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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妙人》TXT全集下载_7(1 / 1)

萧绎在听到甘夫人第一句话时,便通身一颤。殿中有瞬间的安静,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低下头,正好可以看到揪着自己衣领的甘夫人,一双怨恨的眼里倒影他隐忍的面目。“萧绎,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呵,不要告诉我你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袒护甄素!”“孟蕤,我……”萧绎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孟蕤。”甘夫人僵住了,他知道!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在给别人养女儿!他无所谓。这个认知让甘夫人脸上血色褪尽,霎时哭出声:“你说什么!”“我说我知道,甄素的亡夫,鄱阳郡守虞翻……甄素嫁与我时,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甘夫人几欲要晕倒,蓦地崩溃哀嚎。“萧绎!萧绎!你、你——”殿外萧钰亦是无法再沉默,自己转着轮椅破门而入。“父亲,你如何能……”如何能怎样,后面的话却像是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了。——你如何能宠妾灭妻至此!——如何能欺瞒为你操持家业为你怀胎的发妻!怒潮在胸臆间汹涌,几乎要涨破胸口而出,随之翻滚的却是一股无法言喻的崩挫。添音,她……偏宠了那么久的小姑娘……竟不是他妹妹吗?“予珀,你怎么来了?”对于萧钰的出现,萧绎先是狠狠一惊,随后认命般的垂下肩膀。甘夫人哀嚎着泣不成声:“予珀,你听见了,你也听见了……你听听,听听你父亲说的话!为了护着甄素和什么虞翻的女儿,就这么把我们母子,把你其他的弟妹们全瞒着!任你为了她和我屡屡冲突,到头来你护着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姓虞,她不是你妹妹!”殿外好似划过一道闪电,那么惨白,照得满殿霎时凄惶。未来得及退去的侍婢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觉是听见了不能听的事情,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殿门外,姜叙犹如石化。萧钰看了他一眼,一闭眼,狠狠压抑住浪涛般的情绪,让自己冷静。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太难了,但他做到了。他睁开眼,这一刻看向萧绎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父亲宠妾灭妻至此,从今往后,儿子同母亲一条心。”萧绎凄身一颤,“予珀,你……你也不管添音了吗?”“到这时候你想的还是你的添音!”甘夫人哀嚎。萧钰苦笑:“添音是无辜的,我不会不管她。但父亲的做法,已将儿子最后一丝期待耗尽。往后开疆扩土之事,儿子自会效力。但凡萧家内务,儿子不会令您一人做主,您也别想再使得动儿子!”萧绎如遭重击,只觉头晕目眩。他竟是哀求般的看着妻儿,“予珀、孟蕤,我……我也是有苦衷的。”“那都不重要了,您做出的事,再多的苦衷也是无用。”萧钰失望的垂下眼,冷笑,“儿子陪母亲一会儿,父亲请回。”这次的甘夫人没有像上次那般暴怒,不只因为她在为了腹中孩子而极力克制,更是因为,她觉得太过悲哀,悲哀的情绪压过了愤怒。过大的打击过后,便是心如死灰,像是朵贞烈的水晶莲花被敲碎,她不住的抖动哭笑。“呵呵,萧绎,你这负心汉……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萧绎闻之又一颤。萧钰转了轮椅,向甘夫人温声道:“儿子送您进内殿。”萧绎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抬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给了一拳。余光里看见跪在地上的侍婢们,不禁开口:“她们……”“怎么,母亲怀着身孕,父亲还想血洗同心殿么?”萧钰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我……”“母亲见不得血光,她这一胎,儿子也自会护好。”“可今晚发生之事……”“事到如今,纸还能包得住火?”萧钰的冷笑里带着一抹无能为力,“要不了明天,整个建业宫就什么都知道了,您看着办吧。”捡回性命的侍婢宫媪们皆是满头大汗,身子都软了。萧钰唤了她们搀扶甘夫人,又请了医女。他行至床头,安抚甘夫人的情绪。在冲进同心殿之前,他还以为母亲又会和父亲大闹一场。他想错了,母亲此番没有闹,却比大闹更让他觉得惊悸痛苦。那是多大的悲哀伤痛,才击溃了一个性烈之人的怒火?肝肠寸断到骂不出来,使不上力,只能哭到天明。抚着甘夫人的手,默默陪伴她。直到她哭得睡着了,萧钰才悄然离开。夜里有一道道闪电,无声撕裂黑的教人透不过气的长夜。电光起时,照得门楣上“同心殿”三个大字乍亮如雪。永结同心。真是个笑话。“述宁,推我去父亲那儿。”这一路走得极为沉闷。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姜叙,又被萧钰身上的低气压压迫着,半晌不敢说话。没有下雨,但闪电时不时划过苍幕。借着电光,姜叙能看见萧钰沉如深水的神色,他终是忍不住说:“亭主她……长公子,今晚这事只是起于袁婕一面之词,她说的未必是真的。虽然、虽然主公承认了,可还是……”萧钰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他说:“所以,有些事我需要和父亲单独说。”刚才在同心殿,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不是个会控制表情的人,那种隐忍的苦衷,无法言说的纠结之色,令萧钰在意。是以,当萧钰来到萧绎面前,将所有人屏退下去后,问出的话是:“添音究竟是谁的女儿?”萧绎闻言是震惊的,这种大惊,更印证了萧钰心中的怀疑。“我不信添音的父亲是鄱阳郡守虞翻。我来此,就是为了要您一句真话。事到如今,瞒着我也没什么意义。您就是不说,儿子也会自己去查。”萧绎不觉中握紧的拳头在颤抖,常言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这个儿子,却胜了他太多。不论是观察力、心性还是什么,只要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破绽,便会被他彻底识破。他光明磊落,却心思缜密;气度宽容,却不轻易让步。他从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会像这么有一说一。一路看着他长大成才,看着他身残志坚,再到被他谴责、被他质问,萧绎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与其让萧钰自己去查,闹得人尽皆知,还不如让其成为父子二人间的秘密。“好,我告诉你添音的身世。”……萧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殿门出来的。黑的像是深渊的天幕,在他身后铺天盖地的,化作要将人吸进去的无底黑洞。崔巍的殿宇犹如一头狰狞的巨兽,贴着地面匍匐出扭曲的边角。殿门大开,似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被蓦然划过天际的闪电映得犹为慑人。他怎么也想不到,添音她,竟然会是……难怪父亲将所有人瞒得那么紧,甚至独自承受着、背负着,被母亲憎恨、误解。在听见父亲将一切告诉他时,他便理解了。然而这又如何呢?这就能成为父亲伤害母亲至深的理由么?所以当萧绎问及萧钰,能不能原谅他、不要记恨他的时候,萧钰微微苦笑,却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能。“甄夫人的来历和添音的身世,我会替父亲保守,是为大局,也是为添音好。但适才我在同心殿说的那番话,不会收回。夜已深了,您休息吧。”姜叙一直在殿外等着萧钰,他和那些被萧钰屏退的下人们一样,无人知道萧钰和萧绎都谈了什么。待萧钰出来后,姜叙看着萧钰的神色,更觉得担心了。姜叙打从被萧钰任命为建业太守,几年下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萧钰这般满腹心事的样子。他能猜到,萧钰和萧绎可能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使得萧钰唏嘘而沉重。但他不敢问。萧钰有些疲惫,便显得有丝淡淡的魂不守舍。半晌他才转眸看向姜叙,温声说:“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姜叙皱着眉,咽了咽,说道:“臣还是等长公子歇下了再走。”萧钰露出点笑容,“谢谢,那就送我回明玉殿。”“长公子不去看看亭主吗?”姜叙思维一根筋的说了这话,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了,回明玉殿吧。”“……是。”姜叙推起轮椅,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然而萧钰没能避开萧妙磬。萧妙磬找来了。当看见她熟悉的身姿从黑夜中越走越近,看见她提着盏纱灯步履匆匆,萧钰心中顿时涌出无尽的复杂。这片刻,他竟有种抗拒的情绪,只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大哥、姜太守!”萧妙磬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快步到两人身前,就像平素每一次那样,俯身在轮椅旁,扒着轮椅把手仰望萧钰。“大哥,适才我出来透气,听见几个路过的侍婢说,同心殿有争执声传来……”她握住萧钰的手,“是父亲和母亲吵架了么?母亲和腹中的孩子……没事吧?”关切问着,却在触及到萧钰的双手时,察觉到这双手在瞬间变得僵硬。随后那双手挣开了她的双手,萧妙磬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身上会散发出一种不自然的、刻意疏离的气息。她讷讷问:“大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这个文它是日更,是日更,日更到完结。全长也就30万字吧,追着不累,我写着也省事。没了,明天继续。第19章 吾兄在上当然不是生她气。没有。在甫一得知她并非萧家血脉时,那种感觉只是震惊、唏嘘、难以接受,还有种近似于抗拒和委屈的憋闷感。要生气,也是冲着萧绎和甄夫人。没有哪个嫡子会看父亲的妾室顺眼,何况还是比自己母亲分得更多宠爱的妾室。等接下来单独从萧绎口中得知不为人知的过往和秘密……萧钰再面对萧妙磬时,已不知该用什么心态了。大人们的游戏,包含着权利、忠诚、欺骗和利用的游戏,本与她无关。但偏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么一颗金贵的棋子。迟迟等不到萧钰的回答,萧妙磬心中有些不安,再唤:“大哥……”她想要再握住萧钰的手,却在还没触碰到他时,就见他再度将手向后缩了缩。“……大哥?”萧妙磬的语调变得更加疑问,也添了丝低落。“……音音。”萧钰看着她,答了一声。他已经没法再做到毫无障碍的抚着她的手,或是摸摸她头顶了。那些兄妹之间亲昵融洽的动作,他做不出来了。见萧钰这般不自然,萧妙磬只好看向姜叙,试图看出什么来。可姜叙已经退出去好几尺开外,低着头,俨然是努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怕被萧妙磬询问。终还是萧钰开口了,他调整了番,拿出镇定,说道:“母亲没事的,已经歇下了。”“……那就好。”“你也早些休息吧。”他说。“我送大哥去同心殿吧。”萧妙磬忙说。“不用。”萧钰道,“述宁送我就是了,我与他还有些事情要商议。”萧妙磬总有种直觉,便是萧钰此刻这话是推姜叙当挡箭牌的,哥哥只是想要离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那好,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再去探望大哥。”“嗯。”姜叙这才低着头过来推轮椅,偷偷瞥了萧妙磬一眼,就赶紧将视线收回,生怕被萧妙磬抓住什么。萧妙磬没有走,她立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萧钰,心中升腾起古怪而不祥的感觉。同心殿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她忍不住猜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觉得最坏的可能性大概就是甘夫人又怨恨起她和阿娘,从而动了胎气。萧妙磬回到朝熹殿就歇下了,无论如何,她明天再去明玉殿探望大哥。这晚,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灯火通明的宁生殿里,袁婕一袭红衣,揭下面纱。露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所有人都为此大惊失色,包括她在内,惊讶的浑身血液倒流。她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唇,看着袁婕从琵琶里拔.出一支寒锃锃的匕首。袁婕向她走来,她以为这把匕首会捅进自己的胸膛。却不料袁婕站在她的面前,用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做出一个肝肠寸断的表情,尔后手起刀落,自刎的热血喷了萧妙磬一脸。这一刻,她听见袁婕气若游丝的笑声:“我们都是别人手里的武器……”萧妙磬登时惊醒,吓得坐了起来。晨光熹微落在她床头,手间是熟悉的衾被绸布,熟悉的殿宇和一切熟悉的陈设。怔怔的环顾一圈,慢慢她才找回神智。原来是做梦啊。天亮了。这么热的气候,身上却是冷飕飕的,打着战栗。萧妙磬看不到自己身后,却知道背后定是湿透了,单薄的中衣湿漉漉沾在背上的感觉,像是虫子的触足冰冷而微痛的划来划去。这噩梦,竟然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床上坐了半晌,她想喊心腹侍婢进殿来伺候。却不想心腹竟然主动进了卧房,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神色。见萧妙磬醒了,心腹侍婢眼中露出不自在的闪躲,才硬着头皮走上前说:“亭主……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萧妙磬早已注意到心腹的反常。她万万没想到,仅是一夜过去,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心腹犹犹豫豫,惊惶不安的,将建业宫的骤然沸腾告诉给萧妙磬。昨晚同心殿的事情,纸包不住火。就算同心殿伺候的下人不说,甘夫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必会告诉小甘氏,告诉丰氏、王氏,以至一传十十传百,满宫炸开。无数的流言席卷了建业宫,伴随升起的朝阳。——亭主不是主公的女儿,是已亡鄱阳郡守虞翻的遗腹子!——主公宠爱甄夫人至深,竟将他人之女充作自己亲生,瞒下所有人,只为不让她遭受异样眼光!萧妙磬简直无法相信,惊急到极点,她失态的蹬着木屐冲进前殿。跑得急促了,木屐掉了一只也无心理会,踉踉跄跄的冲到前殿跪了一地的侍婢们中间。她们都大气不敢出,心绪复杂的伏在地上。心腹也跟着跪下,颤抖着说:“亭主,大家全都知道了,全都……”萧妙磬陡然转过头去,视线射向一扇窗下百无聊赖倚在那里的袁婕。袁婕用左手抱着她尚未完全恢复的右手,面无表情回望萧妙磬。她没上妆,露出最真实的容颜。如果说在庆功宴上,浓妆艳抹的袁婕同萧妙磬只有两三分相似,那现在,这份相似便成了四五分。萧妙磬空白的大脑在强行运转,她终于明白昨晚萧钰对她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为什么他不再触摸她的手,不再抚摸她头顶,不再刮她鼻子。心腹告诉她,甘夫人恰好识得赵王族中那一辈的女子,从而拆穿萧绎的谎言。谁也没想到,一个虏获回来的乐伎那张脸,揭开了一个弥天大谎。就在这时,甄夫人来了。依然是蒙着面纱,素身香淡如雪。但她眼中透出的急切与担忧,一目了然。“添音!”她直奔萧妙磬而来,握住萧妙磬的手,语带哽咽,“添音,我的女儿……”在被娘握住时,萧妙磬仿佛溺水的人攀得一块浮木,她迫切的想要求得一个答案。“阿娘,外头的流言不是真的吧?我应该是姓萧,不该姓虞的是吗?”甄夫人红着眼睛,不忍道:“对不起,添音,是阿娘一直都在瞒你。”这句话击碎了萧妙磬最后一丝侥幸,不由泪盈于睫,“怎么会……”甄夫人心疼的将萧妙磬揽入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阿娘的错,我不怪阿娘。”萧妙磬难受的安慰着,埋在甄夫人怀里。“虞翻……与赵王一族有亲?”“是,虞翻的外祖母,和赵王一样都是宗室子弟。”阴差阳错,竟是如此呵!萧妙磬蓦地控制不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哭了出来。她靠在甄夫人怀里哽咽,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崩塌了。她不再是父亲的女儿,不再是大哥的妹妹,不再是萧氏子女。就算父亲一直都视她如己出,可如今一切被捅穿,父亲又要如何待她和阿娘?还有大哥,一直以来偏宠她、不惜忤逆甘夫人也要护着她的大哥,会心寒吧?为了她这么个别人的种,废了双腿,看着生母一辈子不幸福,他如何能接受?萧妙磬抬起头,退开身子,说道:“阿娘,我想去见父亲和大哥。”纵然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一切,甚至萌生了一种像蜗牛般躲回壳里的念头,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萧妙磬不是遇事逃避的人,她总要去面对父亲和大哥的。她生受他们的养育之恩、救命之恩,拖累得大哥双腿残废。这些恩,她必须要还的。加倍。萧妙磬鼓起勇气,为自己更衣梳妆,为自己描眉点唇。她用脂粉压住哭得红红的眼圈,然后留下所有的侍婢,只身一人去明玉殿。这一路上她所遇到的人,无不用诡异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的私语对她。一夜之间,她沦为了整个建业宫的谈资。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萧妙磬能猜出来。他们无非在感叹萧绎对甄夫人宠爱至深,既替她萧妙磬可惜,又羡慕她和阿娘掉进福坑,更好奇她之后会有什么结局。路上她还遇到了小甘氏和萧令致。小甘氏远远看着她连连摇头。萧令致那冰冷的近乎能飞出刀子的视线,狠狠剜在萧妙磬身上。她还看见了萧麒萧麟。兄弟两个勾肩搭背,在她走过去后,于她身后嘲笑:“冒牌货!”哦,是,她是个冒牌货。若是萧银瓶没被禁足,肯定早就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骂她这冒牌货凭什么窃取父亲最多的宠爱。终于,萧妙磬站在了明玉殿前。她努力让嗓音镇定一些,说:“我要见大哥。”明玉殿的门缓缓打开了,显然,萧钰愿意见她。她想起自己每次踏入明玉殿,都是轻松雀跃的,像一只剔透的长尾雀般飞到大哥身边。从没有像这次这般,腿重的像是灌了铅,一颗心不断的跳,又沉的不能再沉。萧妙磬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萧钰就在殿中等她。萧妙磬垂眼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行伏地大礼。“吾兄在上,恕添音已无地自容,唯能以大礼见之。”“添音想知道,大哥要如何发落我。若想让我从此消失,我没有怨言。但请看在往日情分上,留我一条活路,允我离宫后还能继续打探那些黄衣人的事情。”“欠大哥的性命,令你浪费的心血,添音会拿一辈子的时间偿还。”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2 16:47:22~2020-04-04 09: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香竹 5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0章 回不到从前一语落下,是长久的安静。在空阔的明玉殿里,显得凝滞而漫长。萧妙磬始终保持着拜伏的动作,其实只要她肯抬起头,就能看到萧钰脸上并没有怨怼或是疏离的表情。凭她敏锐的直觉和对人情绪的感知力,她是能够察觉萧钰一些想法的。但她始终没有抬头,她不敢看萧钰。“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响起萧钰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宇里带着点不真实的回音。萧妙磬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她抿一抿唇,没有起来。萧钰似叹了口气。“起来,别跪着,地上凉。”她听到轮椅挪动的声音,停在了距离她很近的地方,视野里出现一阙缃色的袍角,一只手伸到了她的眼前。“音音,起来。”萧妙磬有些怔怔的抬起头,看见萧钰坐在轮椅上向她俯身,递手给她。他表情虽淡,但眼中藏着的却是五味陈杂。萧妙磬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上他的手,抬起身来。旋即她收回手,跪坐在地,鼓起勇气抬眼看萧钰。萧钰也收回手,低头看着她。她再度垂眼。萧钰想到从前建业宫里时不时出现的流言,偶有嘴碎的宫人半是玩笑半是猜测萧妙磬的身世。每每他都将之镇压下去,并不怀疑萧妙磬什么,只因他还是信任父亲的,信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萧妙磬是谁的骨血。所以,当昨夜的事情上演时,他才会那么震惊。莫大的不能置信,到从父亲口中得知太多信息,他急需要一个人静静。整夜几乎未眠,翻来覆去。所幸东窗泛白时,思绪纷杂的心也定了下来。他开口道:“我并未想着发落你什么。”萧妙磬动动唇:“大哥……”“我会与父亲商量你的事后续该如何。”萧钰道,“他既然将你当作亲女这么多年,自不会抛弃你。”他说到这里,不禁感叹:“一早起来得知这样的事,犹如晴天霹雳,我明白你心里的难受。”萧妙磬没有说话,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想问问甘夫人是否动了胎气,是否想借此处置阿娘,哥哥是否迁怒于她,可她一个都问不出来。最终,萧妙磬抬眼望着萧钰,问了这样的问题:“若哥哥早知如此,会后悔从黄衣人手中救了我么?”“假如,没有长姐在,只有我一个,你会后悔么?”萧钰没说话,如画的眉眼凝结着追溯过往的怅然,手中蕴着重明鸟絮纹的岫玉,被他缓缓抚过。他眼底浮现了一点决然,道:“不会。”不会后悔。这句笃定的话,让萧妙磬仿佛找到了一丝力量,心神不再那么动荡,四肢不再那么空悠悠的没有着落。可即便如此,她却能感觉到,她和哥哥终究是生分了。他没有再自然而然的朝她温和笑,他还是温润的,却像是离她远了,多了层隔阂竖起在他们之间。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萧妙磬低声说。“好。”萧钰说。萧妙磬垂着眼起身,退后两步,又向萧钰行了一礼。她眼中蕴起丝肃然,“最后,还有件事要和大哥说。”“你说。”“袁婕,我觉得太巧了,不对劲。”萧妙磬说出自己的想法,“从庐陵带回的俘虏,恰好有一张和我相似的脸,还由始至终都蒙着面纱,没有令押送她回来的人发现她的长相。”“我先前问过和袁婕同来的乐伎,她们说,袁婕平素是不蒙面的,是在庐陵郡完全战败前夕才蒙了面,说是遮挡容颜,免得招来祸端。”萧妙磬回忆着,喃喃道,“暂且认为这说得通,可是在我将袁婕要到身边后,她的身手你也看到了,有那样的身手,为什么还要屈身在庐陵郡侯那个半百之人的后宅做妾。”“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没有恶意,一点都没有,甚至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萧妙磬说着也有些疑问,她说出自己的猜测,“大哥曾说,自我们迁到建业起,你便培养能人,清查建业内外细作。即便有细作混入建业,三天之内也必当消失。”她说到这里停了停,眼神深了两分,“你说,如果有人想安插细作进来,有没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让细作以战俘的身份被收入宫中?”萧钰听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萧妙磬知道他是个比自己思虑周全的多的人,应当早就怀疑袁婕了。而萧钰的回答也印证了萧妙磬这个想法。“从你考教她琵琶技艺那日,我旁听她弹奏《不系舟》,便知此人不简单。要么真的逆来顺受反当成安乐,要么就是心性被千锤百炼过。我自然倾向后者。”萧钰抚着掌中美玉,眼底闪过一丝深意,“所以当日,我就在暗处安排了人盯着她,顺便摸一下她背后是否有长线。我唯一没想到的,便是你会将她要到身边。”这才有昨晚,萧钰在袁婕出手试探萧妙磬之际,以暗器打伤袁婕的事。以萧钰的做事风格,既然安排了人盯着袁婕,那么那人的身手多半在袁婕之上,就算袁婕真的对萧妙磬不轨,那人也能现身将之击杀。但萧钰不放心萧妙磬,还是亲自过来朝熹殿,并亲自动手阻止了袁婕。事情到这里就都清楚了。袁婕,萧妙磬打算继续留着。只有不打草惊蛇,才能看看袁婕到底有没有问题,运气好的话还能摸到她身后的人。不论是直觉还是判断,都告诉萧妙磬,如果袁婕真的是细作,那么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弄进建业的人,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它可能非常了解萧绎和萧钰的行事风格。“大哥昨晚在朝熹殿对我说,要为我寻觅一个灵巧点的刀刃,我想知道这话还作数吗?”既然要把袁婕这个练家子放在身边,她便也弄个武器。真要打起来,还说不定谁输谁赢。“若是不作数了,我就托吴少将军和敏晶帮我寻觅一个。”萧妙磬的声音渐次低下去。“作数。”她听到萧钰如是说,心里蓦地就松了口气。“等上几日,便为你寻好。”萧妙磬看着萧钰,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谢谢大哥。”行礼,退下。萧妙磬走后,萧钰招来了手下的侍卫,对他说:“你跑一趟吴将军府,告诉吴琪,让她这几日多来宫里陪添音,就说是我的命令。”侍卫领命告退:“是。”当侍卫退出明玉殿时,恰好萧令致来了。侍卫见到了萧令致,顺口通报萧钰。接着萧令致进到明玉殿,表情晦暗的盯着萧钰片刻,找了个不远处的凳子坐下。她冷淡的脸孔上明晃晃写着不甘和怨怼,开口问萧钰:“我看见萧妙磬离去了,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萧令致从前都是称萧妙磬为“二妹”,到了今晨,无比震惊的接受了萧妙磬是虞翻之女后,她想,这“二妹”的称呼便不必有了。谁想与她姐姐妹妹的称呼。萧钰使人给萧令致看茶,说道:“父亲重视添音。护着她,是父亲的意思。”萧令致阴郁道:“阿娘告诉我,昨晚你在同心殿对父亲表态,但凡萧家内务,你不会令父亲一人做主。”萧钰道:“此次,我与父亲想法一致。”“大哥,你……”萧令致咬唇,“萧妙磬,她……凭什么啊?”萧钰略有探究的眼神落在萧令致身上,他觉得这个素来冷淡寡言的妹妹,有些不对劲儿。“那你想要如何安排添音?”“联姻。”萧令致红唇一开又一合,“诸侯之间多有联姻,可以缔结暂时的联盟。只要于萧氏基业壮大有益,未尝不可。”萧钰问:“与谁联姻?”萧令致道:“荆州牧就不错,据说姿容上乘,年轻且未婚,萧妙磬嫁给他是合适的。何况荆州乃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先行稳住荆州,汲取其价值,对江东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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