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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臣》TXT全集下载_21(1 / 1)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4 23:59:37~2020-05-16 00: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幽清梦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阿霁呀 10瓶;百里透着红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1章十月初, 贺兰慎离开长安出征北上。那日凄风凛冽, 长安下着清寒的飘雨。旌旗猎猎,军仪肃穆,年轻的将军一身战甲于马背上回首展望长安。城郭绵延,门洞萧索,行人背着包袱行色匆匆,他的视线定格了一瞬, 而后变得深沉坚定, 勒转马头扬鞭而去。净莲司内, 裴敏一个人歪身坐在正堂中,撑着脑袋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案宗卷轴, 长长叹了一口气。回想年初相遇, 贺兰慎轻轻松松接住数百斤的铜缸跨入净莲司, 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如今两情相悦,期间不过短短十个月,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般漫长。不知从何时开始,裴敏已习惯身旁有一人静坐相伴,或提笔批阅,或低声交谈……而现在, 再也没有人替她将凌乱的公文清理整齐,心也跟着正堂大厅一起变得空荡起来。奇怪,自己在遇见贺兰慎之前不也是这般过来的么,这会儿又矫情什么呢?想到那日清晨他送自己回司,在无人墙角里失控的临别之吻, 她不由浅笑,砸吧着嘴回味了一番当时的热烈缠绵,这才搓了搓发冷的指尖,打起精神研墨审阅公文。刚批阅了几本,便见门外一小吏捧着一叠新的证词公文等物躬身进门。那小吏扫了眼裴敏案几上堆砌凌乱的纸张案卷,眉毛拧成个疙瘩,抱着新的公文不知该往哪里放,讷讷道:“裴司使,这……”裴敏眼也不抬,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笔杆敲了敲身侧地面,懒洋洋道:“搁这儿罢。”“是。”小吏放下公文,转身欲走,却被裴敏唤住。“你等等,把这些移去书楼密阁,交给朱雀处置。”裴敏拿起一旁审阅完毕的几本案宗,丢入小吏怀中道,“这是蒲州官银那案子的后续,其中牵涉颇多,你千万要小心些,务必亲自交到朱雀手中,他知道如何处理。”一听说裴司使竟将如此重要的机密卷宗交给自己运送,小吏既兴奋又惶恐,捧着那几本薄薄的公文肃然道:“裴司使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到。”裴敏‘唔’了声,继续埋头审阅。小吏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机密公文出门,转过回廊,朝书楼方向前去。穿过中庭时,迎面走来一个白面细皮的年轻吏员,笑吟吟道:“程六兄,往哪儿去?”“来兄!”程六与来俊臣关系极好,换句话说,这净莲司内半数以上的吏员都与来俊臣交好,这般会做人又仗义大方的同僚,谁会不喜欢呢?程六抬起下颌示意自己手中捧着的公文,道:“有几分卷宗,裴司使让我送去书楼密阁。”闻言,来俊臣流露出惊讶艳羡的神情,问:“送去密阁,那必定是极其重要的机密文件罢?程六兄近来深得裴司使信赖呢,看来晋级升官指日可待,来某在此先恭喜程兄!”“见笑了,承蒙裴司使抬爱。”一股清香飘来,程六皱了皱鼻子,嗅道,“好香的酒味!来兄手中提着的,可是忘仙居的玉露春?”来俊臣眼珠一转,晃荡着手中的小酒坛道:“正是!只此一坛,还是我托朋友走了关系才抢到这么点儿,正要与程六兄一同畅饮……”说着,他手上一个不察脱力,酒坛哐当一声摔碎在脚下,溅起的酒水将程六的靴子打了个透湿。来俊臣大惊,歉意道:“抱歉抱歉,程六兄,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见来俊臣蹲身,作势要用袖子来给自己擦拭靴子,程六心中感动无比,跳脚躲开道:“无碍无碍,来兄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来俊臣自责关切道:“这天寒地冻的,程六兄还是去换双干爽的鞋子较好,若是因有损仪容而被裴司使责备,亦或是着凉风寒,那便是来某的罪过了。”程六有些犹疑:“可是,我还要赶着去送公文……”来俊臣道:“若程六兄不嫌弃,可将公文交给来某暂管,来某于此处等程六兄换鞋归来,再将公文还给程六兄。这样程六兄既不会受寒,又不会被我抢去功劳,如何?”听来俊臣这般说,程六颇为不好意思,细声道:“什么抢功不抢功的,我并未有如此龌龊的心思。来兄的品性我是绝对信得过的,那就有劳了。”程六不疑有他,将公文交到来俊臣手中,而后匆匆赶往寝舍换鞋。来俊臣笑眯眯望着程六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他眼底的热忱也渐渐淡去。四顾无人,来俊臣转入假山后打开公文密折,粗略扫视两眼,随即勾唇一笑:“有意思,蒲州官银流失的背后,竟是牵扯到废太子-党-羽……这么大一桩密谋案她竟然压着不上报,是何居心哪?”说着,他瞥见公文中夹带的一封密信,便小心翼翼地拆开封蜡,抽出密笺展开一瞧,密信上寥寥数言,相约裴司使于十一月初六东宫兴安门夹道私见,共谈应对废太子之策……落款处没有姓名,却赫然盖着东宫储君的印章。裴敏压下废太子-党-羽密谋一案不上报,又与现太子李显勾结,这其中任何一桩捅到武后耳中,都是非死即伤的大罪。“裴司使,这可是您自寻死路。”来俊臣上挑的下场眼眸中闪过寒光,将公文小心复原,确定一丝一毫皆与程六离开时一样,这才重新挂上温润无害的笑脸,从假山后转出,耐心于原地等候。次日,含凉殿内。武后瞥了眼跪在殿中的来俊臣,那眼神如刀子刮过皮肉,威仪道:“来俊臣,你方才所言属实?”来俊臣顿首道:“臣不敢有一字谎言,皆是臣于密文中亲眼所见。”武后沉吟不语。她一生最恨背叛者,手下之人但凡生了二心,皆难逃一死。可那人是裴敏,是她从水牢里捞出来的、最锋利的一把剑,是她最信任的左臂右膀,怎会连她也萌生不臣之心?莫非是见来俊臣当红,有了危机感,故而急着找第二个靠山?霎时间,武后端庄威严的面色下波涛暗涌,无数念头悄然闪过,又归于平静。她并未表露丝毫情绪,只冷嗤一声道:“照你的话说,敏儿压下废太子那边的动作,以此为诱饵与七子显儿结盟?若真如此,我的心腹与我的孩儿合起伙来骗我,未免太令人寒心。”说到此,她扫视一眼匍匐在地的来俊臣,稍稍直身道:“来俊臣。”“臣在!”“此事暂且不必惊动陛下,就交予你与穆女史去暗查清楚。若裴敏的确与东宫勾结、以侍二主,从今往后,你就是净莲司的新司使!可若是你为一己私利搬弄口舌,愚弄于我……”武后的语气微妙一顿,拖长语调说:“你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听到自己有机会取代裴敏的位置接手净莲司,来俊臣眯起眼睛,缓缓道:“臣,谨遵天后懿旨。”十月底,天气急转而下,长安像是一夜之间被冰霜封住,冷得叫人打颤。裴敏早已裹了厚重的狐裘,脸色越发莹白如冷玉,没有一丝血色。此时她懒洋洋躺在摇椅中,从狐裘中伸出一手让师忘情切脉,神情倦怠,比往年冬天更没有活力。师忘情望着她腕子上突兀的伤痕,心中的怒火降了大半,从药瓶中倒了两粒褐色的药丸塞入裴敏嘴中,没好气道:“给你的药又忘了吃?你这身子需长期将养,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时能好?”裴敏将那苦涩的药丸嚼碎了咽下,若是平时早就苦得吐舌头瞪眼了,此时却像是没了感觉似的味同嚼蜡,恹恹叹道:“若是小和尚在身边就好了,他的身子那么暖,冬天抱着一定很舒服。”“你还说呢!若非你摆弄心计赶走他,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孤苦伶仃的境地?他一走,连个提醒你吃药的人都没了,这会子就后悔去罢!”师忘情收拾药箱,朝远处路过的靳余招招手道,“小鱼儿,以后由你监管裴敏吃药,知道没?”靳余不似贺兰慎天资聪慧,师忘情讲了好几次各类汤药、药丸的剂量及服药时辰,靳余这才勉强听明白,连连点头道:“师掌事请放心,我记住了!”话虽如此,但师忘情一走,靳余便面对着满药匣的瓶瓶罐罐陷入了沉思。咦,方才师掌事说先吃哪个瓶子的药丸再吃哪个瓶子的药粉来着?红色的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一次吃几丸?“这傻孩子……”裴敏裹着狐裘叹了声“还是小和尚好啊”,而后起身朝书房行去。马上便是贺兰慎及冠生辰了,裴敏想书信一封送去朔州边防,提笔半晌写了些琐事,无非是年底俸禄涨了二钱一月、天气冷了要注意穿衣之类,信后还附送她张牙舞爪的丹青画作一幅,画的是从避火图中描下来的‘小和尚春梦图’,颇有些调侃的意味。画完,裴敏搓了搓发冷的指尖,将信笺和画作小心折好密封,这才推门唤道:“朱雀!”朱雀应声而来,躬身道:“裴司使有何吩咐?”“将这个送去朔州贺兰慎处。”裴敏将信交给朱雀,呼出一口白气,继而问道,“对了,初六与那人的会见,你可都安排好了?”朱雀道:“初六酉时东宫兴安门宫道旁,已按照裴司使的吩咐谒见了那位大人,定会准时赴约。”裴敏不疑有他,嘴角扬起莫测的笑意:“这就好。”十一月初六,长安大雪。今日是贺兰慎的生辰,远在塞北的小和尚终于成年了,不知塞北是否也是大雪纷飞、风如刀割,亦不知他的头发是否长到可以束冠的长度了呢?卷帘外飞雪迷蒙,室内暖香无比。裴敏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一点点将翻领胡服穿戴齐整,束好蹀躞带,抬眸看了眼镜中张扬恣睢的脸庞,这才冷淡一笑,推门走向鹅毛飘飞的大雪中。酉时日暮,光宅坊旁的夹道空荡,满世界刺目的白,只隐隐瞧见厚雪中几点青色屋檐的痕迹。裴敏在凤凰门下了车,没有举伞,就这样顶着一头风雪独自朝夹道尽头的兴安门行去。门下,一袭圆领朱袍的年轻男子执着绘有寒梅的纸伞挺身而立,浑然贵气仿若一幅隽永的画卷。听到身后踏雪的脚步声窸窣靠近,男子察觉,缓缓转过身来,唤道:“好久不见,裴司使。”与此同时,埋伏在光宅坊楼阁之上的来俊臣笑得冷冽,朝一旁的女官道:“穆女史,你都瞧见了?裴司使侍奉二主、背叛天后,若不趁机拿下伏法,更待何时?”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不会分别太久哒,很快就能见到小和尚长头发的样子啦!感谢在2020-05-16 00:15:41~2020-05-17 00: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茁目格格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2章大雪是最好的掩饰, 兴安门旁空荡的夹道上, 撑着伞的朱袍男子与裴敏相对而立,不知在密谈些什么。‘净莲司司使’之位唾手可及,来俊臣如鹰隼般俯瞰雪中伫立的两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裴敏密谋败露、惊慌失措的样子了。穆女史面容冷肃,扬手示意身后侍卫道:“既如此,便请来大人率侍卫将裴司使拿下问罪, 至于太子殿下, 勿要伤他分毫。”来俊臣虽急于打败裴敏取而代之, 但也不想做出头鸟伤了太子颜面,心思一转, 推辞道:“这……怕是不妥。小人人微言轻, 怎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放肆?”“你倒是会做人。”穆女史乜视他一眼, 负手道,“此事由你告密,必定由你求证。何况此番是为裴司使叛主一事前来,太子殿下是聪明人,断不会因为一个裴敏而为难你。”见来俊臣不语,穆女史催促道:“我是不会替你出这个头的, 若再不动手,她可就要跑了。”来俊臣权衡片刻,终是抵挡不住唾手可得的权势诱惑,握紧手中的剑道:“如此,小人便斗胆前去拿下叛臣裴敏, 以正天后威名!还请穆女史率人截住凤凰门,以免叛臣逃脱!”说罢,来俊臣一扬披风,率着武后派来的侍卫十人朝兴安门下大步走去。留守的另几名侍卫向前,低声询问道:“穆女史,我们可要依言埋伏于凤凰门下?”穆女史不为所动,皱眉望着远处裴敏的背影,缓声道:“不急,看看再说。”兴安门下,宫墙积雪,裴敏背映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夹道,帽檐及肩上落了一层碎白,鼻尖冻得微红,笑道:“有劳你跑一趟。”面前男子一袭朱红常服,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分明。闻言,低垂的伞檐轻轻抬起,露出一张冷峻熟悉的脸来,问道:“裴司使在密信中所言,是真的?”裴敏张了张嘴,正欲回答,却忽闻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匆忙回首一看,只见来俊臣率着宫中亲卫大步赶来,拔剑喝道:“来人,将净莲司叛臣裴敏拿下!”数名带着刀刃的侍卫上前,将裴敏和那红袍男子团团围住。事出突然,裴敏脸上的诧异和惊慌一闪而过,随即很快恢复镇定,皱眉后退一步道:“来俊臣?你我同僚一场,便是抓我也要说个理由,敢问我何罪之有?”“裴司使是聪明人,何必死撑着嘴硬失了风度?诸位小心,她身边多高手,当心劫人暗算。”部署完毕,来俊臣挂着惯有的笑意,只是在刀刃的寒光下,那笑显得格外阴鸷可怖。他欣赏着裴敏强作镇定的神情,笑道:“裴司使明知废□□羽蠢蠢欲动,却知情不报,当以叛主之罪论处,此乃其一;于暮色四合之际,雪中私会东宫太子,结党营私预谋不轨,此乃其二……怎么,裴司使不服?”裴敏咬唇,冷声道:“你说我包庇废□□羽,私会东宫结党营私,可有证据?”“证据,就在你的身后。”来俊臣提剑逼近裴敏,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直直刺向藏匿在后的朱袍男子,随便叉手一礼道,“臣净莲司司吏来俊臣,拜见太子殿下!臣奉天后之命捉拿叛臣裴敏,若不慎惊扰了殿下,还望宽恕则个。”纸伞下,低沉的男音稳稳传来,嘲讽道:“来大人这反戈一击,当真令我大开眼界。”听到这个声音,来俊臣嘴角的笑意一僵,猛地抬起头来。纸伞微抬,先露出一点干净的下巴,继而是紧抿的唇,挺直的鼻,端正的眉眼……风雪迷离,一袭朱袍如血蝶翻飞,执伞站立的人哪里是什么太子李显?分明就是大理寺那个冷面冷心的少卿陈若鸿!怎么回事?明明密谋约见裴敏的那封信笺上盖的是东宫的私印,为何赴约的却是陈若鸿?!“陈少卿?”来俊臣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原本白皙的面容又白了几分,愕然道,“怎么会是你?”一旁的裴敏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唇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在暮雪中显得妖冶张扬,啧啧道:“来俊臣,你瞧见了?我并非密谋私会东宫之主,而是与陈少卿在此讨论扬州废太子残党谋反之事,谁成想半路杀出个你来,一言不发就扣了我一顶好大的帽子!”“不可能……”来俊臣勃然色变。“确是如此。”陈若鸿一向嫉恶如仇,冷清的目光落在来俊臣手中的剑上,又扫视围拢的侍卫一眼。那侍卫见是乌龙一场,忙收拢兵刃抱拳告饶。裴敏眯着眼,继而道:“倒是你,来俊臣。大明宫前,兴安门下,你提剑来此,刀挟四品大理寺少卿,可知是何罪?”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不远处建福门大开,一队羽林军匆匆而来,高声喝道:“皇宫门外,何人带刀作乱?给我拿下!”事到如今,来俊臣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此番中计了,不由方寸大乱,想要收剑却已来不及,被羽林军团团围住,勒令缴械。来俊臣乃是混混出身,虽心狠手辣,可惜那点下三滥的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他不再挣扎,乖乖将剑往雪地里一丢,阴沉沉笑道:“裴司使好手段,小人佩服,佩服。”“一个人有野心是好事,但若只看得见天上的太阳而不顾脚下,迟早会跌得很惨。我是无所谓你如何栽赃陷害,可是在宫门前刀挟大理寺少卿,又污蔑当朝太子,可恐怕就不好收拾了。”说着,裴敏将视线投向陈若鸿,问道:“敢问陈少卿,此该当何罪?”陈若鸿冷淡道:“带刀于宫门作乱,污蔑储君,按律当斩。”此话一出,来俊臣的面色煞白如纸,嗫嚅道:“是误会……我是被冤枉的!”裴敏当做没听见,轻轻掸去肩上的碎雪,悠然笑道:“既是如此,陈少卿可否介意我清理门户?”陈若鸿道:“裴司使请便。”大理寺少卿发了话,便是坐实了来俊臣的罪名。羽林军一拥上前,将来俊臣按倒在雪地中,以粗绳捆了。“抱歉,宫门前闹事者按律当押入大理寺牢狱,不能交予净莲司受审。”当值的这队羽林军旅帅乃是之前贺兰慎的下级,与裴敏有过数面之缘,恭敬道,“辛苦裴司使与陈少卿一同前去大理寺,将事情来龙去脉复述清楚,以便定此人之罪。”“不!这都是裴司使的阴谋,我明明看见……穆女史!对,穆女史可以作证!”来俊臣挣了挣绳子,试图站起,却被羽林军一把猛按回地上,脑袋磕在墙上,当即血流不止。来俊臣额角流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望向光宅坊的楼阁之上。风雪呼啸,只见穆女史转身离去,再不曾看他一眼。于是来俊臣不再挣扎,任凭额角的血顺着眉毛流入眼中,猩红一片。戌正,雪霁。大明宫紫宸殿,天子已服药睡下,武后替丈夫掖好被角,与上官氏一同悄声退出大殿。殿外,穆女史已等候多时。“兴安门前的事,我都听说了。”武后将指甲鲜红的手搭在穆女史臂上,嘴角扬起一个凉薄的弧度,稍纵即逝,玩味道,“空有野心的野狗,怎么斗得过步步为营的狐狸?”穆女史道:“现今来俊臣被关押在大理寺牢中,天后您看该如何处置他?”“依敏儿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是要杀了他而后快的。”武后脚步一顿,侧首询问身边秀美聪慧的女官上官氏,“婉儿,依你看我是保他,还是杀他?”上官氏莞尔,温柔道:“生与死,不都是天后您的一句话?”武后嗤笑一声,半晌道:“来俊臣这人狠得低级,奸得明显,一眼就能看透似的,这样的人其实最好掌控。水至清则无鱼,朝中偶尔也需要一两个这样的奸佞小人存在,朝臣们才会安分守己。”穆女史心下了然,立即躬身道:“天后的意思,臣已明白。臣就这就去大理寺狱一趟。”夜色清寒,大理寺丞吴守泽亲自提灯送裴敏出门。大理寺门前,吴守泽躬身笑道:“裴司使放心,为免夜长梦多,这桩案子定会尽快定罪,还您与陈少卿一个清净。”“有劳了。”裴敏抬手一礼,这才朝阶前停着的马车走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奔来,身披斗篷的女官翻身下马,与裴敏擦肩而过。“那不是穆女史么?”朱雀伸手将裴敏搀扶上车,低声问,“她来作甚?”裴敏掀开布帘钻入马车中,皱眉舒了口气,将苍白的指尖置于炭盆上揉搓着,许久道:“但愿大理寺中的那人已经动手,赐来俊臣一死。”朱雀知道裴敏在大理寺中埋了线人,却一直不知对方的名字,闻言,朱雀耐不住好奇道:“裴司使在大理寺中的那位‘旧友’,可是方才送您出来的吴寺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裴敏低低一笑,岔开话题道,“快回去罢,冷死我了。”朱雀扬鞭,马车轱辘滚动,在暗夜的雪地中留下两行清晰的车辙印。颠簸摇晃的马车内,裴敏将苍白冰冷的手烤得发热发红,这才放松身子依靠在车壁上,侧首掀开车帘,望着道旁飞速后退的青檐积雪出神。今日是十一月初六,贺兰慎的生辰。不知他对远在长安的这份生辰礼物,是否还满意呢?说起来,若不是贺兰慎将留在长安羽林卫中的人脉介绍给了自己,今天的行动也不会这般顺遂……罢了,想那么多作甚,除去来俊臣这食腐的蛆虫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塞北苦寒之地。烽火未散,北风吹落一地霜白,年轻的银铠将军拿着一封新到的家书大步走入营帐,于油灯下铺展品阅起来。还是那般熟悉狂妄的字迹,贺兰慎英气的眉目变得柔和起来,将那封短短的家书反复看了几遍,这才翻开下一页。第二张纸上是一幅画,画的是……贺兰慎身形一僵,忙将那露骨绮丽的画作压在案几上,耳廓不可抑制地浮上一层薄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7 00:41:32~2020-05-18 00: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幽清梦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3章含凉殿外, 雪霁初晴, 屋檐上的积雪在冬阳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如同会发光的玉石般漂亮。雪化时最为寒冷,因入宫面见天后需注重仪容,裴敏在宫门外就解了斗篷,只穿着冬季的吏服站在殿门外候着。方才陆陆续续进去了几名太医,皆是行色匆匆, 裴敏猜想武后要一阵才有空闲诏见自己, 便一个人捧了宫婢侍奉上的热茶, 伸手去揪石阶旁桂树枝头挂着的冰棱玩。茶还未喝完,又见方才那群太医陆续走出大殿, 女官上官氏于廊下唤道:“裴司使, 天后有诏, 请随我进来。”裴敏将茶杯搁在宫婢手中,迎上前热络道:“天后宣见太医署,可是凤体有恙?”“太医们是为陛下的病情而来。一到冬天,陛下晕眩气喘的毛病便越发严重,天后担心陛下龙体,这才请太医前来询问情况。”上官氏放慢脚步, 压低声音道,“昨日羽林军拿下来俊臣之事,天后已知晓,裴司使说话可要谨慎些。”宫门前发生的事,哪能瞒过天后的眼睛?一切皆在意料中, 裴敏笑道:“裴某明白,多谢上官舍人提醒。”入了殿,武后妆容大气,发髻高耸,斜倚在坐榻上养神,神情不见喜怒。裴敏先行跪拜,开口便是一句:“臣有罪,请天后责罚!”裴敏主动请罪,武后反倒不好过于苛责,嘴角勾起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顺着她的话道:“敏儿何罪之有?”话头一旦掌控在自己手中,裴敏已放心了大半,顿首道:“废太子残党窃取官银养兵作乱,意欲不轨,臣不该瞒着此事不上报,但臣绝无二心,暂时压下风声也是为天后着想。”武后悠悠睁眼,不怒自威道:“哦?敏儿明知有人磨刀霍霍要杀我,却知情不报,这是为我着想?”“自二圣临朝以来,天后所受非议便不曾停歇,臣虽查到些许蛛丝马迹,但还不足以使陛下及群臣信服。何况被废为庶人的那位……其残党不乏朝中权贵,若贸然请求陛下斩杀,恐会引起朝局动乱、群臣不满,故而加深陛下对天后的误解。”裴敏挺身而跪,一字一句不徐不缓道,“臣就想着,反正线索已握在手中,不若等那叛贼按捺不住有了动作,证据确凿后再奏请天后也不迟,如此既是师出有名又能堵住悠悠众口,岂不更好?”武后闻言不置可否,抬起保养良好的手拢了拢鬓发,道:“你这张嘴向来能说会道。过来!”裴敏依言挪至武后身旁跪下,有清冷的梅香萦绕鼻端。“我以为,你是为来俊臣而来。”武后淡然道,“我竟不知你在大理寺也有人脉,昨夜若穆女史晚去片刻,来俊臣便不止是瞎了一只眼那般简单了。”裴敏并不会傻到承认是自己动了‘私刑’,佯装惊诧道:“他瞎了一只眼?真是可惜,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若我亲自动手,哪能只让他瞎一只眼呢?”听了这话,武后轻轻一笑,望着裴敏的目光复杂,似是赞许,又似是警示,缓声道:“不,敏儿,来俊臣并非猛虎,不过是徒有野心的豺狼罢了。他永远,都比不上你分毫。”裴敏知道武后在疑心些什么。她与贺兰慎交好,又能轻易调动羽林军除去来俊臣,武后是担心她有朝一日倒戈背叛自己。“臣不会忘记,臣这条命是天后给的。”她笑着说,眸子坦诚而张扬。从含凉殿出来,在宫城之下偶遇了大理寺少卿陈若鸿。残雪茫茫,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随即各自颔首一礼。宫墙下,陈若鸿在前,裴敏在后。陈若鸿一袭朱红官袍,身量修长清隽,如修竹挺立,裴敏不禁拿他的背影与贺兰慎比较起来。贺兰真心虽然年少,但身量却是十分结实矫健,极富力量感,不似陈若鸿这般一股自傲的书生气……唉,也不知小和尚在塞外过得如何。正想着,前面的陈若鸿停了脚步,回首清冷道:“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被你利用。”裴敏回神,怔了会儿,方漫不经心笑道:“陈少卿,以我们之间的交情还谈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未免太见外了!”“交情?”陈若鸿哼了声,反问道,“我倒想知道,我与裴司使算是什么交情?”裴敏挑眉笑道:“若论交情,我们不是险些成了一家人么?”“不许提那事!”陈若鸿皱眉,情绪有了一瞬的失控。裴敏一怔,好笑道:“你这般紧张作甚?我是说,你不是倾心于师忘情么?师姐是我的家人,你若娶了她,自然也就成了我的家人。”闻言,陈若鸿很快恢复常态,侧首疏离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最好也别牵连到我。”说罢,陈若鸿乜了她一眼,拂袖离去。裴敏在他身后打趣道:“陈少卿,别怪我多言,你这冷冰冰的别扭脾气得改,师姐不会喜欢的!”陈若鸿没有搭理她,步履走得更快了些,显然是不屑于同她废话。十一月十三,窥基大师于大慈恩寺圆寂。窥基是个不受拘束的和尚,虽已出家,身边的家妓、美食、仆役却不曾断过,于世俗中参禅,古怪得很。裴敏与他并无交集,但念在他是贺兰慎的佛门师父,还是决定去大慈恩寺一趟,替贺兰慎尽孝送行。然而踏雪去了大慈恩寺才发现,寺中静谧悄寂,并无盛大法事,一切如常。佛殿中诵经的青年僧人接待了裴敏,合十道:“师父说了,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不必喜悲,照常便可。女施主前来,所求何事?”裴敏将三炷香举在头顶,拜了三拜,方道:“无所求,只是替一位故人前来送别大师。”青年僧人流露些许讶然的神情,而后慈悲一笑,温声问:“女施主的故人,可是贫僧那入了红尘宦海的小师弟?”裴敏将线香插入香炉中,颔首道:“正是。请教大师,贺兰慎尚在佛门时,是个怎样的人?”青年僧人指了指殿中垂眸冷硬的佛像,笑道:“这石像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虽完美,却少了几分生气,自律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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