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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84(1 / 1)

翠玉牵着猫儿熟门熟路往前行:“腊月的时候,我曾在西市帮菜贩削菜帮子,对此处极熟悉,阿姐放心跟我走。”她带着猫儿七拐八拐,果然来到了牲口区。牛、羊、骡子、驴……臭气熏天的牲口区,各类牲口品类都齐全。猫儿一路着意绕开牛粪、羊粪,随着翠玉四处看了一回,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各家卖牲口的商贩,除了羊多一些,旁的都极少。譬如这骡子,她将场上的所有骡子数过,也不过只有八头,离她想要的二十五头,远的不止一星半点。站在她眼前的骡子商贩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微微弓着背,面上含了些讨好的笑容:“姑娘可是嫌骡子贵?若姑娘诚心要,这两头还能略略再少些。”翠玉替猫儿开口:“还能少几个大钱?可能再少五两银子?”商贩忙忙苦笑道:“哪里能少这么多,小的开价已经是底价,若不是家中老娘病重急等着用钱,又怎会将拉车的骡子折价卖出……”翠玉的爹娘也是病重而亡,她听到此处,眼圈一红,便仰头望向猫儿:“阿姐……”倒戈的意图十分明显。猫儿摇摇头不说话,牵着翠玉继续前行。那商贩不舍得再降价,只能眼巴巴望着她离去。翠玉的印象中,猫儿不是个惜财的人,何至于为了省几两银子将整个牲口区转悠好几遍。猫儿当然不是为了省银子,她得寻个可靠之人。待转了几圈,猫儿便又瞧见了旧面孔。最开始的摊贩跟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她:“姑娘,再少二两。小的那两匹骡子看着瘦,可耐力强。小的若不是急用钱,不会压这么低的价。”猫儿便住了足,道:“我要的不止两头,我要二十余头,你可有门路?”那人一愣,忙忙道:“有门路,小的此前是赶车的车夫,识得的骡车车夫极多。姑娘若想买干农活的骡子,这西市里哪家随意买一头回去,都不会太差。若要买长途行路、脚程还快的骡子,却非要从赶车的车夫手里买不成。”猫儿点点头:“我要的,正正是要脚程快的骡子。二十余头,给你二十日的时间,你可能寻够?”青年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忙道:“成的,姑娘若能在市价上加点银子,旁的车夫也愿意倒换一回骡子。”猫儿:“如何下定?”青年想了想:“姑娘若信的过小的,便下定五十两,小的也先拿去向各车夫下了定。等姑娘要接走骡子时,再付余下的银子。”猫儿点点头,却道:“可惜我信不过你,你若拿了银子跑路,我何处去寻你?”青年坑此坑次半晌,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姑娘可愿随小的前往家中看一看?”第553章 文州黑市(二更)巷道狭窄,一连串的土坯房过去,又是一串土坯房。沿途有人经过,便同汉子打招呼:“东家,回来了!治病的银子可筹到了?”青年便叹口气:“哪里那般容易……”猫儿吃惊道:“你竟然还是个什么东家?”青年苦笑道:“哪里是什么东家,只这一带的土坯房,却是祖产,勉强赁出去收几个钱,补贴家用。”“一个月能收多少赁金?”她打听道。青年道:“这土坯房只有实在无处可去的穷人才来,一个月不过十个铜板。这一整片加起来,一个月不过一钱银子。”几人再往前行,便到了一处略略好一些的土坯房跟前。青年匍一推开院门,浓重的汤药味便铺天盖地的传了出去。里间传来一阵长久的咳嗽声,待咳罢,有个枯瘦的老妪脚步蹒跚而出:“回来了……”青年便埋怨道:“阿娘怎地又下了地?不是让你躺着?”老妪却不接话,只不错眼的打量着猫儿:“这是……”她转头看向自家娃儿:“你带回了媳妇儿?”青年立刻面脸通红,一边将他老娘搀扶着送往屋里,一边道:“阿娘莫乱说,这是想买骡子的主顾……”老妪一边跟着自家儿子走,一边道:“卖骡子成,你要再敢起了卖地契的心思,老娘立刻就下去见你爹……”青年将老娘送回了屋,方转头向猫儿赔罪:“我娘她……”猫儿摆摆手,取出五十两银票,道:“就按你说的,先付五十两定金,你替我寻够二十五头骡子。约莫二十日之后我再来寻你,若你敢吞了银票……”她想了想,这个未来的大财主不至于吞这区区五十两。此处房子不值钱,可地皮值钱,只要有人看上地,他立刻就是个拆二代,银子如水流入口袋。那青年也拍着胸脯做保证:“姑娘放心,小的带姑娘来家中看,就是想让姑娘知道,小的亲娘还病着,小的真要跑,带着亲娘也跑不远。”***待出了小巷,猫儿将收据交给翠玉:“带回去搁在客栈里,二十日后取骡子用的着。”翠玉郑重将收据搁进衣襟里,问道:“阿姐,日后可是要开个骡车车行?”猫儿摇摇头,望着街面上的芸芸众生。有开酒楼的,有挑着担子卖零嘴的。有赶车的,有扯着嗓子磨刀呛剪子的。她忽然想起几年前萧定晔同她说过的话。他说:“当渔夫打渔,当猎人打猎……都不是好营生,大多吃不饱饭。你哪里都不去,就留在京城卖妆粉,可好?”他说这句话的时间已许久许久,久到她早已忘了当时是个什么情景。然而不论她此后做什么营生,她在京城的买卖,怕是不能再认了。她低头同翠玉道:“阿姐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能对外透露半分,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可知道?”翠玉重重点头。她便笑一笑,此时才顾得上同翠玉说话:“昨夜一个人睡客栈,可害怕?”翠玉摇摇头:“不怕,比平日睡桥墩好太多,自我爹娘去世,我昨夜第一回 睡了个囫囵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猫儿抚了抚她的脑袋瓜:“你极好,阿姐中意你。”她起身望着往来之人,心中想着其他的安排。最大的欠缺便是缺了调令。如果能制出假调令……她喃喃道:“如若我能耐大,便带着他们一起走。若不成,就你我二人吧……”猫儿原本还打算再有一日,能有机会再去一趟黑市。然而日头才出来一日,积雪略略消融,萧定晔便定下了第二日就出发的计划。猫儿再没有机会为假调令奔走,于第二日的五更被扶上了萧定晔为她特制的小榻,将她在老白背上绑的结结实实,再带着老黑,在几个暗卫的护送下,悄悄出了城。***文州地处西南,初春开始便阴雨绵绵。经过了七八日的颠簸,猫儿同萧定晔进了文州城时,强韧如她,也有些不想活。尽管她一路上在萧定晔身后坐着卧铺,可一连坐近十日的卧铺,还不能轻易下地走动,谁愿意遭这份罪。她相信,萧定晔此时比她更不想活。他一人奋力驭马,偶尔还是日夜兼程,定然更累。然而这位皇子除了面上染了些许风霜,并没有太多的表现。他就像一把已经拉开的弓箭,忽略了自身的不适,只全身紧绷着,随时等待放箭的那一刻。待寻了客栈开好了房间,两人将将把随身行李放进房中,萧定晔便同猫儿道:“你好好歇息,我外出先去打探消息。”猫儿从善如流,一头钻进了被窝,只用了几息便睡死了过去,连他半夜何时回来都不知晓。一直到了第二日辰时,外间廊庑上有房客进出发出些许动静,猫儿方翻了个身,睁了眼。入眼处是一张极为憔悴的脸。眼底黑紫,眉头微蹙,嘴唇干的已裂了好几道口子,同她和他逃亡时的形象差不离。此时她浑身上下热乎乎,正躺在他的怀中。他的手臂如常搭在她腰间,微微有些沉。她想要抬手去抚摸眼前一张脸,却终究收回了手,从他怀中一点点退开。她这样一挪动,他终于微微睁了眼,望着她一笑。她垂下眼皮,坐起身,低声道:“昨夜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他将将才醒来的慵懒一扫而光,眉头又不由自主的蹙起,摇摇头:“暂未打探到什么,如若只为刺探消息,我只要趁夜跃进军营便可。可打探消息只是第一步,你我是为调动文州大军而来。一旦打草惊蛇,出了岔子,后事全都要被耽搁。”猫儿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想知道他此行的具体行动计划。她随口“嗯”了一声,起身披上外裳,洗脸梳头。这一路上她都是做男儿装扮,现下依然扮成男子,将面上略略化黑,在唇上点几根仿似绒毛一般的软须,最后将眉毛略略加宽加浓,便是一个略略有些秀气的儿郎。萧定晔也跟着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道:“今儿白日我再去军营四周打探一回。最好能寻个光明正大进营的机会。”猫儿道:“文州府远离京城,昨日进城前,也未见城门上悬挂你我二人的画像。营中怕是也无人识得你?你不如掳个兵卒,夺了他的衣裳穿戴好,就能大大方方进去。”他摇摇头:“原本能这样,可现下城防兵的新上任总兵,却曾见过我数面。这也是我实在无法,只能带你同行的原因。”猫儿便将各种脂粉一一摆好,问道:“你想我将你画成谁?”她倏地灵光一闪:“不若我将你画成那总兵,总兵入营,相信无人敢阻拦。”他不由一笑,上前抚着她面庞:“你不如将我画成三哥,甚至是父皇,更加厉害。”她觉着画成泰王这个点子,真的可行。萧定晔却摇头道:“皇子在京城过年是定例。现下皇子要出现在文州,就说明他并未在京过年。我这些兄弟里,四哥懒散,心思不在政事上,父皇并不对他有多苛责。此时他若出现在文州,还说的过去。三哥行事谨慎,越是关键的时候,他越不会出错。总兵乃正二品,对官场定例怎会不知。我若扮成三哥出现,他定然要心生怀疑。”猫儿便道:“你再想想,莫让我成了摆设,却白来了这一趟。”他一笑,道:“白日我再去军营四处瞧,如若你无聊,去城里四处看看也是好的。”午时未到,萧定晔同猫儿已在客栈下分手。一个继续往城外的军营而去,一个则牵着黑马在城里胡乱溜达。猫儿的溜达自然不是胡乱溜达。如同彩霞对她的认识,到了某些时候,她即便是放了个屁,那也是带着目的的。她想去黑市。黑市是个灰色地带,存在于白与黑之间。到底有多灰,是靠近白,还是靠近黑,端看当地官府的治世力度。若像江宁的殷大人那般,这黑市就偏白,仿佛珍珠粉里只添加了一点点色彩,依然能映衬出好肤色。若像平度府那般,府尹也是个通敌想造反的糊涂虫,这黑市就靠近黑,仿佛眉黛粉一般,即便里面混合了白色珍珠粉,也洗不白自己的底子。猫儿在向人打听黑市之前,先寻人打听了一回文州府衙的所在。一州的老大究竟是清官还是贪官,往往影响着整个府衙官员的作风。而这些官员的作风,又带动着府衙四周的经济力度。譬如江宁的殷大人自己有钱,用不着贪墨,治下严厉,整个府衙都清廉。在江宁府衙四周干干净净,什么文玩、字画、酒楼、当铺,没有这些行贿、贪腐、变现的场所。而她和萧定晔逃亡时途径的广泉府,府衙四周声色犬马,早已暴露了官场上的真相。猫儿寻到府衙时,骑着马在府衙四周兜了一圈,瞧见四周的当铺、文玩铺子、酒楼林立,心下有了数。她将马停到了一间当铺门前,花了十两银子,从伙计口中敲出了黑市所在。文州的黑市因官府管制松散,开市规矩比江宁少的多,白日全天经营,夜里若有人愿意,也能进去支个摊。官府知道此情况,衙役们定期去收几个美其名曰的“监管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旁处其他地方一样,文州黑市占据了偏僻地带的一大块荒废地,却远远比旁处的黑市更加繁华,也更加危险。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猫儿将将下了马,就有数人围上来,有人是向她兜售赃物,更有人一眼便看中了她的马。“不卖马。”她立刻道。老黑已喷着响鼻撂起了蹶子。人群叹息着散开,猫儿转头望着老黑:“我留你在路边,你敢不敢?”老黑立刻往她身边挨了几挨。她抬眼望去,见不远处平地上远远延伸开的黑市上,小摊与小摊之间离的不算近,也有个别不放心爱驹之人,将马牵在身边,在小摊之间穿行。她便转头叮嘱老黑:“此处人都不是善茬,你我都收起脾气,老实些。”牵着老黑缓缓进了平地。文州黑市果然比江宁黑市物资丰富。除了各种常见的买卖、匠人在此等着赚银子,还有卖整个窗户、门板,不知从哪家屋里拆了下来。猫儿大略瞧过,便开始搜寻字画匠人。黑市上的字画匠人不算少,各个一手持原画,一手持赝品,通过原画与赝品的对比,显示自己手艺不凡。猫儿虽精通上妆,可触类旁通,在人脸上作画和在画纸上作画,也有相似之处。说起来,她上一世从七八岁上起,也曾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原本有些灵性,极受老师的青睐,可谁知后来不知怎地,却从理想主义转去了实用主义,走上了学上妆的路。过了这么年,隔了两世,她的画技也就只剩下个诓骗人眼睛的三维立体图,旁的都还给了老师。只是不会画画,不会赏画,可分辨个“卖家图”和“买家图”,她还是比常人眼尖一些。她从几个匠人的赝品画上一一看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五旬汉子跟前,问道:“什么图画都能画?”汉子点头:“天上的鸟,水里的鱼,无一不精。”来黑市的买主和卖主彼此是什么货色,心知肚明,用不着绕弯子。猫儿径直绕了个弯子:“假户籍纸能不能造?”汉子点头:“简单。”猫儿却不敢简单相信。“现场考考你,可成?”“公子随便考。”猫儿回转身,借着老黑的遮掩,从袖袋中取出她描画下来的调令,折了几折,只留出个花边,方在汉子眼前一放:“看清楚了?你描画一回,我瞧瞧。”那汉子干干脆脆、利利索索在一旁小桌上坐下,取出一张纸便画。一刻钟后,他一甩手将画纸放在猫儿眼前:“公子请过目。”猫儿定睛一瞧,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碎银丢过去,牵着老黑就走。死骗子,浪费老子时间!第554章 娘家人(一更)猫儿牵着老黑继续往前,最后停在了一个四旬长须匠人前。此匠人的行头与旁人大差不差,两张画,一张桌案。所不同的是,桌案上还放着许多的工具,显得煞有其事。猫儿向他努努下巴:“可能画户籍纸?”长须汉子忖了忖,低声问她:“公子可先备有纸?”猫儿一忖:“什么意思?”那人并不轻视她这个“麻瓜”,只低声道:“官府公文用纸,与普通纸张不同。尤其是户籍纸、调令等,更是专用纸,民间不得使用。公子若已提前寻到纸,在下立刻就能在纸上造出户籍簿,若没有,请恕在下无能。”猫儿立刻从中听出了些门道,觉察出这是位行家。时已午时,天上的日头斜斜打下来,照的人纷纷迷了眼。猫儿眯眼半晌,忽然在这汉子脸上看出了些蹊跷。蹊跷不在于他的面皮,而在他的五官。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珠,嵌在微垂的眼皮中,在日头下折射出与常人不同的色泽。猫儿倏地张口,说了一串凤翼族语:“□△☆○□△☆○□△☆○(你是出自凤翼族哪个门派?)”那人倏地一愣,直觉的向猫儿的眼珠子望过来。待看清她的异色双眸,他立时低声道:“□△☆○□△☆○□△☆○(丹青门,阁下是?”)猫儿忖了忖,这才用大晏语道:“仓那云岚。”汉子倏地一愣,再细细往她面上一瞧,果然眼熟,正是几个月之前与圣夫带领寨民们避敌反击的圣女,只是做了男装打扮。他忙忙要抱拳,猫儿已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公务用纸,要如何才能弄到手?”汉子忖了忖,道:“除非是从府衙拿到手,否则只能由诡道门匠人仿造。平日与属下一同在黑市做买卖的,原本有个诡道门匠人。可一月前他却不见了踪影……”猫儿打断他的话:“我们在文州府衙,可有自己人?”汉子摇了摇头,又道:“各处府衙公务用纸,略有差异,不知圣女要用在哪个州府?”猫儿心下不由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如若当时在江宁殷大人书房,能趁机多撕几张纸揣在身上,也不会像现下这般被动。可若等到她回了江宁再去寻纸,再造假调令,时间紧迫,哪里能成。她向他努努下巴:“你方才提到的诡道门匠人,怎会不辞而别?”汉子面上立刻谨慎了几分,向她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道:“属下与老王原本常年结伴做买卖,一月前不见了他影子。属下去他租住的房中寻过他,却见他离开时十分仓促,衣裳、钱兜都未带,竟不像是自己离开,更像是半夜被人掳了去。他一人住的独院,属下竟无人去打听。”猫儿望着他道:“可留有什么线索?”那人摇摇头,半晌忽然道:“本地有一个谣传,说附近有一处铁矿,到处掳人……”猫儿倏地一惊。铁矿,攀刚石铁矿。那处就是因为缺高明的铁匠,才将殷大人的岳丈刘铁匠掳了去。诡道门匠人更是多才多艺,除了打铁,还会旁的手艺……她追问道:“你所说的老王手艺如何,可能造出江宁的调令用纸?”汉子立刻道:“他曾是诡道门大弟子,险些承袭门主,手艺最是精湛。知识渊博,知晓甚多。莫说江宁公务用纸,便是宫里的皇家用纸,他都能造。如若有他,再加上属下配合,圣女便是要造假圣旨,也只需两日就可成。”猫儿一时觉得损失巨大。原来她最大的倚仗,是自己的娘家人,可笑自己却舍近求远,忘了与娘家人联络,只晓得单打独斗。可现下她已经跟着萧定晔来了文州,若是骑着老黑一刻不停的回一趟百花寨……这几个时辰只够做一回梦。她向汉子摆摆手,心情颓败的要离开,待行了两步,又转回头道:“最近一月如若我要有事,该去何处寻你?”汉子低声道:“属下张老七,白日里风雪无阻都在黑市做买卖,夜里在黄花巷往里第三间,圣女若寻不到,在黄花巷逢人便问‘胡子张’,便能寻到属下。”猫儿点点头,牵着老黑继续往前去。黑市人影纷杂,猫儿想着现下的境况。诡道门的那个倒霉“老王”,还不知是否真被铁矿上捉走。若真的是,怕是凶多吉少。若吉人自有天相能活下来,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希望寄托于他。虽然萧定晔带她前来文州,除了防止她出墙,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协助他从文州借兵攻占铁矿,可她的本意只是想“友情客串”,并没有真的想登堂入室当了主角。她当然不可能突然生出圣女的职责、或者圣母的慈悲,从自己的主线上偏离,去营救一回娘家人。可当她牵着老黑在黑市上再转悠过几圈,她便被迫生出了圣女和圣母的心思。这黑市上的骗子,都没能骗过她的眼。她怕是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深入铁矿,真的求助一回娘家人。当然除了这个法子,她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她现下就骑着大黑往百花寨走。她相信以萧定晔对文州之行的重视,他分身乏术,绝不能四处寻她。她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能利用。等她去了百花寨,寻诡道门造好调令纸,再寻丹青门伪造好调令,她身穿官服装扮成殷大人的模样,手持调令前去大牢,大模大样将那二十四个坎坦护卫带出来送出城。最后她带了翠玉走。时间十分宽裕。然而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怕是要置萧定晔于死地。萧定晔来文州,不是游山玩水,是要深入军营,调动大军跟随他办大事。她若是失踪,他纵然不寻她,也定然会分心。在前来文州的路上,七八日,他在前奋力驭马,她坐在他身后,听着耳边“呜呜”的风声,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回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无论他去没去青楼,她当然知道,他依然还是中意她的,甚至依然将她当做最重要的人。按这个时代普遍的道德标准,一个男人去了一回青楼,就像进茶楼喝了一杯茶,或者进戏场看了一场戏,纯属休闲娱乐,对道德没有任何影响。对家中嫡妻的伤害,远比男人抬了一门妾室要小的多。她如此计较,显得她多么的不知足。她相信她这样的“计较”,除了殷夫人能理解,世人九成九都会瞪大了眼睛指责她:他都对你那样了,你还要怎样?她真的不想要怎样,她只想要个公平。对,一定也会有人、甚至是女人,会说:他去青楼还不是被你激怒饮醉了酒,才酒后乱姓。他有情可原,你不能对他苛责。可为何她饮醉了酒,从未想过去一趟“小倌馆”,而萧定晔饮醉了酒,就能进了青楼,凭着本能搂着姐儿睡一夜?在从江宁到文州的七八日里,她数次说服自己原谅萧定晔,常常将自己说服的泪流满面。可是她忍不得。她如果能忍,三年前在宫里,那时候她就忍,不用那般纠结为难。她如果能忍,就显得三年前她那些两难的心绪,显得多么的没有意义。她初初知道他进了青楼的那一夜,她恨断肝肠。过去积累的所有信任,全都崩塌。可是后来她对他的恨明确了界限。她不能继续和他当夫妻,却不代表她想让他死。以后她继续走上自己的独木桥,也希望他能继续在他的阳关道上走。原来她滋生了圣母的慈悲,已不是一日一两日。在她圣母上身、想着要解救一回娘家人之前,她早已圣了一把萧定晔。她再一次回到了“胡子张”的小摊前,低声问道:“那老李全名为何?长相如何?有什么明显特征?”胡子张低声道:“他名叫王老八,六旬左右,弓着背。因造假技艺神乎其神,用眼过度,看谁都是眯眯眼。人称‘眯眼王八’。圣女一看到他,定然能认出她来。”猫儿听得又是一阵颓然。一个弓着背的近视眼,到了铁矿做旁的活计还好,若被铁矿上的管事逼着去打铁,只怕眯着眼睛往火苗上一凑,就先被烫毁了一张脸。如若她真的去了铁矿,怕是要去寻个烧伤了脸的驼背。她长叹一口气,觉着自己的娘家人怎么如此倒霉,当个手工匠人也能被掳了。一想到自己,又找出了原因。她这个圣女都没开个好头,从最开始窝囊到了现在,她的族人又会好到哪里去。她牵着老黑告别了胡子张,绕着各小摊慢慢往路畔去,沿途又经过数个铁器小摊。卖铁器的小摊其实不能称为小摊,铁器占地面积大,一个摊子便要占一大片地,常常是四五个大汉共同看顾。堆放在地上的铁器有农具,也有刀剑。有个带着些京城口音的白面青年正在同摊贩交涉,双方说的都是更专业的黑话,猫儿完全听不懂。她看的无趣,牵着老黑将将要走,忽的有个二旬黑面青年向她行来,向她直直伸出了手。------题外话------为了庆祝我今天高效率码了一万五,决定今天发一万字,三更。故事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完结了,我估计最多半个月时间。第555章 千年等一回(二更)猫儿而一个愣神间,来人已用衣袖兜住她的手,在她手指骨节处按了两按,低声道:“马卖申颗米,可成?(马两千两卖吗?)”猫儿听不懂这黑话,却见他端地面熟。究竟在何处见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不动声色收回手,认真看了看他的眼珠。黑色的,不是凤翼族人。无论在何处,只要是她和萧定晔还不能见光的情况下,但凡觉得哪个人面熟,都不见得是好事。她立刻转身要离开,那人却将她一拦,低声问道:“在下可曾见过公子?”猫儿心下更是大惊,随意摆摆手,忙忙牵着大黑离去。那青年遗憾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了,那般好一匹宝马。”站在他身侧的一个随从低声问道:“四公子,可要小的跟去,同那小子再说说?”萧老四忖了忖,道:“我瞧着他有些眼熟,你一路跟着去,看看他在何处下榻。”随从立刻循着猫儿而去。萧老四站在一旁等了片刻,上前同摊贩交谈的另一个随从已退了回来,低声禀报:“黑市上各个贩子都等了六七日,可都不见兵器再运来。”他回禀过,问道:“四公子,我等可还要继续等?”萧定晔转身往外而行,待到了路边人少处,方道:“要么是铁矿出了岔子,要么是运送兵器的马队出了岔子……”随从低声道:“会不会半途被近处的军营夺了去?”萧老四摇了摇头:“不会。敢在黑市上倒卖兵器的,各个都有来头。若被近处州府的军营夺了兵器,他们不会收不到风。”他忖了忖,向下头人吩咐:“留两个人在黑市继续等,其余的先撤回。”爬上路边一匹不起眼的老骡子,缓缓而去。……文州城外,距离军营一里处。头上顶着草、趴伏在半枯草丛里的萧定晔,手中举着一支望远管,已监视了近两个时辰。他进文州城门时,见城门兵卒身形疲软,站无站相,可见文州府衙管制松散。待远远停下白马,藏身于草丛,一路匍匐过来,监视良久,却见这军营管理严苛,守营门的兵卒彷如一尊石像,除非有上官过来,否则永远目不斜视。文州城防营的上任总兵赵有为,原本是个无作为的。反而现任总兵周梁庸,萧定晔早就听闻善于用兵。只从现下营里的兵卒容姿,就可见一斑。他觉着有些棘手。周梁庸原本在西北肃州为正三品参将,守护北疆,颇有些成效。现下千里迢迢到了西南的文州……他记得几年前,在京城,包括这位参将在内的数位官员,曾秘密被他三哥召见。那时他与猫儿因“柳太医”的缘故还长久的处于误会,她一心想重获自由,他却不甘心放开她。后来他曾给猫儿出了一个三年契书,让猫儿留在他身边三年,就放她走。猫儿从那时起算正式进入他的麾下,所效力的头几件事里,便是将他画成三哥的模样,威逼了一回这些官员,将包括这位总兵在内的数位官员吓的当夜就离京,暂且没有掺和进三哥的事情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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