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渠那天的对她和陈年年的帮助,孙慧芳是十分感激的,小伙子虽然身体单薄了些,但为人正直,热心,皮相还是小女孩最喜欢的那款,和陈年年站在一起倒是相配极了。她的顾虑和陈天弘一样,农村人挤破头都想挤到城里,何况是这些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知青,他们哪里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受这个罪。无法在这里扎根,自然就无法在这里娶妻生子。若是陈年年真看上了周子渠,这条路怕是会走得十分艰难。陈年年没有看到孙慧芳的脸色,自顾自和陶小甜打闹着。“什么和周知青聊得很愉快,我刚才是和我哥在外面聊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在哪住的问题。”孙慧芳期盼的问道:“咋样了,你哥咋说的?”谈起正事,陈年年脸上的嬉笑渐渐隐去。“出售的房子倒是有,可咱们手上没那么多钱。”孙慧芳后悔得连声叹气:“早知道那天我就该把那五块钱抢到自己手里。”事后的狠话谁都会说,就算现在回到那个时候,孙慧怕是也不敢当着陈贵财的面拿钱。再说,真要是拿了那五块钱,恐怕现在他们一家子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陈年年可不想因小失大,只需要五块钱就能让陈贵财和孙慧芳离婚,说什么也是他们赚大了。“妈,你别急,这事等我来想办法。”陶小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下定决心道:“年年,你差多少钱,我这里还有几块,要不都借你算了。”“你借给我,你自己怎么办?”陶小甜不在意的说道:“我下乡的时候,父母怕我遭罪,给我拿了很多票据和钱,乡下不比城里,买东西那些都不方便,我手上还剩了不少,你就别担心了。”她的语气里对父母的不满已经缓和了很多,父母让她顶替她哥下乡这事,确实让她有些寒心,只是时间久了,这种愤恨却淡了不少。这段时间,她老是会做梦梦到自己以前在家里的快乐时光,仔细想想,除了这事,她爸妈对她和对她哥都没啥两样,很多时候,反而还要她哥让着她。她走得那天,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父亲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让她下乡插队吧?陶小甜这样想着。人间最难雪中送炭,陶小甜的举动让陈年年整个心里都暖乎乎的,她这个朋友交得很是值当。“不用你借,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等队里送的粮食吃完了,这些知青们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她不能要陶小甜这个钱。陶小甜有些固执,“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这样吧,我给你想个办法,咱们这群知青的家庭都不错,我要不找他们给你募捐一下?”陈年年笑着捏了捏陶小甜的脸:“咱俩不愧是好朋友,想的办法都到一块去了。”陶小甜乐了,“你也准备找这些知青捐款?陈年年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陶小甜也来了劲,“我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孙慧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心中的疑虑问出口。陈年年聪明,这些事情轮不上她来操心,她只要好好听话就行。吃过午饭,陈年年就去了陈富国家找他商量借钱的事,开门的人是陈富国的老婆吕连红。“婶子,陈队长在家吗?”吕天红对陈年年态度很冷淡,最近陈富国为了她们的事情,连觉都没有睡好,上午陈天弘才来,这会儿陈年年又来了。陈年年也知道她一直麻烦陈富国不太好,可谁叫陈富国是她们生产队的大队长,这湾里谁家有事除了找他还能找谁。找人办事,于情于理都该带点礼物,可现在实在不允许,感受到吕连红不待见自己,陈年年也只能厚着脸皮当作没看见。“在呐,进来吧。”再不情愿,吕连红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陈年年冲着她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屋子。吕连红上午就听陈富国在嘀咕,好像是在说孙慧芳一家三口没钱买房,这会儿陈年年上门,该不会是找她家那口子借钱吧。要死哦,当个队长什么都没捞着,反而还要出钱出力,这天下怎么会有陈富国这样的大傻子。吕连红的脸色顿时更臭了,将人带到陈富国跟前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说,还瞪了陈富国好几眼。直把陈富国心里瞪得突突突的,还以为自己又干了什么错事。待看清吕连红后面跟着的人是陈年年时,他才明白自己婆娘到底是犯了啥毛病。有外人在,陈富国也不好说什么,威严地对着吕连红说道:“去给年年倒个水,我和她有事要谈。”谈公事的时候,陈富国是不喜欢吕连红在跟前的,这女人嘴碎,今天有人在她家里谈事,明天她就要给人给抖出去,简直不像话。陈年年家的破事吕连红也没有想听的兴趣,陈富国一说,她就痛快的去了厨房。“你来找我是为了房子的事吧,年年啊,不是叔不帮忙,但是这房子又不是什么小物件,只要四十块钱都是别人看在大家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份上,再少那是不可能的。”陈富国叹息着,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陈年年道:“叔,我知道你帮了我们家不少忙,四十块钱买个房子,这价格也不算贵,只是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四十块钱实在是拿不出来。所以我想了个办法,特意来让您给拿拿主意。”陈富国问:“什么办法?”“我想找咱生产队的人借钱。”陈年年的办法和陶小甜的募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募捐是空手套白狼,而这借钱却是白纸黑字,到时候她挨个还清。他们一家三口和生产队的人关系都不算亲近,若是自己冒冒失失上门借钱,那些人多半都不会借,但是有陈富国这个队长的保证就不一样了。那些人多少也会卖陈富国的面子。陈富国觉得陈年年这个主意十分不错,这四十块若是找一个借,那肯定是没人能借得了的。生产队里有六七十户人,每家人借一点儿,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拍拍大腿道:“你这个办法行,等明天上工的时候,我就替你说一说这事。”陈贵财和孙慧芳闹到了公社,害得他这个队长都跟着挨批评,若是不能把事情给解决,肯定会在领导那里留下坏印象。陈年年的办法让陈富国安了心,只要筹到买房的钱,这事一定能完美解决。陈富国同意后,陈年年就回了知青宿舍把这事告诉了陈天弘和孙慧芳。“年年,这钱大家会借给我们吗?”孙慧芳怎么想也觉这事不太靠谱。“放心,肯定有人会借的,你们心里别多想,咱家现在这个情况,借钱买房也不丢人。”陈年年没有考虑过这些人借不借钱的问题,她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买房的钱来得更光明正大一些,现在声势浩大的闹这么一出,谁也不会怀疑他们家的钱是怎么来的。和陈贵财离婚后,她们这一家人是面子里子都掉光了,况且,在衣食住行都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谁还在意面子这种事。陈年年说行,陈天弘和孙慧芳自然无条件相信服从。陈富国说到做到,等生产队的人都在晒谷场集合时,他敲了几声锣。“乡亲们,安静一下,今天上工之前我有话要说。”陈富国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一家三口说道:“孙慧芳同志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现在他们家十分困难,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昨天陈年年同志来找我,她说她们家想从各位父老乡亲们手上借点钱买房,希望我能给她家做个担保。我认为大家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阶级弟兄,在她们家遇到困难时,理应给予他们帮助,希望家里稍微宽松一点的社员们,能够帮帮她们。”这话一出口,底下的人立马就炸开了锅。“凭啥他们买房,要让我们出钱,这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是李兰花,她家比生产队里好多人都要富裕,但让她从兜里掏钱那是万万不可的。工作还没开始,就受到了阻拦,这让陈富国很不高兴。他沉着个脸道:“谁说是让你们出钱的,你是听不懂我说的借字吗,借了就是要还的。”“说得好听,她们家老的老,残的残,真把钱借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对啊对啊,我们辛辛苦苦挣工分才挣了那么点钱,要是借给她们,自家人还吃什么。”“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们母子三人本来就够可怜了,大家帮帮忙又怎么了,队长,这个钱我愿意借。”说话的人叫陈康安,以往和孙慧芳她们交集不多,今天站出来表示愿意借钱,也不过是觉得孙慧芳母子三人实在是可怜。“我们知青也愿意借钱。”陈大壮跟着吼道。接二连三的支持声,让陈富国心情好了不少。“行,愿意借钱的人下工后带着钱到我这里登记,每个人借了多少我都会给你们登记好,以后挨个还你们。”话锋一转,他又道:“我知道你们挣钱不容易,所以这次借钱全凭自愿,我向你们保证,这些钱最后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到你们手里。”愿意借钱的人一开始就会借,不愿意借的,任凭陈富国说再多,他们也会无动于衷。散会之后,大家又在议论纷纷。“这孙慧芳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和陈贵财离婚了,现在连个家也没有,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那陈贵财年轻时候就是个暴脾气,不过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这种事情,其实多多忍耐一下就行了,哪里要闹到离婚这一步。”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都认为这婚孙慧芳不应该离。至于孙慧芳后不后悔离婚,没人知道,但陈贵财肯定是后悔的。等人都散光了,他背着手走到孙慧芳面前,狠狠地将孙慧芳她们给奚落了一番。“我还以为离开我你能过成啥样,结果你们仨过得比那要饭的乞丐还不如,简直是丢我老陈家的脸。算了算了,好歹夫妻一场,现在你要是回来,那以前发生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了。”作者:点点预收,点点作收,救救作者,我爱你们!第26章 手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孙慧芳是犯了什么大错被他赶出了家门, 需要取得他的原谅。这样一副高高在上觉得孙慧芳离开了他就不行的样子, 真是太令人作呕了。“现在回去好叫你继续打我妈是不是?”怕孙慧芳被陈贵财三言两语就给哄回去,陈年年站在她跟前, 话里满是嘲弄。陈贵财怒道:“我和你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给丧门星以为离开我老陈家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是不是?”“你看, 你看,被我戳到痛脚了吧, 就你这样的人, 我妈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和你回去。”陈贵财拿起烟杆就准备打人, 看见孙慧芳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他又压住心里的火气忍了忍。陈贵财欺压了孙慧芳二十几年, 在孙慧芳面前他就是天王老子,现在让他低声下气和孙慧芳好好说话, 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一想到自己这次的主要目的, 他就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忍。只见他那张带着让人胆颤凶意的脸, 慢慢扭曲着换上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慧芳, 我知道你生我气,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打你, 若不是你藏私房钱,我哪里会那么生气。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都是一家人,我们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只要你保证以后听话, 不惹我生气,我一定不会再动手打你。”陈贵财太了解她了,性子软没主见,还懦弱,只要他勾勾手对孙慧芳说两句好话,保管这女人立马就会回来。孙慧芳一会儿看着地上,一会儿又看着陈贵财,嘴唇翕动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她低声道:“我不回去。”“你咋不回去?”这声怒吼吓得孙慧芳往陈天弘身后躲了躲,她被陈贵财打了太多次了,一见他发火,她就会反应过激,忍不住腿软。陈贵财放缓声音道:“你要是不回去,家里那几只小鸡小鸭谁来养,屋子里乱哄哄的谁来收拾,我和天禄都两天没吃上一顿热饭了,你能狠心看我们爷俩受罪吗?”自从孙慧芳离开后,这家里再也没有给他端茶递水,伺候他洗脚了,饿着肚子回家后,还要自己做饭,活了大半辈子,他哪里过过这种日子。说来说去,原来是家里缺了个免费的奴隶。孙慧芳心中一片悲凉。“陈贵财,你可真不是人啊!”她紧紧抓着陈天弘的胳膊,借着他的保护将自己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倾吐出来。“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是做了什么,竟让你对我狠心到这种地步。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眼里恐怕连家里的牲口都不如,你现在叫我回去,不是因为你多喜欢我,更不是因为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仅仅只是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打骂罢了。你以为你现在来找我,我就会感激你,跟着你回去吗?我呸,我告诉你,我们俩已经离婚了,连公社的领导都说了,我和你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我哪怕日子过得再差也不会再回到你家里去,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因为你实在是太让我恶心了。”孙慧芳的硬气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陈年年虽然同情她,但有时候也会在心里吐槽她的性格太软了,怕这怕那的,什么都不敢做。这次离婚若不是被陈贵财逼急了,她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提出来。陈年年还真有点担心陈贵财来服两句软就把她给哄回去了。还好,她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要摆脱陈贵财。鼓起勇气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吐出来,孙慧芳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真的让她受够了。陈贵财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抬起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臂。孙慧芳急得不行,一边掉泪,一边道:“陈贵财,你要是再敢打我你试试,我们离婚的那天公社的妇女主任告诉我,离婚后你要是再敢打我,就让我公社找她,到时候她就让公社人保组把你给抓起来。”“好你个臭娘们,居然都敢威胁我了,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了是吧?”陈贵财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手却放了下来。“行,连房子都要借钱买的人,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在外面逍遥几时,到时候你就是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回来。”陈贵财放着狠话,留下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等他走后,孙慧芳全身的力道都卸了下去,她从来没有对陈贵财大声说过一句话,若不是忍无可忍,她也不想这么绝情。但陈贵财实在让她太失望了,都离婚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她凭什么要一直活在陈贵财的阴影中。“妈,你别难过了,以后咱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就行,风水轮流转,早晚他也会遭报应的。”陈年年劝慰道。孙慧芳擦掉眼泪笑了笑:“对,他一定会遭报应的。”--“子渠,我刚才看见了仙女她爹又去找他们一家三口麻烦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陈大壮边走边回头,内心十分焦虑。周子渠回头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不用。”这会儿是在外面,陈贵财肯定不敢打人。“仙女太可怜,等会儿我一定要召集咱们知青点的人给她借钱。”可惜周子渠家里落了难,现在日子不好过,不然就四十块钱,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哪里还需要陈年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借。陈大壮说干就干,下工后趁着陈天弘不在,将寝室里的知青召集了起来。“各位知青兄弟,今天队长让大家借钱这事,大家是怎么想的?”知青祝清平道:“能怎么想,有就借呗,一块两块没有,一毛两毛总是有的。”“一毛两毛,可亏你想得出来,来,陈点长,你登记一下,我借一块。”董明远嗤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有什么好笑的,一毛两毛不是钱啊,我家里可比不上你们,能借给她都已经很不错了。”祝清平撇了撇嘴,若不是看陈年年她们可怜,他是一毛钱也不愿意借。陈大壮笑了笑:“祝清平同志说得对,借多借少都是我们的心意,大家没必要嘲笑。”他拿出了一个本子,将这些人的名字和借款挨个登记好,等会儿他就将这些钱全部交给陈富国。这些知青都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满腔热血,充满正义,美若天仙的陈年年摊上这样一个家庭,让他们很是怜惜,大部分人都愿意把钱借给她。陈大壮数了数本子上的名字,发现整个宿舍的人就只有田正平一人没借钱。见田正平翘着腿躺在床上,陈大壮走到他跟前道:“田正平同志,这钱我马上就要拿去交给队长了,你看你需要登记吗?”田正平冷笑道:“没钱,不借。我说陈大壮,人家买个房子,你怎么比她本人还上心,不会真是看上她了吧,我劝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傻不愣登,那女人肯定瞧不上你。”陈大壮好脾气的说道:“不借就不借,你又何必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人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我觉得她好看,所以愿意帮助她,怎么,连这种事你都要管吗?”“我说田正平你可真好笑,一个大男人整天造谣编排人家就算了,现在连点长帮她借钱你都要管,你是有毛病吧?”这群知青来自不同的地方,开始大家都不熟,所以他们对田正平不了解,没事的时候,还会和他一起聊聊八卦,谈谈在这些庄稼人嘴里听到的故事。只是住在一起久了,田正平的各种毛病也就冒了出来,心眼小不说还爱占小便宜,人又怂又爱使坏。而且每次劳作完回来,他都不洗澡不洗脚,导致这寝室时不时都臭烘烘的。什么坏习惯都被他一个人占全了,这些知青自然就开始不待见他了。倒是陈大壮这个点长,耿直豪爽,从不会弯弯绕绕的搞小动作。两人一对比,傻子都愿意和陈大壮来往。这会儿两人打擂台,和陈大壮交好的人自然要出来帮腔。“我看哪,他是上次想占人家便宜结果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一直怀恨在心呢,陈点长也真是,明知道人家心里不痛快,你还问他借不借钱,这不是摆明了不会吗。”“哎哟,对不住,对不住,这不是没想起来我们田知青和陈年年同志有仇吗,怪我怪我,早就知道田知青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我怎么还指望他能借钱呢。”陈大壮和董明远一唱一和的的挤兑着田正平,把他气得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借钱不借钱全凭个人意愿,若是换作其他知青,陈大壮肯定不会多此一举专门去问别人。只不过他一直和田正平不对付,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顾忌田正平的想法,只要田正平不痛快,他心里就高兴。男知青这边统计完了,陈大壮又去了女知青那里,最后算下来,知青们一共借了十五块钱。将这钱交到陈富国手中后,陈大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晚饭过后,知青们不是在看书,就是聚在一起聊天,只周子渠一人静静的坐在床头,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表。“子渠,你是不是又想叔叔阿姨了?”陈大壮知道,这表是周子渠的父亲送给他的,梅花牌的,花了两百块呢。可惜这表买来没多久,周子渠家里就出了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抄了,就剩下了这块表。周子渠不像吴秋阳那样随时把表戴在手上,他都是偶尔闲下来才会拿出来瞧一瞧。到现在,这表看起来都跟全新的一样。周子渠沉默着,直到陈大壮戳了戳他:“诶,子渠,你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呢?”“大壮,队里发的粮食快吃完了吧,咱手上是不是也没钱了?”“我这两天正在为这事烦恼呢。”提起这事,陈大壮也有些发愁,他父母死得早,他算是被周子渠的父母养大的,现在周子渠家里遭了殃,他们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其他知青都有家庭作为后盾,每个月父母都会想办法寄点钱或者票据过来,他俩啥也没有,只能等着大队分粮。可这时候才刚刚播种,哪有什么粮食可以分给他们,要想不饿肚子,只能省着点吃,顺便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周子渠轻抚着那块手表,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舍。“等过两天我去镇上的供销社,把这表给换了,应该可以够咱们撑过一阵子了。”陈大壮瞪直了眼,想也没想就道:“我不同意!”作者:基友说买房的钱太便宜了,所以我改成了四十!orz第27章 难堪一旦做出了决定,周子渠就不会轻易更改, 这表对他是很重要, 只是对比起填饱肚子,一块表也算不上什么。“你放心, 等以后赚了钱,我一定会把这表给买回来的。”陈大壮神色仍旧有些激动:“这表是你最后的念想, 你要是把它拿去卖了,那可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人还在, 就不会什么都没有。”陈大壮知道自己说不通他, 也明白周子渠的做法没错, 可他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也有股说不出的心酸。陈大壮气哼哼地躺在床上, 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周子渠气笑了, 他都没舍不得, 这傻大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陈大壮的头:“明天早上起来可不准生气了。”陈大壮忍住眼里的酸意, 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他哪里是在生气, 不过是在替周子渠委屈罢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曾经多么骄矜肆意的一个人, 到了这山旮旯里却要处处忍让,他都替周子渠意难平。收到陈大壮交上来的名单和钱后,陈富国十分满意,借钱的事情是他发起的,这群知青这么积极, 那就是给他这个当队长的人面子,以后他会对这些知青适当放松一些。钱凑得差不多后,陈富国就找到了陈年年将这钱交到了她手里。“借钱的名单,你一份,我一份,到时候你对着名单挨个还,每还一个就带着他们到我这里来签字。”这个办法公平稳妥,借钱还钱都通过他这个大队长,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谢谢队长。”陈年年拿过钱和名单,好家伙,加上知青的十五块,她这次一共借到了五十块钱。乡亲们借的金额不等,有一块两块,也有一毛两毛的,最高的是陈富国,他一个人就借了五块。这些名单上的人和陈年年一家关系都不算亲近,但是在她们遇到困难的时候都热情的伸出了援助之手,这让陈年年十分感动。不管在任何年代,能借钱帮忙的人都十分值得感激。以后她陈年年发达了,这份人情,她一定会挨个还回来。拿到了钱,陈年年就开始忙碌买房子的事情,陈富国介绍的几户住宅陈年年都去看了看。农村房子,大同小异,说不上多好,不过用来遮风避雨是完全足够的。经过种种考虑后,陈年年选择了靠近河边的那座房子。首先这里离陈贵财家最远,可以大大减少和陈贵财他们见面的次数。其次,房子附近没有其他住户,最近的邻居都要走十分钟的路程,非常方便她们家干那些隐秘的事情。而且,这房子刚好就在知青宿舍的斜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长长的河,万一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别人帮忙,也不怕找不到人。总而言之,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对陈年年来说非常完美。房子许久没住人,陈年年她们带着行李住进去的时候,里面乱糟糟的,还有一股很大的霉味。只是她们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表现出嫌弃,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她们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了这个房子她们就再也不用借住在知青宿舍。孙慧芳的心情好久没有这么愉悦过了,只要她们一家三口同心协力,日子再苦都没有关系。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后,陈年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妈,家里很多东西都不全,明天我得去躺镇上。”孙慧芳点了点头:“家里需要的东西多,你去队长家把牛车借来用用。”“行,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免得去晚了,他把牛车借给了别人。”陈年年到陈富国家的时候,周子渠也在。等她说明来意后,陈富国道:“这还真是赶巧了,周知青明天也要去镇上,这样吧,你们今天就把牛车牵回去,你家里需要的东西多,刚好周知青可以帮帮忙。”说完他又看着周子渠:“这安排周知青你不介意吧?”周子渠一脸淡然:“不介意。”陈年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道:“行。”隔天天还未亮的时候,陈年年就起了床,她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了许久,挑来选去后终于找到了一件喜欢的衣裳。换好衣服后,她往脸上抹了点雪花膏,,还在头上戴了个发卡。望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的自己,陈年年突然笑了笑。她这是干嘛呢,又不是没去过镇上,怎么突然还开始打扮了。只不过和周子渠汇合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可不止她一个人期待去镇上呢,穿着的确良衬衣和蓝色工装的周子渠,也跟平时有点不同。这会儿天色早,一路上也遇不到什么人,但陈年年和周子渠都没有说话。等到牛车出了村口,一直出了沉默着的周子渠才腼腆的开口:“年年,你今天真漂亮。”“小哥哥,你可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我今天真漂亮,难不成我以前就不漂亮了?”陈年年逮着他话里的漏洞故意逗着他。周子渠卡了卡壳道:“平时是朴素的美,今天是艳丽的美,你一直都很漂亮。”陈年年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他:“那你是喜欢平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小姑娘的目光太过晃人,烫得周子渠都不敢和她对视,他低着头,轻轻答道:“我都喜欢。”陈年年是真的很想笑,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个逼良为娼的恶霸,而周子渠就是那羞羞答答的小媳妇,正被她强迫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若不是见周子渠的脸上的绯色蔓延到了脖子,她准得继续调笑他。“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你别不好意思,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面皮薄的男人。”周子渠抬起头,脸色有些不好:“你和别人也会开这种玩笑?”陈年年连忙摇头:“小哥哥可真是会冤枉人,你见过我和哪个男人这样说过话的?”周子渠抿着唇:“不准,不准和他们说这样的话。”陈年年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连我和别人说话都要管,小哥哥,你真的好霸道哦。”陈年年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喊得倒是十分痛快,只是喊完了她又觉得自己不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