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哥哥告别的时候没哭,等哥哥走了,依依一个人躲在卧室难过不舍到掉眼泪。男儿志在四方,爹讲过的。她也明白,可两个哥哥一下子都走了,心里还是难免舍不得。大白:主人,主人,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啊,还有喵喵那个大傻瓜。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依依:嗯,我希望哥哥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就是有些不舍得,等过几天就好了。大白暗戳戳的想:林石头年纪不大,倒是挺有决断。以他的身体素质,再加上他的天分和努力,想要出头并不难。“咚,咚……”敲门声传来,依依抹抹眼泪,扬声到:“谁啊?”“是我。”哥哥的同学吴月的声音,她跟着哥哥上学的时候,这位姐姐对她颇为照顾。下课经常带着她玩。打开房门,让人进来。吴月坐到她对面,一声叹息后开口:“你四哥真的去当兵了吗?”依依点点头:“跟石头哥哥一起走了。”“他俩才十五,怎么就当兵了呢?”“我三哥也是十五岁跟着我三叔走的。我爹说好男儿就是要报效祖国。要不是小军不愿意,他都要把小军送走。”女孩轻轻一笑,这杨家可真是军旅世家,难道想把所有的男孩都送去部队啊?女孩的笑冲淡了离别的不舍,俩女孩东一句西一句的开始闲聊。叽叽咕咕的说了半上午。等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爱珍看闺女已经恢复正常。只偶尔看到俩哥哥吃饭时常坐的位置,会有一瞬间的失神。分别,是成长路上重要的一课。人生不就是在一次次的团聚与分离中缓缓朝前的嘛。父母、兄妹、姑侄……谁都不可能陪伴你一生。哥哥走了,好像做什么都没劲儿了。晚上隔壁村子放电影,小二吃饭时就在催:“姑姑,快换件衣服,等一会儿我骑车带你。”李玉萍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就你那小个子,掏腿自己蹬都够呛,还敢带你姑姑。给我老实待着,让你哥带着就行了。”三三看哥哥又挨揍,呵呵笑着说:“二哥,你带上我吧,我不嫌你骑的不利索。”小四也赶快举手:“还有我,还有我。”小二撇撇嘴:“还敢嫌弃我,四叔和石头哥哥都不在家,除了我哥就我会骑。不坐我的车,你们都得走路。”他老子抬手就敲他一筷子:“嘚瑟啥,还有你老子我呢,啥时候轮到你发威风了。”小二缩缩脖子,哎,咋把他忘了。家里有三辆自行车,其中一辆是石头的,其实应该算是林家的。不过林石头跟他老子说这卖给杨家了,所以现在依旧留在杨家。平时他老子都不骑,难道看俩上学骑车的走了,这也心动了。依依舀了一口疙瘩汤:“我不去看了,你们去吧。注意别把三三和小四摔了。”小军已经吃完了,放下碗“老姑你真不去啊?”依依摇摇头:“真不去,我有点儿困,等会儿要早点儿睡觉。”小四笑笑:“那老姑你睡吧,我回来的时候给你逮萤火虫,做个荧光棒放到你枕头边。”依依闻言没吭声,低着脑袋饭也不吃了。吴水莲给儿子一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姑姑正为哥哥离开伤心呢,你还提这个。小军拍拍姑姑的胳膊,声音放的轻柔:“别难过,林石头也许过年就回来探亲了。”依依点点头,哥哥临走给她做了两个荧光棒,可惜,今天已经都不发光。她把那些小精灵都放了,它们是不是也在想家,也在想念分别的亲人。那就回家吧,和亲人好好团聚。“我再也不要荧光棒了。”看闺女兴致不高,家里人都在努力的跟她说别的,意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几个小的说话也变的小心翼翼,唯恐又勾起姑姑的伤心事。家人如此关爱,依依很快从离别中走出来。不用难过,哥哥也许年底就回来了。就算回不来,也该为哥哥高兴,他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穿上了他最爱的绿军装。看着哥哥寄回来的照片,坦克前的男孩挺拔如松,温润的眉眼一如往昔。自己该为他自豪的。坐在书桌前,提笔给哥哥回信。分别的不舍被压在心底,挑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写了几句。我开学了,小二没写完暑假作业,被老师罚打扫一个月的班级卫生。臭小子还是嬉皮笑脸的,好像打扫卫生比写作业更容易一样,一点儿都没为难。小军去上高中了,住校,一周回来一次。想了一下,最后写道:依依一切安好,不必挂念。哥哥在外要注意身体,训练的时候别太拼了。三哥说你在新兵连表现优异,已经超过很多的老兵了。哥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当心啊!————夏去秋来,天气变的凉爽。一早和晚两年入学,如今和她同班的石秀娟一起上学。依依捡起地上一片枫叶仔细的看上面的纹路。“捡这个干吗?”小伙伴满脸不解“上初中才有自然课,才要做标本的。”依依把枫叶放进书包:“你哥哥在上初中?”女孩摆摆手:“没去,我爹说不如在家上工,一天能挣六个公分呢。”说着她自己爽朗的笑笑“我哥不爱在教室里上课,这正和他心意。”说完女孩左右瞅瞅,看近处没人,凑近好友小声的道:“我哥说他想学喂牲口,赶车,托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你大哥收他做徒弟。”没等依依回呢,她又接着开口:“我就是给他问问,你别为难啊!不行就算了。”“我帮你问问我大哥。”现在大队有两匹马,一头牛,还有一头毛驴一头骡子,好像那匹母马怀着小马驹,大哥说要找人一起喂牲口呢。“那好,随便问问就是了。我哥也是,干嘛喜欢喂牲口赶大车啊。”教她们的依旧是李老师,她嫁给了她们村里一个二婚的男人,结婚三年了没生孩子。如今局势紧张,城里的更是首当其冲。她不禁庆幸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已经身在农村了,还能把我这“大小姐”发配到哪儿去。依依跟着哥哥上过近两年的学,跟李老师混的最熟。她又聪明,所以很得老师的喜欢。两节课后,第一个交了作业,不理小二杀鸡抹脖子般的求助,女孩把本放进书包,转身出了教室。看姑姑走了,小二趴在桌上装死。老姑太不够意思了,今儿学的是混合运算,他根本没听,那是真不会啊。石秀娟也交了作业后起身跑了,这回他彻底没救了。左右瞅瞅越来越少的同学,这家伙乘讲台上的老师同学不注意,飞快的跑到姑姑桌前,将她的作业本掏了出来。男孩嘿嘿一笑,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我就是一时打瞌睡而已,至于把我逼的无法去玩嘛。晚上回家再学不就得了。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抄作业,懂得以他的水平不能一次性全抄对,故意写错两道,之后又去改对。等老师划上俩红色的对勾,男孩转身偷笑,这回可以去玩儿了。操场上看到这家伙的身影,依依无奈的笑笑。忘了把作业本放空间了。算了,就算找不到她的,这臭小子也会找别人的。她总不能把所有的都放空间。八月里,学校放了秋假。同学们都跟着下地干活,依依坐在院儿里的秋千上,前面放了个大大的画架,一旁放着各色的颜料。大白,我画的好吗?当然好啊,主人画的最好。依依皱皱眉头,问这家伙是白问。什么都说好。视频里的老师也无法沟通,只好自己瞎琢磨。红薯秧子依旧青脆,不过嫩尖儿已经老的不能再吃,只能割下来喂猪。泛着隐隐红色的叶子上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好似离人眼角的泪。依依专心的在勾勒阳光的线条,根本没注意到街门口进来的男孩。等他在家中没找到人,绕到后院都到她跟前了,女孩才从阴影中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孩好高啊,目测比大哥还高。眉目清隽,肌肤白皙干净。身穿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脚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整个人看着清爽干净,好似一阵清风迎面而来。“你找谁?”话语出口,女孩想起今早大哥去公社接要来村儿里的知青了,他估计就是。“你是来村儿里的知青吧?我爹不在,应该在村委呢。”李朝阳刚才一见到她,就已经确定这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妹妹。小小的人儿已经长大,精致的五官依旧有小时候的影子。大眼睛如泉眼般清澈见底,眼波流转间好似光影在闪烁。这些年,他跟着父母四处搬家,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他不想他们担心,所以根本没机会来这里找妹妹。“我叫李朝阳,是下乡的知青。你是杨依依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之前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小,肯定不记得。”女孩习惯性的点头,正要开口,杨国庆从外面过来。“跟我去村委办手续吧,中午先在保管家里吃饭。算大队招待你们的。等手续办好,再看你们住到哪儿。”男孩含笑点头,转身跟着杨国庆走了。依依这才看到大门口还有好两个提着行李的青年,一男一女,皆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中午杨铁槛在饭桌上一副愁肠满腹的模样,王爱珍推他一把:“咋了这是,知青没安顿好?”男人又叹口气:“安顿好了。我让那个之前跟咱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来咱家住,其余俩也分配到了其他人家。中午在李保管那儿吃了饭,等一会儿那孩子应该就过来了。”杨国庆咽下嘴里的饭:“那你还愁啥呢?”他老子斜他一眼:“你知道个啥。这几个最大的才十九,都是从小城里上学的孩子,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计,他们能干的了吗。”“不是说上头给补助吗?”“那点儿补助将将够填饱肚子。而且听说下乡的会越来越多,谁知道这补助以后还给不给。”“就是不给,他们那么大的个子,咋下地也能养活自己吧?”李玉萍自小在田地里长大,觉得田地间的事儿最简单。你一个一米六七的大人,挣不了男人的整公分,挣女人的公分也够自己吃喝穿的。“看看吧。”够呛。一个个从未劳作过的,能适应这早晨露水湿,白天太阳晒,下午可能雨水浇,再加上植物划拉皮肤的苦吗?几人正好赶上收秋,下午就换了衣服下地干活。书本上描写的金秋收获的喜悦刚感受到,随之而来的那劳作的辛苦就先受不了了。下午,唯一的女知青割谷子居然砍破了脚腕,听说嚎的天地变色,委屈的有水漫金山之势。说什么都不让村儿里的赤脚医生给看,杨铁槛只好让儿子将人送到了乡卫生院。晚上下工回家,李玉萍刚要洗,忽的想起旁边的男孩子了。起身让开:“你先洗吧。”李朝阳笑笑:“不用,大嫂先洗。”男孩虽说也累的不轻,但因为不会使用镰刀,一下午并没割多少。对着这些最光荣的劳动者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表现很好,没叫苦,没抱怨,打头的割五行,他割两行也基本跟上。初入行,这成绩可以了。看小伙子温和的面容,李玉萍也不再谦让。自己洗完让开地方,“先洗洗手上的泥,我给你换水再洗一遍。顺带也洗洗脚,等会儿上炕吃饭。”“嗯,我带盆了,等我洗干净自己去打水就好,嫂子不用管我。”王爱珍提着一壶热水出来:“对,不用多客套。以后住我们家了,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有啥不适应的就说,家里人多,难免照顾不到。”“知道了,谢谢大娘。不用跟我客气,我今年十七岁,是大人了。不用人照顾的。”依依和小二抬着多半桶水出来,俩人把水放到大人们旁边,方便他们洗漱。小女孩转身进屋,把香皂拿出来。“小二每次都忘了拿香皂。”小二叹口气:“今儿该三三干活的,是他忘了好不。”说完男孩声音放低,嘟囔道:“那香皂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咱家就你一个女孩子,拿出来也没人用。”小姑娘笑笑指指李朝阳:“谁说没人用的,这个哥哥肯定会用的。用肥皂才能洗干净,我让大家都用。”三三领着弟弟,蹲着地上给他洗手。闻言拿起香皂来先给弟弟抹抹。“乖乖洗,姑姑说用肥皂才能洗干净。”小四点点头,抬头给姑姑一个笑。小哥俩下午跟小二去摘核桃了,手上沾了很多绿色的汁液。香皂味道很好,泡沫也挺丰富。可惜,洗了半天,那灰绿色的汁液也没洗净。小四在水盆里冲掉泡沫,抬起手来问姑姑。“洗不掉?”小二望着姑姑哈哈笑:“看,肥皂根本洗不掉吧。所以我说香皂没用,也就你们这些女孩子喜欢这些香香的东西。”大人们习惯了这俩斗嘴,都各干各的,根本不插言。这臭小子每次都逗他老姑,看着吧,等一会他老姑一噘嘴瞪人,这家伙又嬉皮笑脸的逗女孩开心。李朝阳已经用香皂洗了手,闻言抬起自己的手掌:“香皂洗的很干净啊,看我的,多干净。”男孩的手指在眼前很快闪过,大家只注意他如玉的手指了。吴水莲指指自家俩小子:“你们那是核桃皮的汁液,别说香皂了,砂石也搓不掉,等着过几天自然散吧。对了,没弄到衣服上吧?这玩意溅到衣服上,那可洗不出来了。”三三下意识的就弯腰,要把前襟遮掩住。李玉萍已经指指小二:“别问了,小二都弄了满袖子,这俩肯定逃不掉。”小四最小,家里的小宝贝大家都护着。小家伙嘻嘻笑笑“二哥拿石头砸,差点儿溅到我脸上。”俩女人都无奈了。一帮淘小子,没一个安生的。算了,反正他们的衣裳也都是暗色的,溅上就溅上吧。这边大家说着话,李朝阳却关注到,妹妹刚才皱着眉头进屋了。为什么皱眉,是他说错话了吗?轻轻的撩水洗手,手掌那钻心的疼让男孩神情有些紧绷。思绪飘飞,明亮的眼眸蒙上了忧愁。“大嫂,这个哥哥的手掌起泡了,你帮他挑破上些药吧。”耳边传来女孩关切的话语,一回头就看到她左手拿着针,右手拿着一个铁盒,里面估计是她说的药。心房在微微的颤动,家中遭遇巨变。爸爸妈妈都跟他说会熬过去的,阳光总在风雨后,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温馨的三口之家一夜分崩离析,父母此刻估计比他更难。他一路跳级,却在大三中断了学业。从教室到地头,寄居到别人家中,他也忐忑万分。一路过来,心被吊在了半空。昔日握笔的手拿着镰刀是那么的不顺,食指的茧在这时没有了任何作用,柔嫩的手掌一下午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忍着钻心的痛,他不敢吭声,不愿让人看到。是怕人觉得他一大小伙子干活磨破皮丢人笑话,亦或是不想看到外人怜悯的目光。他没有细想,但眼前的这一幕,他没有被戳破秘密后的尴尬,只余满心的感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还有人在关心他,说他手掌起泡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同情。李玉萍拿过针,两步到他面前,拽起他的手:“好几个泡呢。”女人声音充满了怜悯“一下子不适应就慢慢来啊,看把手磨成啥样了。走,进屋去,我把针消消毒,给你挑破把里头的水挤出来,才能好得快。”姥姥坐在一边,伸头也看到了。老人一辈子和善,看着那白嫩嫩的掌心显眼的水泡,爱惜之情顿起。“可怜的孩子,这都是读书拿笔杆子的,握着那镰刀把哪能行啊。”杨铁槛本来都迈步进屋了,闻言转过身来:“妈,千万不敢胡说啊。拿笔杆子的一样能创造劳动价值。”如今局势紧张,没有谁比李朝阳更清楚。大爷的话刚落地,他就笑道:“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给我点儿时间适应一下,很快就好的。”男人面露微笑颔首:“田里地里一把抓,你又有文化,以后争取当一个农业科学家。”男孩笑意更深,一副受教的模样。眼眸如寒潭深水,窥不见里面的情绪。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4 22:39:10~2020-05-15 21: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薇宝、我的?圆滚滚呢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莫忧 20瓶;莫忧 19瓶;wendy、刘 10瓶;linda、11 2瓶;260914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4章 钢笔谷穗在谷场被碾成颗粒, 摊开来晾晒干后准备交公粮。摘核桃, 起红薯土豆, 孩子们能干的很多, 依依就接了这个讨巧的活儿。拿了根杆子,上面挑了块儿红布,坐在树荫下驱赶鸟雀。“依依。”石秀娟从远处过来, 连跑带跳的很快到她跟前:“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以为你在家画画呢, 刚去了你家, 姥姥说你今儿负责看着晒谷子。”看小伙伴额头满是汗,女孩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喝口水,看你满脑门子的汗。”石秀娟跑了一路也确实渴了,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随后在她身边坐下。依依这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老是画画没意思, 小二带着三三他们去地里捡红薯了, 大家都在忙,我也想出份儿力。”说着她低头看看自己“可我小胳膊小腿的, 根本干不动其他的, 只好来这儿干这清闲的活儿了。”“你身体不好, 千万别去地里晒。这几天可热了……”女孩说着左右瞅瞅, 一副开始八卦的前奏。看附近没人, 这才压低声音跟小伙伴咬耳朵“我们家住的那个女知青,小腿的伤早好了,可就是不愿意下地。我听见她说嫌天太热,晒的她头疼。谷草刮的脸疼。你说,这么娇气, 跑咱这儿干嘛啊?咱这儿可不就是劳累的很嘛。”“是吗?”依依有些疑惑,“可是朝阳哥哥很能干啊!大嫂说他这几天已经快能赶上大家了。而且他学会挑水了,大哥不让他挑,但他坚持,说自己要扎根农村,这些活儿都得会干才行。……手上磨出水泡来都不吭声,比我强多了。”“哈哈……”小伙伴笑笑“你有你哥他们呢,根本用不着干这些。我在家里干的也不多,昨儿去捡了半天的土豆,今儿我妈让我出来玩了。”想想大白,依依笑的轻松。有这家伙在,自己偷懒也没关系的吧?而且以后考大学可以干别的,不一定非得土里刨食儿。“我爹说今晚轮到来咱们大队放电影,你晚上早点儿吃饭啊,咱们早些去占位子。”“是嘛。”一说看电影,小姑娘满眼放光。一年一次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知道放什么片子吗?”“没问,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也是。”依依对于看电影其实没多少期盼,大白空间里多的是电影。这个年代的她都看过,之后的也看过很多。看了一上午的鸟雀,中午吃了饭看她在打哈欠,李玉萍转头跟小二说:“下午你替姑姑去看场晒谷子。”女孩猛地抬起头:“不用了,还是我看吧。”小二撇撇嘴:“还是我来,你下午睡一觉。起来在家玩儿吧,下午起风了,吹的到处都是灰土。”一说这个,依依不坚持了。点头同意了小二的提议。刮风好讨厌的。沙子很容易迷眼睛。而且她有睡午觉的习惯,一吃午饭就困的不行。在东里间睡到下午四点,睁开眼睛躺着不想动。如今她和妈妈姥姥在东里间睡,南炕挂着块儿绿色印竹子的帘子,拉上后这大大的炕自成一方小天地。窗户上阳光已经过去,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淡。女孩睁着眼睛在炕上滚来滚去,大猫从猫洞里钻进来,轻轻的落在她旁边。“喵呜、”依依伸手揉揉它光滑的皮毛:“你又去哪儿野了,中午都没见你。你不饿的吗?”“喵呜、”“在外打野了啊!”依依笑笑,看你这家伙油光水滑的模样,也不像是能饿着的。“依依醒了?”姥姥推门进来,拉开帘子:“姥姥给蒸了鸡蛋羹,醒了就起来吃。”女孩摇摇头:“给三三和小四吧,我不想吃。”“都有份儿,你少吃几口。”“嗯,好吧。”不吃姥姥又担心,还是吃两口。其实她是真的没胃口,一顿不吃都不觉得饿。乘姥姥不备,把鸡蛋羹全给了俩小的,依依放下碗到院儿里呼吸新鲜空气。微风拂过脸颊,好似轻柔的大手。女孩眯着眼跟脚边的猫咪一般,惬意又慵懒。李雪梅(女知青)一进支书家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支书家的小闺女养的真是娇,不过再娇也就是个农村丫头,自己的东西她肯定见都没见过。小女孩一定会稀罕的。“你是杨依依吧?我叫李雪梅,你可以叫我梅梅姐姐。”对这个自来熟的姐姐,依依有些不适应。她的笑好假,好像面具一般挂在脸上,根本没达眼底。她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女孩的手:“你是新来的知青吧,来找我爹的吗?”被暗暗拒绝了,女孩有些羞恼。想到自己的目的,这才勉强压下。脸色一瞬间恢复如常。面具无丝毫裂缝。“我不是找你爹的,我是来找你的。”“找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怎么这么说,那天我来过你们家的。而且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啊。我听说你在学画画,我今儿来是特意给你送好东西的。”女孩说着掀开门帘率先进屋,依依对着这自来熟的女孩也没了脾气,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站着干嘛,快进来啊!”小公主是真无奈了,这到底是谁家。你这是喧宾夺主了吧!心里闪现不快,她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女孩好似看不懂一般,进屋后把自己带着的军挎打开,掏出里面各色水彩。“看,漂亮吧,我也是学画的,不过现在都用不着了。都是新的,送给你了。”农村小地方,这玩意的确是稀罕物。可别说她有大白,就算没有大白这个外挂,她也还有三叔和几个哥哥在省城,这些东西还能称得上稀奇嘛。“不用了,我自己有水彩。这些你留着自己画。”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女孩面上闪过羞赫。知道这孩子条件优越,没想到这高级的水彩她一点儿都不贪恋。她笑笑又掏出一根钢笔:“那这个呢,派克的,我都没怎么用过。这你总喜欢了吧。”依依暗叹一声:“你到底想要干嘛,直说就好。这些东西我都有,你的你自己留着用吧。”这么贵重的礼物,人家居然不稀罕。女孩也没了法子,沉吟半晌开了口:“你能不能让你爹调我当小队会计啊,我上了两年高中,记个账绝对没问题。”原来是想找个轻松的活儿,这倒是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她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不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儿很正常。“这个我管不着,你直接找我爹说就是。”“说过了。”女孩低着脑袋,摆弄炕上这堆东西“你爹说如今人员都满了,而且小队会计也是要下地干活儿的。可是……当会计的话,收秋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统计,下地的时间不多。”“……”都被我爹拒绝了,你这又来找我干嘛。依依转身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给她,对此不置一词。女孩心情忐忑的喝了口水,看人家不吭声,她再次开口,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请求:“不能帮姐姐跟你爹说说吗?我皮肤过敏,被叶子一划,就是一片红。好几天都消不下去。”“我一个小孩子,你觉得我爹能听我的吗?”也是,李雪梅闻言又蔫儿了。看来这事儿没戏。女孩把炕上的颜料收起来,指指那根钢笔:“这个送你了。等你升初中就能用。”女孩说着转身走了,依依拿着笔追到门口:“姐姐,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女孩摆摆手:“送你了。”站在街门口,眼看人转眼消失在胡同。依依觉得好无奈。不论对方是何意,她都十分不喜欢这种强迫中奖的方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喜欢的不见得别人也喜欢,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意见?而且你我既非亲戚也非朋友,我能这么贸然收下你的东西嘛。她住在石家,依依只好找上门去还。结果,女孩没回来。她站在晾着豆腐皮的院子里,皱着眉头长长叹气。石秀娟端着碗豆腐脑出来:“别烦了,等一下我帮你转交。来,尝尝我们家的豆腐脑,我给你放糖了。”依依摆摆手:“不了,我没胃口。”小伙伴早知道她的脾性,舀了一勺吃进嘴里。“我就知道你不吃,借着你的名义跟我妈要上糖了。”说着她嘻嘻笑笑,又舀起一勺“真的不吃吗?要不吃一口,不然我总有种撒谎的心虚。”依依呵呵直乐:“得了吧,你还会心虚啊。上次骗小二老师叫他,没把他吓死。”说起这个女孩也乐:“你侄儿太搞笑了,看他那么调皮,居然会那么怕老师。”跟小伙伴闲聊了几句,看天色渐暗,把归还的东西让她代为转交,她这才起身回家。街门口正好碰到下工回来的李玉萍和李朝阳。嫂子拉着她的手一起往里走:“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依依叹口气,把下午的事儿跟嫂子说了。“崭新的钢笔,我都说不要了。可她留下就走,我只好给她还回去。”“嗯,是不能随便要人的东西。那什么钢笔的,是个啥贵重东西?”亲切的挽着嫂子的臂弯,女孩已经无一丝不快:“就是个写字的笔而已。我们现在只允许使铅笔,根本用不上那个。”为了方便,院子里如今放了口大缸,专门用来给大家洗漱。依依进屋去拿了香皂,放在李朝阳的水盆旁。与这位话语不多的男孩视线对上,她轻轻的笑笑:“这块儿是你的,我帮你拿出来。”男孩温和的笑笑:“谢谢依依。”晚饭后,男孩居然拿着根钢笔送她。依依一脸懵逼,这个哥哥好像很低调,不像是会讨好别人以达到目的的啊。迎着女孩懵懂的眼神,李朝阳笑笑:“我有好几支,这支送你了。下次李雪梅再非要送你,你就可以说自己有钢笔,拒绝她就好了。”依依摆摆手,“我……”这东西大白早已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爹已经写信让三哥给我买了,你的留着自己用吧。”想起下午她拒绝后,对方那不悦的表情,她在想这个温雅的哥哥会不会也那样。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在他脸上看到那种模样。好似假象被打破,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他的真面目是什么?总觉得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很多东西,他不说,她也不愿探究。却隐隐的希望他不要像今天的李雪梅。大概是同处一个屋檐下吧,若他也是那种虚伪的人,如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于她这种不喜作假的人会很难受。“好吧,那我收起来了,你或者是小二若是没笔用的话记得跟我要。我真的有好几支,放着也是白放。”他如此态度,让依依颇为轻松。闻言含笑点头。“谢谢,我如果需要的话会跟你说。”晚饭后,石秀娟来叫她一起去看电影,依依跟妈妈打了招呼就要走。王爱珍扬声喊:“等等,妈给你那件儿外套,夜里凉,别感冒了。”依依转头跟小伙伴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世界上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好吧,谁叫她身体弱呢,穿上就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