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情况是将他接回家中,到时想办法掩人耳目,这样他恢复了,大家也只会认为是奇迹,不会与灵异联系到一起。依依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白。我老是……大白高兴的来回飘:没关系的,我是主人的小精灵。为主人服务是应该的。端着杯子慢慢的啜饮,一杯水下去一半,杨铁槛和吴水莲回来了。路上已经知道了情况,男人一进来就开口。“收拾东西,我马上走。”过去蹲到闺女面前:“你要去吗?”依依点头,男人将孩子搂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慰。要说家里人谁跟石头感情最深,那非闺女莫属。那孩子要真出了事,闺女得受多大打击啊?“好,爹马上带你去找石头哥哥啊!他在军区医院呢,比地方医院水平高,也许咱去了他已经没事了。”依依点点头“我们快点儿走。”“嗯。咱等等林木,部队给他的电报送到村委了,他是石头的父亲,肯定得去的。”王爱珍已经进屋,麻溜的收拾了东西。简单的一个大包,放了爷俩换洗的衣物,又赶快生火,给准备些路上带的干粮。等王爱珍一切准备就绪,林木依旧不见踪影。杨国庆把大队的四轮车停在门口,等不及又跑去了林家。李玉萍急的在院儿里转圈“这林木太他娘的不靠谱了,自己儿子伤重,还他妈的这么磨磨蹭蹭的。”吴水莲帮着婆婆给收拾东西好了东西,忽的一拍手“忘了这个了。”女人说着话急匆匆的跑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王爱珍也忽的明白,不过儿媳去拿了,她就站在闺女身边陪她等。女人拉着闺女的手,轻轻的来回揉搓。“没事的,肯定没事儿、石头看着就是那命大的孩子,说不定等你们到,他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吴水莲把一沓最好的粉色卫生纸卷成卷放到小姑子的行李里,又把自己新买的两条手绢儿也给她装上。这一去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万一来不及洗,也多个用的。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虽然依依已经得知哥哥的情况,可没现场看到,也没开始救治,始终心焦的很。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折磨。李玉萍已经等不及,紧跟着男人身后也跑去了林家。王爱珍瞅瞅男人:“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说着她点点头“对,我也得去。”惯性思维,家里有啥事都是老头子去办,压根没想着自己也去。这一冷静下来回过味来了,万一石头有个好歹,闺女会受多大打击啊!每周六最盼望的就是哥哥的来信,拿着能看好几遍,一天迟了都心心念念的念叨呢,这要是人没了,她还不……不行,说干就干,连老头子颔首同意都没看到,女人急匆匆的进去给自己装了两件换洗的衣裳。杨铁槛也回屋又开了一封介绍信。准备就绪,把俩包放到四轮车上。林木终于姗姗来迟。“我的天,这催命呢,窝头都没好呢,都把我硬拉来了。”杨铁槛白他一眼“一顿不吃饿不死你。”王爱珍也狠狠的瞪他,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儿子命在旦夕,你还只顾担心路上没吃的。林木呢,好像看不懂人脸色,爬上拖拉机,指指他们一家三口:“她们娘儿俩去送你啊?”问完了谁都不愿理他,他自己想到,杨家的小闺女好像在县城上学,也许是搭顺风车去上学。可杨铁槛的婆娘咋也在上头?杨国庆把摇把插进发动机,胳膊抡圆了转了几圈,车子“噗噗噗”发动起来。男人也不多话,上车掉头,加着油门朝县城跑去。火车站买了票,林木这才知道这一家三口居然是都要去的。嚼着王爱珍给他的烙饼,嘴里嘟囔:“干嘛花这冤枉钱,这一趟不少花呢。”杨铁槛的眼睛好似喷火:“我们的我们自己出,不用你给钱。”林木讪讪一笑:“话不是这么说,那谁的钱它也是钱啊!就算你们家进项多,也不是这么造的吧。”石头这臭小子,自当兵走到现在就没给过他一分钱,莫不是那津贴都给了你们了?越想越觉得有理,要不是这样,你们能这么关心这臭小子。这回也不知是个啥情况,万一没救了,是不是会给补俩钱啊?自己可得拿好了,这是我儿子,就是跟你们再亲,那也得是赔我钱吧?他在这儿腹诽,别人根本就不理他。偏他无所知,以为别人跟他一样呢,上完厕所回来又继续道:“这要是死了……”“哥哥没事的。”依依转头,瞪着猩红的眼睛。“哥哥会没事的,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林木被这平日里温和淡然的孩子吓了一跳,本来都坐下了又站起来:“你看你这孩子,那么大声干啥。……我就是说他万一死了……”“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依依声嘶力竭的吼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滚落。激动的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王爱珍搂住闺女,杨铁槛上前就给了林木一巴掌。“闭上你的嘴吧。”看林木还要开口,他又是一巴掌上去“闭嘴,再敢胡说八道的,老子今儿揍死你。”杨铁槛担心那个自小长在他们家,拿他当爹一样的孩子。更加担心宝贝闺女。一向沉稳不起波澜的面容怒气勃发,好似发怒的公狮一般吓人。林木被支书镇住了,捂着脸颊不敢再吱声。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杨铁槛骂完林木,转身坐下拍拍闺女。“不哭了啊,不哭了,哥哥肯定没事。要看到你这么哭,哥哥该心疼了。”半小时后火车进站,这回走的太急,买的是普通的硬座。车厢里各种气味混杂,熏的人难受。幸好如今是夏天,好多的车窗都打开着,车子一启动,风吹进来才好一些。因为赶时间,四张全是无座。杨铁槛把包里俩马扎拿出来放到车厢连接处,让这娘儿俩坐着歇歇。林木拿出烟袋想抽烟,被杨铁槛一个眼神给吓的又收了回去。男人鹌鹑一般缩在一角,支书好吓人啊!他只是把那小闺女给弄哭了,就这么要吃人一般。这要是谁敢跟他闺女动手,他还不提着刀跟人拼命啊!夜里,依依什么都没吃,王爱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打盹。女孩闭着眼睛,心里思绪难平。坐一会儿起来让爹爹休息,自己站在紧闭的车门前,呆呆的望着外面一团漆黑。杨家两口子也没睡着,就这么跟闺女来回替换着打盹。倒是缩在一角的林木睡得挺香,除了夜里开了一次门被叫醒,其他时间都在打呼。翌日上午到站下车,林木在公交上打着哈欠。本来想开口问王爱珍还有没有吃的,可看他们一家三口脸色都不好,他这才没多嘴。在杨铁槛的带领下,倒了一趟车到了军区。杨建军听到消息出来接他们,闲话没多叙,带着他们往军医院走。车上才说起石头这次受伤的原因:“边境执行任务,他为了掩护同行的科学家,自己被地雷炸伤了。目前碎片已经取出,但初步判断情况不好,可能……”王爱珍一听不好,眼中的泪又开始掉。依依揪着一颗心,恨不能肋生双翅马上飞到哥哥床前。杨铁槛暗叹一声,还未开口具体问,一旁的林木抹了一把脸开口道:“那……那他这算是牺牲?国家该给钱的吧。”杨建军满眼迷惑,这是谁啊,怎么张口就关心这个问题?杨铁槛回头瞪他一眼:“闭嘴吧你,你儿子还有气呢,你这么一心惦记孩子的卖命钱,你有个当老子的样子吗?”哦!杨建军知道这是谁了。忽的心里为那个躺在医院的孩子可怜,这是什么父亲啊!难怪这孩子这么多年跟大哥家亲呢,任谁遇到如此父亲,大概也不想再回那个冰冷的家。他也是水里火里,枪林弹雨闯过来的,可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前头遇到多大的难题,他心里都是火热的。他若为国尽忠,哥哥嫂子,妻儿都会以他为荣。他会永远的活在他们心里。他若落了残疾,国家不会放弃他,他们这些亲人也会照顾他余生。可林晨呢,如今尚有气息,他这老爹已经开始惦记他死了自己能得多少钱。这孩子若知道,心里该有多凉。又被杨铁槛怼了,林木怏怏的低下了脑袋。你没听你兄弟说他活不了了吗,那我当然得问问后事啊!莫非,他想得这钱?不得不说,人们都喜欢以己度人,坏人看谁都揣着坏心眼。这家伙一番揣测,吓的一激灵,暗暗发誓要好好守卫自己的利益。车子很快在住院部停下,杨建军带他们径直去了石头的病房。依依站在哥哥床前,双手颤抖着不敢去碰他。他身上裹满了绷带,脸上只露出了鼻子眼睛,气息微弱,好似木乃伊一般躺在那里。杨庆竹看他们进来,站起来咬着嘴唇不吭声,眼睛里满是愧疚。杨铁槛知道儿子的心,过去轻轻拍拍孩子:“不怨你,别自责。”你们干的就是脑袋别裤腰上的活儿,为国尽忠无怨无悔。医生得知军区副司令过来,也都赶紧进来。不等人问,就把病人如今的情况仔细的跟家属说了一遍。一听成植物人,也许再也醒不过来,这样的状态也只能维持不到半年。王爱珍坐在凳子上,眼泪就没断过。依依让大白再次诊断,结果和之前一样。需要将病人放入治疗仓。依依开口问:治疗的把握有多大,确定可以百分百恢复吗?大白:百分百不敢保证,大概百分之八十以上。我再给他做个基因修复,他脸上也不会留疤,一周,大概一周就能生龙活虎。又是一枚帅小伙儿。依依破涕为笑,只要有的救,其实就是不能完全恢复,她也不是太在意。当然,能恢复更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哥哥带回家。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放治疗仓里。她三叔是军区副司令,军队这边得让他帮忙。女孩回头瞅一眼林木,眼下最麻烦的倒是他,哥哥毕竟是他儿子,无论是要带回家,还是做其他的决定,都得他吭声。杨建军让勤务兵去食堂打了几份儿饭,几个大人坐在病房讨论该如何。依依心思稍定,把饭盒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慢慢的吃。“眼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只能是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最好是有亲人在身边,日后送他一程。你们看...”听到杨建军问谁留下照顾病人,林木低着脑袋,默默的吃着过油肉大米饭。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天,这要是在这儿等,时间长了家里耽误多少公分。可要不等,那死亡抚恤金还不知会落到谁手里。看他半天不吭声,杨铁槛努努嘴:“让你嫂子留下,女人照顾人心细。”杨建军看看林木:“你呢,是个什么意见?”林木抬起头,吭哧半天说:“是谁留在这儿,那抚恤金就给谁吗?”杨建军冷着脸:“不是。抚恤金是给烈士家属的。林晨这回被评一等功,以后可以入葬烈士陵园。”哦!原来这钱不论自己来不来都是自己的,林木这又蠢又毒的当下就露出了笑。“那我明儿就回了,等发抚恤金的时候通知我就行。”“你……”杨建军气的咬牙,老子要不是穿着军装,非揍你一顿不可。你他妈的算啥父亲,就刚进来掉了俩鳄鱼的眼泪,连最后的时光都不陪,你那俩泪蛋子可他妈的真值钱。杨铁槛回头看闺女,依依抓住机会,眼睛一眨泪光闪烁“我们把哥哥带回家吧,他要是知道,肯定愿意陪我回家的。”杨建军还是六年前回家探亲见过侄女,一转眼,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大眼睛泪光点点,咬着嘴唇的样子可怜可爱。“依依乖,哥哥身上好多伤口,得留在医院治疗。”女孩点头表示明白:“那等哥哥伤好了,我们带哥哥回家。”王爱珍搂住闺女,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孩子,难过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依依摇摇头:“哥哥会好的,哥哥会好的,哥哥会好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爹和妈妈能听出我的言下之意吗?不管了,眼下让大白给哥哥用药,加快他表面伤口的恢复。这样才能尽快带他回家。果然,杨铁槛听出了闺女的弦外之音。一时心里一松,惋惜心疼的情绪淡了不少。难道闺女真有办法把人救回来。能,一定能的。我闺女都能呼风唤雨,再来个起死回生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这孩子用的是啥法子,会不会对她自己有损伤。虽说石头也亲,可到底比不过宝贝闺女。用他的命换孩子的命,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要拿闺女的,那得……那不行。说啥都不行。王爱珍也听出来了,不再劝慰闺女。这孩子在路上还纠结焦虑的不行,倒是一进病房安稳了,也许她真是有法子救人。否则刚才林木那么说,她就不会是这平静态度。杨建军摇着头,惋惜又可怜。“我还有事得回去处理,让小李留下,有事你们就让他跑腿。我下午下班过来接你们,晚上回家去住。”杨铁槛颔首“忙你的去。”晚上,杨庆竹回了部队。依依他们本来是计划一家三口都去杨建军那儿过夜,结果她走了两步又回头:“让林叔叔也去吧。”杨建军本想说,这病房三张床只住了林晨一个,他老子随便在哪张床上都能睡。倒是杨铁槛顺着闺女的话,邀请林木也去弟弟那儿。林木本来不愿意,说自己明儿一早就坐车回了。结果硬被杨铁槛给拽走了,“明儿一早我送你去,不然你能找到车站吗?”拉着林木上了车,男人悄悄的瞅瞅闺女。这孩子如今心思太重了,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她才多大啊!就戒心这么重。藿香热情的做了晚饭,专门给侄女做了素馅儿的饺子。她也是俩儿子,两次回老家对侄女的大度谦让喜爱的不行。不止一次的说还是闺女体贴。要不是上班太忙,她非再生一个闺女不可。结果杨建军给她泼冷水,说再生一个还是儿子。气的女人伸手挠他。“依依多吃点儿啊!你这太瘦了,三婶上回给你寄的裙子是不是大了。”依依笑笑:“明年就能穿了。”藿香望着侄女的笑颜,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要好好吃饭,你看你庆松哥哥,只比你大一岁,可比你高一头都多。”杨庆松笑笑,给堂妹夹一个饺子:“我妈说的对,想长高就得多吃才行。今儿这饺子我也包了,有一个里面有花生,看咱几个谁能吃到。”为了哄她多吃,居然还用这把戏。三婶和堂哥的情意她领了。笑笑低头吃饭。“嗯,好吃,三婶包的饺子就是好吃。”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依依先去洗了澡换了衣裳,等她出来王爱珍也在楼下洗好了。女人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坐到闺女身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办法救石头?”对她的“超能力”父母一直秉承心知肚明不过问的态度,这回实在是担心,这才问出了口。否则,如果林晨死在她们家,到时闲言闲语会很难听。依依默默点头:“让爹想办法把哥哥带回咱们家。”看闺女成竹在胸,王爱珍不再多言。晚上睡下后跟老头转述了闺女的话,杨铁槛暗暗点头“知道了,我想办法。”林木翌日一早离开,临走还跟杨铁槛借了五斤粮票五块钱。“我就带了来时的路费,这总不能走回去吧。”杨铁槛把钱和票给他,“省着点儿,年底我直接扣你的。”“没事,我……”他话没说完,可看他那欣喜的表情,杨铁槛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气的手里的笔都险些捏断,尖锐的痛提醒他拿笔来找这家伙是干嘛的。“给我按个手印。”看看平铺在茶几上的纸,林木疑惑的问:“这干啥的?”“你同意过几天我替你把石头接回家。”林木手指飞快的缩回“接回家干啥啊?”“难道就让孩子一个人在那冰冷的医院里待着?”杨铁槛没好气的瞪他“放心,该你的谁也抢不走。”在纸上按了手印,林木倒是也无所谓。反正他是石头的爹,有啥事绕不过他去。杨家愿意出钱出力,当傻子照顾他,他也没意见就是了。得了林木这亲属的同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石头在三天后,身上的伤口基本愈合。缠着的绷带被解开。王爱珍仔仔细细的给他把身上清理了一遍。依依拿着毛巾给哥哥擦脸,擦手。杨铁槛晚上把下身也给他清洗了一下。随后通过杨建军给他开了出院,部队的车子一早送他们回了家。将人安顿到东里间,以医嘱需静养为由谢绝了前来探望的乡亲。依依迫不及待的让大白把哥哥放进了医疗仓。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4 09:10:26~2020-05-26 08:3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ris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4章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依依晚饭吃了大半碗的面条, 蘸着酱吃了半根黄瓜。王爱珍看闺女这胸有成竹的表现, 心也安定下来。接下来几天, 杨家人都不许进东里间, 每日王爱珍装模作样的往里送些东西,大家有些疑惑,可出于对家人的信任也没多问。一周后, 医疗仓的治疗结束。大白给他做了简单的基因修复, 是以他脸上没留下任何疤痕。身上的伤疤却故意留下了, 否则到部队无法解释。虽然脸上没留疤也很奇怪,不过就让他们奇怪去吧,否则他满脸的疤痕看着太碍眼。给他穿上蓝白相间的条纹半袖和最普通的黑裤子,大白看主人躺在炕上尚未清醒, 她这些天担忧的没睡好, 好容易睡个懒觉就别叫她了。悄悄的把尚未恢复意识的男人放在了王爱珍睡觉的北炕上。阳光斜斜的照射在绿色的窗帘上,室内光线正好, 不会太亮, 也不会太暗。男人恢复意识后有一瞬间的怔忡, 随即多年的警惕让他立马坐了起来。这是哪儿?我不是应该被炸死了吗?那么近的距离, 那么强大的冲击波, 没理由我还能活着啊?满脑子的问号,一转头看到了对面炕沿挂着的帘子。这……这是妹妹的房间,他怎么会在妹妹的房间?目光呆滞的望着那道帘子,很快耳边传来被褥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帘子被人从里头拉开,他昏迷前切切思念的容颜露了出来。先是一张脸, 随后帘子被她暴力拉开,女孩穿着睡裙就跳下了炕。“哥哥,你好了,你好了。”伸手接住妹妹,石头终于反应过来了。先拍拍妹妹后背安慰她,自己生死徘徊命悬一线,肯定吓着她了。她此刻的脸上虽满是笑容,但那深埋的担忧他能看到。“我没事了,依依乖,别担心了。”依依从哥哥怀里坐直,一直隐忍的泪水此刻劫后余生般的滚落。女孩精致如花的脸一瞬间沾染了露珠。“你吓坏我了,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擦泪“都是哥哥不好,害依依担心了,哥哥以后一定小心……”依依伸手擦擦眼泪“哥哥……”话说半截,女孩咧咧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唇边。玫瑰泣露的模样让人心疼,恨不能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捧来放她面前,只希望她笑颜展露。拂去眉间担忧。“对不起……”少年在重复这三个字。事情发生无可挽回,他让妹妹担忧难过了。梦想不可弃,往日不可追,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望着哥哥抱歉加抱歉的神情,依依忽的破涕为笑。自己伸手抹把泪:“不用道歉,哥哥醒了就好。”俩人说着话,王爱珍推门而入。看到石头居然真的完好如初的坐在了炕上,女人双手合十,不住气的念佛。“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嘴里说着,眼中的泪汹涌而出。女人过去搂住这些天悬心的人“你这孩子,这回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依……要不是你命大,哪儿还能再见到我们。”石头拍拍这个待他如子的女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害大家担心了。”王爱珍抹抹泪站直身子:“好,醒了就好啊!”喵喵从猫洞钻进来跳上炕,绕着石头嗅嗅,喵呜喵呜的叫着,好像也在关心他一般。他伸手把这大东西抱到自己腿上。“你也在担心我啊!喵喵真乖。”“喵呜、”谁关心你了,我是奇怪你这家伙怎么忽然出现的。明明昨晚还没有的。早起的饭桌上,对于横着进去竖着出来的石头惊叹不已。李玉萍拍他一下:“这回可把我们吓坏了,快坐下,让嫂子看看你是不是都好了。”石头拍拍胸膛:“都好了,这回害大家担心了。都是我不好。”杨铁槛欣慰的点头:“好了就好啊!快坐下吃饭。”“嗯,谢谢大爷。”一家人其乐融融边吃边聊,杨庆兵不知内情,开口说“等会儿回家让你爹看看好放心,这些天他是天天来,担心的不得了。”李玉萍这嘴快的翻个白眼就要开口,被杨国庆一把拉住了。“对,回去看看你爹。”大家对此都不再多言,石头笑笑也没多说。他老子会是什么表现,他太清楚了。自他记事起,林木何时心疼过他。就他那耳根软的货,家里那几个有心疼他们的妈吹枕边风还好,他这没娘疼的,何时得过他的关爱。心早凉透,倒也无所谓伤心失望。亲生父亲,血脉亲人。最气的是他想跟他断绝关系都做不到。林木正想着下工了去杨家看看,前两回压根没看到臭小子。这杨家也真是,干嘛把人弄回来啊?在部队医院不是挺好的嘛,又不用花钱费力的。扛着锄头一抬头,他“惦记”的人居然好溜溜的站在他面前。唬的他锄头都差点掉地上。“你……你……你咋……”石头高大的身躯往前两步,双眸冷厉如电。“我咋啥?我咋还没断气是吗?”“没……没……你好了……好……”看他吓的鹌鹑一样往后缩,石头顿觉无趣。自己怎么会与他做了父子,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在做怪?他大爷林树从屋里出来:“石头,你好了啊!”男人斜他一眼“你这是干啥,在外头听到啥挑拨的话了?你爹都是为你好,你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被谁卖了?”“还能有谁,谁在你身上得了好处你不知道啊?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上过军校的,咋连个好赖都不知道?”他大妈也附和:“就是,小时候打个麻雀兔子的就算了。这如今是挣津贴的,居然也一分不给你爹。石头你这可过了啊。你爹是怕你被人吃的连骨头都没,这才这么紧紧盯着。”石头冷笑:“我在上军校,而且我这么大了,津贴都不够我自己开支的。你们就别惦记了。前些年我上学,三年初中都是大爷大娘给我付的学费生活费。还有,那么多年我每天至少两顿饭在大爷家吃。既然你们这么关心爱护我,那先把这些给大爷还回去吧。”说着他掏出一张纸:“这上面一项项都记得清楚,按九年算,每顿最少六两粮食。一天是一斤二两。一年四百三十八斤,九年是三千九百四十二斤粮食。折合一斤五分,是一百九十七块一毛。再加上初中的学杂费五十一,还有大娘给我做了十二套单衣,十二套棉衣,花费八十二块三毛。共计三百三十块四毛。零头我已经都给你免了,你现在先把这些还给大爷大娘吧。”他这一长串的数字出口,亲大爷大妈和他亲老子全懵了。孩子难道不是在外头,大风地里长大的?这咋还需要穿衣吃饭的吗?仨人都不识字,奈何石头说的够明白,弄的这些知道他这些年情况的人根本无力反驳。到底是女人脸皮厚,他大妈讪讪笑笑开口了。“石头,你看你这孩子。那给你饭吃,给你衣穿都是杨家愿意的。你不也跟他们亲的很嘛,拿他们当爹妈一样的。这咋还能算这账呢?”看他大爷也要开口,石头摆手打断,懒得听他的胡搅蛮缠。“我是谁的儿子,我这回要死了,是谁得抚恤金?”“那当然是你爹啊,你是他儿子。”“吃饭穿衣需要养活时就不是爹,得钱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是爹了?”他声音冰冷,大夏天的听的这仨最厚脸皮的满身冒冷汗。林木至始至终没敢吭声。他儿子小时候他都打不过,如今人高马大的,那身形一看就充满了力量,他更不敢说无耻的话。惹急了跟他动手,他还不得白挨。他大妈眼珠乱转,开口狡辩:“你那时候小,哪儿能吃了那老多粮……”“闭嘴。”石头狠狠的瞪她一眼,“该养活我的是我爹,我死了得抚恤金赔偿的也是他,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少在这儿给老子胡搅蛮缠。”“你……”女人气的张口结舌,这孩子一向不爱吭声,这咋说话这么呛人。正欲开口骂人之际,她没放在眼里的孩子抬腿一脚踹飞了她身旁的大缸,大缸四分五裂,水花飞溅了她满身。脸上的水珠都顾不上抹,老两口瞅瞅十几米外碎成渣渣的大缸,这回想起这孩子大力士的名号了。大爷转头指指他:“你……你咋能跟长辈动粗……”“闭嘴。”石头咬牙切齿“再敢给我胡搅蛮缠,摆你长辈的谱,我下一回可就不踹缸了。”这回,这不要脸的两口子也被镇住了。他二大爷过来扶起哥嫂,拉着他们往外走。人家父子的事儿,让人家父子解决就好。你老想占人便宜干啥。“别动手,我……我是真没那么多钱。”男人转头看看他婆娘,李香兰赶快说:“家里拢共不到一百,我现在就去拿。”女人拿出来的钱石头暂时没接,他转身朝着吃瓜群众一拱手。“让大家看笑话了。我爹盼着得我抚恤金呢,毕竟我们是亲父子,他得也正常。可我想着我是吃大爷家的饭,穿大娘做的衣长大的。总不好占他们太大便宜,所以让我爹付我小时候吃饭穿衣的钱。大家说这不过分吧?老子养儿子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这没错吧。”“没错。”“是这个理儿。”“就得这样,不能养活孩子的时候就不管,要得钱了想起自己是爹了。那当爹妈的都这么着,一茬茬的孩子咋长大?”大家都挺赞同,此时一个男人开口:“不过石头,你刚才算的有些多。毕竟你那穿小了的衣服也没拿回家,你爹还得另给你弟弟做,这样不该算整钱的。”他旁边的女人指指他:“吴老四啊吴老四,你可真是精,这都得算上。”“那得算啊,过日子可不就得仔细嘛。”石头笑笑,拿出笔来更改了一下“那就少算四十,这样总公平了吧?”“公平,这都少了一大半了,没啥好说的。”其实,大家还少想了一大项。如今虽说没肉类副食消耗,全靠主食提供能量。可一般家里粮食都不宽裕,都是计算着吃,也许根本没这么多粮食给你消耗。当着群众的面,林木损失钱财不算,还签了一张欠条,内容自然是欠村支书杨铁槛对儿子的抚养费。石头拿着钱和欠条扬长而去,吃瓜群众也都退散。林木恨的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李香兰也埋怨“就不该听你大哥大嫂撺掇,这下好了,鸡飞蛋打啥也没了。”林木暗叹一声:“我再不惹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