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作为侯府地位低下的养女,季绾的人生目标是:当个贤妻良母。先做贤德持家的妻,后为教子有方的母,要是再有一块园子给她莳花弄草就更好了。未曾想有朝一日,季绾直接跳过妻子先当娘亲了。她的夫君,正是那个心智仅五岁半的淮南王。季绾知足常乐,想着人生目标好歹也实现了三分之二。她在王府种花种草,把俊美夫君当孩子养。只不过这个萌萌哒淮南王,有一天突然将她抱紧,轻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绾绾。六皇子姜荀出征受伤,从心狠手辣恶名远扬的淮南王变成了智力仅五岁半的天真孩童。身高八尺容颜俊美的淮南王整日念叨:要找神仙姐姐。新婚妻子蓦然闯入他的生命,一笑嫣然,像极了他苦苦寻找多年的那个人。待他智力恢复,怎么舍得再让她走。他要将她捧在掌中,放在心尖,生生世世对她好。遇上季绾后,姜荀才知道,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这等事,他是真的干得出来。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从北狄到大齐,迢迢十年,绾绾,我寻你许久了。甜文,无虐女主比男主大一岁,姐弟恋女主温柔。内容标签: 甜文 朝堂之上搜索关键字:主角:季绾,姜荀 ┃ 配角:其他 ┃ 其它:其他一句话简介:当妻又当妈,女主乐开花第1章 赐婚崇康皇帝登基的第二十二个年头,薄雪还未融尽,春的脚步却已迈进门槛了。昨儿个方下过一场小雨,开败的腊梅涂了满地,空气中犹自弥漫着清浅的馥郁。春寒料峭的京城中,茶肆里的百姓议论纷纷:“听说了吗?淮南王出征归来,许是作恶太多,被厉鬼给缠上了。钦天监的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淮南王却疯的愈发厉害,整日嚷着要去北狄,找神仙姐姐!”“哼,淮南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沉迷女色遭报应了吧!”“十三才被接回宫中,缺乏管教呗。”百姓口中的淮南王,正是大齐风头正盛的六皇子,周围列国闻风丧胆的不败战神。年方十七,出征六次,平战乱,灭山匪,一身戎装挂满军章,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姜荀。淮南王保家卫国,在民间却落得个风流浪子的坏名声。只因他的亲信经常将十来个姑娘送进王府,不过半个时辰又送出来。一进一出,说没点什么谁信啊?茶肆痛快的声讨再怎么热闹,也飞不过朱门森严的宫墙。彼时,宫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一帮废物!”崇康皇帝龙颜大怒,将案上的折子悉数挥落在地,大骂:“朕平日待你们不薄,就为了听这句治不好?朕今日就告诉你们,治不好淮南王的病,你们也别想好过。”“臣等罪该万死,陛下息怒。”天子大怒,朝堂下跪倒一片,御医、钦天监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喘一下。姗姗来迟的皇后摆摆衣袖,令若干大臣鱼贯退出。轻声劝解:“陛下息怒,身子要紧,淮南王这病急不来。再说暂时也危及不到性命,要不明日发布诏令,广寻天下名医?”崇康皇帝闭眼,自顾自揉着眉间道:“如何不急?荀儿自南蛮回来,智力便一退再退,如今跟五岁孩童似的,吃饭都要人喂,朕还如何与他议事?”皇后面色微沉,上前替皇帝揉着太阳穴安慰:“总会有法子的。”淮南王不能与陛下议事,就换个人嘛。“三皇子到。”门外头传来高亢的一声。皇后面露喜色,“陛下,昭儿来为您分忧啦!”金碧辉煌的文渊殿中走进来一男子,身着紫色衣袍,腰系玉带,一身文雅之气。他摆动双袖,作势便要下跪:“儿臣拜……”“平身。”崇康皇帝依旧闭着眼,挥手免去这些繁文缛节。“谢父皇。”姜昭起身,不等父皇发话便开口了:“儿臣有一法子,或许能使六弟病情好转。”崇康皇帝猛然睁眼,“说来听听。”“六弟找神仙姐姐,父皇就赐一桩婚事给他。一来满足他的心愿,二来成婚乃喜事,说不定能去六弟身上的邪气。”崇康皇帝思考片刻,点头赞同:“有道理。荀儿今年十七,早该成家。不过成婚对象嘛,朕还得挑选挑选。”“父皇,儿臣推荐一人。”都说喜鹊来到窗前必有好事,广安侯府的锦兰院中,一大早便停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天刚刚亮,碧莲就起床了。她清扫完庭院,便听到里屋传来小姐的叫唤:“碧莲,取些生米过来。”碧莲是个生性活泼的小丫头,一听这话就蹦蹦跳跳地往厨房去了。她取了满满一碗,穿过明晃晃的帷幔,问:“姑娘要这米粒做什么?”“看那!”说话那人身着青色罗裙,未施粉黛,却依旧娇艳动人。眼波流转,纤纤素手指着窗台道:“今儿一大早好多喜鹊,这些小家伙怕是饿了,赏它们点食吃。”“姑娘好心肠,不过奴婢听说,喜鹊是报喜之鸟,许是姑娘好事将近。”“就你会说话。”季绾点点她的眉间,撒了些米粒在窗台上,才在镜前坐下,开始梳妆。一头青丝如墨般垂下,碧莲未梳几下,就听见外间传来和惠郡主贴身丫鬟的声音:“大姑娘,夫人请您去正堂说话。”章妈妈是和惠郡主身旁的体面人,行事做派极其老练。未等季绾回应,她又唤一声:“宫里的事耽误不得,大姑娘手脚利索些。”季绾听她疾言厉色的口吻,揉着发尾,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彼时,广安侯前院正堂。一位美貌的妇人正凑到李公公跟前说话,她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公公今日前来,是有喜事?”李公公见她有几分眼见力,淡笑了下,点点头。和惠郡主揪紧手绢,喜不自禁,赶紧叫家仆去请院中老小过来。和惠郡主是燕王之女,从小最会看眼色。她仔细琢磨一番,便猜到喜事是什么了。皇帝赐婚,派李公公前来宣读圣旨。赐婚对象是谁还用说吗?广安侯府如今只有三位姑娘未说婚事,一位是二房所出的季玫,芳龄十一,未到年纪。一位是自家姑娘季妍,刚及笄,美貌动人,千金之躯,在京中适婚女子里简直是个香饽饽。和惠郡主挑剔,前些日子才拒了几个上门给季妍说亲的媒人,这不,最好的今日便来了。至于最后一位姑娘,和惠郡主都懒得提她。季绾,侯府养女,年芳十八,待字闺中。老姑娘一个,能嫁出去就算好的了,还妄想皇家赐婚,简直是做梦。因此和惠郡主认定,被皇家看上的姑娘,必定是她的女儿,季妍。和惠郡主最爱显摆,皇家赐婚这等风光事,她恨不得让全京城都知道。此时更是拿出持家主母的姿态来,指使下人勤快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广安侯季萧之女季绾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六子年已十七,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季绾待宇闺中……特将汝许配皇六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广安侯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和惠郡主脸色忽阴忽阳,待李公公念完了才转头瞪季绾一眼:“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接旨。”季绾跪着,浑身虚软,颤颤伸出双手:“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初春薄煦的阳光陡然刺进屋里,逆着光,季绾静坐窗前。“姑娘,咱们去求侯爷想想法子吧。”碧莲立在一旁,泪眼朦胧,声音有些哽咽。“那六皇子嫁不得。前几日奴婢才听府里嬷嬷说,六皇子风流成性得了报应,如今心智如五岁孩童,姑娘嫁过去岂不是给他当娘亲?且不说夫妻相敬如宾,那六皇子恐怕连房中之事都不……”“碧莲。”季绾呵斥,那丫头马上就住嘴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圣旨都接了。再说,好歹也是嫁入皇家,不算太坏。”护住心切的碧莲丫头赶忙接话:“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疯子,还不算坏?”“侯府容不下我。这些年我将前途压在婚事上,可你也看见了,上门提亲的都是侧室。如今能嫁入王府为正妻,我求之不得。就当养个孩子罢了,我自然会对他好。”“那要是有一天他病好了呢?风流成性左拥右抱,姑娘怎么办?”季绾默然,她平生最恨后宅争斗。如果六皇子的病好了,王府妻妾成群的景象她还真没想过。“若是他好了,想必也看不上我吧。指不定一纸休书,让我滚出王府呢。”碧莲哀叹,姑娘生性纯良,怎么就摊上这样一桩倒霉婚事呢?几日后广安侯派人请季绾去了宜春堂。陛下赐婚突然,广安侯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他抿了一口茶,神色有些凄然,“今儿下午拟了一份嫁妆清单,你看看,可还满意?”和惠郡主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最见不得季萧对养女好。侯府对外声称季绾是养女,和惠郡主却知道,季绾是侯府庶女,生母还是见不得光的歌妓。和惠郡主想想就觉得窝囊,她可不会让丈夫流连烟花之地这等丑闻发生在自己身上。季绾十岁那年进京寻亲,和惠郡主便对外人说,自己收了个养女。那日李公公宣读圣旨,和惠郡主知道皇家看上的女子是季绾,当时就差点气晕过去。知道季绾要嫁的人是六皇子,和惠郡主又庆幸,还好不是季妍。“都是按礼部吩咐来办的,绝不会错。绾绾如今有了好归宿,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广安侯一听这话面色就不大好,还是季绾懂事,恭敬地回答:“女儿不孝,让母亲为我忧心了。”“嫁入王府,说话做事不要失了分寸。若六皇子的病能快些好,前程自然光明。”事已至此,广安侯只能尽力提点女儿。“若六皇子的病好不了呢?”若好不了,只怕朝堂就要变天了。到时候,侯府只能弃了季绾,当作没这个女儿。“小心说话!你这样口无遮拦,是想给侯府招祸事吗?”和惠郡主呵斥。“女儿知错。”广安侯却长叹一声,心疼地拍拍季绾肩膀。此事无力回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长夜漫漫,季绾翻了个身子,依旧睡不着。外头的风声很淡,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咚——咚!咚!咚!四更天了。季绾想不通,府里明明有比她条件更好的季妍,陛下赐婚的人为何是自己?她身份低微,平日里唯唯诺诺惯了,想到将为人妻,夫君还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季绾不由得心头发紧。她下床,打开妆镜前的盒子取出一枚物件。那是一支通体晶莹的红玉簪子,簪身刻着彩凤,簪头是一朵牡丹,一看就价值连城。季绾盯着它,忆起多年前一个褐麻布衣的男孩曾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目光灼灼地许下誓言:“漂亮姐姐,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那时年幼,季绾即便心生羞赧,竟没脸没皮地说好。如今回想,都是小孩子说的玩笑话罢了,做不得数。玉簪犹在,下个月,季绾却是淮南王王妃了。第2章 大婚四月,阴翳多日的天空终于放晴。沉寂了一个寒冬的京城,骤然热闹起来。这日,锣鼓喧天,通红的炮仗炸得如雷响一般。满城张灯结彩,就连刚发芽的树梢上都挂满了红丝带。广安侯府门前大红灯笼开路,红色帷幔从正厅一路延伸至偏殿。耳边别了一朵花的喜婆高呼:“吉时已到,新娘上轿。”庄严华丽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八个身强体健的大汉将喜轿停在门口,恭迎王妃。季绾由丫鬟搀扶着,脚踏红毯姗姗而来。等她拜别完父母,坐上轿子,吹吹打打的喜乐再次响起。十里红妆,连绵不断。百姓纷纷翘首踮足,簇拥观望这场皇家婚礼。“好奇怪,迎亲的骏马上为何不见新郎官?”“你不知道?今日娶亲的是六皇子。那位心智五岁的皇子别说迎亲了,可能连骑马都害怕吧……”“竟有这等事?作孽哟……”议论声很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鞭炮里。身穿喜服的季绾坐在轿子里头,身体摇摇晃晃,最后竟不小心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季绾是被碧莲叫醒的。轿子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神仙姐姐就在这里面吗?赵衍哥哥,你可不能诓我。”那声音低沉舒缓,带着孩童的天真。季绾攥紧喜服,不由来得有些心慌。“王爷,奴才不敢。神仙姐姐就在里头,来,请她出来。”“说多少次了,不准叫我王爷。”“好,好,荀儿乖,来,将神仙姐姐请出来。”季绾听对方跟哄孩子似的,便知道她的夫君淮南王姜荀,已经侯在轿子外头了。他们口中的神仙姐姐,指的是自己吗?一只手挑开轿帘,伸到她的面前。季绾透过红盖头缝隙望去,只见那手骨节分明,掌心有条未愈合的伤口,结了暗红色的痂。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慌张。这些天像做梦一样,现在才有了真实感。握紧这只手,她就是王妃了,即便这桩婚事并非郎情妾意,但季绾无路可退。对方见季绾没反应,有些委屈地说:“神仙姐姐不理我。”“心诚则灵,荀儿再试一次好不好?”季绾猛然回神,听到对方问:“神仙姐姐,你可愿意见见我?”她不再犹豫,轻轻将手放上去。那人掌心有硬硬的茧,季绾并不排斥。她能感觉到这只手的力量,指尖传来温热,竟让季绾安心下来。踏出轿子,姜荀伸手就来扯季绾的红盖头,被眼疾手快的喜婆拦下来,“晚上……晚上再看。”“好吧,”他作罢,“我将神仙姐姐带回去,不给你们看。”一番折腾,姜荀总算老实了。鞭炮声再次想起,季绾随着众人牵引跨过火盆,接下来就是拜堂仪式了。喜婆递给季绾一条牵红,她和姜荀各抓一边。季绾感受到牵红的另一端,姜荀小动作不断。他一会将牵红缠在手上,一会故意拉紧再放松。果真是小孩子心性,活泼好动静不下来,季绾心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季绾被送进婚房,与外界喧闹隔绝开来。姜荀没了踪影,丫鬟们退出去,季绾坐在软榻上,突然感到屁股底下有扎人的东西。取出来一看,竟是一只木制的弹弓。她往四周又摸了摸,竟然还找到一只陀螺。早听说姜荀心智不全,今日一见,季绾还是有些发怵的。倒不是嫌弃她的夫君,而是担心自己照顾不好他。季绾从小就励志当贤妻良母,贤德持家,教子有方。现在季绾刚过门,就面临一个难题,怎么照顾好这个心智五岁,地位尊贵的淮南王?天地良心,她可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一场热闹的婚宴随着夜幕降临渐渐平息,皇子成婚,王公侯爵悉数到场。只不过这桩婚事本就特殊,帝后在场氛围严肃,宾客也不尽兴,大家伙举着酒杯意思几下,就都散了。身穿大红吉服的侍女进来掌了灯,季绾端坐在软榻上,一点也不敢动,盖头下那张精致的脸有些惨白。前夜折腾了一宿没睡,今日滴水未进,成亲真是累人。好在此时,众多侍女哄着姜荀进来了。喜婆将一柄玉如意递到姜荀手中,轻声道:“王爷,你且掀了王妃的红盖头。”“王妃是谁?”姜荀不解。“呃……就是神仙姐姐,掀开神仙姐姐的红盖头。”姜荀照做,季绾只觉得光线由暗到明,她依旧垂着头。首先映入姜荀眼中的是季绾金丝凤冠下浓如泼墨的黑发,容颜恬静,睫毛忽闪忽闪,犹如振翅而飞的蝶。他不知避讳,凑近盯着季绾看了几秒,说:“神仙姐姐好漂亮。”众人哄笑,季绾脸皮薄,霎那间脸和耳根红如云霞。姜荀只以为众人不信,又重复一遍:“真的,神仙姐姐好漂亮,怎么都看不够。”“知道了知道了,”喜婆乐不可支,说:“来,饮完合卺酒,老奴们退下,王爷想看多久看多久。”待饮完合卺酒,众人退下。季绾卸下沉重的凤冠,才缓缓抬眸,入目的容颜竟让她瞬间凝了呼吸。姜荀身姿挺拔,五官菱角分明,一双凤眼像是沉入万千星辰般,正含着盈盈笑意望向自己。季绾只觉得脸颊发烫,迅速低下头去。季绾觉得不可思议,淮南王这副模样,不像那些常年出征,凶神恶煞的武将,倒像个面如玉冠的富家公子。她正想着,姜荀突然俯下身来,长指在她下巴上一勾,神色认真地审视一番,说:“神仙姐姐比我梦里还要好看,荀儿很喜欢。”此时没有外人,季绾便笑了。像姜荀这样直观表达喜恶美丑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都说童言无忌,季绾就暂且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吧。她一笑,姜荀也跟着笑。嘴角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目光澄澈,有股夺人心魄的美丽。折腾一天,季绾早饿了。这会是在王府,身旁只剩一个心智不全的王爷,她歪头挣脱姜荀指尖,毫无顾忌的吃起桌上的点心来。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季绾在侯府可从未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她边吃边打量这间极为喜庆的婚房,空间很大,处处贴满喜字,富丽堂皇比她的锦兰院不知好多少倍。想到后半生即将在这里度过,季绾喜不自禁。她日日盼着离开侯府,如今心愿达成,季绾越发满意这桩婚事。姜荀杵着下巴望她,等季绾吃的差不多了才道:“神仙姐姐,我有礼物送你。”季绾愕然,只见姜荀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手帕,他轻轻展开,里面竟包裹着一支粉嫩的桃花。“我方才在后院摘的,神仙姐姐不是喜欢桃花吗?今日先送你一支,来年王府必定桃林万亩。”他说的认真,季绾却听得云里雾里。她是喜欢桃花,但姜荀怎么知道的?侯府大多种植海棠,牡丹,却鲜少有桃花。只因“桃”与“逃”谐音,侯府认为不吉利。莫不是碧莲告诉他的?季绾只能这样想。“多谢王爷。”季绾感动,她在侯府十多年,可从没收到过什么礼物。姜荀拉着木凳挪近,挽住季绾胳膊,委屈巴巴地问:“所以你还走吗?”季绾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除非姜荀休了她,否则自己不可能离他而去。想到姜荀如今心智五岁,季绾又觉得可以理解了。小孩子嘛,黏人很正常。“你别走了好不好?这次荀儿会保护好你的。”他晃了晃季绾胳膊,将脑袋埋进她的怀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绾一怔,她十八,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关于夫妻相处之道,出嫁前宫中特地派了嬷嬷教她。当时季绾听得脸色绯红,还被逼着背诵了好几遍。她知道成婚后,与夫君肢体接触必不可少。此时只能僵直脊背,动作十分生硬地拍拍姜荀脑门,轻声哄着:“不走,只要王爷不嫌弃,妾身定不离不弃。”“叫我荀儿便好。”季绾只得硬着头皮唤他:“荀儿乖。”“对了,”姜荀从她怀里起来,“还不知道神仙姐姐芳龄和名字。那年我走的匆忙,竟连神仙姐姐的名字和年纪都没问,实在后悔莫及。”“妾身季绾,今年十八。”“季……绾。”姜荀重复。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至极,季绾逗他:“那荀儿今年几岁呀?”“神仙姐姐猜猜看?”这有何难?季绾伸出巴掌,“五岁。”姜荀摇头。季绾心想,莫非心智又退步了?她听说姜荀自南蛮回来,智力便日渐衰退。这都四月了,难不成已经退化到四岁,三岁了?苍天呀,这智力衰退何时到头?难道会变成咿咿呀呀的婴儿吗?姜荀见她不说话,眸光微动,有点小得意,说:“猜不到吧,我五岁半了。”季绾一时无言以对,虽然她也不知道五岁和五岁半的区别在哪,还是接着他的话问:“你怎么知道自己五岁半?谁告诉你的?”“飞云哥哥说的。”周飞云季绾是知道的,他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医术了得专门负责姜荀的怪病。可他是如何得出结论的?季绾决定试探一下,她的夫君智力是否真能达到五岁半。回想侯府世子季升,五岁时已经会一些简单的算术了。季绾问:“荀儿今年五岁半,那明年这时候呢?几岁?”姜荀摇头,“不知道。飞云哥哥说了,可能十八岁,可能五岁半,也可能三岁。”季绾的目光渐渐暗下去,神色凄凄。也对,明年的事,谁知道呢?他或许好了,或许维持原样,或许更坏。季绾向来随遇而安,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既然嫁进了王府,她定会好好与姜荀过日子。管明年作甚,还是暂且偷生,安度年华吧。第3章 进宫是夜,红烛过半,喧嚣散尽。姜荀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有些困了。季绾累了一天也困的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可她还在死撑。今夜,他们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吗?可姜荀没提啊,难道由自己先说吗?宫里嬷嬷怎么教的来着?季绾心神俱乱。正纠结的时候姜荀开口了:“我困了,咱们睡觉觉行吗?”他坐在床边,眼神涣散地望向季绾。季绾暗骂自己没用,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赶紧上前替他宽衣。等姜荀睡下了,季绾放轻步子往门外走。她还未卸妆,总不能这样躺下吧。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窣,姜荀坐在床上问:“神仙姐姐不和我一起睡吗?”季绾折回去哄他睡下,轻声说:“我去沐浴,沐浴完了再回来。”“我等你。”他说。大婚这日季绾的妆容,衣服极其繁杂。等她沐浴过后,换了家常衣服出来,夜又深了几分。姜荀睡在里头,背对着她。这倒省事了,季绾吹灭烛火,直接抬腿上床。季绾平躺着,黑暗中感觉到姜荀靠了过来,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将自己搂进怀里。季绾不敢呼吸,僵着身子想挣扎又不敢。贝齿咬住下唇,季绾知道,洞房花烛夜新郎想做什么她都不可以拒绝的。嬷嬷说过,女子出嫁从夫。季绾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姜荀的大手将她摁在怀里,他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清新宜人,竟觉得有些醉了。含糊说道:“新婚之夜不能抛下新娘子,皇奶奶教我的。”他没有再过分的动作,呼吸渐渐规律起来。季绾好一会才放松下来,他的双臂如铁笼,却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季绾败给了困意,终于倒头睡去。这天晚上姜荀做了一个梦,一名女子站在桃树下,春光明媚,桃花纷繁,她的发梢落了一片片粉白的花瓣。姜荀小跑奔向她,脚下是沾满落花的泥泞小路。他抓住她的手,季绾那张娇俏的脸落入眼帘。“荀儿要快快好起来呀。”她说。半梦半醒间,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轻声呢喃:“我找到你了。”一夜好眠,姜荀醒来时,季绾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一旁等着服侍他了。“荀儿该起床了,今日要进宫给陛下,皇后,太后娘娘请安。”姜荀一个打滚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季绾上前想帮忙,却被一把推开。姜荀的动作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季绾眨眨眼睛,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是她做错什么了吗?起床气?还是昨晚自己睡觉不老实,吵到他了?季绾已经脑补出各种可能性,正要开口认错的时候,姜荀一脸懊恼地说:“皇奶奶说了,要对神仙姐姐好。自己穿衣吃饭,不能麻烦你。”季绾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从古至今,女子成婚后哪有不照料夫君生活起居的道理?寻常人家如此,心智不全的姜荀更应如此。姜荀有心自己穿衣,但动手能力还是差了些。他套上衣服却被繁琐的样式难住了,折腾半天也不得章法。愣在原地看向季绾,瘪着嘴唇可怜极了。季绾轻笑,上前道:“我来吧。”她难得固执,既然嫁给了姜荀,便要好好照顾他。“太后娘娘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呀?”季绾一边替他穿衣一边问,经过昨晚和今早,季绾对这位太后娘娘愈发好奇了。“要我听你的话,不准捣乱不准调皮,不然……”“不然什么?”“不然你会走的。”季绾替他系好了腰带,无奈揉揉他的头,“妾身不会走的。”“王妃,该准备进宫了。”碧莲带着一帮丫鬟进来,伺候着他们梳洗之后,一行人坐上车辇,朝皇宫出发。季绾十岁才来到京城,被侯府收养后鲜少有出门的机会。别说进宫,她连宫墙都没有见过。此时车辇到达宫门,她掀开金色绫罗的车帘往外望去,只见深深宫邸,端的是红墙碧瓦,玉宇琼楼,每一处都彰显皇家威严。季绾心里一惊,连带着表情都不自然了。姜荀瞧见后,握住她的手问:“神仙姐姐在害怕什么?”她害怕的多了去了。皇帝皇后会不会喜欢自己?要是她表现不好怎么办?“父皇很好的,太后娘娘也很好。”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般,姜荀用匮乏的言辞安慰,“他们喜欢荀儿,也喜欢神仙姐姐。”姜荀的手掌温厚,季绾被他握着,再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那条伤疤,她拉过姜荀的手问:“伤疤怎么来的?”“赵衍哥哥带我上树抓鸟窝呵呵呵呵……”季绾无语,刚要开口马车就停了。门外的车夫道:“王爷王妃,到了。”按照仪制,他们得先去坤宁宫向皇帝皇后请安,之后再去慈宁宫。但是宫人来报,皇帝皇后也在慈宁宫,这就省事多了。二人乘坐轿辇,一路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宁宫。皇家规矩多,季绾成婚前宫里就派嬷嬷下来,教她学宫规礼仪。此时侯在慈宁宫门口,季绾像备考的学生般,进考场前还在仔细回忆夫子讲过的课文。等小官禀报后,太后才唤他们进去。进了宫门,季绾学着出嫁前学到的皇家礼仪上前磕头,跪下尚未开口便发现,姜荀站的笔直,一点也没有跪拜行礼的意思。上首一片安静,似乎都在等着看季绾怎么办。季绾跪着,只得由下自上拉了拉姜荀袖子,轻声哄着:“王爷,跟着妾身行礼好不好?”季绾声音不大,距离不远的皇后娘娘却听清楚了。皇后的神情有些嘲弄。自姜荀得病以来,不光心智退化,连宫规礼仪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每次进宫面圣,只会呆头呆脑的站在一旁,一声“儿臣给父皇请安”教了好几十遍都说不利索,更别说跪拜礼了。要不是姜荀先前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又得陛下宠爱,只怕早就被指着鼻子骂逆子,逐出京城去了。因此大家伙本就不在意这些。在皇帝太后看来,姜荀得病自然不与他计较,皇后倒是希望姜荀一直病着,她倒要看看,陛下怎么把太子之位给这个连行礼都不会的六皇子?大殿一时安静无声,崇康皇帝最疼皇六子,正欲开口解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姜荀噗通一声跪下,学着季绾的样子抬起手臂,拱手,俯头。季绾念一句,他便学一句:“儿臣给父皇,皇额娘,皇奶奶请安……”他动作生涩,说话还断断续续,旁人看了是要骂大不敬的。崇康皇帝却惊得睁大眼睛,立马慈眉善目让他们平身,赐座。太后娘娘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真是个规矩懂事的好孩子。”这是夸她还是夸姜荀?季绾低着头不敢接话,太后又说道:“不必拘礼,王妃好生俊俏,你且过来叫我看看。”一旁的宫人扶着季绾起来,慢慢走到一位坐在正中央,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面前。季绾心跳如雷。她在侯府不招待见,连季老太太的院子都进不去,能得太后垂怜真是又惊又喜。她才走近太后就拉起她的手道:“陛下赐婚荀儿与广安侯府大姑娘我原本还不高兴,想着这大姑娘年方十八尚未嫁人,怕不是相貌丑陋不招人喜欢,如今看来是我浅薄了。”季绾一听这话就想跪下,听太后娘娘认错,可真是折煞她了。“怨不得太后娘娘多想。妾身前几年生病,等病好了也过了说亲的好时候,再加上上门提亲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这才一再耽搁。”太后笑了,拍拍季绾的手背,“我们荀儿福气好,捡漏捡了个好姑娘。”“多谢太后娘娘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