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公主…正奔着无盐镇来…春归觉得自己可真傻,因着他昨日抱那么一下,一整夜辗转反侧。春归是动了心的,以为他与从前不同,现在才知,他还是他,他改不了了。他一颗虎狼之心,觉着在无盐镇的日子寡淡无味,寻个好骗的女子逗着玩。“这件事穆宴溪与你说过吗?”青烟低声问春归。春归摇了摇头:“他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他什么人?与他亲近到那个份上了吗?”春归站起身:“以后别提他了,日子过得好好的,提这么个扫兴的人做什么?”春归照了照水盆,又看了看青烟:“青烟你的发髻真好看。”“你想梳吗?我帮你梳,我会梳几十种发髻。”“不。”春归伸手撩起一捧水洒青烟脸上,二人咯咯咯笑出声。“再过几日面馆和成衣铺就要开门了,咱俩就没这样清闲了。今日出去逛逛?”青烟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神秘的对春归说:“张士舟给的,说这两日咱们的花销他都请了。让咱们出去好好玩。”春归看着这块儿银子笑出了声:“那咱们赶紧出门,今儿先去街上看杂耍,而后找家馆子吃饭,而后去新开的茶楼听书吃点心,最后去书屋买书。欧阳先生临走前给我的书单我还没有看完,等他回来查功课,没做完是要挨骂的!”说罢拉着青烟就往外冲,青烟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你慢点儿!急什么!”二人笑闹着向外走,一出门看到宴溪等在那。他眼底有一丝乌青,似是没睡好。看到春归向前走了一步:“说句话?”“这里说。”春归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拉紧青烟的手站着不动。“单独说好吗?”“不好。”春归的眼自始至终没有落到他脸上。宴溪顿了顿,看了看青烟,脸有些红:“昨儿实在对不住,我..”“你怎么了?”春归终于肯看他了,但那眼神透着远:“青丘山上的小兽每年都会发一次情,你是青丘山上的兽吗?”“……”“我看你连青丘山上的兽都不如。穆将军您看咱们这样成吗?你以后该干嘛去干嘛去,咱们互不相干。我看见你,是真烦。”春归也不知自己的嘴为何这样毒,但她觉得还毒的不过瘾:“不单是烦,每次见你,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我看酒坊家的二傻子都比看你顺眼。”说完看到宴溪的脸有一些红,兴许是挂不住面子了。好歹是大齐的权贵,为了那点色心逗弄一个女子,结果被女子奚落了,换谁都挂不住。“春归你别这么说话,这不是你..”宴溪心里堵的要命,这与面子无关,这□□个月他在春归面前要过面子吗?是真的难受了。“那我应该怎么说话?”“.……等你不生气了咱们再谈好吗?”宴溪低声对她说,有些求饶的意思。“那你等着吧!”春归拉着青烟就走,一点都没有回头。宴溪站在那许久,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了。作者有话要说:青烟这个守门员出脚反弹了...穆大将军要吃苦了第52章 无盐镇情伤(二)宴溪在医馆门口站了许久缓不过神来, 春归刚刚的神情和言语深深刺痛了他。他觉得自己像个没经过事的毛头小子, 两人明明几年前亲近过, 昨儿却因为抱了她那一下激动的一夜没睡。自己这些年修炼的够好了, 却在春归面前土崩瓦解,破了功了。这还不算,这女人眼下说话怎么这么狠?像一把刀子, 专挖你的心口。什么叫连酒坊的二傻子都不如?酒坊的二傻子宴溪又不是没见过, 脑满肠肥、见人就傻笑、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人, 自己竟然连他都不如!宴溪是真的气着了。是,自己不该冲动抱你,但你不愿意我也知道了,以后忍着不抱了好吗?非得说那些伤人的话。站了一会儿觉得胃疼, 骑上马奔校场去了。这会儿什么心情都没有, 到了校场,扔下马就进了营帐。张士舟远远的看见大将军耷拉着脑袋进了营帐, 就知道准是又在春归那里受气了。张士舟眼下拿不准大将军对春归到底什么心态, 若说心里没有春归吧?一说起春归眼里就放光, 得空就泡在医馆, 春归说那么些难听的话他也不走;若说有春归吧?清远公主已经奔这边来了, 俩人注定是要成亲的,那春归怎么办呢?张士舟既然拿不准大将军的心思,就想让他离春归远点,没有春归就没有青烟,也没有自己与青烟的今天, 这做人还是要有良心的。这样想着就进了帐,看到宴溪捂着胃跟那坐着。“老大,您这是怎么啦?”“胃疼。你叫郎中来给我看看。”本来是隐隐作痛,兴许是刚刚骑马吹着风了,这会儿疼的有些受不了,额头上都是汗珠。张士舟一看情况不好,连忙跑出去找郎中。郎中进来一看,把了脉,又看了看口舌眼睑,问宴溪:“大将军生气了?”“没有。”宴溪不想跟郎中说这些,郎中随军时候长了,日子无聊,总想探究别人的生活。郎中笑了笑,对宴溪说道:“您这胃痛,主要是因着“湿”和“气”。湿,是因着体内外邪入侵,湿邪进入身体中侵犯脾胃,身体湿气重容易阻碍脾胃气机,损伤脾阳;气,脾主运化,一旦生气,就会脾胃不和,行血不畅。我给您开个方子,让张校尉给您煎了,每日两次。切忌不能再生气了,再生气,这胃痛怕是无法根治了。”郎中说完起身去给宴溪抓药,张士舟也跟了出去。剩下宴溪一个人在帐中,你看她,那么纯净良善一个人,心里有她能要了人命。这气哪是一天积下的,她不定什么时候说出一句伤人的话,当时只觉得气那一下子,这气却入了心,久而久之就有了心病。今儿她那一番话说的真是狠,再想着不跟她计较,也还是入了心,比从前更甚几分。还不如一个二傻子了!宴溪躺到床上,蜷着身子捂着胃,豆大的汗珠向下滴,不仅如此,还觉着冷。把被子盖在身上,也还是不行。气归气,昨儿夜里抱那一下,到现在还记着。她的身子在自己怀中,软绵绵的,发上的花香袭人,还有她的小脸儿,烫人。都疼成这样了,还想着她,还想着有生之年还能抱一下吗?好像自己与她之间,就剩这点关联了一般。其实春归这点气,到宴溪心里一下就没了。他走了心,但一想到出征回来,春归看着他小脸儿哭花了又觉得气都消了。真正气的是什么呢?是父亲和皇上,以为他们那点心思他不清楚,生生的放清远来无盐镇。这哪里是让她游山玩水,分明是来逼婚。这个气宴溪消不了,并且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他觉得这场仗比以往任何一场仗都难打,以往的仗,大不了打输了战死了,但这场仗,打不好,就会失去他的小春归了。小春归是什么女子?那么多人惦记着,自己若是真娶了清远,她的小春归一看少了一块绊脚石,高高兴兴就跟欧阳成亲了。那哪成?宴溪眼下想不出这个局该怎么破,但他的小春归,只能是他的小春归。张士舟端来了药,喂宴溪喝下。看宴溪牙齿打着颤,伸手摸了一下,娘诶,将军发热了。连忙又跑出去找郎中,郎中一听,怎还发热了?刚刚还好好的呢,连忙跑进来一看,可不,这大将军不仅是胃痛,还得了寒症。这寒症不比普通的风寒,来的急走的慢,身子骨不好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折腾个十天半月。郎中皱了皱眉:“得劳烦校尉去镇上医馆一趟,咱们这里药不够。”他拿起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张士舟:“快去快回吧!”穆宴溪发了热,捂着被子哆嗦,张士舟取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嘴唇都青了。连忙煎了药灌进他口中,按照郎中的嘱咐又不停的喂他热水。到了傍晚,起身吐了两次,昏昏沉沉睡了。边睡边想,我的小春归只能我疼,别人都不行。清远怎么来的怎么滚蛋!在梦里倒是横的狠,什么狠毒的招数都用过了,自杀、与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但那梦的结果不好,自己都离家出走了,却见春归正在跟欧阳拜堂。春归一边入了宴溪的梦,一边跟青烟在新开的茶馆听书。茶馆里人头攒动,她俩坐在角落里,看见坐在前面的人,使劲儿往说是先生脚下扔银子。春归觉得纳闷:“不是说看戏的时候才兴扔银子吗?眼下说书的也要了?”青烟笑出了声,对春归说:“扔银子那几个,一看就跟说书先生是一伙的。不信明儿咱们再来看,还是他们几个。”“.…….走镖的时候看见别处有这么捧戏子的,没成想在咱们无盐镇,还能这么捧说书的。见识了见识了。”春归一边说见识了见识了,一边盯着那说书先生看。说书先生说的的确是好,再仔细看吧,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是在哪儿见过呢?说不清楚。伸手推推青烟:“你看那说书先生,眼熟吗?”青烟定睛看了许久,摇摇头。春归看的眼睛直疼,也想不起来:“算了算了,兴许就是长着一张看着眼熟的脸。”二人坐了一会儿就拉着手回医馆了。到了医馆看到薛郎中正在配药,看她们进门了对青烟说道:“张校尉今儿不能来看你了,说穆将军病了,在军营照顾着呢!”“早上还好好的呢,这会儿就病了?”青烟问郎中。“应当是得了寒症,我看那郎中写的方子是治疗寒症的。”薛郎中把方子递给春归:“你看看,是不是?春归知晓郎中又在考验自己,于是拿起来认真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寒症的方子,是治疗脾胃不和的啊!”薛郎中一看小春归没中自己的圈套开心坏了:“我徒儿快出师了。”春归哼了一声,走进柜台,帮郎中配方子抓药。她眼下已经熟悉了全部药的药性了,还会自己写方子,望闻问切也学的七七八八,有时医馆来个看医的,她自己也能应付。薛郎中觉得自己这个徒儿收对了,她心善,给人瞧病的时候尽心尽力,一点不掺假。“春归,旺中今儿送来了几十只兔子和野鸡,还没给他银子。你记一下,下次他来了给他银子。”阿婆叮嘱春归,旺中他们下山,至少要走两天,冲着这份心,也不该白拿人家的。“旺中不要银子。给银子他就急。”春归想起上次给旺中银子,他气的摔门就走了。“要么阿婆咱们找些别的山上难找的东西,下次见了他给他带回去。比如衣裳啊,盐巴啊…”山上找盐巴很难,春归决定了,就给他们盐巴和糖果。“那成。”阿婆咬断手中的线,把衣裳递给青烟:“青烟你帮阿婆看看,阿婆缝的好不好?”青烟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阿婆真厉害,阿婆缝的东西,真细致,根本看不出坏过。”把阿婆夸的喜上眉梢。“阿婆像你们这样大的时候,绣的蝴蝶和小鸟,跟真的一样。眼下不成了,眼神不好了,绣一会儿看东西就成双成对了。”阿婆叹了口气,收起那件衣裳。“这春归是一点没随我,针线活一点不动。就连名门闺秀闲来都拿起针绣点什么,这一点针不拿的女子,恐怕就剩我春归一人了。”“阿婆您冤枉春归了。春归这些日子跟我学绣花呢,虽然进度慢点,好歹也算有长进了…”青烟替春归说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那哪里是有长进了,头一次学什么样,眼下还是什么样。一让她动针线,她就嚷嚷头疼。春归连忙点头:“可不是!眼下我这绣艺也算是厉害了。天下第三。阿婆第一,青烟第二,我第三。”薛郎中听见春归又在自夸,笑出了声:“我看你不是天下第三,你是医馆第四。阿婆第一,青烟第二,我第三,你第四。”“我还比不上郎中了?”春归听郎中这样说,明显不服。郎中呢,向春归丢一颗枸杞,对她说:“你还真别不服,我要是不会缝缝补补,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哦。”春归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自己一看见那针线就头疼怎么办?“你可是答应了宋将军的,下次见他送他十条亲手绣的帕子。”青烟出言提醒春归。“喝酒了说话能作数吗?再说许是这辈子见不着了呢?”春归替自己开脱。“人家宋将军可从未对你食言过,你丢人不丢?”青烟逗她,春归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我绣我绣,我现在就学绣!”第53章 无盐镇情伤(三)宴溪这一病病了五六日, 待他出营帐透气的时候, 发现青丘山竟然染了一层新绿。算了算, 可不, 眼看着就要出了年了。出了年可不就是春三月了。透了气回到营帐,才发觉桌子上竟堆了几封信。随便拆开一封看了,竟是宋为。信里满是客套问他近况如何, 信的末尾说近来东线无战事, 准备过些日子来西线探望他。宋为?来西线?!你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宴溪单单想着应付清远就已经很累了, 还要应付宋为。这宋为是什么人?是春归醉酒念过的人。提起笔:“依朝廷安排,换防不足一年不得离退,安心在东线待着吧!”把张士舟唤来:“来,这个, 快马加鞭给宋为送去。让他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好好读清楚, 别惹本将军生气。”又拆了一封信,是母亲的, 问他近来可好, 对母亲自然是要柔软些:“好的狠, 母亲再送些银票来?”最后一封信, 是清远的。之前是从母亲口中听说她要来的, 而眼下,她亲自写了一封信给他。告知她目前她所处的地方,还有到无盐镇的时间。清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准备好迎接我吧!宴溪想了想,把清远的信放在一边, 不去理会。好几日没看到小春归了,想来她应当消气了。那日的确是自己孟浪了,不该招惹她。自己这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抱她那一下做什么?她气的对。宴溪这样想着,便觉着心里通透了些,打开帐门向外走,远远的看到张士舟在营帐外与青烟说话。想来是这几日张士舟照料自己,没能去看青烟。算了算,递上去的折子也快下来了,张士舟的父亲果然是一副爱娶谁娶谁的样子,眼下该备着成亲的事了。他踱着步奔二人走去,青烟看到穆宴溪过来,稍微有些不自在。那日忍不住对春归说了清远公主的事,后悔了好些天,感觉自己多事了。宴溪只顾着想他们二人成亲的事,并未注意到青烟的神情。“刚刚算了算,朝廷的旨意应是要下来了。我跟皇上要了一处四进的院子,还有一座小山头,青丘山这地界也没有什么田地,给你一座山头自己折腾去吧。另外,我还请了旨,给你官进一品,以后每两年回京复职一次。这些都是我能说了算的,皇上盖个印就成。”话是对着张士舟说的,张士舟跟着自己十几年,眼下要成亲了,宴溪自然要对他有交代:“另外,你在这里成亲,自然是我来管,所有的出项都从我私库里走,刚刚已经给我母亲写信了,让她多备些银票送来。”他想的这样周到,张士舟难免感动,眼睛一红马上要哭了一般,穆宴溪受不了他那娘们兮兮的样,训了他一句:“要成亲的人了,出息!”而后对青烟说道:“青烟姑娘算算日子,算好了跟我说,我叫府里人帮你筹备着。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们要成亲,必须是这青丘山一带最隆重的。”青烟也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多谢将军。”心里想着这穆宴溪真是哪儿都好,有情有义是条汉子,怎么就到春归这里拎不清?几个人正说着话,见春归带着小鹿向这边跑。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她换上了成衣铺制的新衣裳,一件嫩粉的披风,像那枝头挂着的春花,娇艳欲滴。宴溪想起那一日抱她,她身上的花香,一下就脸红了。春归没想到今日会碰到宴溪,本想转头回去,后来一想,怕什么呢?自己又没与他怎么样,是他龌龊。大大方方走到面前,对青烟说:“青烟,阿婆叫吃饭啦!”青烟点点头,对张士舟说道:“那我先回去啦,明日再来看你。”宴溪一直看着春归,她笑盈盈的看着青烟和张士舟,一眼都没看向自己。这是还没消气?看来那日的确是自己过了。这样想着转头对张士舟说道:“咱们回镇里吃吧,这些日子待在军营,着实有些馋了。刚刚听郎中说他昨日出去,镇上新开了一家巴蜀小馆,味道极佳,里面的兔头、猪脚、冰粉都值得尝一尝。”其实是说给春归听的,春归好吃,以往不管嘴上多不饶人,宴溪这样一说,她就找辙跟去了,到了那属她吃的多吃的狠。张士舟一听老大要请吃饭,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拉着青烟说:“要不你和春归一起去?咱们有好些日子没坐下好好说过话了。”青烟还没说话,春归先开口了:“青烟,你与他们去,阿婆做好饭了,我再不回去就凉了。”说完转身就走。宴溪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凉了半截,看来这次气的属实不轻。看了一眼张士舟和青烟,追了上去。“春归,你等等。”春归一听宴溪叫他,撒腿就跑,她跑的快,宴溪是在青丘岭上领教过的,他脚程那样快,有时追她都费劲。何况这会儿自己的病刚好,跑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春归当做没听见,两条腿跑的飞快,宴溪真的是被她惹急了,铆足了劲儿追上了她把她按在一旁的树上。二人跑了这一通,都有些喘不过气,宴溪死死按着春归,喘了几口气才开口问她:“你跑什么?!”他没有意识到,经历这几日的折磨和想念,自己的语气有多糟糕。春归被他吼了这一句,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无可救药了。你看他眼下这样子,好像对自己动了多深的情,好像准备与自己在这青丘山在这无盐镇痴缠下去。结果人家的天选之人已经在路上了。春归笑出了声:“还不让人跑啦?朝廷也没说不许百姓在青丘山脚下跑啊!”这会儿她说话软绵绵的,甚至还带着几分顽皮,宴溪愣了愣,柔着声对她说道:“我要跟你说会儿话,你不许跑。”“说吧!”春归点点头,指了指宴溪捏住自己肩膀的手:“先松手。”“那你不许跑。”“嗯嗯,不跑。”春归眼里笑意很盛,盛到宴溪的心颤了又颤。“那日抱你,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宴溪真心实意的道歉,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眼下清远的事还未解决,不该就那样唐突她。“对,你做的的确不对。今儿我把话与大将军说清楚,四年前,我不谙世事,在青丘岭被大将军勾搭了,但我没有怪大将军,为何呢?大将军生的好,体魄又好,女子第一次与大将军一起,不亏,但那是四年前。眼下,我对大将军一点心思都没有,是以大将军站的离我近些,我都难受。四年前的事儿,春归都忘了向前看了,大将军也忘了吧!何况我看大将军,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大将军扮的这样深情是给谁看呢?”春归一直笑着说这些话,她说的时候心里绞着疼,到如今才看明白,四年后的自己照四年前相比,一点长进没有。终于知晓为何那时大家都说欧阳好,她自己也觉着欧阳好,却始终下不了嫁他的决心。症结在这呢!这几日她前前后后全都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知道穆宴溪有多坏了。她有些瞧不起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在男女之事上这样龌龊。四年前龌龊便罢了,四年后还想卷土重来。宴溪看春归的唇一张一合,说的每一句话都扎他的心窝子。他从前常笑别人谈情没有出息,动辄就红了眼。如今到了自己了,才发觉自己更没出息。春归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他无从辩白,只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给春归。春归回头叫了声小鹿:“走吧!回去吃饭啦!快走呀!”从宴溪身前路过,没有再回头。宴溪站那很久,这几日在病中什么都打算好了,他是决意要与父亲和皇上斗一斗的,他想过,他不娶清远,若是他们不同意他与春归一起,他就终身不娶。他把每一步该如何走都想好了算好了,却没算好是他一厢情愿,春归根本不愿意。抬眼看着春归,她带着小鹿越跑越远,宴溪的心轰然一声,塌了。慢慢向营帐走,看到青烟和张士舟还站在那里,双双看着他等他说话。他颓然的摆摆手:“突然不饿了,你们去吃罢!”宴溪缴械投降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斗的,哪怕春归与他说一句软话,给他一个眼神,他都能为了这个斗到底。但是现在,究竟为什么斗呢?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人去斗,图什么呢?他感觉脸上有些热,伸手抹了抹,竟是有泪。这简直太没出息了,这刚哪儿到哪儿,后头还得看她彻底爱上别人、嫁人、与别人双宿双飞呢!后头的疼还多着呢!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泪水却越来越多。那时在北地,他因着兽皮与人打了一架,严寒曾问他为什么,那时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那到划在兽皮上,像划在他的心上。现在全明白了,那兽皮就是春归。他小心翼翼护着兽皮,是护着在青丘岭的那些日子,那时他不知他爱着春归,他太迟钝了。后来他对男女之事淡了,没了,他以为是自己修炼的好,直至那晚抱着春归,以及那以后这几个日子身体涌动的热,才知道哪里是修炼的好,是因为春归,他一心一意想要的,只有春归。可是春归心里没有他。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终于想明白了,然而误会也深了。明天青烟公主和宋为要登场了,再过几天欧阳在京城要一步登天了...啧啧,大将军眼前一团乱麻,真替他着急第54章 无盐镇情伤(四)出了年, 春花红了, 青丘山一瞬间变了样儿, 远远看上去, 火红一片。春归去山上采了好些花,摆在面馆里,好好的一个面馆, 变成了花圃。来吃面的人总是笑着问她:“春归不卖面, 改卖花了?”一般这个时候, 春归都笑而不语。入了春,小鹿不喜欢在后院呆着,春归就把它拴在面馆门口,旅人路过会觉得奇特, 那小鹿乖乖的趴在地上, 看到有人上前,会站起身与人亲热, 一点都不怕人。再看那面馆的窗上, 摆满了花, 顿觉有情致, 于是都愿进去坐一会儿, 点一份酱肉,吃碗面,听那面馆女子软糯糯的声音唤人。渐渐的,这面馆,竟成了来往旅人的落脚处。到了无盐镇, 不去阿婆面馆来碗面,白去了。生意红火了起来,春归和阿婆忙不过来,索性又雇了人。宴溪几次路过,看到春归在面馆中忙碌,她的辫子上插着山上采的花,远远望着好似把春天戴在头上,与去年在京城看到她是一模一样。有心想与她说几句话,最终都作罢了。春归那日说的话,像一把刀子刺进了宴溪心里,怎样拔都拔不掉,他不敢见她了。春归有两次抬眼看到宴溪打窗前过,牵着马,目不斜视。看到了便看到了,春归没往心里去。跟穆宴溪不能往心里去,掰着手指头算算,人家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走了,你跟他往心里去,那不是傻吗?春归不傻小鹿傻。春归可以不理宴溪,小鹿不行。宴溪每回打面馆经过,小鹿都会站起身,冲着宴溪呦呦的叫,仿佛宴溪是它的同伴。宴溪只得听下来,到它面前,与它玩上一会儿,小鹿才会安静下来。春归因着这个训过小鹿两回,还有一日惩罚它不带它去山脚,但是显然没用,小鹿改不了了。皇上的圣旨下来了,准了张士舟的婚事,并按照宴溪请奏的,赐了宅子和山,并官升一品。圣旨下来了,婚事就快了。青烟找算命先生算了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之所以定在这时候,是因着到了六月,宴溪该归朝了。张士舟想让宴溪也在。宅子下来了,就要布置。青烟每日午后都会拉着春归去她的新宅子看,告诉春归这里要怎样摆,那里要怎样摆。她眼中的光日益繁盛,繁盛到春归看了,都忍不住想抱她一抱。春归着实替她开心,不停的淘各式的东西送到宅子里。就连床上的被子褥子,春归都重新做了四套,那一日搬着到了宅子,往卧房里一放,铺好床,自己试了试,哇,好软。连忙拉青烟过来一起试,青烟也躺上去,哇,好软。春归看青烟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她耳边耳语两句,青烟突然红了脸:“还没。”“?你们整日在一起,还没?”青烟干咳了一声:“还没成亲呢,不行,不合礼数。”她的脸红的像那青丘山上的春花。春归问她:“那你不懂怎么办?”青烟点了点她额头:“你操心的真多,我在青楼长大的,能不懂吗?只是没有伺候过客人而已,老鸨和姐妹们都教过的。何况还有张士舟呢…”“哦…也对,张士舟说他早年间没少荒唐,他懂就成。你看我这心操的….”春归说完哈哈大笑,拉着青烟坐起身:“青烟,你快成亲啦,我替你高兴。你告诉我,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青烟想了想:“我想要我的小春归,觅得良人。”她说完眼睛有些红了,若说嫁人,本是高兴的事,然而她也舍不得春归。这几年二人形影不离,成了亲,感觉就会远了。她也与张士舟说过,成亲后不许他干涉自己与春归的交往,不许吃醋。“你的小春归生的这样好看,觅得一个良人还不容易?你等着,最晚明年年底,你的春归就成个亲给你看!”春归言之凿凿,说完自己都笑了。消磨了一会儿时光,春归就向面馆赶,镖局的人说有趟镖要与她商量。小飞龙还远在京城,镖局的二当家叫小飞豹,春归曾笑过他,人家是龙,你是豹,差着意思呢!小飞豹红着脸好久说不出话。为何叫豹呢?自然是跑得快。遇到什么事儿,带着镖队就跑,跟着他跑,山匪抓不住。她好久没有去走镖了,心里也有一些痒痒,走镖的时候很好玩,山山水水无限风光,吃的东西也大不相同,春归喜欢走镖。到了面馆,看到小飞豹正站在门口等她,于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这趟镖呢,倒是不远,到蜀地,来回一个月,春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会错过青烟成亲的日子。小飞豹拿出舆图给她讲走的路,这沿途路好走,还有好多驿站,走这条路,没折过镖。春归也大概看了看,的确是不险,于是点点头,问小飞豹何时走。“你若是时间上可以,咱们就三日之后走。”“成。我安排安排,三日后咱们城门口见。”送走小飞豹进门与阿婆商量,阿婆自然是没有意见,她希望春归多去走走,前提是不能涉险。春归把这一路要走的路、驿站的情况都与阿婆说了,阿婆才彻底放心。阿婆同意了,春归自然就可以走了。三日过的飞快,春归一大早就起身,与阿婆他们做了别,背着包袱奔城门走。宴溪从后面打马过来,看到远远的一个女子背着包袱,不是春归是谁?想了想,停了马,慢慢的朝她靠近。到了跟前问她:“你去哪儿?”他们有好些日子没有说过话了,这会儿宴溪冷不丁开口与她说话,吓她一跳。她定了定神才回他:“去走镖。”宴溪听到她要去走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我说没说过不让你去走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