚上。”陈年年对安阳一点儿也不熟,当然是周子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出了火车站,外面竟然有一辆车停在了那里,陈年年还以为是来接哪位大人物的,直到周子渠打开了车门。“上车吧,年年。”陈年年挑了挑眉,感情她就是那位大人物哦。等车子缓缓驶入公路的时候,陈年年才道:“你这算不算是公器私用?”像周子渠他爸这种级别的人,上头肯定是要给他备车和司机的,谁能想到竟然给她陈年年享受了。“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我爸今天在家休息,车子他用不上。”陈年年只是开个玩笑,能有车坐,那肯定是比她走路要好的,而且他们这车在安阳也算不上什么,就刚才,陈年年都看见外面过去了好几辆。有车子在,两人很快就到了招待所,周子渠帮忙把东西拎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陈年年还在研究晚上能不能洗澡的问题,周子渠就突然从后面把她给抱住了。“一年不见了,年年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陈年年依偎在他怀里,抱怨道:“怎么可能不想,你不知道你刚走那会儿我有多不习惯。”两人在县城的时候,除了工作,大部分休息时间都是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干,也觉得满足。周子渠走后,陈年年干什么都是一个人,而且又没有手机,听不见声音,见不着人,她做梦都想早点见到周子渠。可惜现实不允许,她必须足够优秀,才能站到周子渠身边,不然她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听到陈年年这话,周子渠心里也踏实了。他蹭了蹭陈年年的脖子,咬了咬她莹白的耳垂,嗓音低沉道:“年年,我想亲你。”鼻息里的热气不断扑在陈年年后颈,弄得她浑身都麻酥酥的。陈年年觉得周子渠真是太纯情了,亲个嘴都要打报告,这么久不见面,难道就不能激情一点儿吗?她红着脸道:“想亲就亲呗,这有什么好说的。”周子渠慢慢将人转过来,看着陈年年扇贝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浅浅地笑了笑,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也不知道这一年周子渠是经历了什么,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还是陈年年先张的嘴,现在,陈年年却被他弄得神魂颠倒的。难怪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那么多同学都在谈恋爱,当时她还不理解,现在她才明白了,原来和喜欢的人亲近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情。缠绵的亲吻结束后,陈年年窝在周子渠怀里不敢抬头,若不是周子渠抱着她,她肯定会腿软。周子渠比她好不了多少,但难得见到陈年年如此羞涩的样子,害羞终究是被心中的甜蜜打败,他将陈年年紧紧的拥在怀里,轻轻的笑出了声。一声声的浅笑落进陈年年的耳朵里,她就更不自在了。她双手伸进周子渠的大衣里,在他腰上捏了一下。“周子渠,你好烦啊!”餍足的男人这会儿什么都不会反驳,“嗯,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没有管住自己。”说完,他没忍住又笑了。这态度哪里像认错的样子,陈年年还想假装生气,但装到一半,她就破了功。重逢的感觉可真好啊,陈年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了蜜罐里,连空气都是甜的。这天晚上,周子渠待在招待所了没有回去。两人毕竟没结婚,这要是住在一起,周子渠的父母万一有什么想法那可怎么办,谁知道周子渠告诉她,就是他父母让他在这里照顾陈年年的。他们说陈年年一个小姑娘从小县城来到安阳,人生地不熟的,怕她孤独害怕。若是她不愿意跟着周子渠回家,那周子渠就在招待所里陪陪她。陈年年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该感激周子渠父母贴心呢,还是佩服他们居然这么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