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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的黑莲花》TXT全集下载_17(1 / 1)

看戏瞧热闹之余, 还带着程怜怜提着酒菜去了老许的小院, 跟他吃肉喝酒, 让他给肥狗把把脉,诊断一下狗腿是否完好如初。老许嫌弃的看着她, “哪里有给狗把脉的,狗脉如何你可知晓?”程惜惜嘿嘿笑,“难道不是跟人脉一样么”“呸, 如何能跟人一样?不过你瞧它肥成这样, 跑起来地动山摇却未跌倒, 那就是它的狗腿无事了。”程惜惜放下了心, 见程怜怜正探着狗头眼巴巴望着案几上的烧鸡,她揉了揉它的狗头,黑脸训斥它道:“听到没有?你不能再吃了,要听狗太医的话!”老许差点被酒噎死, 这丫头真是会胡说八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程惜惜大眼睛写满了无辜,“当然是夸你啊,给人治病的郎中,医术最好的要算太医吧?那给狗治病最好的郎中,不就是狗太医了?说狗太医还说低了,你得是狗太医正。”老许哈哈大笑,得意的晃着脑袋,“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不过我喜欢。跟畜生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好多了,畜生知道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不像人,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在背后捅你一刀。”程惜惜心有戚戚焉,小脑袋点得飞快以示赞同。“我救活了一匹马,那匹马主人见它有眼疾,嫌弃它就将它丢弃了,嘿,这是主人不识货,这马看起来瘦瘦小小其貌不扬,脚力耐力却极好,又灵活,完全不差那些高头大马。”老许领着程惜惜去后院的马厩,指着矮小的棕马说道:“你看它多有精神,看这腿。”程惜惜眼馋,从荷包里掏出糖块递过去,棕马伸头过来卷起来吃了。老许赞叹,“嘿,它脾性可不好,没想到跟你倒不见外。”程惜惜笑眯眯的说道:“因为我善良啊。可是我这样善良,却连匹马都没有。”老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和舫连匹马都不舍得送你?”程惜惜一脸迷茫,“和舫是谁?”老许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匹马我也用不着,既然你与它有缘,那你拿去吧。”程惜惜笑得牙不见眼,深深曲膝施礼,脆生生的说道:“还是许大叔好,多谢大叔。不过我如今发了些小财,有了银子,这匹马我买了。”老许沉下脸要生气,程惜惜却摆了摆手,“不是给你的,有了银子可以让你去救更多的马,不仅仅是马,还有那些病了的猫啊狗啊的,都是生灵,来这世间一遭不易,能活着还是活着吧。”程惜惜嘀嘀咕咕,“棕马棕马,看起来跟泥巴似的,我就叫你砖块好不好?”棕马仰头长嘶,似乎不满意这样随便又难听的名字。老许笑出声,心里热热的,眼里忍不住发酸,这个丫头!有欢乐,也有忧伤。许冲醒了,却变得痴痴傻傻,眼斜嘴角流涎,嘴里只会发出啊啊大叫,连入厕都不会,直接拉在了床上。承恩公一夕之间苍老了下去。许二娘子自哥哥出了事,病情更是反反复复,清醒时,只怔怔望着窗外,迷糊时直哭喊,“不要抓我走,不要杀我。”在听得伺候的丫环小声议论许冲的病情时,许二娘子彻底崩溃了,慌乱抓住嬷嬷的手,“嬷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要去菩萨面前磕头,求他宽恕我的罪孽,嬷嬷,你快带我去!”嬷嬷怜悯的看着许二娘子,触手之处骨瘦如柴,以前一个珠圆玉润的可人儿,生生被折磨至此。“娘子别急,嬷嬷这就去安排,我们去相国寺,去菩萨面前上柱香,保佑二娘子与二郎都平平安安的。”嬷嬷伺候着许二娘子去了相国寺,寺里今日主持方丈讲经,大殿里挤满了信众。知客僧见是承恩公府的人,忙迎上来,将她们领去了人少的后殿。许二娘子跪在菩萨面前,恭敬的磕头,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嬷嬷跪在她身后,认真的磕头跪拜,却仔细听着许二娘子的话,她越听越在心里叹息。深宅大院的女子,没有一个如表面那般良善,许二娘子这是害人不成反倒害了己。许二娘子在菩萨面前磕完头,觉得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巨石被移开,心里一下轻松许多。回府后,嬷嬷找了个借口,匆匆赶回了宫,去太后面前将此事细细禀报了上去。太后面无表情听着嬷嬷的话,许二这个死丫头,杀一个人算得了什么事,杀也就杀了。可是她太蠢了,空有狠心却没本事,居然找来一些没用之人,反过来倒害了自己。太后冷声吩咐:“来人,去将程惜惜给我带来,我倒要瞧瞧,她究竟何方神圣这般厉害。”程惜惜又被带进了宫里。太后神色淡淡,瞧着恭敬施礼的程惜惜,清瘦秀气,一身素净的布衫衣裙,一双盈盈大眼,脂粉不施的小脸莹润白皙。不过一个干净的小娘子而已。太后见多了这样其貌不扬却手段狠毒的女子,定国公败于她手,除了背后有靠山,还得自己有本事。不过,这些在自己面前,都没什么用了。“你就是程惜惜?”程惜惜见太后斜靠在软塌上,虽上了年纪,却仍黑发玉肤贵气逼人,带着上位者的漫不经心,手里捏着串圆润的佛珠缓缓转动。“回太后,民女正是程惜惜。”“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回太后,民女不知。”太后动了动,挑着细长的柳叶眉,“你不是聪明伶俐吗?这会子倒不知道了?”“会太后,民女不过是有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确是不知太后叫民女来是为何事。”程惜惜心里暗自叫糟糕,太后这手上的佛珠要放下去,再拿起来的就是屠刀了。“既然你佯装不知,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对付定国公家的手段,真真是花样百出又精彩,你的确聪明,也的确如你所说的,是小聪明。因为,许家不是定国公家。”程惜惜微垂着头恭敬称是。太后轻笑起来,“你利用民意,利用圣意将定国公拉下了马,可是啊。”说到这里太后拉长声调,故意停顿了一下。“你那些伎俩,在真正的权势面前,算什么呢?”程惜惜蓦地挺直身子抬起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口深幽古井。太后的瞳孔一缩,恍若间,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她恨极的女人,那个被她挫骨扬灰的女人,她只远远的看过她一眼,她那刻的神情却刻在了脑海里,永世难忘。程惜惜说道:“太后娘娘,你说得都对,我不过会些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我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平民百姓,在你眼里命甚至还不如蝼蚁。”太后心里发紧脸色惨白,闭眼再睁开,眼前的人却与那个女人无一处像是,她那样风华绝代,眼前的不过是跪在自己面前,随时可以碾死的可怜虫。“给我拉下去吧,既然你是明白人,就明明白白去死。”程惜惜眼里寒光一闪。蝼蚁尚且惜命啊。她手掌微翻,面带着惧意往前一扑,颤声道:“太后娘娘饶命啊!”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围住程惜惜,她灵活又诡异的一扭身,手疾如闪电待向前去时,周泰慌乱的声音传了过来。“母后饶命啊!”太后脸色微变,挥了挥手,嬷嬷们沉默着恭敬退下。程惜惜心下微松,顺势蹲下来手掩面呜呜痛哭。与周泰同来的,还有圣上。他一进屋,先是瞄了一眼缩在那里哭的程惜惜,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这又是因为何事动怒?”太后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都匆匆赶来救这样一个小贱人,心里恨极,面上却带着笑意说道:“我听说她不过一个小娘子,却厉害得很,就想叫进来瞧瞧究竟有何厉害。没曾想厉害是厉害,就是不懂规矩,我不过想叫嬷嬷教教她规矩而已,她就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她看向周泰,打趣道:“平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今儿个怎么自己来了?”周泰干笑,“我哪是那样,我可成日念着母后,先前吃到了好吃的猪肘子,念着母后,便想着带来给母后也尝尝。”太后看着周泰空荡荡的双手,似笑非笑的问道:“那猪肘子呢?”周泰确是久未进宫,今日来不过是想瞧瞧太后,顺便去圣上那里哭哭穷,上次瓦子里那一架,圣上罚了他一年的俸禄,银子本就不够花,再罚那岂不是雪上加霜?他来到太后宫殿前,瞧见一个身着青衫衣裙的小娘子,背影看上去很像程惜惜,正跟着嬷嬷进了太后寝殿,他惊讶极了,她来这里做什么?周泰怕自己认错了人,忙疾步上去抓住守在殿门口的小黄门一问,确是说太后娘娘召了个民女进宫。周泰再傻,也不会觉得太后是叫程惜惜进来玩的。自己上次曾夸下海口,说是有了麻烦尽管找他,可是这时候亲见到她惹上麻烦,自己要是避而不见,那也太不仗义了。何况,还有娶妻不易的和舫。唉,和舫是外男,进不了后宫,再出宫去找他也晚了。这个宫里,能救程惜惜的,唯有圣上一人。思及此,周泰急匆匆跑去求救,没曾想他才提到程惜惜,原本不耐烦的圣上顿时应声而起,大步向外奔去。周泰傻眼了,不明白这里面究竟又发生了何事,他一头雾水跟在圣上身后赶去太后寝宫,恰逢见到那几个武嬷嬷要去抓程惜惜,急得他不由自主的脱口呼救。圣上看了一眼呆傻住的周泰,笑着说道:“母后,你还不知道他,进宫来不是哭穷就是叫屈,他那猪肘子,估计还在猪身上呢。”太后嗔怪的拍了一下周泰,指着程惜惜说道:“怎么,你们都认识她?”圣上冷眼看向周泰,“上次在瓦子里那一架,他们不恰在一起么。”太后轻声道:“那可真是巧啊。”“都是爱玩不守规矩的。”圣上看了程惜惜一眼,她还捂着脸不时抽泣,大声道:“程惜惜,你哭什么哭,还不给我出去。”程惜惜忙放下手止住哭泣,恭敬的施礼后出了寝宫。周泰见状,也叉手施礼,转身捞起长衫脚底抹油溜了。太后微笑着问道:“怎么?看上了?”圣上自嘲一笑,“我也不清楚,就是看着鲜活。”太后的心越发苦涩,她淡淡的说道:“看上了就迎进宫里来吧。”“先在外搁着吧,进宫后怕又像别的女人一样,失了趣味。”圣上笑着摇头,深深看着太后,“母后,我不是那等昏君,为了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置大周江山而不顾。”太后蓦地笑起来,“看你急得,我跟她这样的计较什么?你去吧,我乏了,要歇息会。”圣上施礼出去,太后坐在软塌上,怔怔望着眼前香炉里缓缓吐出的烟,心痛如绞。她永远记得,见到那个女人的那晚,先帝血红着一双眼,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后她不断哭着求饶,先帝却仍兴奋的低喃:“樱樱,别哭,别哭,一会就快活了,我快活无比,你难道不快活么?”闻后生在樱花盛放的时节,闺名闻樱。太后像只死鱼,被先帝折腾了一夜,次日早晨腹痛得满床打滚,血从身体里汩汩流出,自从生了老大老二,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孩子,流掉了。许家人跟随着先帝打江山,死的死伤的伤,先帝登基后直到驾崩,也一直后位空悬。那刻骨铭心的痛,究竟是因为孩子,还是那声樱樱,太后一直不敢去回想,时隔这么多年,忆起来还是让人透不过气。伺候的人都屏声静气,殿内落针可闻。“来人。”太后终于哑声说道。贴身嬷嬷忙上前,俯身听令。“去承恩公府传几句话。”嬷嬷伸头向前,太后低声吩咐了几句,她又轻手轻脚退下了。是夜。程惜惜的院门前一如既往的冷清黑暗,透过门缝,倒能瞧见里面依稀的灯火。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上前,拔刀挥向隐在暗中的守卫初二,另一个护卫也被一群人围住,两人均心中大骇,拔刀相迎。黑衣人却只攻不守,挥出的刀不收回,噗呲砍在初二的腰间,自己的臂膀也被削掉半块。护卫与初二一般,很快就受了伤,初二见刀又向自己劈了过来,忍住剧痛就地一滚,高喊道:“杀人啦!”这群人是不要命的死士,人数众多,不要命的车轮战打法,就是两人再厉害,也经不起这样的攻击,为今之计只有提醒程惜惜,盼着能吵醒四邻,黑衣人能收敛点。初二咬着牙狼狈躲闪,呼吸之间浓浓的桐油味传进鼻尖,他心剧烈跳动,果然,熊熊的火光迅速笼罩了小院。尖叫呼救声与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惊醒了周围的邻居,许多人来不及穿衣就冲了出来,失声大呼:“起火啦,快来救火啊。”连续多日的轮番吃酒宴请,明日就是元宵,过了这天终于算是过完了年。这些天赵夫人直累得眼圈发青,心下一松懈,就病了下去,早起时开始起热呕吐不止,请了郎中来看,说是忧思过重,又太劳累,病倒不严重,只是得放宽心,好好歇息养着。和舫既担心又歉意,成日守着赵夫人,亲自煎药奉药,待她睡着时,才去到一边厢房,拿起刀划开竹篾,认真至极的做着灯笼。到了晚间,赵夫人见和舫一整天都守着自己,心下一高兴,病情也缓和了下来,又开始心疼起他来,忙说道:“阿娘没事了,你这些日子也忙个不停,快回院子去歇着,外面冷你拿着手炉,仔细着别冻着。”和舫接过手炉,笑着说道:“我没事,阿娘别担心。你且歇息,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差人来唤我。”赵夫人点点头,怜爱的看着和舫出去,才自去歇息。和舫转着手里的肥狗灯笼,瞧着肖似程怜怜疲赖又馋嘴的神态,忍俊不禁。不知道肥狗的主人歇下没有?自己这么晚前去,她是不是又要嘴里骂骂咧咧,脚踩着木屐踢踢踏踏前来开门?那时候自己先递上灯笼,她定会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抢过去,然后小跑着向屋里奔。和舫的眼里嘴角都溢满了笑意。马车在巷子口停了下来,很快赶车的初一猛地拉开车门,神色惊慌。“郎君,前面巷子着火了。”和舫脸色大变,拔腿飞奔而去,穿过急急忙忙奔跑泼水救火的人群,来到那座自己来过无数次的小院前。小院院门只余黑乎乎的框,不时有断瓦片掉掉落在地。院中那几间虽简朴却雅致的屋子,被大火吞噬,轰隆一声,一条长长的火柱砸下去,房顶像是张开了的巨大黑口,无声呜咽。和舫手上紧紧拽着灯笼,心被巨大的痛楚淹没席卷,他无意识的捂住胸口按了按,慢慢的向里面走了进去。第43章 身世元宵佳节前夕的一场大火, 烧毁房屋十几间, 烧死烧伤共计十几人。巷子周围都是小官吏之家,无家可归的官吏们扶老携幼,带着满腔的愤怒与恨意,敲响了皇宫前的大鼓,血书跪求查清纵火之人,还这些人一个公道。圣上震怒, 下令几位相爷联手安民, 更直接下令铁血卫与大理寺,彻查此事。和舫一身一脸的脏污, 手上不知被烫起了多少血泡, 却仍旧不知疲惫在废墟里翻来翻去。初一也满脸的倦意, 脏污的手上伤痕累累,却死忍着跟在和舫身后, 郎君此刻的模样,让人害怕又让人想哭。护卫过来对初一低语了几句,他神色微沉, 忙走到和舫身边说道:“郎君。初二与护卫被发现了, 初二重伤不醒, 护卫身子已僵硬, 没了。”和舫停下来,侧头看着初一,微顿后哑声道:“去找最好的跌打郎中给初二治伤,他醒来后立即报给我。”如果初二都能逃掉, 程惜惜也定能能逃掉。她那么聪明,绝对不会有事的。和舫望着眼前的断壁颓垣,静静矗立,仿若还能听到她那些欢声笑语。“有权势真好...”“台上的人唱得认真,台下的人听得认真。”“活着不易啊。”“假若我是,你当作何选择?”天空低垂,寒风飞卷,又要下雪了。到时候这些脏污,又会被掩盖在雪之下。大正殿内。圣上看着眼前的和舫,他嘴唇干燥起皮,双眼深陷,手上缠着白布巾,整个人疲惫不堪。他清了清嗓子,终是问出了那句不敢问的话。“她呢?”和舫垂眸,平静的道:“房屋里的物品都被烧成了木炭,房顶倒塌下去,不知她在不在其中。”圣上的神色灰败,他动了动嘴唇,终是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铁血卫交于你,你去将她找回来。”和舫抬眼望向圣上,恭敬的问道:“圣上,要查到哪里?”圣上面颊微微抽动,他寂然道:“先去吧,我去看看太后。”和舫的心微沉,他叉手施礼后退了出去。圣上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太后寝宫。本是万民欢庆的日子,宫内却一片寂静,连花灯都无一个,太后寝宫亦如此,喜庆之物撤下去,换上了素净的摆件。太后端坐在软塌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耷拉着眼皮,脸色灰败不堪。她听到动静,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圣上,疲惫的道:“我错了。这世间真有报应轮回。”圣上哑然,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太后抬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神色凄惶,顿了顿终是哽咽道:“昨夜之事是我使人去做的。”圣上眼神微震,愣愣的盯着太后,没想到她直接开口承认了自己所做之事。“许家为周家死伤无数,我经常在梦里看见阿娘对着我,不说话只是哭。我对不起阿爹阿娘,我怕下去时无脸见他们。”太后眼泪滚滚而出,哀哀望着圣上,“我享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人间富贵,可是要是能回头,我绝不会拿哥哥亲人的命去换这些。三郎。”圣上在先帝儿子中排行第三,太后好久未曾这样叫过他。她伸出手来握住他的,垂眼看去,阿娘那双记忆里柔软细腻的手,现在枯瘦干燥,白皙的手背上斑点隐隐。阿娘也老了。太后凄厉呜咽,“我不服。拿命拿鲜血换来的太平日子,到头来却被一个小娘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圣上鼻子酸涩,他低低的说道:“阿娘,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命,那些都是大周的官。”太后捂住脸呜呜痛哭起来,好一阵后她才喃喃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招了报应。”她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却比哭还让圣上难受。“许冲没了。”圣上震惊的看着太后,她失神的看着窗外,“他伤后失去心智,丫环婆子一个没看住,他偷跑去院子里,一头磕在假山尖石上,就这么去了。你舅舅当即晕死过去,你舅母也去了半条命。也许,这就是许家受了诅咒,得到了报应吧。”圣上苦涩难言,半晌后说道:“母后,会好的,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好好歇息,我随后再来看你。”和舫坐在书房里的案几前,听着初一禀报的消息,手指紧抠住案几。许冲这一去,圣上大半是要保住许家了。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久久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程惜惜的一颦一笑就在他眼前跳动。程惜惜,你肯定还在人世,可是,你在哪里?外面下雪了,你与你的肥狗,可否有地方避寒?天空的云低得仿佛在人头上流淌,刺骨的风呼呼刮过。荒芜人烟的路尽头,一匹棕色瘦马背上,驮着两团裹得紧紧的黑点疾驰而来。“程怜怜,不行了,你真是太肥啦,我再也背不动你了。”“砖块砖块,你是不是也累了?唉你忍忍好不好,我们到了前面的镇子就歇一歇,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糖块,不给程怜怜那条肥狗吃。”瘦马嘴里直呼呼喘息,连续在寒风中奔波,就歇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精疲力竭。程惜惜将头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前面放着一个小包袱,肩上背着个竹筐,程怜怜卷缩在框里,竹筐被油布遮挡住。一路疾驰颠簸,它早已按奈不住,挣扎着爬起来,双脚搭在程惜惜背上呜呜直叫唤。“程怜怜,你再叫我就把你煮来吃了。要是不带你这条肥狗,我可以带走多少值钱的衣衫珠宝啊。再说你这么肥,人一见你就记住你了,那我岂不是倒霉透顶?好不容易从那老妖婆手里逃出来,要是再被抓回去,那得多倒霉。”程惜惜一会骂程怜怜,一会痛心自己的银子,一会再诅咒太后娘娘,拣着偏僻的地方打尖歇息,起早摸黑往临安城而去。眼见前面到了熟悉的碧峰山峡谷,程惜惜心下愉快,对背后的程怜怜说道:“程怜怜,你伸出你的狗头看看,这里你熟不熟?”“汪汪。”程怜怜伸出狗头直叫唤。程惜惜让砖块停下来,慢悠悠的向前,她抬头向山上瞧去,内心惆怅不已。要是现在自己还在当土匪,那应该算得上是富家翁了吧?可半年多的功夫,自己又如以前一般,又开始了逃亡的日子。“哎呀呀,不许动,打劫!”一个蒙面高瘦男子手里举着一把銊,张牙舞爪飞奔下山向程惜惜扑来,手去夺砖块的缰绳,却被它头一偏,扬蹄直踢过去。程惜惜翻掌为刀,砍向男子的手腕,背后的程怜怜也一跃而起,向他飞扑而去。男子手里的銊掉在地上,双手接住了程怜怜,手一沉蹬蹬瞪后退几步,嘴里直叫唤,“哎哟哟,这哪是狗啊,程怜怜,你简直比头牛还要重。”程怜怜伸出舌头,欢快的去舔男子的脸,男子哈哈大笑仰着头躲避,“程怜怜,你又脏又臭,别舔别舔,离我远些。”程惜惜怒喝道:“程怜怜,你给我下来,白眼狗,居然认贼作父!”男子放下程怜怜,绕着马转了一圈,手扶住下巴打量着程惜惜,嘴里啧啧出声,嫌弃至极的说道:“乞丐狗配小乞丐,哎哟,我的霸爷,你这是又落难了,唉,我心善,见不得人受苦,这样吧,你给我一两过路银,我收留你如何?”程惜惜气得从马上直扑过去,男子伸出双手将她举起来转了几圈,哈哈大笑道:“我的儿,你这拳脚功夫与脸皮功夫真是十几年如一日,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令本公子佩服至极。”“程放!”程惜惜涨红着脸尖叫,“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翻脸了啊。”“好好好,你是祖宗,听你的。”程放将程惜惜放下来,扯开蒙面的黑巾,露出面如冠玉的脸,朗如明月的眼里含着温柔至极的笑意,“惜惜,见到你活着而来,阿爹真高兴。”程惜惜得意的扬着小脸,“哼,我是谁,想杀我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对,阿爹说错了,你逃跑的功夫又见长了。”程惜惜恼怒,抬脚踢过去,他笑嘻嘻的跳着躲开,随意的将砖块缰绳牵在手里,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本来欲暴跳起来的砖块立即温顺的低下了头。“马不错。”程放笑着赞叹,又对程惜惜眨了眨眼,“走,上山去,咱们父女一起做土匪,定会是这天下土匪之王。”“哈哈我才是王中之王,我可是这碧峰山的山大王。”程怜怜扑腾着肥腿向山上跑,程放牵着马在前,喝止住它:“程怜怜,别跑,掉到陷阱里面去,晚上咱们就要吃炖狗肉了。”程惜惜嗤笑,“它早就摸熟了陷阱,我的狗哪会那么傻。”“哎哟你的陷阱,真是了不得,你看看你阿爹我的陷阱。”程放得意的指了指按照九宫八卦阵重新布置的陷阱,“是不是很厉害?”程惜惜瞪大眼,见程放从陷阱坑里捉住一只山鸡,撇了撇嘴又丢掉了,“太瘦了。”“你挖这些陷阱,是拿来打猎的?”“是啊。吃饱了饭没事做,总要动动才好。”程放挺直身子,“你看阿爹,这俊美的身形可不是靠杀人才得来的。”程惜惜见惯了程放的不着调,她移开目光,紧跟着他的步伐,要是一不小心掉了进去,他肯定又要嘲笑自己许久。到了山上,一个满脸皱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老翁上前来,接过了程放手里的缰绳。“老张负责一些粗活,还有他的老妻陈婆婆浆洗煮饭,其余一些护卫找吃食去了。”程惜惜挑了挑眉,“陈婆婆?”“陈婆婆的堂姐。”“哼!你就知道鬼鬼祟祟的背后搞鬼。”程惜惜见山上的屋子经过了修葺,比先前结实了许多,好身手的护卫定也是修建房屋的好手,想到自己孤零零的逃命,他却有人伺候,又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她去到先前自己住的屋子,四下一打量,原本简陋的屋子墙上挂着精美的白席,席面上画着仙子图,青桐大香炉吐着青烟,屋里淡雅的樱草暖香扑鼻。“阿爹,你发财了啊。”程惜惜眼里亮晶晶的,手伸到程放面前,“给我些银子呗。”程放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她手里,大方至极的说道:“拿去,阿爹都给你。”程惜惜一愣,这银票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程放!这本是我的银票,不许偷我的宝贝!”程放吭哧吭哧笑起来,转身往屋外跑去,“惜惜,你先洗漱,阿爹等会请你喝酒,好好给你接风!”程惜惜痛快的泡了个热热的澡出来,趴在熏笼上熏头发,程怜怜也被洗过,浑身香香的哒哒跑来,跟她一般靠在熏笼边熏身上的毛。陈婆婆提着一个大食盒进来,程惜惜看过去,她与陈婆婆面容有两三分相似,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哪些人是程放安排的?案几上摆满了吃食,小炉子上的铜壶里温着香雪酒,酒香扑鼻。程放换了身竹月色的广袖长袍,飘逸如谪仙。他躬身叉手施礼,“我儿逃难前来,阿爹有失远迎,备上薄酒以示歉意,还请我儿见谅。”程惜惜抓起软垫砸过去,“你不要以为装神弄鬼,我就会忘记你偷我银票之事。”程放伸手抓住软垫,笑了起来,“惜惜啊,你这么久才发现丢了银子,所以你一直成不了天下第一富家翁。”“难道我成不了富家翁,是因为我丢了银子么?”“不,是因为你太过迟钝,所以偷不来银子。你这银票是女婿给的吧?”程放嘴里一边说话,可是手下却飞快,豆子烧鸭很快去了大半。“再说女婿我打你了。”程惜惜眼疾手快夹走一大块鸭肉,见程放的筷子又伸向了另外一块,她干脆将盘子端起来,伸出舌头将盘子舔了一遍,然后不动声色放了回去。“哈哈哈。”程放也不甘落后,朝盛着酒的铜壶呸呸几口。“阿爹,为什么我们要自相残杀呢?”程惜惜飞快喝掉喝掉杯中的酒,以免杯子里的酒也保不住。“惜惜啊,因为世间事就是这么残酷,你得想法保住你想要的东西。”“呸,不过是当爹的不像话,跟女儿争抢吃食,还找这么多的歪理。”“哈哈哈。”程放干脆仰头提壶往嘴里倒酒,他咕咚咕咚的直喝下半壶,咚的一下将壶顿在案几上,大呼道:“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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