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歌的确没搞明白她明明自己能站直,他为什么要多余地拉她一把,思索中下意识回复:“那个人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她陡然缄默。“太宰先生,未免太擅长套话了。”她认输,一脸严肃,“我严重怀疑你在对我用美男计。”太宰轻笑了声。两人在外貌上原本就是极容易吸引他人视线一对,不消说他们在娃娃机前亲密举动,自然而然引起了其他人好奇地打量。将铃歌拉起后,他们不约而同走向电玩中心外。“对小姐来说有效吗?”路上,他恍然大悟,“等等,让小姐如此在意那个人,不会跟我长得很像吧?”铃歌:……对不起你们其实是同一张脸。“都说我没有啦,”她叹了口气,“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在我面前的太宰先生,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本人呀。”嗯,首领才不会工作偷懒和到处撩女孩子呢。“你的话总觉得很耳熟,”太宰轻轻托着下颚,若有所思,“我打发那些缠着我的女性时也会这么说。”铃歌:“……”“小姐真的没有把我当做别人吗?”他脚步微顿,面向她,稍稍歪了歪头,微笑地看着她。“没有。”铃歌回答得很肯定。这句话并非是谎言。即使在她面前的是,选择离开港口mafia,没有成为首领的太宰。即使两人的本质或许是一样的。她眼中看见,心中浮现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同一人。对她来说,首领是首领。面前的太宰先生,也是太宰本人。她绝对不会在谁身上找另一个人的身影。既是出于对两位太宰的尊重,也是尊重她的心。铃歌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茶绿眼睛,在和煦的光线中熠熠生辉,变换角度时会呈现出极浅的瑰丽金色,宝石般美丽的颜色,当她认真地注视一个人时,总给人她此时正全心全意关注着对方的错觉。对,只是单纯因为光影变化而产生的误会。与她相处过不短时间的太宰很确信,大多时候,铃歌看似暧昧又特别的话语里,其实没有任何特殊含义。她其实什么也没想,把想法用最直接方式传达了出来而已。但也正是这一点,尤为吸引人。“其实有也无所谓哦,”他向她伸出了手,“与我约会吧,小姐。”“诶?”“就算小姐眼中满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小姐愿意让我重新介绍自己的话,我会慢慢把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剜除,让小姐彻底分清楚,此时出现在小姐面前,与你在一起的人,是我。”说着看似真挚的话语,太宰无论是望向她的温柔眼神,还是唇边柔软弧度都一点也没变,半真半假的语气使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铃歌也并非迟钝到对这种堪比告白的台词也无动于衷。但在她面前的,是多智近妖,将真心埋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欺骗也好,利用感情也罢,都极其拿手的太宰先生。所以,他这是……误会自己是他人的替代品,所以不甘心?“都说你误会了……”她迟疑地推测着,没有答应,面露无奈。太宰顿时目光幽怨了起来:“所以小姐果然是在骗我,你打探我的喜好也好,关心我也罢,都只是拿我当替身。亏我还担心小姐撞破港口mafia的工作现场,就算芥川君撤离,森先生会不会派出其他人找小姐麻烦……”“啊啊啊你说是约会就算约会吧。”她带着几乎要凝固的笑容迅速打断地道。他狡黠地弯了弯眼睛,看着铃歌,露出了得逞的笑。接下来数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她时常与太宰在外“约会”的奇妙状况。说是约会,铃歌仔细想想,又觉得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基本还是在太宰一手包揽下,他们把横滨白日与夜晚的街景,以及大街小巷有意思的地方都逛了个遍。铃歌也没问他这么闲工作怎么办,反正他总有解决的办法。最后一日,她早上打开电脑时收到了波本发来的资料。浏览完四年前,港口mafia下级成员织田作之助与境外组织iic战斗详情,铃歌将资料删除,茶绿眼瞳倒映着空白屏幕的冷光,因为沉思而显得面无表情。根据情报,织田最后与iic首领同归于尽,她拜托波本调查的女孩咲乐,也在这场mafia的战争中,被iic作为人质杀害。说起来,波本最后留给她,埋葬着织田与孩子们的陵园地址,她的双亲也在此处长眠。铃歌不怎么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对扫墓也不感兴趣。死者是无法体会生者的喜怒哀乐,无论活着的人再怎么哀叹,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所以父母死后,她一次也没有去过墓地。毕竟是太久以前的事情,她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结果看见地址的瞬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出现了一些画面。那两人绝非什么怨偶,但也并不是十分亲密的夫妻。非要说的话,就是一对随处可见,相敬如宾的普通夫妇。两人都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对外身份是成功的企业家,八年前,赤染夫妇的面孔与名字还经常出现在电视与财经新闻上。因为mafia的工作,而用结婚伪装的两人,在外人眼中却是值得羡慕的模范夫妻。他们的死亡也并未牵扯过多的阴谋。是里侧的世界里,司空见惯,不谨慎被仇家在出行车子里做了手脚,事故身亡。后续在黑衣组织隐秘的运作下,无论是曾经家喻户晓的赤染集团的名字,还是死去的双亲,都渐渐淡出人们视线。如果要去陵墓那边查看,借着双亲的名号,会是不错的借口吧?她冷静地分析着,忽然笑了下,没有真的要动身的打算。调查到这部分足够了,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过分深入这件事。这时她手机响起振动,想起与侦探版太宰先生的“最后一日约会”,她关掉电脑,简单收拾下出了门。是和往常一样顺利的约会。铃歌充分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明知他危险,却也前仆后继,如飞蛾扑火般奔向他,直到将自己燃烧殆尽。每天早上他都会带着不同的花来接她,有时是花店里精心挑选的,有时又似乎只是路边花坛中随意摘下的,花心还泛着晶莹的露珠。约会结束他会细心地送她回来。与她工作狂前任相比,太宰无疑是任何女孩子都没办法拒绝的,男友的模范了。铃歌偶然想起,这即他曾经提过的“直到回家前最后一秒都是在约会”。“赤染小姐完全不会心动呢。”最后一次约会,坐在她喜欢的甜品店里,铃歌喝着奶茶习惯性看着熙攘的街道,坐在对面的太宰突然开了口。她捧着奶茶杯子回过头,太宰托着腮微微笑着看着她,说着抱怨的话,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生气。“太宰先生不也十句话九句都是假的吗?”铃歌稍稍歪了歪头,“和我约会感觉怎样?太宰先生有发现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哎呀被发现了?”太宰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可是情报贩子。”铃歌对他都懒得修饰的拙劣演技如此评价。“这还真是疏忽,安心吧,我已经不准备怀疑小姐了。”他笑着说,“本来想让小姐心动的,反过来却是我为小姐动心,失策了。”铃歌并不相信这句话,所以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认真地喝着奶茶。“你今天心情不好?”他看穿地问。她喝奶茶的动作一顿。“想起了些无聊的事情。”她沉默了会儿,“太宰先生怎么看待‘死亡’这一行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般寂静。带着知晓了什么的表情,太宰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片瑰丽的鸢色中墨染渐渐变得浓郁起来。仿佛霞光沉入海底,夜幕就要降临。“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吧。”许久,他轻声,“曾经的我,或许会告诉你,是‘救赎’也说不定。”铃歌愣了愣:“那是……妄言。”虽然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她下意识否定了。“不过既然是曾经,”她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无论如何,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面对铃歌带着明亮眼神,不加掩饰的祝福,太宰怔了下,有点答不上话。第26章与侦探版太宰先生分别后, 铃歌在约定日期回到了β线。时间刚过早上十点,阳光已经变得耀眼起来,肆无忌惮涌入房间,简单地享用烤面包片与牛奶早餐后,从桌上抓起钥匙与手机,铃歌离开公寓时, 门口已经停着辆漆黑的车。大约是来接她回mafia大楼的人。她根据经验判断地拉开了后车门——车上预料外的人使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失礼了。”尽管还有点不能理解现状,她迟缓一步地做出最贴合等级的举动,礼仪性朝车内略微欠身, 打算去副驾驶。“上来吧, 有话对你说。”太宰微笑着制止了她,“离得太远说话不方便。”既然是首领的命令,铃歌遵守地稍稍颔首,依言坐在了他身旁。车门合上后, 宽敞的后车座失去流动空气, 变得密闭。司机默不作声踩下油门,驶向目的地——周围景色飞逝,并不是回本部大楼的方向。“太宰先生特意到这里来, 难道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态?”铃歌不由得担心地推测。“紧急吗?”太宰手肘抵在窗沿微微地托着腮, 一副思忖着什么的表情, 他轻轻地勾起唇, 漫不经心回应, “算是吧。你离开这段时间, 游击队抓回了一支口风很严的佣兵,红叶姐的拷问部队也拿他们没办法,目前还吊着一口气的就剩他们的队长。”他坐直身体,将座位上一张烫金的邀请函递给了她。邀请函装在一张白色信封里,火漆的封口已经被破坏,信封纸张很厚实,铃歌抽出信函,上面用流畅得体的文字书写着内容。某个mafia组织举办了一场游轮盛宴,作为横滨黑暗本身而存在的港口mafia,毫无疑问也在受邀名单上。“舞会上,有能读取记忆的异能者。”太宰点到即止,铃歌瞬间明白了他的含义。她的异能真名书,倘若满足“赠予与对方异能同价值物体”的前提,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复制其能力。这个价值可以是实际金钱上的等值,也能是心理价位。至于能读取记忆的异能者,她也有所耳闻,不出意外,应该是曾与她在工作场合,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位少主。“我明白了。”铃歌将邀请函收起,疑惑却还没有得到解答,仅仅是因为这样,首领大可将她叫到办公室,再将邀请函给她。信函上游轮出发时间是今晚六点,时间尚早。仿佛看穿了她的困惑,太宰若无其事地说:“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咦?”她闻言惊讶地看向首领,愣在那里。“怎么了?”他偏过头,与她视线相交,明知故问。“这种程度的宴会,犯不着让首领亲自出面,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即使怀疑我的能力,也可以让红叶姐或者中也先生陪同。”铃歌迷惘地劝说,“太宰先生的身份在外行走太冒险了。”“之前铃歌不是还带我在外面闲逛吗?”太宰反而露出了一副不太能理解的表情。“那是因为其他人又不知道你是港口mafia的首领,知道的话就会报警了。”铃歌嘟囔。“这次也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太宰弯了弯唇,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外界对我的传言,情报队长应该很清楚才对。”她“唔”了声,陷入思索地沉默了。确实,尽管一年到头,针对首领的暗杀者,尸体垒起来能塞满mafia本部大楼前三层。真正知道首领长相的人却并不多。他本来就对暗面的社交场合兴致缺缺,又有情报部为防止首领被刺杀,暗中放出过诸多假消息。外面的人就算知道港口mafia首领是一个年轻的男性,乍然见到太宰,也很难将面前清秀纤细的青年,与那些可怖的传闻联系起来。太宰治拥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太宰先生的意思是……伪造身份?”她反应过来,的确,用这个方法就能将风险降到最低,“那用什么样的身份比较好?干部?”反正五大干部其实没有五个人。“太明显了,也会牵扯不必要的麻烦。具体身份我已经想好了,”他看着她,言笑晏晏,“情报部普通成员,是与你一起出席时,最不会引人注意的职务,不是吗?”铃歌:“……”等等,合理是合理,但是有哪里不对!“不过这样就需要改口叫你‘赤染大人’了,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铃歌这个名字。”他若有所思地轻托下颚。“不、等下,首领,”她慌张阻止,“要不您再考虑下?”让首领喊她“大人”,被其他人听到了,她怎么办!?“就这么决定了。”太宰完全不给她反驳机会,笑吟吟地下了决断。“……”行吧,您是首领,您说了算。面无表情驾驶豪车的司机:……这就是所谓身份互换的夫妻情趣吧。对于车上首领与情报队长的对话,他尽职尽责地悄悄八卦,缄口不言。车速渐渐降了下来,铃歌望见车窗外已经能模糊看到横滨有名的商业街。“现在是要去准备给柳沢先生的礼物吗?”她顺理成章地问。柳沢守即传闻能读取记忆的异能者。同时也是九州一带如日中天mafia组织箱庭的少主。其父在五年前箱庭的内乱中留下病根,虽然还没有正式退位,组织大小事务已由柳沢守一手把控。这次的游轮盛会,主办方也是箱庭。“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太宰否认了。港口mafia涉及司法、流通、都市建设等多个领域,横滨主要的商业街,大部分资产背后都有mafia投资的痕迹。黑色豪车在某著名大型购物中心正门缓缓停稳,商场已经被提前清空,mafia的成员入驻了这里,将商业街的一角严防死守到一只蚊子都无法进入。经理上前恭敬地替他们拉开车门,太宰侧眸凝视着她,微笑着终于做出了解答:“比起晚上的工作,你上次不是说,芥川将你新衣服弄坏了吗?既然是我将你行踪泄露给他的,赔礼就由我来吧。正巧今晚的宴会,你也需要新的礼服。”她回望着他,迟钝想起,上次她离开β线时,在首领办公室与太宰先生的对话。他说有“重要的事”,究竟是指异能的事,还是……?应该是前者吧。后一个想法只在铃歌脑海中不确定浮现了一瞬,她展露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首领买单的话,我就专挑最贵的买了哦。”平时熙攘的购物中心此时格外空旷,明亮的室内灯将整个中心照得冰窟一样通透,零落脚步声便显得尤为清晰,连销售人员也看不见半个,远远跟在他们后方的,只有秩序井然的下级成员。高级礼服店,只剩一名替她准备礼服的女性裁缝。“这件可以吗?”时间尚早,店里华丽的礼服繁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她换了两三件,无法抉择地下意识望向太宰。太宰落霞似的眼睛里清晰映照出她倩丽的身影。室内暖意正浓,于和煦光影里回过头的女孩穿着件鸢色长裙,本就白皙的肌肤,在薄红对比与阳光笼罩中更显雪白,未经梳理烟紫色发丝闪耀着浅浅的光辉。没有过分装饰却异常美丽。“很适合你哦。”他如实回答,晃见衣架上标签,玩笑地问,“不是说要选最贵的吗?”太宰自认能给予他人的东西极其匮乏,金钱倒是除外。“因为与太宰先生围巾的颜色很相配呀,”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共同出席的话,还是要考虑男伴的服饰吧?”她说这句话,单纯是从社交礼仪上考量。太宰穿着纯黑的西服,与发色般,在暗处看去,就像是要融入黑暗中般,唯一亮色,便是黑色长外套翻领下压着的暗红色围巾。太宰尚未来得及回复。“说起来,其实更像你眼睛的颜色。”她凝视着他,无意识说出口。太宰怔了下,静静地看着她。未缠绷带的那只眼睛,正是宝石般美丽的鸢色。仿佛夕阳坠落,暮色沉沉。两人视线于虚空蓦然相交,他原本的话被铃歌脱口而出的箴言堵了回去,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动摇般地微微晃动了下目光,挪开视野后,太宰表情很快又重归湖面之下的平静。“就这件了吗?”“就这件。”她看着等身镜里的自己,确定地说。明艳的颜色映照着她白净的肌肤。仿佛在寂静的深夜,于空中缓慢降临,纷纷扬扬洒落在红梅上的细雪。雪花太过脆弱,刚落在花瓣上,便融化消失,只有温度残留了下来。她突然在心底出神地自我否定——不,不对。还是太宰先生眼睛的颜色要好看得多。“像火烧云一样。”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没头没尾地轻声。第27章箱庭筹划的游轮盛会于晚六点从大栈桥码头出发,绕岛半圈, 次日回到横滨湾。远离陆地的海上, 是mafia避开政府耳目进行非法交易的惯用场所之一。宽阔华丽的宴会厅里古旧唱片哼唱出轻松优雅的爵士乐,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 宾客们手持酒杯, 带着伪装出的笑容, 压低声音交谈着秘密话题。“潘朵拉魔盒”已经借由合理借口转交给了能读取记忆的东道主。代表港口mafia出席的两人,理所应当凝聚了众多视线。不常出席这种场合的太宰, 无论是与其余宾客交谈时的态度,还是说话口吻,都拿捏的正好。在不知道面前异常年轻的男子,就是传闻中港口mafia的首领的情况下, 他过分出众的外貌与气质, 自然而然吸引了许多人前来搭话。这让铃歌十分忧心。不知何时, 接近者中或许就有从秘密渠道得知了首领身份的暗杀者。为了首领的安危, 她寸步不离守着太宰,有人敬酒,她挡了;有人搭讪,她也委婉劝退了。没有人会在港口mafia的情报队长明显表现出疏离时,还不识趣地凑上来, 不知不觉, 围绕他们的人少了大半。太宰微笑着由她去了, 未置一词。想起两人还没吃晚饭, 铃歌拿起餐桌上精致的小蛋糕, 正思索需不需要以身试毒,太宰附耳轻声:“铃歌很担心?”从背后贴近的清浅呼吸使她讶异地回过了头。由于太宰此时扮演的是她的部下,按照规定,应该充满敬意地喊她一声“赤染大人”,他亲昵地喊着她名字时便凑近了些。“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铃歌时时保护的地步哦。”太宰看着她笑。首领的异能虽然强大,但并非在武力方面的强劲。话虽如此,在这种由举办方全权负责的舞会上,发生突然袭击的可能性非常小。“吃蛋糕吗?”念及此,铃歌举起了手上还没动过的甜点。太宰本来没什么食欲,他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拿起叉子尝了一小块,甜腻的味道在口中融化,他突然想起了铃歌曾做过的,清淡可口的鱼料理。“放心不下就陪我去甲板上转转吧,东西已经送出去了,没必要一直留在这里。”尽管他面上一点看不出不耐烦或者疲倦,其实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与这些人周旋上。出去的话,人少了很多,有刺客的可能性也会被降到更低。“嗯!”铃歌弯起眼睛利落地点了头,“对了,你要不要拿点吃的?”她回头看着餐桌上金光闪闪的珍馐美馔,面露不舍。太宰看见她的表情语气温和:“拿你喜欢的吧。”……甲板上海风徐徐,夜空坠落在海面上。舞会就快开始,此时大多人都集聚在宴会厅里,从金碧辉煌的船舱里偷窃出的光,混合澄澈月色,只略微点缀着黑暗中的船板。“对了,给柳沢先生的礼物里装的是什么?”甲板上放置着欣赏海景与喝下午茶时使用的配套桌椅,铃歌将小蛋糕放在上面,看着站在船头凝视着漆黑海水的太宰,出于好奇地询问。她复制异能的前提是“赠礼”,但未必得是她亲手准备的礼物。一个钻空子的方式。只要符合她亲手送出,对方亲自接过,条件即可达成。所以她虽然按照首领的命令,将东西给了箱庭的少主,其实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想知道吗?”太宰轻轻勾起唇,回过了头,“射中背叛者心脏的子弹,很不错的礼物对吧?”沉沉的夜色中,他眼瞳中漂亮的鸢色看起来便没有一丝光亮。伸手拉开椅子,太宰在她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解释:“五年前,箱庭内乱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铃歌回想了下:“箱庭首领遇袭,策划者行动失败逃往海外销声匿迹。据说这几年箱庭少主一直在找这个人,却一无所获。咦?太宰先生找到他了吗?我就出去一周,感觉又错过了很多剧情。”她不禁觉得自己这个情报队长失职了。话说回来,由于她经常两个世界来回跑,有时她对组织事务还没秘书伊东了解得清楚。首领没开除她,已经是万分感谢了,她居然还想涨工资。铃歌不由得反思起来。“因为他实际逃向的地方不是国外,而是用障眼法潜伏在横滨,等待反扑的时机。”太宰言简意赅,铃歌很聪明,提示到这里,她已经能推算出全貌,他看着她,“铃歌差不多也察觉了吧,你的异能,要想给予目标完全等值的东西,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啊,异能的价值,原本就难以用单纯的金钱估量,中也的异能如果用在料理上,没有红叶姐的金色夜叉,或者镜花的夜叉白雪好用,难道说中也异能的价值更低吗?所以‘真名书’的实质,是给对方想要的东西呢。”……她觉得中也先生估计也不想在厨房占据异能优势。“那太宰先生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她托腮注视他,脱口而出。积压在清亮皓月前的厚重云层恰逢其时地挪开。银辉洒落在女孩白净的脸颊上,她好奇地凝视着他,敛声屏气般等待他的回复。“你的异能对我来说无效哦。”他一怔,微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高兴地嘟囔,“太宰先生,你领带有点乱了。”她偶然察觉他被狂乱海风拨乱的衣领处。太宰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刚想说“不要紧”,“失礼了。”她暂时搁下美味的小蛋糕,来到他面前,微微垂下眼睑,如尽职尽责的秘书,替他整理好领带与衣领,深黑的领带更映衬得她手指白皙如积雪。她离他很近,似要触及,却又礼貌保持着下属应有的姿态。但是他伸出手,就能将她拉入怀中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她,沉淀着黑暗的眼中空无一物,却又切实映照着她的身影,将拒绝的话咽回,他什么也没做。“好啦。”重新将领带捋平,铃歌满意地弯起眼睛。她正要后退,敲锣般急切的脚步从船舱一侧响起。“赤染小姐,找了你好久,听他们说你在这里,舞会就要开始了,我想邀请——”出现在甲板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今次游轮盛会主办方箱庭的干部,名字似乎是藤间央。铃歌在心里整理着相关情报。她稍稍后退一步,扬起礼仪性的微笑。藤间惊讶地望着刚才紧密靠在一起的两人,实际上,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那两人就像是极相配的情侣一样。虽然之前在宴会厅时就有这样的预感了,藤间表情一时变得有些微妙。他记得赤染小姐身边男性分明是她的部下,在会场时,她却一个劲儿护着他,前来搭讪的女性也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加上黑发的青年的确拥有不可多得的俊秀容貌。“赤染小姐,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他浮想联翩,犹豫地开了口。单独吗?铃歌看向太宰。太宰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没有作声。她敢让首领走吗?不,她不敢。“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不用避开他。”铃歌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说。何况她与箱庭的干部也没什么私交,公事的话也没有避让首领的必要。果然如此——藤间哀叹地确认了心中想法。“是一点私事,冒昧问一下,两位是恋人吗?”他苦笑地问。“……不是,”铃歌自认一心赚钱,对上司也充满敬意——虽然比不上敦君啦,但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在这种事上被误会啊,她看了看太宰,眼神闪躲,“他是我部下。”——这句话铃歌说得尤为心虚。但落入已经有了预判的藤间眼中,却是别的含义。他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算不上情侣,也就是部分mafia间很流行的那种吧……“对了,还听说你和港口mafia的首领——”……还真的都问的私事啊!你是来找茬的吗!?“是谣言!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铃歌没等他说完便难以置信地打断,她不敢去看太宰此刻的表情,按着心口一本正经地起誓,“请相信我对我们首领充满尊敬。”她回去就把情报部那群吃白饭的全清理出去卧底!藤间顿时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只是一点风声,我相信赤染小姐。所以……”铃歌舒了口气,她气息还没呼出去,就被藤间下一句话震撼得脑子宕机地愣在了那里。“虽然很多mafia之间都有这样的关系,也算是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吧。我原本以为赤染小姐对这种事没有兴趣,早知道小姐愿意找情人,我就自荐了。”藤间上前一步,极其认真地说,“赤染小姐,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被你凛然的身姿吸引。请让我成为你的情人!”“……”铃歌想说她就没听过这种告白。“情人的话我不是还要为你花钱?”她神情里透着拒绝。藤间愣了下:“没关系我可以上交工资卡!名下所有资产都可以归赤染小姐支配!”铃歌:……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赤染大人,”这时太宰走上前,他伸手揽过铃歌纤细的腰身,垂眸凝视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耳畔,却以藤间能模糊听见的声音,含笑提醒,“首领不是说,晚上有电话会议吗?差不多该回房间了。”她能说没有吗?就算之前没有,现在也有了。“……你说得对。”她乖巧地露出笑容,对藤间视而不见,配合地被太宰带走了。嗯,这种当面出轨被抓包的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吧?……眼见铃歌被小白脸带走,藤间挠了挠后脑勺:“被拒绝了啊……”“那个女人,你还是放弃吧。”暗处传来了声音。“少主!?”藤间讶异地看向声音来源处。靠在船舱墙壁上的男人,正是箱庭实质的掌权者柳沢守。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借着皎洁月光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枚染血的子弹,血迹已经干涸,散发着不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