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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妻来世可妻》TXT全集下载_13(1 / 1)

杨平顺着沈则的话往下细想,又生疑心:“可若只是仿周瑜打黄盖,叫宇文休假降,这招数又岂非太过小儿科?”“你说的对啊,旁人走棋,走一步看三步,师兄走一步许能看出三十步,”沈则手指曲起,无意识地叩在石板桌上,眉宇紧蹙,“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呢?”见沈则忧愁得厉害,杨平在一旁小声道:“又会不会真的是宇文休说的那样,司空乾……败了?”沈则笃定:“不会。一定不会。”两人正说着,突然见管温书身边的卫忠神色慌张地从门外进来,见沈则正在院中坐着,也不近身,急忙拱手道:“将军,管副将他,吐血了。“啊?”沈则腾地站起来,“我才见过他,刚才还好好的,我去瞧瞧。”卫忠急忙后退两步拦住沈则的去路,急道:“将军留步,管副将不光吐血,身上还有生了瘢疮,看着实在不大好,末将担心惹到将军身上。”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个大剧情了,今天的不肥,明天双更~~~感谢在2020-04-19 23:41:24~2020-04-21 23:0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梁wwww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理你 50瓶;0912monica 5瓶;伊人不化妆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 双更合一沈则到的时候, 军医已替管温书诊治完毕, 仍是拦着没叫沈则进屋,回话的时候又特意同他隔了一人的距离。沈则抬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你离我这么远, 这病传染?”军医搭手行礼:“说实话, 卑职并不十分确定这病是否传染, 因为卑职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体肤起水泡有伴血疮,既像天花又像是疥疮,而脉象中又现结脉, 说明血行无力, 心肺受损,脉来缓慢, 歇停又多, 此病伊始便为重症,凶险万分, 所以为防万一,还请将军不要近身探望。”沈则心头一沉, 又问:“管温书先前押送宇文休,走的多是山野小道,有没有可能是虫蛇叮咬?荆州多山,草木繁盛,有许多别处不见的飞虫,或能伤人于未知?”军医颔首:“将军所言极是,卑职也有如此猜想, 只是眼下管副将人事不省,有许多话实在是无从问起。”沈则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又松开,最终道:“你尽全力,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从管温书处回来,也不管天还没亮,沈则奔到陈茗儿和傅婉仪的住处。两个姑娘听到砸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听沈则话说到一半,才陡然清醒。傅婉仪用凉毛巾揉了把脸,当即对沈则道:“我先去看看,你派人查,查管温书这几日的饮食,再留意他身边的人这几日有无症状,便可确定这病是不是传染。”沈则转头对杨平道:“先把管温书身边的人另行安置起来,一应吃食用具单独分开,派专人管理,旁人都先不要插手。”傅婉仪用下巴点点陈茗儿,对沈则道:“你给她也重新找间屋子,别让她跟我住一起,病情不明,以防万一。”“不用麻烦了,”说话间,陈茗儿已经学着傅婉仪样子将丝绢绑在脑后掩住了口鼻,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定,“医正,我跟你一起去。”“茗儿,你还是……”沈则一顿,到了嘴边的话成了,“你还是要小心。”论私心,他当然是想拦住陈茗儿,可当着傅婉仪的面,这么厚此薄彼的话他不能也不应该说出口。傅婉仪没在意沈则此时的纠结,朝着陈茗儿连连摆手,“不是偏私你护着你,只是这个时候自然是越少的人去接触越好,之后若真是需要你了,我自然也不会叫你闲着。”听沈则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心里确确实实舒了口气。杨平带着傅婉仪快步往管温书住处去,沈则特意慢了两步,他拉住陈茗儿小声嘱咐着:“我一会儿给你换个住处,你这几日别乱跑,就在屋子里待着。”陈茗儿点点头,又不安心:“那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不想一个人躲着。”“放心吧,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上门。”沈则轻轻捏了捏陈茗儿的肩膀,露了个笑给她:“不知怎么,突然出了事我心里反倒踏实了。”他这话说得无奈又悲怆,听得陈茗儿心头蓦地一酸,伸手拂去不知何时落在他肩头的枯叶,轻声道:“你也要顾好自己啊。”沈则提提嘴角,“成,你个糊涂丫头还知道关心我了。”陈茗儿幽怨地看他一眼,“听到没啊。”“知道了,”沈则点头,嗓音温柔逗她:“觉不觉得你自己越来越有小媳妇的样子了。”话说罢,也不傻等着她骂自己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朝着陈茗儿摆了摆手,意叫她安心。这是第一次,陈茗儿见他走出后回头。-这边管温书的病情没有进展,军中零零星星又有士兵病倒,症状同管温书的一模一样,人数虽还不算太多,但也足够人人自危。且不管是傅婉仪还是随同的军医抑或是江陵城中名号响当当的郎中,一时之间,谁都拿不出对症的方子,只能先依照老的法子,以柴胡降体热,又以连翘、金银花、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大锅熬煮汤药,清瘟解毒,宣肺泄热,病情虽能得一时的控制,却难有成效,稍有不慎便又是高热反复,且一次更甚过一次。染病的无一例外都是同管温书一道偷袭过襄城的,沈则看着手中报上来的名单,心里忽觉不妙,“派人快马去襄城,看看城中是否也起了类似的热症。”荆州守将江夏闻言,神色突变:“将军,您的意思是这病是从襄城起的。”沈则终于吐一口气,浑身竟得以一丝松懈,“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宇文休已经知道襄城中闹了时疫,所以他才降的这么痛快,此时降才是胜。襄城此时或许已经大乱,我们攻下的不过是个烂摊子。”江夏大骇,“不仅如此,管副将及手下将士还会将热症带回江陵,如此人人相传,我军自溃,可眼下我们并无医治热症的方子,不如趁着病症还未波及开,属下带着一对人马攻过江去,攻其不备。或许还能有转机。”“不急,即便真要正面开火,收了他这么个大礼,我也得礼尚往来。”沈则瞥了一眼更漏,“你们先回去歇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吃好睡好,不要乱。”他语调沉静,将这一室的躁乱抚平不少,众人鱼贯而出,只剩杨平。沈则抬眼看他:“你也回去吧。”杨平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只见沈则摆手,“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下去吧。”自那日清晨分开,陈茗儿就一直没再见到傅婉仪,也不见沈则,就连杨平都没碰到。她心下知道情况一定严重,而自己闲在这处,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忙不上。这会儿,她眼巴巴等着将军值房中的人散了,直到最后杨平最后也退了出来,她才上前轻叩房门,一连敲了好多下,才听见沈则嗓音沙哑道:“进来吧。”沈则撑着额头坐在案后,听见门响,头都没抬,便知进来的是她,低声道:“不想应你是想叫你回去,你怎么这么执着?”陈茗儿回身小心掩上门,搓了搓手,“我屋里都生火盆了,你这里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沈则揉着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低声道:“不怕冷,怕热。”陈茗儿走近两步,见他眼中全是血丝,心口揪着疼了一下,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我听说染病的将士越来越多,我不能再闲着了,明日起我想去帮傅医正。”沈则一下下摁着胀痛的眼角,哑声道:“我不想同意。但若是不同意,又是轻看了你。你去吧,只是一定要多加小心。”陈茗儿嗯了一声,将他手边的浓茶泼了,“你是不是又连着几日没睡?”沈则抬起头,见她好看眉眼全是小女儿的嗔怒,连日紧绷的神经终得一日松弛,他将手心摊开在桌上,不说话,只看着陈茗儿。陈茗儿愣了愣,不理他伸出来的手,反去捉他的额头,“我给你按按,傅医正教过我的。”沈则就着她的手侧了侧身,两腿分开,一只胳膊仍搭在桌案边上,差不多是陈茗儿圈在了自己怀里。陈茗儿垂眼仔细瞧他,除去疲惫倒不见许多忧愁。“你有应对之策了吗?”沈则闭着眼睛,声音发翁:“还没有。”陈茗儿手下用力,声音仍是又细又轻:“之前襄城大捷的时候你说心里不踏实,这场疫病是不是就是你的不踏实。”沈则慢吞吞地笑了一声,“茗儿,你真的聪明。”“那傅医正她们也没有办法吗?要不要传信回京,再找郎中来?”沈则握住陈茗儿的手腕,将她的胳膊拉下来,仰头看着怀里的人,“茗儿,我同你说实话,我怀疑这病就没得治。”陈茗儿瞪圆了眼睛,“那你的意思是要坐以待毙。”“你看,”沈则道:“比这病更可怕的,是恐惧。就像你此刻的恐惧。其实加上荆州的守兵,我们有十二万人,去过襄城又回来的不过三千,而这三千人多数又在江陵的卫军中,想要将他们隔开剔除并不难。”陈茗儿听的迷迷糊糊却又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司空乾是要乱你的军心?”“是,又不是。”沈则右手握拳撑住口鼻默了一瞬,才道:“偷袭襄城是我下的命令,城虽攻下,却是残城,管温书和其他将士也要为一场胜仗而丢性命,这一切的拳头,那个做决定的人,是我。”“这不怪你的,”陈茗儿急着劝慰沈则,连声急切道:“你不要怪自己,你怎么能把这些事怪罪到自己头上啊?”“我可以这么想,道理或许也是如此,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我一时的决定而丧命,若说不锥心,是不可能的。”沈则握着陈茗儿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前,轻声道:“司空乾是要诛我的心。”这是沈则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没有用师兄来称呼他。沈则抬眸,眼底清亮:“他这样的法子我不是不会,是不耻,他以前也不耻。这是用草菅人命卖弄聪明,不是仁义之道。”陈茗儿眼中尽是心疼,“那你预备怎么办?”沈则松开陈茗儿的手,人有些疲倦地窝进圈椅中,“卑鄙我也会,而且我卑鄙起来,谁都措手不及。”—傅婉仪捂住自己的口鼻,人躲在墙角处,催促沈则:“你有话快说。”沈则伸手,“玉佩。”“什么?”“我知道你身上有枚玉佩是司空乾赠的,给我。”傅婉仪下意识扼住领口,“你要做什么?”“我也要卑鄙一回。”沈则勾手,“你跟我来。”他把傅婉仪带到关押宇文休的柴房外,手往窗下一指,“你站这儿听着。”柴房内昏暗,光从门缝中漏进来刺得宇文休闭了闭眼睛,他拖着镣铐艰难地抬手一挡,“你这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慢啊,哦不,是比你师兄预测的要慢,看来你比他想象中要笨。”沈则手背摁在桌上,倾身逼向宇文休,“能叫你也心甘情愿做弃子,我师兄确实有办法。”“有舍才有得,”宇文休懒洋洋地看沈则一眼,朗笑出声:“只是你得了襄城,感觉又如何啊?是不是如鲠在喉啊?”沈则脸色一沉,手指猛地一敲桌面:“疫病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有药吗?”“不知道。”“宇文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有药吗?”宇文休挑起眼皮,语气轻蔑:“怎么,我不说,你要杀我?”“有何不可,”沈则哼笑一声:“反正你对我,对他都没什么用了。”“好。”宇文休低头朝向一伸,“来吧。”沈则一把握住宇文休的脖子,用力他往下压,将他的喉结挤在桌子边缘处,宇文休耳朵头皮霎时涨红,被挤压的喉咙处发出几声浑浊的干呕声,求生的意识让他如缺水的鱼一般在沈则手下挣扎打挺。沈则又加了把力,宇文休挣扎地更猛,细胳膊细腿的木桌都快被他撞得散架了。沈则这才松了手,垂眸淡笑:“你也不想死嘛。”宇文休弯腰干呕两声,再抬头嘴角挂着的口水一直托到胸口,好不狼狈。他猩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沈则,艰难喘息着:“你来对我动手是因为你也不好过吧,你的副将是不是没命了?司空乾笃信你会为此乱了心性,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真的如此儿女情长。你至今口口声声叫他师兄,可他,他因不能诱你亲自率兵攻襄城而自悔,若你攻襄城,此刻身染重疾的就是你,那大梁朝就再无第二个能与他司空乾抗衡之人了。”窗下一阵响动,沈则知道傅婉仪听到了。“那你呢,”沈则低头看他:“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非让你降呢?费尽周折让管温书把你带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宇文休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以笑掩饰,“你不是说了嘛,我是弃子。”沈则闷笑一声,只应了个好字,便拧身出来了。傅婉仪失魂落魄站在屋外,今日无风,她却瑟瑟发抖。“这是司空乾的计?”沈则已经许久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她始终避讳,直说他,不提名字。“你先跟我来。”见傅婉仪摇摇晃晃,沈则想伸手扶她,傅婉仪仍是下意识往后避,“别碰我。你不能得病。”“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傅婉仪眸中无泪却全是悲戚,“我原本以为他想要,他会光明正大来拿。所以他反,他光明正大的反,我不怪他。可他不该用无辜人的血,这样的他跟陛下又有什么区别?”沈则抬眼看向别处,“其实他这么做,倒好办了。”傅婉仪低头解开脖子后的绳扣,自胸口抽出一枚弯月刀形状的玉佩,莹润翠绿,带着她的心跳和体温。“你拿这玉佩做什么?”沈则道:“我要修书给他说你也染了热症,问他求个药方。”傅婉仪凄凄摇头,“他多半不会因我手软,你看他现在行事毒辣,还会顾及我吗?”沈则把玉佩握在手里,声调冷脆也似玉琢,“他是不会,但我也要他亲自弃你。”傅婉仪恍然,却不甚在意,“这玉佩你替我还了正合我意,我每日戴着它,它压在我胸口,我时常无法呼吸。”说完,她独自朝前走,步履沉重。沈则知道让她面对这样的事实有多残忍,无论世人如何评述司空乾,在傅婉仪的心中他从来都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司空乾抖开信封,玉佩从中滑落,他尚没看清是什么,却下意识伸手去捞,仍是没有拽住,一声脆响,小小的弯月刀摔成了两半。没有四分五裂,只是恰好两半。司空乾这下看清了。他伸手想要去捡,用力弯下腰却还是够不着,身边的人想要帮他,却被他一声呵住:“别碰。你们都出去。”他撑着桌子,伏跪在地上,小心地将碎成两块的玉佩攥进手心里,任凭破碎处的尖锐划破掌心的皮肉。信的内容只有一行字:“她因你而病,却从未辜负于你。师兄,盼归。”温热的血从手心里慢慢地淌出来,一点点染红了信笺。“沈元嘉,你长大了。”司空乾赌沈则绝对不会用傅婉仪来要挟,这根刺太深了,不管是在司空乾心里,还是傅婉仪心里,他都扎得太深了,用这一招,是胜之不武。他一直派人留意着傅婉仪的动向,她明明一直在京中,怎么就突然到了荆州。但这玉佩不会有假,她玉佩不离身,谁都不能把这枚玉佩从她身上摘下来。司空乾看着手中被鲜血浸泡的残玉,麻木的胸口终于涌上一股酸疼。到头来,他到底还是最对不住她。他苟活于世,拼死复仇,或许已对得起司空一门,但他独独愧对傅婉仪。正如沈则信中所言,她从未辜负过。师兄,盼归。司空乾心酸一笑,既已无来处,往何处归?作者有话要说:活在大家嘴里的司空乾终于上线……感谢在2020-04-21 23:07:54~2020-04-22 23: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8章染病的将士越来越多, 治愈者却寥寥, 单劈开的院中很快就横七竖八摆满了病患,而襄城传回的消息也的确如沈则猜想的那般,城中时疫四起, 从百姓到守军染病者半数以上, 哀鸿遍野。这里头, 还是不少是原来宇文休所领的襄城守军。“襄城守军中大抵只有三分之一没有染病,人数最多,看来这病是从楚军中起的, 而襄城百姓不过是被连累了。”“如果是从楚军中起的, 总不能只有襄城这一处吧,如果不止襄城一处, 那司空乾此时定也是焦头烂额。”“可我们似乎并未得到关于别处的疫情的密报。”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句, 沈则却始终一言不发。等其他人吵吵嚷嚷地散了,闵之特意留到最后, 见沈则脸色不佳,问他:“你在想什么?”沈则低低咳嗽两声, 伸手去找茶盏,声音低沉:“我原本以为司空乾不过是利用时疫反杀我,那他也不算太狠毒。可现在看来,这场时疫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闵之不解,“怎么说?”沈则仰头手中的茶喝完,“襄城的守军十有六七都染了病, 而宇文休厮混其中,怎么他就好端端的?这病好像就传不到他身上似的。我一直觉得奇怪,即便司空乾要把通过管温书把疫病从襄城带进来,又为什么非要我们捉了宇文休。现在我明白了,他把宇文休送到我身边来,其实是要传话给我。”闵之预感不妙:“传什么话?”沈则道:“我死,药方出。”闵之声音微颤:“你的意思,这病有对症之药,宇文休没有染病是因为他自己服了药,而且他知道药方?”沈则轻轻点头,“是。宇文休不会傻到司空乾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万一司空乾为了大局要弃掉他这枚棋子,他也能用药方从我这里换回一条命。”“互相牵制,”闵之叹了口气,“可我总以为司空乾不会如此狠毒,他却真的腰治你于死地。”沈则伸臂从笔筒中挑出那只箭矢,“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他捡的,没有他,我也活不到现在。 ”“那我们强行渡江呢?就没有胜算吗?”“当然有,就是因为有,司空乾才必得出此下策。渡江后,即便我们胜了,疫情恐怕已在江北十三州传开,若真是那样,我们又算赢了什么呢?”闵之失神,“若是你死了,大梁朝就再无人可与之抗衡。司空乾便可长驱直入。”他怅然摇头,眼中了无神采:“复仇心切,竟能将一个人变成如此面目。”沈则起身,“我还得再从宇文休身上下功夫,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闵之猛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沈则:“其实是有办法的,是不是?”不等沈则回答,他继续道:“宇文休此人虽有几分奇才,却骄奢放逸,是个好色之徒,且如今楚王独尊司空乾,宇文休事事被他压一头,不得不沦落到为诱饵的地步,心中定是忿忿不平。你能撬开他的嘴,你舍一人,就能撬开他的嘴。你不是没有办法。”沈则拽了拽自己的衣袖,示意闵之松开,“你说的那个办法不是办法 。”“论容貌,她称得上绝世无双,论才华,她只怕要胜过你这麾下多半的将领,不用她,这江陵城任凭你挖地三尺也再找不出一个来。”沈则低头抚衣袖,“你出主意也是为大局,为我的安危,我不好怪你,但我不会用茗儿去劝降宇文休,想都不要想。我自由办法叫宇文休开口。”“你有什么办法”闵之冷眼看他,“你真能想出比茗儿劝降更好的法子?你若想得出,就不会这样愁眉苦脸了。”沈则眼睛看向窗外,默然不语。闵之说的对,他的确没想到比陈茗儿去劝说宇文休胜面更大的法子,又或许这法子根本就不存在。但他舍不得,叫他怎么舍得。“我去撬宇文休的嘴,你也回吧。”沈则伸手拉门,一下子愣住了。陈茗儿就站在门口,脸上还围着丝绢,只露着一双大眼睛,眼下浮着淡淡的乌青。沈则猛地呛出几声咳嗽,他侧过脸后退几步,“你怎么来了?”“我愿意去。”陈茗儿看着沈则,眼中说不出的温柔,“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愿意去。”沈则按压着咳嗽后的气喘,刻意沉着声音:“用不着你去。”“那你怎么办?”陈茗儿偏着头去找沈则的眼睛,一只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转过来看着我,你看着我。”沈则猛地扭头过来,“我看着你你也不能去。”“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陈茗儿瞥了一眼闵之,仍是把想说的话说了,“我想要护你一次,哪怕是帮你一次,我就嫁给你。”闵之清清嗓子,一双手抱着胸前也不是,垂在身侧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侧身挤了挤,“容我先出去,你们俩他慢慢说。”陈茗儿往左移了一步,让了闵之出去。“你给我进来!”沈则转身往里走,声音微怒:“我还用不着你个姑娘家为我犯这个险。”“这算什么险,”陈茗儿解开围在脸前的丝绢,透了口气,“我来找你,是因为今日染病的的将士们已经运不进来了,院子里满了,躺不下就坐着,今日坐也坐不下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且想着你的法子,也总得叫我去试一试。”沈则倔强地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不。”“我心里有数,能保护自己。”陈茗儿捏住沈则的一根手指晃了晃,“就在你眼皮子地下,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啊。更何况,军国大事,人家也未必吃我这套。”沈则反手将她握住,正要说话,胸口一阵绞痛,来得又猛又急,叫他不由得皱了眉头。“你怎么了?”陈茗儿扶住沈则,神情紧张,“你哪里难受?胸口吗?”沈则闷着说不出来话来,胸口的痛感不散,有血腥味往口鼻处蔓延,视线中那张娇柔的美人脸怎么都看不清楚。他好像听见有在叫自己的名字,可那声音离得那么远,他极力想张口应一声,却哇地吐了口血出来。“沈元嘉!”陈茗儿用力拖住他的后背,奈何自己那点微末力量根本挡不住沈则往下滑。陈茗儿只能抱住沈则同他一起滑跪在地上。沈则歪在陈茗儿的怀中,气息不匀,竭力道:“傅婉仪能模仿司空乾的字迹,让她写……”陈茗儿稳着沈则的下颌,尽量不叫他憋气,“写司空乾要弃了宇文休是不是?”“是,”沈则唇色惨白,更显得嘴边的血迹骇人,“我已命江夏偷偷渡江决堤,过三天,不管情况如何都要替我发丧,兵……兵不厌诈。”顷刻间陈茗儿已满脸是泪,她死死咬住嘴唇,惶惶然点头。“茗儿,”沈则强撑着勾了勾唇角,伸手去抚她的脸:“别怕,这场仗……胜了。”杨平听到里头动静不对,但又听不大真切,犹豫再三才推门进来,沈则的手正从陈茗儿的脸庞软软地滑落。“五爷这是怎么了?”杨平上手把沈则从地上钳起来。“是时疫。”“你先看顾五爷,我去叫人。”杨平一阵风似地裹了出去。陈茗儿颤抖的指尖上还沾染着沈则的血迹,抬脚才发现脚下踩着棉花似的,虚浮着。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进去,跪坐在沈则的榻前,两只手死死地掐着他的合谷穴,口中无意识地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在这一刻之前,陈茗儿从来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失去他。在过去快一年的时间里,他无处不在,在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照应着她,关心着她,不管看起来多无望的境况,只要有他在,陈茗儿就相信一定会有转机。可是现在,他就躺在她面前,看起来那么脆弱,脸上和胸口沾满血污,任凭她怎么叫他,他都不答应了。很快,杨平就带了傅婉仪来,后头七七八八还跟着好些陈茗儿不认识的,屋子里一时间被围得满满当当,人心惶惶。陈茗儿抹了一把脸上泪,拦在内室的门口,“诸位将军先同我来。”经了这段日子,旁人虽摸不透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这但凡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沈则待陈茗儿不同,情急之下她既然开口,众人也都听顺。陈茗儿还没彻底缓过来,说话时声音微微抖着:“将军同我说已经命江夏大人渡江掘堤,三日后不管情形如何都替,”她喉咙一哽,咬着牙把话说完:“替将军发丧,江夏大人得信便会出兵。将军说,兵不厌诈。”沈则的这番安排其他人自是听得懂,他的丧讯一出,楚军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江夏再趁其不备,借助秋汛水淹楚国江南六城,便能摧枯拉朽,锁定胜局。实是兵不厌诈,可现在怕就怕这个诈成了事实。众人只默默点头,眼中是心照不宣的惶然。陈茗儿垂了垂眼,将鬓边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提高了声音,强迫自己显得有底气:“还有去时疫的方子,将军已经交代我了,明日之前,我会按照将军的办法诱宇文休松口,叫他把方子交出来。”听闻此言,下头的人又是惊喜,又是惭愧。这样的事落最终却压在个姑娘身上,真是叫他们这些自诩铁骨铮铮的大梁好儿郎自愧不如。一个娃娃脸模样的年轻人率先抱拳请命:“提审宇文休之事请交给末将,末将一定叫他吐口。”陈茗儿微微欠身,“诸君稍安,后续自有需要各位的地方,等将军缓过来,他亲自安排。”陈茗儿才哭过一气,眼眶鼻尖都透着红,说话到了尾音不免期期艾艾,但她那这一句却说得无比自然,加上她那把柔柔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好似沈则只是染了一场轻微的风寒,不日便可痊愈。闵之人站在角落里,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虽然也为陈茗儿的美貌所倾倒,也认可她的聪明脱俗,腹中诗书,但即便如此,他对陈茗儿的欣赏也不过止步于觉得同她聊天快意,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如此柔弱又刚强地站在这些穿盔披甲的国之将士面前,去安定他们的心。嘴上的话虽然可以说得轻松,心里到底是坠了个大石头。等进了里屋看到榻上双眼紧闭的沈则,眼皮一垂,眼泪又下来了。“傅医正,”陈茗儿也顾不上抹眼泪,拉住傅婉仪避到一旁,略略偏了偏下巴指着沈则,“他说让你仿着司空乾的字迹写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要弃了宇文休。”“我明白了,”傅婉仪虽是点头,眼中仍有茫然,“他确定宇文休一定知道去时疫的方子 ?”闵之不知何时进来,接话道:“他一定有。这是司空乾给宇文休的投名状。”傅婉仪不懂:“什么意思?”闵之捞了捞衣袖,道:“这场从襄城传来的疫病,是司空乾在以两城百姓的性命换沈则的命。”他盯着傅婉仪的眼睛,加重语气:“不是天灾,是司空乾釜底抽薪的制敌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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