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病得不是很严重。昨天求助,他冒雨直接去了红灯区段静工作的那家店,发现她正被几个男人堵在卫生间隔间里。因为是下午,店里刚开门,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粉红梦”是红灯区有名的风俗店,虽然大家都清楚做的是什么行业,但为了应付检查也摘干净关系,老板明面上倒是说得光面堂皇:店里只喝酒,不做皮肉生意。但在那里面工作的人,几乎没人不沾。从段南川有记忆开始,段静就一直在这片工作,她这次是被客人的妻子刚给发现了。那个来这里消遣的客人是个凤凰男,靠妻子家里做起来的生意,妻子一听说他在外面胡搞,马上叫了一群打手找上门来。这段时间都在和段静纠缠。开学没多久的时候,段南川在上学路上被堵到,和他们打了一顿。或许是知道他的厉害,就不来找他的,每天盯着“粉红梦”。段静本来被吓怕了,不敢出门,躲了几天,发现外面没了人,又固态萌发跑来店里,结果被蹲点的人抓个正着,跑到卫生间给段南川发消息求助。段南川淋着雨赶到的时候,见几个男人正在踹门。踹得很凶。他们踹一下,躲在里面的段静吓得尖叫一声。声音凄厉。这不是段静第一次被客□□子打骂,段南川以前来救过她几次,老板一看到他进来,尴尬地笑了笑。段南川没理,他也不生气。段南川径直走进去,站在女厕门口,靠着门,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正妻带人殴打小三的戏码。严格来说,段静甚至连小三都算不上。冷漠的目光,仿佛隔间里那个尖叫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老板终于把周围看热闹的人赶走了,转头看了一眼段南川,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第一次段南川来店里救段静的时候,段静被人打得十分厉害,睡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刚小升初的少年提着一把刀冲,红着眼朝那几个人扑了过去。那时候的段南川力气还小,伤不了人,但还是凭着一股蛮劲儿,把其他人赶跑了。从那个时候,老板就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他们这地方,不怕有钱的,不怕有权的,就怕不要命的。段南川就是不要命的那种。那是他第一次救段静,后来也来陆陆续续救过几次,但都没有头一回那种拼死护母的决绝了,神色越来越冷漠。有时候甚至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一般站在旁边,甚至等他们打一会儿再出面。主要也是段静,大家都说她就是个离了男人不会活的人,说她跟客人上床是为了赚钱吧?也不是。有时候脑子一热,还会往外掏钱。在“粉红梦”上班,反而被客人骗钱的,她算是头一个。孩子这么大了,也照上班不误,并不在意被段南川知道这些事。她长得漂亮,现在三十多岁,依旧是店里数一数二的美,这个男人出了事,马上就能找到下一个。那个客人的妻子还在指挥着打手踹门,段南川脸色平静,看不出清楚。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在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潭,湿透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寒冷让他皮肤更白,整张脸像是精致的水墨画。轰隆——突然,隔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发出轰隆巨响。“啊啊啊——”躲在里面的段静尖叫声震天。客人的妻子立即命令:“把她给我抓出来,今天我要撕烂她的嘴,扒光她的衣服,把她的□□发的人手一张!”几个男人专门干的就是这一行,上前一人一只胳膊把段静拽出来,丢在地上。段静疯狂挣扎。“你们找我干什么?有本事找你男人去!他还从老娘这儿拿了好几百呢!”“勾引我男人,你还有理了?!”女人挎着包走上前,一手抓着段静的衣领,另一只手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段静双手双脚被压着,硬生生挨了几下,顿时鼻青脸肿。“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女人拿出相机指挥着。那几个男人立即把人提起来,准备动手。咚咚咚。段南川手指轻扣在门上,声音清脆。“打得差不多了吗?”几人听见动静,立即抬头看去。段静立即大喊起来:“南川!南川!快救我!”女人站起来,看着段南川。“你谁啊?”“这贱女人勾引我老公,我打小三天经地义,你管得着吗?”段南川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幽幽道:“你老公找的女人可不止这一个。”那个男人是附近红灯区出了名的浪,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也就是最近才和段静勾搭上的。他抬脚走过来,一边道:“你刚才不是已经打了几巴掌了吗?你觉得还不够解气就再打几巴掌,我绝不拦着,但其他事不太行。”“段南川!”段静拔高声音喊了他一声,被段南川冷冷扫一眼,瞬间又安静下来。段南川虽然也看不惯段静的行为处事,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妈,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得不成人形,最后丢进大江里毁尸灭迹。当时双方对峙一会儿,段南川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带的打手每次下手都是狠招,段南川以一敌三,伤得不轻,再加上闹得有些晚,去了学校也是迟到,干脆就回家休息去了。淋雨和打架受伤引起的低烧效应,让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钱明志发来的惊喜。云卿竟然在打听他的消息,还要了电话号码。听钱明志的说法,对方很有可能会来看他。段南川看了一眼房间。这是租住的自建房,段静租了一层,除了卫生间一共就两个房间,客厅厨房都没有。再说,这里是棚户区,和红灯区只一墙之隔。让他难以启齿。段静是个没什么羞耻心的人,就算对自己的儿子,也从不隐瞒自己做的事,段南川小学就清楚她在什么地方工作。但他觉得无所谓,就算被别人发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云卿不行。他头一回觉得自卑,来自骨头深处,从灵魂内衍生出来的自卑。电话可以有,地址就不必了。和钱明志发完消息,段南川就看着手机有些期待起来。频频把手机按亮,看了看有没有陌生号码的消息。段静提着外卖走进来,把塑料盒放在桌上。她脸上没化妆,带着被打之后的淤青,看上去有些恐怖。“吃吧,我出去一趟。”段南川终于从手机上抬头。“去红粉梦?”“我这样怎么出去?去了还被他们打吗?”段静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些伤,连化妆品都盖不住。段南川的表情有些冷漠。“你要是再这样,下次我不会再来救你。”段静已经走到门旁边,气急败坏的拍门。“我可是你妈!”“那又怎么样?”“白眼狼!”她骂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出去,过了几秒传来砸门的声音。段南川习以为常,按亮手机屏幕,朝手机通讯录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他双手支撑床抬起双腿,艰难地侧过身去拿外卖,昨天被踢了两脚的胸口被扯,疼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把袋子解开。叮咚——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段南川立即抓过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段南川,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他心头猛然一跳。先把这个号码保存,记上“云卿”的名字,成为通讯录中的第一个人。然后,深思熟虑,回了一个“嗯”。消息刚发出去,对面似乎急坏了,接二连三传来新消息:“你是因为淋雨生病的吗?病得严不严重啊?”“要不我去看你吧?”“你家在哪儿?这样我真的过意不去。”“唉,昨天你就不该把伞给我。”……手机震个不停。段南川有些慌,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复哪条消息。刚编辑出几个字,有一条消息探出:“还有,你的伞我还借给云卿用了,你不会介意吧?”看到这行字,段南川动作一顿。删了打到一半的字,重新发:“你是谁?”对面立即回复:“我陈露啊。”段南川盯着这四个字停顿了两秒,删通讯录号码,关手机,动作一气呵成。忍着剧痛的胸口,还是吃外卖。手机又震了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作者有话要说:段南川日记和云卿达成互留电话号码成就(√)和云卿完成短信聊天成就(√)三分钟后:和云卿达成互留电话号码成就(x)和云卿完成短信聊天成就(x)今天也没能说上话(√)第13章 暗恋我(13)另一边, 乐尚高一一班教室里。云卿趁写题的间隙, 转头问正在奋力打字的何露:“他回了吗?”“刚才还回了, 现在没回,可能是忙去了吧?”“生病了?”何露拉上去看了看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应该是吧,我哪儿想到一个大男人身体这么弱, 淋了雨就生病,早知道我就不收他的伞了……卿卿, 你说他病得严不严重啊?”云卿仔细想了想。上辈子自己不也是因为淋了雨, 才从感冒转肺炎的吗?“不清楚, 感冒发烧可大可小。”“那可怎么办?”何露顿时慌了,看了看手机, 没等到段南川的回复,急道:“他也不回我,不然我还能提点水果去看看啊。”“别着急,再等两天看看, 没准他很快就来学校了呢?要是还不来, 我们再去。”何露没注意, 听云卿这么说就点了点头。“那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吗?”“去。”云卿答应下来, 把作业本翻了一页,开始写新的题目, 心里却有些乱。不过两人的计划最后还是没有实现, 第二天,段南川就回学校了。刚好是云卿执勤的最后一天,见段南川从远处慢悠悠的走过来, 心里的石头莫名其妙地落了地。他紧抿着薄唇,眉心微皱,嘴角甚至还有淤青,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发现就连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云卿看了一眼,简直怀疑昨天他不是生病请假,是打架受伤了逃课。回到教室,云卿就把看到段南川的事和何露说了。何露内疚的两天,总觉得是自己抢了他的伞,导致段南川生病,此时终于等到他来上课,总算放心下来。“待会儿放学要去看看他吗?”“我不去了。”云卿却道:“合唱团要开会。”有会是一方面,不想见段南川是一方面。要电话是要电话,但见面慰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云卿报名的合唱团事儿贼多,三天两头开会,外面看起来高端大气,是不是去拿了奖,其实开会唠嗑的次数比练歌还多。她简直怀疑,这个社团建立的初衷,就是一群话匣子来找地方唠嗑的,然后再顺便唱唱歌。结果唱着唱着,不小心得奖了。接着不仅走出了云尚,甚至还走出a市,每年都有参加大型比赛的机会。云卿是新人,一进社团就和其他新人一起包揽了打下手的工作,搬东西、做表格,三天两头开会,唱歌倒是没怎么练习过。今天开会,她以为又是讨论周末去什么地方聚餐,还随手拿了语文课本,准备趁开会的时候偷偷背。刚坐下,就被二年级的学姐拉住。“云卿,咱们合唱团有新人加入了,走,一起去看看。”“这个时候加进来的吗?”云卿有些惊讶。这都开学好长时间,招新人的时间都过了。“不知道,人家自己找来的。”学姐道。“哪个年级的呀?”“高一的,高二高三哪儿有时间学这个啊。”她激动地挑了挑眉,兴奋道:“是个男生,挺帅的!”兴许是终于熬过了一年的新人阶段,但凡有的新生入学,成为老一辈的学姐学长,都特别喜欢调戏新生。“走,我们也去凑热闹。”她迅速拉着云卿往外走。因为合唱团拿到了不少奖项,为学校争光,校长特批了一个办公室和音乐教室给他们联系,平时也能自有出入礼堂排练。学姐拉着云卿直奔音乐教室,指着正站在桌子旁边的人。“快看,就是那个。”她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见站在桌旁的人身材高挑,蓝色校服领口松散,黑发搭在额头,慵懒散漫。周围几个学长学姐正在同他说话,他却垂眸看地,不知道在没在听。云卿一看到他,攥紧了手中的语文课本。“他考核通过了?”“没考核,现在社团人越来越少,上台唱歌的人都快不够了,再说了,人家报的是后勤,送上门的劳动力,哪能往外赶?”合唱团里几个学长进入高三,学习越来越紧张,逐渐不参加活动了,人手不够。最近,其他人正盘算着引入新人。段南川来个正着。“这么好的外形,只做后勤也太可惜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忽悠上台。”学姐坚定道。云卿却看着舞台上的段南川不说话。想回去看书了。“学姐,要是没事,那我就先……”“有事!当然有事!你们可都是合唱团里的好苗子,等明年我去了高三,就是你们挑大梁了。走,我先带你过去熟悉熟悉。”说着,也不管云卿愿不愿意,拉着她往段南川那边走。抬高声音喊:“段南川,我给你介绍一样,咱们合唱团的种子选手。”一边拍了拍云卿的肩膀,满脸骄傲地介绍:“云卿,高一一班的,军训的时候在晚会上跳过舞的,芭蕾,你认识吗?”段南川的视线落在云卿身上,看了一会儿,却没说话。两人都不开口,气氛瞬间冷下来。学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迟疑道:“那……人也认识了,你就多熟悉一下环境,再过十分钟开会。”说完,拉着云卿出了门。“你们怎么回事?有仇啊?”没想到她真点了点头。“可能是,高一的人都知道,我和段南川关系不好……”“啊?这才开学多久?你们就结仇了?”学姐目瞪口呆,显然不明白,才刚认识没几天的人,不在一个班,是怎么起的纠纷,苦恼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人都招进来了,你们都忍忍,要是是在忍不了,也别再合唱团里动手,社团是社团,私人的事是私人的事。”云卿尴尬地笑笑。中午一点,合唱团所有人在教室开会。合唱团上下也才三十多个人,再加上几个高三的团员不能到,教室里也只有十多号人,按照年级坐好。云卿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齐了。学姐冲她招手:“快来快来,快坐好,要开始了。”她站在门口看了一圈,发现因为多加入了几个人,就剩下段南川坐着的一条长凳还空着。这种凳子不太稳,平时都是放在角落的,今天椅子不够,被搬了出来。段南川此时坐在一端,另一端大空着,简直像是专门给她留的位。因为刚才学姐喊的那声,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来,似乎就等着她入座,然后开始回忆。云卿走得有些慢,仔细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椅子,才走到段南川那个人长凳另一边坐下。社长点了点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云卿的思绪有些混乱。从一坐下开始,注意力就忍不住往段南川身上飘。早上才销假来学校,中午就入了合唱团,他是一到学校就写申请表了吗?记忆中,段南川似乎不会唱歌。上辈子她喜欢缠着段南川做各种事,说是要留下“第一次”的记忆,曾经带他去唱过歌。男人最不擅长唱歌,五音不全,唱起来像杀猪,那天他只唱了一首,黑脸一周表达自己的怒意。云卿记忆尤其深刻。他报名合唱团,是来捣毁这个组织的?从她坐下开始,段南川就一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就连头发丝都没有移动过。长凳不算短,要是挤一点甚至能坐四个人,两人是绰绰有余。而且他们都是靠边坐,距离有些远。就算这样,云卿也总觉得,对方的体温正通过空气,传到自己身上。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几个空气传导公式突兀地冒出来,在脑海中旋转。“云卿。”社长突然喊了一声。云卿倏地起身。“什么事?”长凳子失去平衡,段南川的身体歪斜了一些,很快恢复,朝中间挪了挪。社长道:“之前我不是让你做了社员的表格吗?待会儿休息把新加入的成员也登记一下。”“好的。”云卿点了点头,稍稍松懈。刚坐下,裤子突然蹭到段南川的大腿外侧,丝滑的涤纶布料被勾动着,从腿部的皮肤上滑过。心脏跟着狠狠跳了一下。云卿紧抿着嘴唇,坐在了椅子上,双腿维持着和刚才的姿势,僵硬住了。她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可是因为刚才段南川险些摔倒,就往里面挪了一点。两人坐姿随意,坐下的时候,云卿就发现自己的右腿贴到了段南川左腿的外侧。不是腿贴着,而是校服裤的布料。靠在一起。两人之中谁稍微动一下,都会带动裤子,丝滑的触感会像有电流一样,从皮肤上扫过。表面上两人表情严肃,相隔二十厘米,但桌子之下,校服裤却以亲密的姿势靠在一起。每一个小动作都足以勾动惊涛骇浪。云卿反而不敢动了。如果这个时候故意移开,反而会有些大惊小怪,让段南川以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对方身上。可如果不动,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通过这小片布料的接触传到自己身上。这次,她能确信,自己感觉到了段南川身上炙热的温度。这时候,社长翻了翻手上的资料,突然道:“对了,今天加入的新人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段南川站起身。“我叫段南川,高一三班。”右腿外侧的触感终于消失,云卿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喘匀,下一秒,段南川已经说完,再次坐下。云卿以为他可能会借助这次机会,和自己重新拉开距离。可没想到,对方按照刚才的姿势直接坐下,裤腿再次贴住了她,和之前一样的姿势,没有移动半分。云卿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直到会议结束,她才终于找到机会起身,跟着学姐快步离开。走出教室,学姐问道:“云卿,你觉得我们这次唱什么曲目好?”“什么?”整个会议过程中,云卿的注意力都落在段南川的校服裤上,根本没注意社长说了什么。学姐无奈道:“刚才社长不是说了,隔壁学校下周有个晚会,让我们过去表演。”“好。”云卿后知后觉地点,“祝你们成功。”“什么你们?大家都要去!”“我?我不会唱啊。”她学过芭蕾,对唱歌却十分一般,在ktv凑个热闹还行,上台表演大合唱根本不过关。更何况,云卿才入社团没几天,熟练度不够,也配合不起来。“社长说,除了几个上台表演的,你们新人也要去,先熟悉一下表演方式,顺便打下手、当后勤。去了就不用上晚自习,多少人都抢着去呢。”后勤一起?那不是段南川也要去?云卿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喜欢上自习。”学姐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卿,你知道今年合唱团招了几个新人吗?”“六个!只有六个!你们六个刚好可以顶上高三走的那六个!社长下命令了,说谁也别想跑,你们都是合唱团最宝贵的财产!”“……”云卿无法推脱,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到时候表演一开始,人来人忙,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应该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学姐连忙道:“周五下午五点,在学校门口见!”邀请合唱团的表演是在老校区举行,距离这边的大学城有些远,为了表示诚意,那所学校还特意包了一辆电动小巴来接他们。周五下课,云卿迅速开始收拾东西。今天所有人的晚饭都是表演的学校提供,她还有些时间,等收拾好东西,刚走出教室门,就见范洪几人站在一班和二班相连的教室外面,靠着栏杆在说话。云卿一看到他们,转身就走,打算改方向从另一边的小楼梯下去。刚转身,范洪看到她,突然大喊。“站住!云卿你给我站住!”听见身后的声音,云卿反而走得更快,直接跑起来,还没到楼梯,却被一把抓住。范洪拽着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跑什么跑?”眼睛眯成一条缝,从缝里看着云卿。“现在知道怕了?之前用假电话骗我的时候,不是还挺能的吗?”云卿垂眸不看他。“我还有事。”“你他妈以为我没事?还敢拿假电话骗我,今天被我抓个正着,你就算不走,也得跟咱们几个出去一趟,给大家唱个小曲,跳个舞。”云卿皱着眉,语气强硬。“你可能忘记了,上次我说过,我不去。”范洪呵斥道:“老子也说了,不去也得去!”说着,拽着云卿的手腕,蛮横地往外扯。周五全年级老师都在开会,小楼梯旁边的办公室没人,不然他这么明目张胆,早就有老师看见了。此时范洪更加肆无忌惮,要把云卿往楼梯下面拖。正在这时,身后的走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云卿!”几人停下动作回头。段南川已经从三班走出来,朝这边靠近。他走得很快,却不急乱,不一会儿就来到他们面前。看到范洪抓着云卿的手,狠狠皱眉。朝云卿道:“合唱团让你快点过去,别迟到。”云卿一看到他,乱成一团的心迅速安定下来,点了点头。“好,我正准备过去呢。”说完,用力甩开范洪的手,转身往走。“我说让你走了吗?今天你得跟着我!”范洪突然骂一声,要去抓云卿。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啪一声。一只手从半中伸出,扣住他的手腕,强行把动作拦了下来。云卿没有回头,一溜烟下了楼。范洪顿时怒火中烧,转头看向段南川。“他妈的——”拧着他的手腕衣服要动手。段南川突然侧身,卸下他的力道,反手抓着他的衣领,一个过肩摔把人丢在了地上。范洪有些胖,死沉死沉的,仗着力气大和吨位重,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段南川的样子却十分轻松。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他轻松地直起身,幽黑的眸子看着地上的人,像是在看一团需要焚烧处理的垃圾。“别动云卿。”云卿迅速下楼,紧接着就发现段南川竟然没跟她一起下来。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刚走到一半,远远的,看到有人从楼梯上走下。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那人就是段南川。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褶皱,脸上也没有增加新伤,看来是没有被范洪他们欺负。云卿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过去,转身朝校门口而去。表演学校派来的电动小巴已经到了,刚好能把他们这十多个人装下。云卿背着书包,和合唱团几个成员站在路边等车掉头,抽空看了看手机上何露发来的消息。“我可真羡慕你,早知道我也报合唱团了,不用上晚自习。”“对了,伞你可别忘了给段南川。”“你们俩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也能遇上,绝了。”看完她发的一连串消息,云卿转头朝另一边的段南川看去。他似乎真的没事,不知道是怎么和范洪说的。一看范洪的样子,就不像是会息事宁人的人。可要让她开口道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巴调转好方向,所有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在车上的时候,云卿还在想着,是不是要找机会谢谢段南川刚才的帮忙,顺便再还了拿把伞,以陌生校友的语气,感谢他的无私奉献。斟酌了半天,车一到学校,就忙得把这件事给忘了。本来按照演出表上的排序,晚会七点开始,合唱团是八点才登场,他们的时间绰绰有余。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的表演突然被提前了,变成了第一个节目。七点登台,六点半就要开始准备,而且还需要提前熟悉场地,总不能当着已入场观众的面,在现场踩点吧?那多闹心。时间紧迫,所有人一下车就冲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奔礼堂开始准备。一直忙活到将近八点,他们才终于能离开。晚会的负责人自觉对不住他们,又邀请合唱团所有人留在学校吃了宵夜。九点了,才让电动小巴送他们回去。云卿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而且做的还是打杂的后勤,累得上了小巴就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以前她参加晚会的时候,都是登台表演的那个,只要准备好,时间一到,上台,跳舞,结束。其他事情不用她来管。可是今天,她几乎全程都在后台,一会儿演员衣服不合适,一会儿学姐妆花了,现在这人要喝水,待会儿那人要上厕所。不仅要催场,还得安排下一组演员。尤其学校礼堂后台狭窄,没有开空调,几十个人挤在里面,又闷又热。再加上两个大音响对着轰炸,主持人的声音,下面观众的欢呼声,还有合唱团自己的音乐声,简直魔音绕耳,结束的时候耳朵还嗡嗡的。她终于信了学姐的话,一两个后勤忙不过来。这还是段南川和另外两个新人后勤分担了不少工作,不然云卿得累趴下。回来的路上,车里不像去的时候那么热闹。大家都有些累了,不太想说话,安静地坐着休息,就连一两个人聊天也压低了声音。她上来的时候有些匆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闭目休息,压根没注意自己身边坐了谁,等车准备开的时候,已经抱着书包,头靠窗户昏昏欲睡。段南川上车的时候,车里还有大半空着。他站在第一排扫视一圈,一眼看到靠着窗户的云卿,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脸颊带着疲惫的红晕,睡得香甜。车里开了顶灯,有些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脸上,玉肤黑发,烧得他喉咙发干。心脏也慢慢活泛起来,一下一下在胸膛鼓动着。喉干舌燥。仿佛眼前是极大的诱惑。唯独角落安睡里的人毫无所察。犹豫了半晌,直到后面有人上车,段南川才终于朝云卿的方向走过去。悄无声息,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