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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翩入梦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1 / 1)

纪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如今居然靠一个姑娘才能心安。可这突如其来的心安没到一刻钟就被击垮了。将两人丢在天井魔窟里的大妖怪出现在了他们头顶。纪棠和浮莲一抬头就与他丑陋的脸对了一个正着。“嘎——嘎——”大妖怪嘎嘎叫了两声,成群结队的黑色小鸟便开始往天井里俯冲进来。一时之间,两人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耳旁是翅膀扇动和鸟类不同的叫声。鸟叫声就在耳边,凄厉一些的直击耳膜,让人脑仁发痛。再次睁眼的时候,浮莲发现自己在一个铁缸里面。铁缸浑圆,被制作成了太极八卦的样式,活像是吃汤锅时候用的大鼎。在阴极这边的是浮莲,在阳极那一边的是纪棠。纪棠现在还晕乎乎的,整个人坐在缸底,背靠在缸上。唰——陡然出现这声音,浮莲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便见着有小妖托着空心的竹竿搭上缸沿,那“唰”的一声是水突然流到缸里溅开的声音。瞬间,浮莲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踮起脚去看缸外的情况,结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她原本以为那些妖怪是想淹死她,可是看到小妖们拖着木柴过来,将木柴堆到缸附近之后,她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这群妖们不仅仅是要弑神,居然还想炖了她!“你这黑毛老妖怪真是大胆!”浮莲怒了,“你知道姑奶奶是什么人吗?你们居然敢把姑奶奶我做成羹汤!”“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反正到了我湘一岭手里,你就只能是十全大补汤中的调味酱。”立在高台之上的黑毛大妖怪此时转过身来。抛却黢黑且丑陋的鸟脸,此时的他有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如果不是头顶一尾黑羽,肩后有垂到地上的大翅膀,他与城中百姓没什么不同。可他此番形象,在浮莲眼中不过是还没进化好的鸟人罢了。浮莲盯着他,觉得他那张脸好似哪里见过,不知不觉间,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脚踝处。察觉到从脚底板升起来的凉意,浮莲回神,冲缸另一边的纪棠喊起来:“纪棠!纪棠!你再不醒来就被做成下酒菜了!”听到有人唤自己,纪棠悠悠转醒。他一睁眼就看见淹到自己小腿肚子的水,眼神立时就清明了,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眼见着水位越升越高,即将淹到自己的腰线处,纪棠撑着缸壁站了起来。他又四下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浮莲脸上,“怎么办?”“怎么办?”浮莲重复了一遍,然后冷哼了一声,“砸缸啊怎么办!”有理,浮莲姑娘说得太有理了!纪棠立马就开始寻找能砸缸的物件,可是在缸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坚硬或者锐利的物件。水位越来越高了,可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缸外的小妖立在鸟魔王湘一岭的跟前,在湘一岭挥手示意可以点火的时候,将手里高举的火把掷向早已堆放在大缸周围的木柴上。干燥的木柴遇了火很快便燃烧起来,只眨眼功夫,火舌卷起,蜿蜒一圈,将大缸围起。浮莲用尽全力拍打缸壁,可是那大缸像是用铁水浇铸而成,纹丝不动。随着缸外木柴烧得哔剥作响,缸内水温也开始上升。烟熏火燎间,浮莲满眼通红。她发觉自己的四肢又开始肿胀,芊芊素手慢慢变成熊掌大小,拍在缸壁上留下一个硕大的巴掌样式的水渍印。“浮莲姑娘你没事吧!”纪棠的声音传来。浮莲其实不想搭理他来着的,末了还是应了一声:“还行。”她的身体还没肿胀的时候,能够灵活移动,现在肿胀了,感觉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她挪动不了半寸。哗——水波突然荡漾开。“哟,你又膨胀了?”浮莲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若不是她动弹不得,她真要狠狠一掌拍到他天灵盖上面去,让他下凡历劫,不如直接让他魂归西天!“你都从那边翻过来了,怎么不翻出去。”浮莲没好气道。“火太大了,我只怕还没翻上那缸沿子,整个人眉毛都烧没了。”纪棠回复道。话落,浮莲便觉得自己的腰上覆了一只手,膝盖弯里也是,又片刻,她整个人便被抱出了水面。浮莲眨巴眨巴眼,瞅着纪棠,“你会这么好心?”“你这不是看着了么。”纪棠回答。“可我觉得你不安好心。”浮莲道。纪棠淡淡一笑,道:“我这是还命来了。”水位还在上升,纪棠将浮莲又往上托了托,两张脸这下离得更近了。浮莲能够看到纪棠额上沁出的豆大的汗珠,汗水濡湿了他鬓角的发。这奇幻的遭遇使得他形容狼狈,发丝散乱,唇角还有淤青,可浮莲觉得,此时的他比在天宫里要俊朗好看。或许,抛却他当神仙的那些臭毛病,她还是能够正眼瞧他的。这一瞧,便觉得,自己或许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历劫途中,她便放他一马好了。水位继续上升,浮莲又被纪棠托举着向上挪了两寸。这一次,浮莲看见纪棠闭上了眼,额上青筋浮现。她手指触到还在升温的水,指尖被烫得缩了回来。“纪棠,你不用管我了,你先走吧。”浮莲说。纪棠:“我丢你一个人在这水深火热之中,算什么大丈夫!再说了,我还要还你一条命呢……”浮莲:“我不要你还了,你出去吧,从外面砸缸,总比从里面要容易一些的。”纪棠:“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总之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浮莲挣扎着想要脱离纪棠,不料纪棠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浮莲道:“你不管喜吉轩了?”纪棠:“如果为了喜吉轩的壮大而沾上一条人命,那不管也罢。”他说这话的时候虚弱无力,好像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可是浮莲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斩钉截铁的意味。他也好,揽阕也是,都将人命看得很重要。可天上岁月待得久了,自然觉得人命如草芥,凉心冷情,无欲无求,揣着高高在上的模样,笑着将他人的挣扎当做不自量力。“我原谅你了!你活着吧!”原谅你的无礼,原谅你害我被湘一岭抓,原谅你五百年前害我丢了一瓣莲。浮莲说完,使劲从纪棠臂弯里翻出来,又快速地往燃烧着的木柴上洒水,待一根木柴熄了,她徒手便将那还没燃尽的木柴握在了手里。木棍一下又一下砸在缸沿上。铁缸纹丝不动,水温持续上升。纪棠已经晕死过去。浮莲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不想他死。她又抬头看天空,除了盘旋着的乌鸦,她什么也看不见。“孟月浓,此刻我想借你神力一用,日后待我回归天宫,以百年灵力偿还!”浮莲沉声念道,近乎只是瞬间,往日里拥有神力、四肢轻松的那种感觉便回来了。月浓上次下凡来,她曾问月浓,如果没有神力,但是又需要用到神力该怎么办,月浓没给她答案,可是她是在揽阕的书中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想要借助神力,便需要与神仙定下约定。月浓五行之中缺水,神力想要往上进阶时总是被卡住。他在天界人缘极好,早些年时有水神帮他护法,可一千八百多年前,水神带着水系一族与妖王大战,全军覆没。近些年飞升的神仙也是奇了怪了,居然没有一个是水系的。如今天界唯一一个水系神仙,正是一千八百多年前从瑶池里孕育出来的浮莲。月浓护她,多数原因也是因为她是天界唯一一个水系神仙。但是浮莲极为金贵自己的灵力,并不乐意为月浓护法。月浓其实只差一次运功,便可封神。可尽管是此种紧要时刻,这一千多年来,月浓也从未勉强过浮莲。月浓曾说:“我离成神只差一步,可我就算成了神,有些丢失了的东西也找不回来了,既然如此,成不成神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他在酿酿馆喝醉了的时候却不是这样说的。那时他抱着无量酒葫芦喝得伶仃大醉,嘀咕着:“待我成神,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啊,清波。”那声音极轻,极细,若不是探耳倾听,根本听不见。如今,浮莲决定求神为己,为纪棠。她身上灵力虽不多,但是劈开一口缸是绝对没问题了。手扬起,另一只手聚起金色的光波。湘一岭本坐在皮草垫子上等待自己的补汤熬好,想着自己吃了那两个有些仙缘的就能得多少年修为,可他突然见着铁缸中间闪现出一团金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似乎下一刻就要撑破他的太极八卦缸。湘一岭从皮草垫子上翻下来,快步往铁缸走去。就在他距离铁缸只有十步远的时候,铁缸突然破开,热水哗哗浇湿了围在四周的柴火。也只是瞬息之间,他忽听到有箭穿过林叶,直直往这边射来。湘一岭回首,果见得一支铜箭射向自己的眉心。他眸色如常,伸手截住那铜箭,正冷笑着准备掷回去,没想到另一支银箭分毫不差扎到了他的心脏上。他于林间生活数百年,最是清楚放箭之声,可是这银箭飞来时,他一丁点也没有察觉到。意识失去之际,他看到自己的内丹破碎,被炸得满地都是,那红色磷光之中,一个身披玄袍的男子乘风而来。他曾从那人猎妖网下逃脱,最后却还是死于他的降魔箭之下。只是公主啊,往后要你一个人坚持下去了……第13章 :更衣触世揽阕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摸到魔窟,又连放两支箭才降住湘一岭,最后将昏死过去的浮莲和纪棠捡了回去。浮莲与纪棠两人往魔窟里头走了一遭,衣衫破烂。揽阕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令府里仆从为两人换一身衣裳。丁管家领了吩咐之后沉吟了片刻,最后道:“那浮莲姑娘的衣裳,谁人来帮她换呢?”是了,府上除了浮莲,并无其它女仆,这男女大防,确实是个问题。揽阕在面对国君的刁难的时候没有迟疑,在面对魔王湘一岭的利爪时候更是果决,可是这为女子换一身衣裳确实令他为难。“我来吧。”正头疼着,揽阕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女声。抬眸望去,便见着封神秀牵着小春儿走来。“我与浮莲姑娘本就投缘,更何况她还救过小春儿,她现在处于昏迷之中,我应该让她舒服一些的。”封神秀又道。“如此便是有劳封姑娘了。”揽阕微微颔首,同意与感谢算是一起道出了。“不必客气。”封神秀浅浅一笑,面向丁管家,“有劳丁管家带路。”“封姑娘且随我来。”丁管家引着封神秀远去。路过花厅,丁管家便退下了,仅剩封神秀和小春儿往浮莲房里去。在浮莲房门口,封神秀蹲下身子对小春儿说:“小春儿,你先在这里玩一会儿,我进去帮浮莲姑娘换身衣裳就出来,你不要害怕,很快的。”小春儿尽管黏人,一刻也不想离开封神秀,可最后还是抱着眠眠偶乖乖点头。封神秀摸摸她的头发,笑着安抚道:“小春儿最乖了!”话毕,封神秀进门。浮莲来凡尘一趟,本就失了法术,在魔窟又找孟月浓借了百年灵力,此时便是透支体力,只有一口气吊着,宛如一个活死人了。封神秀看着浮莲那浮肿的身子,可以算得上是可憎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初见时立于旋风之中身姿清丽且面容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浮莲姑娘吗?她也曾听闻过,祭司府里的女花匠碰水就膨胀,可当时她只是笑笑,觉得不可能,世人只是想为祭司府里的某人增添些奇幻色彩罢了,此番真的见了,她便也就信了,也真的不得不感慨,大千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浮莲要更换的衣裳早已经由府里的仆从小亚备好,此时就放在床边。可是要换上那衣裳,得先褪下浮莲现在身上的那一身衣裳。封神秀解开浮莲的衣裳,指尖触到她的心口,突然一股灼热在她指尖漫开,仅仅只是眨眼功夫,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很多陌生的画面。她想要收手,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她挣脱不开,指尖便一直落在浮莲的心口,那些陌生的画面便一直在脑海中闪现,搅得她头疼欲裂。最终,她不堪疼痛,趴在了浮莲的床前。她做了一个梦,梦境匪夷所思,她梦见自己是一位富家千金,名唤柳官焉。……柳官焉,碧城柳家千金,甫一出生就被大夫确诊患有先天性的心歇症。幸而小丫头有些仙缘,恰巧那时春娆仙子路过柳家,觉得有缘,便收了这柳家小小姐为关门弟子,并且对柳家人说:“我春娆不会照顾小娃娃,你们把小娃娃先好好照顾,待到合适的机会,我便派我徒儿来接她。”柳家这一照顾便把柳官焉照顾到了十五岁。柳官焉十五岁这一年,一个年轻男子扣开了柳家大门,自言是春娆仙子的大弟子成誉,要接柳家小姐回连山。官焉小小年纪时总是在想,那位说自己有些仙缘的春娆仙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合适的机会又是什么样的机会,还有,春娆仙子的弟子是什么样的呢,来接自己的人好不好相与……无数的问题让她好奇,等到那一天终于来临,柳官焉见到了成誉,所有困惑便都抛在了脑后。成誉长得相当好看,粗布麻衫衣在他身上居然都有了仙风道骨的气韵。柳官焉近乎只是第一眼见他就想与他亲近,可她又怕成誉不好想与,便准备了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是矣,成誉领她上山的时候,她扯着他的衣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从身后取出糖葫芦。“这是糖葫芦,可是我的最爱呢!以后还请师兄费心指教了。”她笑着,两个酒窝仿佛盛着陈年花酿。成誉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瞅了两眼,淡淡的应了声:“嗯。”态度如此冷淡,可是柳官焉丝毫没有气馁,她睁着杏眼,眼里闪着怂恿的光:“你不尝尝吗?这个可好吃了!”成誉嗅了嗅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头:“味甜,果酸,吃了牙疼。”她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便笑了起来:“师兄,只要不贪吃,是不会牙疼的。”成誉瞧着她,面上全然是迟疑。柳官焉只好笃定地点点头,于是成誉就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结果转眼他脸就僵住了,捂脸抽气:“酸……”她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怕酸的人。这个师兄除了有些不解风情,凡事都过于认真,哪里都好。后来柳官焉就跟着成誉上了连山,每日抄写药册。连山风光秀丽,常年灵蝶翩跹。柳官焉坐在窗边,窗棂边垂下一条挂着几片叶子的藤蔓,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灵蝶落在绿叶上,缓慢的煽动着紫金色的翅膀。连山的灵蝶很是通人性,常常聆音起舞,飞累了更是随性落在人的肩头。柳官焉觉得抄写药册十分无趣,便常常捉弄这些灵蝶打发时间。又如往常一般,柳官焉正要伸手将那一只灵蝶引到手上,不料成誉拍开她的手:“别碰那只灵蝶!”“师兄?”官焉有些不解。“我给这只灵蝶用了僵粉。”成誉说。落在叶子上的灵蝶扇动翅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掉落在窗棂上,一动不动。灵蝶翩跹时才灵意动人,此时除了华丽的外衣,已没了半分美感。官焉有些可怜那只灵蝶:“这灵蝶有些可怜。”“过不了多久,它自会恢复。”成誉头也没回,仍旧专注地摆弄自己的那些坛坛罐罐。官焉只觉得他是在宽慰自己,望着成誉埋首在一堆药册中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醉心医术,其余的事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不会陪她玩。“可是这灵蝶还是可怜,无端端的被你拿去做了棋子。”成誉一愣,随即肃然对曰:“那也该怪你。”“怪我?”官焉诧异了。成誉点头:“上月你心歇症发作,我就想能不能配出一种药物,可以在你心疼时缓解你的疼痛,于是我弄出了僵粉。你看,照这么说来,当然得怪你。”柳官焉闻言一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我的罪过。”成誉淡淡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柳官焉心中突然升起来一些小欢喜。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和爹爹上街,她眼巴巴地望着糖葫芦,可是爹爹不给她买,她委屈地嚎啕大哭,最后爹爹却从背后拿出一根糖葫芦逗她笑。是失而复得,是愿望成真。她想成誉将目光往她身上停留一下,可是成誉只专心医术,令她觉得成誉并不关心自己,令她失落,可实际上,成誉扎在医书里头,是想为她寻得抗争心歇症的药方。他是关心自己的呀!窗棂上的灵蝶翅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舒展开来,翅膀一开一合之间,灵蝶翩跹飞走了。连山山高,温差悬殊。夜深十分,整个连山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山间的药庐隐约一豆烛火亮着,可是没一会儿,那烛火芯颤了颤便灭了,随之便听闻女子尖叫起来。彼时成誉已经歇下,听见柳官焉叫唤,他披了衣裳便推开房门出去。成誉的房间偏北方,官焉的房间偏南方,两个房间中间是娉婷一池碧水和一道狭窄的廊桥。成誉步履匆忙,往柳官焉房里赶的时候显些失足翻下廊桥、坠入池中。推开柳官焉的房门便看见屋内碎了一些瓷器,官焉跌坐在地上,两臂抱着膝在嘤嘤哭泣。“师妹,何事哭泣?”成誉不解。黑暗中,她哽咽着:“师兄,我怕黑……”柳家小姐在碧城那是出了名的怕黑,但凡黑夜来临,柳家便点满灯火。在连山,成誉虽然知晓官焉总是燃烛而眠,却不知道她是怕黑。成誉摸黑查看烛台,发现原来是蜡油燃尽了。他便寻到官焉的位置,拍了拍她的肩:“别怕,你房里的烛火是放在哪里的?”“烛台旁的匣子里。”成誉又摸过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匣子,却在匣子里摸了个空,他只好无奈地说:“我房里的烛火没了,巧的很,你房里的烛火也没了。”成誉话音刚落,官焉便哽咽着往他身边挪,可是还没挪到他身边,她双手就压到了碎瓷片上面。瓷片扎在手心,她没设防地感受到疼痛,抽气声脱口而出:“呲……”“师妹?”成誉连忙扶住她。“疼……”成誉牵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在月光的清晖下,成誉看见官焉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沾满了泪水,低头,便见着她手心还嵌着几块碎瓷片,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连山素来不与外界相通,采购物什也比较麻烦,没有烛火,今晚你可能是无法入睡了。”成誉说着就取来药箱。成誉用银针细细挑去她手心的碎瓷片,然后倒下药粉,最后用纱带绑好。柳官焉虽夜不能视,可是她能猜到,成誉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他一定是很认真的。成誉的确很是认真,可是他却不是认真挑碎瓷片,不是认真上药,也不是认真绑纱带,而是认真地看着她。他每动一下,就看一下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自己弄疼了她。第14章 :连山风云封神秀这个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处于梦中,明知道那是梦,可是偏偏醒不来,还得跟着梦中人经历一番,同哭同笑,同悲痛,同雀跃。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来,但是她很清楚,等她醒过来,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记得了。她就像是去别人的世界里面,依附在别人的身上看了一场折子戏,醒来就全部忘记。可这一次,她觉得无比真实。成誉握着柳官焉的手的时候,她自己的手也触到了那份温暖。成誉包扎完了,官焉脸上的泪水还未干,他又盯着她瞧了好久,他欲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突然一个米黄色的光点落在他指尖。他收回了手,将那米黄色的光点凑到眼前瞧了个清楚,他又傻傻地点了点头:“是萤火……”“师兄?”“师妹,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成誉转身就要走,可是柳官焉拉住他的袖子:“师兄,你带上我,我怕。”柳官焉脸皱成一团,端的是可怜巴巴,又因为姿容靓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更为妥当。成誉虽是呆了些,可是向来不懂得拒绝,于是牵着她的手笑道:“这么大的姑娘还怕黑,且随我来。”成誉那一笑,官焉在黑暗之中仿佛看见万里星辰皆敛其光,天地只剩一个成誉。她眼中只剩一个他。她只顾跟着他,推开了药庐的柴门时没有知觉。后来,他牵着她走过草地,最后停在一处有水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你先等我一下。”成誉松开她的手。柳官焉虽然害怕,可是还是点了点头。见她脸上的不安,成誉握着她的肩说:“我就在这里,你别怕。”成誉的话就像是一句定心丸,令柳官焉心中放下许多。她疑惑成誉带她出来干什么,可是她刚刚跟着成誉出来的时候,完完全全将自己交给了他。也没等她暗自懊恼自己不矜持多久,一簇亮光在她眼前出现,隔着迷迷蒙蒙的一簇米黄色亮光,她看见成誉那双眼正望着自己。“怎么样,看得见吗?”玩心顿时起来,官焉摇了摇头。“不可能呀!”成誉拍了拍头,沉吟着往后退了两步,可是一不小心就踩空了,随之便滑下了山坡。萤火还在手中,可是替她捉萤火的人却滑落山崖,官焉的哭喊声响彻连山。成誉没有死,不是因为他是神仙、可以不死不灭,而是春娆仙子恰好游历归来,用还魂丹救了成誉一命。成誉醒的那日,正落着雨,一池碧水上激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清涟。成誉一拉开门,正碰上柳官焉放下蓑衣推门进来。四目相对之间,成誉正欲开口问好,官焉突然抱住他:“师兄,你终于醒了!”成誉愣了一下,身子僵住了,察觉到成誉的不对劲,官焉连忙放开他:“师兄,你伤还没好,是不是我弄疼你啦!”“不是,我不疼,我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师妹,你不该如此唐突的……”“可是那天你还牵了我的手!”官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成誉又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我自小住在连山,你们世人的那一套,于我来说无用,我是不用遵守的;可是你是那红尘世里来的人,你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所以说你还是要遵守的……”成誉的这一番话,让官焉十分生气。什么世里人、世外人的,听起来就像是她和他不是生活在一个红尘之中一样!还有!凭什么他就可以随性而为,她就必须得遵守世人的那套准则!她就不能长长久久的和他生活在连山,不理世人的看法?官焉生气了,捞起靠在门边上的斗笠扣在脑门上,气恼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成誉被官焉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只好尴尬的摸了摸脑门。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还檐雨穿墙滴答个不停,没一会儿就雨停日出。夏日的日头仿佛被洗过,散发出灼人的热度。成誉仔细思考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让官焉生气了,可是他想不透。一只灵蝶落在他肩头,他便放下思绪,引着那只灵蝶便入了内室,他僵药的研制将至最后阶段,待僵药研制成功,师妹以后就不用受心歇症之苦了。师傅春娆仙子曾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一卷叫“怕什么,来什么”,成誉最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身边人。这回实在不幸,官焉跟他生气之后,回房就心疼发作了。成誉以往见官焉心歇症发作的时候,她总是蜷在床角,两手攥心,以金针刺穴半个时辰便可无恙,可是这回……成誉用瓷瓶装了三只灵蝶准备送给官焉的,可是刚推开门就看见官焉缩在墙角,她双眸紧闭,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下,这回比往常严重的不止是一星半点!赔罪的瓷瓶被他扔在一边,三只灵蝶便在瓶中翩跹。成誉探着官焉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难看:“在连山调养了近半年,你的心歇症不是稳定下来了么,怎么这回这么厉害?”官焉双眸紧闭,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成誉将她扶到床上,取出银针便扎住她的几处大穴,可是官焉的疼痛似乎并没有缓解半分。既然如此,便只能再扎另几处生死穴了。成誉不敢保证自己是否可以一扎即中,急得在床边来回踱步,官焉则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冷汗直冒。成誉一点办法也没有,到最后心一横,拿金针刺向自己,在自己差不多变成刺猬之后,他拿针扎向官焉。成誉以身试针,官焉全看在眼里,心中除了震惊,还有难受。她出身豪门世家,见过无数世家公子,相貌,才气之于成誉者甚多,可是没有哪一个人如他这般坦诚、认真,还有,如他这般对自己好。世家公子对她好,要么为着她的倾城之貌,要么为着她的家势,而他,待她好,只是把她当做师妹。她欣喜感动,可同时也是失落。他待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师妹。如他所说,她终有一日是要回到那红尘俗世里去的,而他对她好,不过是她还在连山的这段日子。往后,她回去了俗世,他便从她的生活里剥离出去了…………九月时,连山红叶层层,翩跹的灵蝶渐渐少了踪影。柳官焉自打上次心疼发作之后,身子便虚了不少,因此更是惫懒了,更多时候是坐在窗边看着池子里的一池碧水发呆。发呆时,她抓了一只偶然闯入她视线里的信鸽。信鸽通体雪白,脖颈上圈了一根金铃铛,右腿上绑了一封信。她翻看信条,然后便惶惶不可终日。碧城柳家的小姐自小便与清城赖家的公子定了亲,柳家小姐如今长到了十六岁,该回去成亲了。柳官焉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柳官焉说:“小官焉儿,你是柳家小姐,你终究是要嫁到富贵人家去的。”柳官焉还在柳家的时候,父母就告诉她,女子要自恃淑雅,要懂得矜持。柳家为了她嫁入富贵人家,逢人便夸官焉不仅相貌倾城,更是难得的淑女,久而久之,碧城中人都觉得她该是贤良淑德的好姑娘。可是,柳官焉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世人口中那样。她也有小脾气和想要违抗的事。柳官焉记得自己还在碧城柳家的时候,她与父亲立下的约定。父亲允她出门闯荡,但是等她长到十六岁,要无任何怨言地嫁给清城赖家的傻子公子。按理说,依着柳家这个条件,柳官焉并不是非赖家公子的,可是柳父就是铁了心的要将她嫁给傻子公子。说是因为傻公子年少时救过官焉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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