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胤禛睁开眼:我怎么成了个宝宝……刚从皇宫被捞出来送人,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叫林如海?四爷表面淡定内心懵逼。所以,这是一个天上掉下个林哥哥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四爷魂穿小皇子,阴差阳错变成黛玉的哥哥,凭借多年皇帝从业经验+红楼剧情早知道,一路畅行无阻,批木石因缘,砸太虚幻境,鄙视贾府凤凰蛋,打跑坏心三皇兄……你说林妹妹?据说今生的四爷是妹控一枚~虽然他还没有承认xd非耽美,不刻意抹黑书中任何一个人,cp胤禛x黛玉,改变十二钗悲剧命运,文风努力往曹公原文靠拢。p.s.穿的除了四爷还有两只,大家慢慢看就好~内容标签: 红楼梦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穿书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瑧玉,林黛玉 ┃ 配角:薛文起(薛蜨),薛宝钗,红楼众人等 ┃ 其它:红楼梦同人一句话简介:胤禛穿红楼,宠妹妹,重掌天下第1章 第一回【第一回 】阴阳错君王留尘世·乾坤转雍正入红楼此开卷第一回 也。尝见某石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一书,几易其名,成《红楼梦》矣。殊不知人间种种,似梦实非梦耳,盖梦中为虚,梦外为实;只有那风尘碌碌,一事无成者,方强说此番经历原是梦幻,又言不忍佳人泯灭,故作此书。诸君且想:梦中所有,一为虚幻;即为虚幻,如何泯灭?分明知道此间非梦,不过自护己短,欲盖弥彰耳。今有一人得入此间,改天换地,却生出一篇新故事来;又有人名晓谕生者,见了这一段故事,大为称奇,乃从头至尾抄录回来,为此一文,亦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亦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惟愿昭之天下曰:切莫作茧自缚,避实就虚,人生虽若梦,终究非梦耳。故此书名《红楼非梦》。又为一诗曰:浮生辛苦总奔忙,似梦却非梦一场。有情自应成恩义,不肖何必笑荒唐。莫言女儿皆命舛,应道男子有志长。红楼一本说前事,悲欢离合尽寻常。下见正文。“皇上可曾醒了?”一雍容妇人走入房中,唤了几声,见无人应,上前轻轻撩起床帐,蓦地大惊,旋即嚎啕痛哭。是时正是雍正十三年。爱新觉罗·胤禛崩于圆明园行宫,年五十九岁,举国缟素。且不说宫中宫外如何忙乱。胤禛一缕魂魄离体,却并无鬼差来锁他,分明看见众人痛哭流涕,却无人能见自己,百呼不应,只得在这人间四处游荡。一晃便是许多日子过去,胤禛听了众人许多褒贬,起初怒火填胸,痛骂那些文人只知笔尖乱动,不知自己这般不易,后来听得多了,倒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暗道:原本这世间就无四角周全之事,自己在位这一十三年,虽说杀戮太重,但四海清平国库充盈,倒也不愧对康熙帝一番苦心,至于那些酸腐文人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事一朝想通,也便没了当时的恼怒,反倒存了些看戏的心思在里面。转眼间又是许多年,那日胤禛偶然晃荡至一书房中,见一男子伏案疾书,好奇心起,不由过去看了几眼。谁知不看尚可,一看之下,不由大怒。诸位道这人是谁?原来正是曹寅之孙,曹雪芹。雍正在世之时也曾对其有所耳闻,皆道此子顽劣异常,不学无术,只知在内帏厮混;雍正六年时,其父因制造亏空获罪,这曹雪芹倒渐渐通了些人情世故,于乾隆元年,入内务府做事,与一些宗室子弟交好,乾隆帝又宽免了曹家之罪,虽不及当日鼎盛,也可度日。令胤禛大怒的便是曹雪芹正写的这书稿,名曰《石头记》,又名《红楼梦》的是也。此书中一人名为贾宝玉的,分明便是脱胎于曹雪芹自己,非但自己不求上进,更将其他致仕之人皆呼为“禄蠹”,一味只在脂粉堆中厮混,全然不顾女子名声,这倒还罢了;此书一出,又给民间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未免有些谰言在内,其中有人便道雍正帝昔时因贪图美色,强夺曹雪芹至爱之人进宫,最后竟是被那女子下药害死。胤禛听了这些只恨得牙痒,痛骂竖子不知世事,活活将自己掰成了个酒色昏君,正恨不能将书稿扯碎,再将眼前这人痛打一顿,忽觉眼前一黑,竟像是睡了过去。及至胤禛再度醒来,四下打量,见此地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个所在,其富丽堂皇,倒和清宫殿有几分相似,暗想何人如此大胆,竟在此建了一个皇宫般的别院不成?一边心下敁掇,一边向内室竟去,忽听得里面有妇人哭声。只听那人哭道:“皇儿原本就封了亲王,万岁爷器重得紧,何必干冒大险,做出这般天诛地灭之事来?说他造反,我是断断不信的!偏生领这差事的竟是老三,他素日便同他二哥有些嫌隙,如何能秉公查办!”胤禛暗笑妇人愚见,自己那太子二哥当时不是也做出帐殿夜警的勾当,引得龙颜大怒?只叹这妇人怕也要遭些连累,想着站住了脚,听里面还有甚么动静,便听得一宫娥道:“皇后娘娘慎言,咱们万岁爷明察秋毫,自是不会冤枉了太子——”话音未落,只听那宫娥一声惊呼,砰然倒地,随即窗棂喀拉拉一响,有人飞身入内,床上卧着的小儿惊醒,大哭起来。那皇后一惊,厉声叱道:“你是何人,胆敢夜闯行宫?”来人不答,只桀桀怪笑道:“如今义忠亲王业已惧罪自尽,皇后娘娘惧怕圣上降罪,祸及娘家,鸩死小皇子后也自尽了。宫人们忠心殉主,放火烧了这清和殿,可怜上上下下竟无一人活命,皆义忠亲王之过耳。”皇后只听得心胆俱裂,顾不得其他,哭道:“无罪之人如何惧罪自尽!三皇子狼子野心,弑了哥哥,还要逼死嫡母幼弟,本宫要到皇上面前辩个明白!”胤禛听得古怪,心中暗忖大清朝自开朝皇帝以来,并未有何人得封“义忠”二字;想来此地已非生前所在之处了。一面心下纳罕,却眼见来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强灌入皇后口中,见皇后已无气息,提起床上婴儿,也依法灌入,又将房中如此这般布置一番后,方才离去。胤禛忽觉一股怪力拉扯着自己,还未明白过来,便不由自主地往内室而去。待到那一阵晕眩过去,胤禛只觉和平日感觉不同,浑身酸痛起来,无意间抬手一看,竟是个婴儿的手臂,再举目一望,当下发现自己竟附到了那个已死的小皇子身上,不免心下惊骇,暗道这身子太过年幼,走也走不得,万一有人回来再补一杯鸩酒,只怕二度身死也未可知。正苦苦想着脱身之策,忽见窗外又翻进一人,忙闭目屏息起来。来人见皇后倒在地上,口叫姑母不迭,上前见皇后已然身死,更是泪如雨下,捶胸顿足道:“姑母,侄儿竟来得迟了!”胤禛眼前一亮,心知不可再犹豫,口中啊啊有声,拼力挥动手臂。那人听得声响,回身见胤禛睁着双眼看着自己,不由喜从天降,叫道:“老天有眼,竟让小皇子逃出命来!”当下解开衣襟,将胤禛放入怀中,向皇后尸身拜了一拜,将他腰间凤珮取下揣在怀里,起身四下环视,将桌上红烛扔至床榻间,飞奔出宫门,到得宫墙之处,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此人携着胤禛一路狂奔,直至城外方慢下来,奔入一间小院,顾不得喘息,忙将胤禛抱至手中,一叠声喊人。屋内几人听得声响,早都出来了,其中一个医士模样的便接过胤禛去到里间,余下几人同来人进了堂屋,听他将今晚宫中之事讲了一遍,皆面色沉重。一人便道:“如今三皇子弑了哥哥,又蒙蔽圣上,皇后娘娘这一脉只怕也艰难。如今只要保住小皇子,再做打算。”正说着,那医士抱着胤禛出来,讶然道:“这事当真古怪,小皇子明明已服了那鹤顶红,却并无甚么大碍。方才小弟已施针令小皇子吐出了那鸩酒,再吃些白粥,想来便无事了。当真是吉人天相,况小弟看小皇子龙气甚盛,将来卷土重来,也未可知。”方才说话的那人道:“既是张兄如此说了,可见无碍。如今只是将小皇子托与何人去?”那姓张的医士便将胤禛放回房中,出来同几人商议。胤禛本欲听个仔细,奈何身子疲倦,又知此地已然没了甚么凶险,渐渐睡了过去,暂且不表。【注:开篇诗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中开篇。原诗如下: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文采比不得原作,平仄亦有不合格律之处,见谅。】第2章 第二回【第二回 】偷龙转凤林海收子·今世前缘绛珠转生如今却说京中有一人家,家主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如今正任御史中丞一职,本贯姑苏人氏。其祖也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当今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及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三十有四,仅有一个四岁之子,名唤瑧玉,乃是其嫡妻贾敏所出,夫妇两人爱如珍宝。那日正是盛夏,贾氏便携了幼子至庭中纳凉,将他抱至膝上,又教他背些诗词,倒也自在。这林瑧玉生的俊俏可爱,更兼聪明伶俐,直喜得贾氏满面是笑。却见这瑧玉从他母亲怀里抬起头来,眉眼清俊,不是那胤禛附身的小皇子又是那个?原来当日几人商议之后,欲将小皇子暂且送与他人抚养。是日林如海之妻贾氏恰巧有孕,几人同他商议,便欲行那偷龙转凤之法,待孩儿出生之日便将小皇子暗中送至这林如海家中,权充作双生儿;谁知贾氏所诞下的竟是个死胎。林海便将一干知情人尽皆封口,对贾氏只道孩儿被这张医士救活了,就将这小皇子养在膝下,今已三年矣。胤禛当日听闻此人名讳,又见这边男子并未剃去额前头发,已知自己入了这《红楼梦》中。却记得书中林如海并无子嗣,更未收养皇子,只有一女名唤黛玉,最后泪尽而亡的,便知定是自己来此,将此间世界改换了。只是不知自己来此之后,又将生出些甚么变故,当下只得装作天真不知事的幼童,幸喜贾氏对其疼爱异常,凡事均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倒比德妃当日同他亲近许多。一晃便是三年过去,几月前瑧玉见贾府来人报喜,说道得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哥儿;平日也听贾敏讲他外祖母家许多事情,暗自同前世所看书中比对,并无甚么不同之处。这三年贾氏膝下再无影响,虽是瑧玉聪慧,心中仍有不足;这日正带着他玩耍,忽觉胸间烦闷欲呕,忙将瑧玉放下,奔至亭外,俯身吐出些酸水来。瑧玉见其情状,忙同丫鬟一起上前扶住贾氏,心下暗想:此时林海年三十有四,书中写他四十岁时,黛玉年已五岁,此时正为五月中,黛玉生日便是花朝节——他记心甚好,当日只是看了一遍,便能将其中事体记得清楚,心知这贾氏腹中胎儿就是那绛珠仙子转世了。一边想着,令人将贾氏扶至房中,使丫鬟去同门上小厮说知,请大夫来府中诊治,并命人去请林海回来。贾氏看他小儿作大人般发号施令,不由好笑道:“我不过是中了些暑气,那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起来。快别去说与老爷,只煮一碗解暑汤与我便是。”瑧玉道:“母亲且别笑我劳师动众。前日林管家娘子也如母亲这般,明箫姐姐说他是有了小孩子才这样难过,许是母亲也要给瑧儿添个弟弟妹妹也未可知。”一边说着,听得门上报说大夫已来了,便令明箫、浅笙两个丫鬟将帐子放下,拿一小枕垫了贾氏手腕,在一旁立着看那大夫诊脉。林海从外面进来,正听那大夫道:“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一个月了。”林海这一喜非同小可,忙忙命人给了诊金,送那大夫出去,自己坐到床边道:“夫人觉得身上怎么样?我这便请人寻太医来开个进补的方子,这屋里也热,多用些冰,——可有什么想吃的?”贾敏见他这样,笑道:“看你蝎蝎螫螫的,竟不如你儿子。好教你知道,若不是瑧哥儿,今日还要出事呢!”林海忙问端的。明箫抿嘴而笑,将方才之事讲了,道:“多亏大爷心思细密,我们竟是赶不上的,可见大爷对太太真真是纯孝了。”林海听了也是后怕,心中感佩瑧玉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决断,见他看着贾敏,心下暗叹只恨此子并非是自己亲生,当日情急之下收其为子,已是上了宗谱的,如今贾氏却又有孕,若是生个男儿,这嫡长子的位子却已教他占了去;一时心内五味杂陈。贾敏不知林海心中所想,见瑧玉微有异色,忽地想起一事,忙将他招至榻前道:“好孩子,你莫怕我以后有了你弟弟妹妹便不疼你了。一般都是自己骨肉,我只有一样疼的,况且有了弟妹,也好同你作伴。”瑧玉方才确是想起了前世,德妃偏疼十四,对他一直淡淡的,反倒是养母佟佳氏对自己颇为照顾,不想心事正被贾敏说中,当下便笑道:“母亲疼儿子,儿子心下知道。只是弟弟妹妹原比瑧玉要小上许多,母亲自然该多疼些,便是瑧玉也该疼弟弟妹妹的。”话未说完,贾敏便笑个不住,将他搂入怀中道:“我的儿,你那里学的这些大人做派?”说着见他额头汗湿,忙命浅笙带他去换衣服,同林海两人欢喜不已。堪堪便是几个月过去。那厢甄家士隐果然见了那一僧一道,如前番说了那许多疯话,也同那贾雨村相交。瑧玉便一天天算着日子,知那绛珠仙子将要投生至此,心下做了无数打算。他前世曾有三个同母妹妹,两个未及成年便夭亡,余下那个长到二十岁,也一病死了。这一世贾敏待他甚好,虽无生身之恩,仍有养身之义,这将生的女儿到底是他同林海一点骨血;更兼痛恨贾宝玉荒唐行止,暗道决不能让自己今生这便宜妹妹再同书中一般,管他绛珠仙子还是神瑛侍者,木石因缘还是金玉良缘,一概不论。胤禛本是当惯了皇帝的,纵这些年下来已将性子磨了好些,仍是有那帝王性子在的,区区一个贾宝玉,又如何在他眼里。如此到了第二年花朝节,贾敏费了一番气力,生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就随了瑧玉的“玉”字,起乳名叫做黛玉。这女儿却也古怪,见了其他人皆淡淡的,独独见了瑧玉脸上便露出笑来,张着手要他抱。瑧玉也不过四五岁年纪,短手短脚的模样,偏绷着一张小脸,被黛玉眼巴巴看了半日,只得在一群丫鬟团团护着下费力地把妹妹抱将起来,由着他在袍子上磨牙,只把贾敏看得好笑不已,林海见了也心下纳罕,暗道这小皇子当真是同自家有些缘分也未可知。是年瑧玉开蒙,请了先生在家教导。瑧玉又同贾敏说愿学些武技,贾敏便说与林海,也请了师傅来。起初还道他小孩心性,不过几日便丢开了,谁知他竟有这般毅力,日日闻鸡而起,比那些七八岁的孩子进益尚快上许多,贾敏自是心下喜欢,林海却又添一层愁绪,又不忍拂爱妻之意,只得自己暗暗叹气。【注:古时曾有“京官外放不允带家眷”的说法,但按照曹公原文中所写,林如海外放的时候贾敏是跟去了的(文中写“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因此沿用原文中设定。另,曹公原文的朝代本身就是虚构的,换句话说就是曹公写了一篇架空文,并且他自己也在文中说多有不合史实之处,不必过多考据,特此说明。然后给大家科普个古人年龄的算法,如果是农历1-6月份出生的,则一生下来就算1岁,然后每年递加一岁,即虚岁比周岁大一岁;如果是农历7-12月份出生的,则一生下来就算1岁,到明年初又算一岁,然后每年递加一岁,即虚岁比周岁大二岁。瑧玉比黛玉约要大四年。】第3章 第三回【第三回 】癞头僧临门遭怒叱·贾雨村求馆受婉辞却说瑧玉自开蒙入学,日日勤勉;贾敏自是心下大慰,见他聪颖异常,更兼见识过人,事事也都要同他商量。瑧玉虽年纪幼小,威势却比林海尤甚,那些奴才或有敢出神弄鬼的,皆被他一一整治了,如海其他姬妾见他如此威严,皆不敢生那些鬼魅心思,府中一时风气整肃。不知为何,书中如海原有个比黛玉小一岁的儿子,也不知是嫡出是庶出,至三岁上夭亡的,如今并无一丝踪影,自黛玉之后,府中再无其他孩儿降生。不觉黛玉已长了三岁,同兄长亲厚异常,如今便跟着他学些读书识字,瑧玉也偷偷教些吐纳之法与他,并同林海多方寻访名医为他诊治,眼见那胎里的弱症比落草时好了许多,虽生得娇怯,却已无早夭之相。瑧玉心下大喜,知自己来此定是能改了黛玉命格,原书中道是他“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如今却见大好了,只是不知那癞头和尚何时来此,又说些甚么言语。那日天气炎热,恰逢先生有事回家去了,瑧玉便自己在房中温书。忽见跟他的小厮洗砚从外面跑来,叫道:“大爷快出来,有个癞头和尚要将小姐化去出家呢!”他性子本来冷淡,跟的小厮无不规矩得很,今日慌张至此确是吓得狠了,——那贾敏本带着黛玉在园中玩耍,谁知门上忽地来了个癞头和尚,百般地打发不走,定要化了黛玉去出家,贾敏急得无法可想,一边命人去叫林海回来,身边丫鬟伶俐,早有一个小丫头一溜烟跑去说与瑧玉的小厮们。那些小厮一听之下也慌了神,那洗砚便忙不迭跑去了书房。瑧玉暗道来得好,反正迟早有这一遭,不若今日就来个了结,丢了书本便往园子里飞跑。见妹子尚好好在母亲怀中,方长舒一口气,只听那和尚又道:“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瑧玉早已不耐,好容易听他说完,劈脸骂道:“这是那里来的疯和尚!你且睁眼看看,我妹子何尝有病来?外姓亲友见了又敢如何?他这一世平安自然在我身上,岂容他人说嘴!”那和尚吃了一惊,问贾敏道:“此子何人?”贾敏说了,那和尚啖指咬舌道:“乱了,乱了!”说着顿足不已,转身竟去了。贾敏垂泪道:“幸得你在,不然若他真抢了你妹妹出家去,我也只是死了便了!”瑧玉冷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想来此人便是个疯子,何苦同他一般见识?”又见黛玉从贾敏怀里探出头来,恐那和尚吓着了他,忙将他抱了过来,在贾敏身畔坐下,哄他道:“妹妹吓到不曾?不妨事的,那和尚若再敢来,自有哥哥教训他。”正说着,见林海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连声问道:“甚么和尚?”贾敏收泪道:“不妨事,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行脚僧人,瑧哥儿将他撵了出去。白白惊了一场。”林海便不理论,看了一回黛玉,又同贾敏说了几句话,依旧出去了。瑧玉见那癞头和尚行止,似是对自己颇为忌惮,想来自己帝王之威犹在,颇为自得。心想若他再来,定要再痛骂一顿,泼他一头泔水,谁知过了许久也未见人影,方把此事丢开。只是究竟放心不下黛玉身子,故在贾敏面前一意撺掇了,请了太医过来同黛玉号脉。却见那太医捻着胡须,将黛玉手腕反复地诊了几次,拱手对贾敏道:“贺喜夫人,方才听夫人道小姐原有不足之症,如今我看来却并非如此。小姐虽生的娇怯,这根基却尚稳,我且写个方子来,照着这上面的抓来吃了,不出三年便无碍了。”闻听此言,不惟贾敏欢喜,瑧玉也放下心来,复又想起妹妹教养之事,便寻了日子在贾敏面前提起。贾敏想起自己幼时在家中,父母也曾悉心教管,如今得了这么一个花也似的女儿,身子也见大好了,便同林海说知,请了好的教养嬷嬷来府中,一应丫鬟仆妇无不齐全。待他大些,见其天资聪颖,便将家中账目也教他几分。林如海于去岁已升至兰台寺大夫,如今钦点为巡盐御史,便带了妻妾同一双儿女,赴扬州城上任去了。瑧玉忆起贾敏便是在这扬州城去世的,又听得大夫说贾敏自从上次生产亏了身子,想是不能好的了,心下便有些郁郁不乐。却说那日贾敏同他商议要为黛玉觅一西席,又要选伴读丫鬟,忽想起这请的先生便是贾雨村,此人品行恶劣,忘恩负义,便不欲同他有所牵扯,故道:“这文采还在其次,第一要是人品。若失了品行,凭他再是才高八斗,也是不能让他教妹妹念书的。”贾敏素知这个儿子有见识,听了这话深以为然,便同林海商议。林海也觉此话有理,此时恰有人荐了这贾雨村来,不免暗下察访一番,得知此人素有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竟是被参革职的,不由暗叫好险,便寻一由头婉辞了他去,只待另寻旁人。那贾雨村心下有些恼恨,也便无法从甄家辞馆,只得在他家待将下去。一日走在路上,却听有人叫他,回头见是当日同僚一案参革的号张如圭者。他今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便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遇见雨村,故忙道喜。二人见了礼,张如圭便将此信告诉雨村,雨村自是欢喜,忙忙的叙了两句,遂作别各自回家。冷子兴听得此言,便忙献计,令雨村央烦甄家,转向都中去央烦贾政。雨村领其意,作别回至馆中,忙寻邸报看真确了,自去央甄家不提。这贾雨村被辞之后如何形容,林家一概不知,且忙着理会黛玉开蒙之事。林海自辞了贾雨村,另寻了一个老学究来,却是他同年的父亲,现赋闲在家的。这先生为人学问又高,且喜并不因黛玉是女子而不肯用心教习,林海贾敏心下俱各满意。至选伴读丫鬟,林海言说黛玉也大了,故将府上年纪合适的家生子皆唤了来,令他自选。又有瑧玉在一旁看着,同黛玉商议之下选了两人,皆是七八岁的小丫头,黛玉自起了名字,一个叫紫鹃,一个叫雪雁。瑧玉闻之心下暗喜,他本就恼恨贾府那个原叫鹦哥的丫鬟一意撺掇宝黛二人,又是贾母的耳目,如今黛玉已有了个紫鹃,想来即使再去贾府,那个鹦哥也成不了他眼前惟一得用之人了。因年后便是童试,故打叠起精神来温书,专等明年入场。第4章 第四回【第四回 】绛珠子稚龄掌家事·真龙君少年入秋闱堪堪又是几月过去。是年科试中瑧玉取了廪生,入了府学,拜在陈宗师门下,起字叫是“胤之”。因明年便是乡试之年,贾敏便令他不必每日前来问安,专一用功,其吃用等物皆亲为照管。黛玉那时已有五岁,先前所觅得的先生因年纪老迈,已于月前辞馆,尚未请新的来,便每日在贾敏身旁学些女红针黹等事,读书或有不明之处,便问贾敏,或是拿着书本去寻瑧玉。这瑧玉本是最用功不过的,读书时等闲无人敢扰,偏对黛玉宠爱异常,无论何时见他来自己院里,定要丢了手边功课,或同黛玉讲书,或兄妹二人顽笑。贾敏恐黛玉误了瑧玉攻书,每每嗔他不许去烦扰哥哥;偏二人好得异样,黛玉但凡得了甚么希奇之物,定要留着与他兄长,更时时去他院中顽,两人在房中一说便是半日。贾敏无法,又见瑧玉并未因此耽误功课,只得罢了。瑧玉因想起宝玉胡诌为黛玉起字之事,只觉“颦颦”二字大有不吉之意,暗道莫如先给妹妹把这字定下来,恰黛玉如今跟着他读书,便回了贾敏。贾敏原不忍扫瑧玉之兴,想黛玉年纪虽幼,然现时无甚讲究,女儿家未至及笄便起字的也甚多,故允了他所求,由他为黛玉起字“胤然”,重他一个“胤”字。林海闻听也不甚在意,况此字原是子孙延绵之意,便由他去了。转眼便到了七月,眼见乡试日期将近,贾敏便吩咐家人为瑧玉打叠东西,以备科考。恰前日贾敏偶感风寒,已是卧床了五六日,如今强打精神起来看着丫鬟为瑧玉收拾,渐觉气力不支。瑧玉因劝他往房中歇息,只是贾敏究竟放心不下,便招了黛玉来,令他看着丫鬟们收拾:“我曾听你父亲说,这考试最是累人的。一考便是三场,每场要考整整一日,还需提前一天入号房,连吃饭睡觉都要在里面。别的尚可,若饿坏了可怎么好?这药材我已是打点好了,你且看着丫头们,这干粮务要收拾齐备,——我听说里面并无床铺,这被褥也要厚实些的,好少令你哥哥吃些苦头。”黛玉点头一一应了。瑧玉见他二人一派正色,不由好笑道:“母亲不必慌张,妹妹也不必着急。你们且想:如今正是七月,我却要八月初八才下场;任凭准备了多少干粮,到时也吃不得了。再有这被褥,如今天气尚且炎热,若真个准备得厚厚的,只怕我还未考,先就中了暑气,到时不免一头栽倒,那才真是‘苦也’。”贾敏听他说得有理,失笑道:“我的儿,是我糊涂了,只怕你饿着冻着。”黛玉在一旁便道:“母亲何必着急,我心下已有计较了。”贾敏奇道:“你小小孩子,有甚么计较?且说出来我听听。”黛玉道:“这干粮是不消准备的。咱们只嘱咐跟哥哥的小厮,令他在下场前去买些烧饼点心之类,专选这好克化的,教哥哥带着进场;这被褥我也想了,年上母亲给了我一床蚕丝絮的被子,又轻又软,我还好好儿的收着没用过呢,如今拿来给哥哥。垫着的不消说,自是要厚实的,从家里选一床新的来;哥哥怕热,再拿一领湘妃竹簟带上,——这倒是不用新的,还是哥哥平日用的方好。这八月中尚有蚊虫,咱们着人比着那号房做一顶帐子来,再有哥哥随身带的香囊,也过得去了;我听妈说这考试是隔两日一场的,中间便有一天得出场外,令小厮在客店里备好热水,出场便直奔客店沐浴,再饱饱吃上一顿,倒头便睡,养足了精神好去下一场的。”贾敏听得又惊又笑,搂着他道:“我的儿,果然好计较。只可惜你是个女儿,不然同你哥哥一道下场,有多少考不中的。”瑧玉也大奇,心道这绛珠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心思细密,事事想得周到;那书中只道他会使小性儿,竟无一人见他这般妥帖之处。只听黛玉又得意道:“只怕小厮们笨,记不得这许多事体,莫如我扮成小厮,随哥哥去赶考,岂不比小子们妥帖得多?”不由笑道:“前面还在理,越说越不像了。你只同母亲在家住着,等我考中回来,给你带好东西。”黛玉红了脸,伏在贾敏怀中只是笑。贾敏见女儿说得头头是道,也便放手让他做主为瑧玉打点。如是到了临考之时,瑧玉带了两个小厮,自登车赴考去了。至瑧玉返家之日,贾敏早早便带人在二门处候着,一见瑧玉便搂在怀里,直说瘦了,不免又滴下泪来。黛玉在一旁劝道:“这院里风大,母亲仔细冒了风,咱们却进屋去说岂不是好?也教哥哥歇息歇息。”贾敏忙道:“可是呢,一见你哥哥,甚么都糊涂了,他走了这半日,定是累的,快进去罢。”瑧玉便扶着贾敏往屋里去,一面回头向黛玉一笑。黛玉知道哥哥这是赞自己之意,也笑了,吩咐家人将瑧玉的东西抬进去,便往正房去讫。瑧玉正同贾敏说笑,见黛玉进来,笑道:“管家姑奶奶来了!”黛玉脸上一红,啐道:“那里有这样的人,一回家便说嘴,教妈打了你出去。”贾敏拉黛玉于自己身畔坐了,笑道:“你哥哥不过同你顽笑,瞧你这般小家子气。令人传膳了不曾?”黛玉笑道:“听小厮报说今日到家,我早吩咐下预备着了。今儿做了哥哥平日爱吃的冬笋老鸭汤,再有几色利口小菜,煮几碗上进的银丝面,今日晚了,先胡乱用些,明日令他们好生治席同哥哥接风。恰咱们这园子里菊花开得好,就摆在园里亭子上,有下面庄子送上来的螃蟹,已着人在大缸里养着了,明儿咱们赏菊吃蟹,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