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还没请问两位贵姓,哪里人士?”里正此刻看他们,似乎看到了救星。穿着长相皆不俗,应该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是那个大官的家属,也许这张魁,还真遇到贵人了。要是这般,张家的这两个孩子,也有个念想,不然,张魁一死,恐怕真的卖掉了。他们村本来就穷,张家为了替儿子摆平杀人的事儿,废了老多的银子,还跟村里的人借了不少,却没想到,银子给了,人家还是不放过他。现在,更是一家子都死了,如果张魁死了,那他们只能把这张家的房子卖了抵钱,把欠村里村民的钱补上。那两个小孩,没了住的地儿,还不如卖给有钱人家,至少还能吃顿饱饭。反正,他们村,没谁有闲钱养他们。白墨辰性格冷淡,不习惯和陌生人开口,只得乔桑说道,“我叫乔桑,这是我夫君墨辰,我们都是桑树村的人。”“桑树村的?”里正显然没想到。看他们穿着不凡,还以为是大官的家属,原来也是乡下泥腿子,顿时脸色都变了。完了,张家算是完了,没希望了。“嗯,桑树村的。”乔桑实话实说。对身份,没必要瞒着。桑树村老里正念叨了一遍,猛地想起前阵子听八卦妇人说起的事情。他们说,这桑树村现在发达了,不但建了学堂,还办了厂子,现在村里的小孩,都有学上,村里的大人,都有活儿做。短短半年时间,这偏僻的桑树村,一下子成了百里镇最富裕的村子。他们还说,这桑树村有贵人相助,连亭长也十分重视他们村子。“你们真是桑树村的人?”乔桑笑了笑,很认真的点头,“千真万确。”“那你们桑树村真的富了?”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桑树村在百里镇的边缘,满村子都是砍不完的桑树,土地有限,种出来的粮食也有限,所以,在他们百里镇,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一带,最穷。吃不饱穿不暖,连做衣服的亚麻都没地儿种。这个问题,乔桑该怎么回答呢?其实,富了的只是部分人,而且,这只是开始,并不算富,顶多是,因为建学堂和建厂子,让村里的劳动力赚了些闲散银子。“以讹传讹罢了,现在厂子刚建好,还没开始生产,等正式投入生产,至少还有一段时间。”乔桑毫不避讳的解释。以后,纺织厂要招人,说不定就会招到这个村的人,到时候,岂不是打脸了?里正失望的点了点头,还想问点什么,妇人已经扶着她称呼的王叔走了出来。穿着依然破旧,看着年纪比里正要小些,估计是身子骨不好的缘故,要人扶着走。“王老二,我问你,你最近都在家里养病,有没有瞧见什么陌生人来找张家的人?”里正直接开口问道。“你让我出来,就是问这个?”“当然,不然你以为呢,知道啥就说,别磨磨蹭蹭的。”“好,我说,半个月前,我确实瞧见有人来找了那狐狸精唐氏,因为是个男的,所以,我还跟了一段,发现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说话,因为离得远,我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只瞧见唐氏哭,还收了那人一个钱袋子,应该是银子。也没看见他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等那男的走了,我便打算离开,没想到被唐氏瞧见,她还专门跟我解释,说那人是她娘家那边的亲戚,知道他们家出了事,便凑了些银子给她送来。当时他们家确实刚出事,我一听便当真了。”王叔一脸实诚的将所见所闻说出来。他也是一个会看眼色的,看见气质不凡的乔桑两人,又见里正一脸严肃,知道事情不能敷衍了事,便将自己跟踪人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里正心里大骂他老不正经,在外人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乔桑出声问道,“那人长什么样,你看清了吗?”王叔眼睛发亮的看向乔桑,“这位小娘子,虽然当时隔得远,但是老朽这眼力还是不错,当然看清了,只是,并不认识。”“你确定只见过他一次?”白墨辰突然出声,眼神凌冽的看向王叔。王叔被吓着,即便是被妇人扶着,也差点软到在地。这什么人啊,一个眼神,就这么吓人。“当当然只见了一次。”他被吓得结巴,说话都吞吞吐吐。白墨辰抬手,摊出手中的碎银子,再次说道,“说实话!”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撒谎,而且,他看阿桑的眼神,他觉得恶心,所以,只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离开。“这我说的就是就是实话!”看见银子,他双眼发亮,却还是咬牙坚持自己的说辞。他们不了解他,可里正跟他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怎能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谎。“王老二,说实话,别叽叽歪歪的,你一说谎就结巴,当谁不知道啊?”丢人丢到家了,真是冥顽不灵的老不正经。“里正!”他委屈的看向村里人。妇人要不是看他生病了,才不会好心扶他呢,见他一直不说实话,气的一把丢开他,“王叔,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心狠呢,那张家都成这样了,你还隐瞒什么啊?”要不是手里有根拐杖靠着,王叔差点摔倒。“还不快说!”里正抖着山羊胡子,气呼呼的大声道。王叔也是一个要面子的,闻言,生怕被院子里的更多人听见,这才小声的说道,“是,我见过他两次,前两天还见了一次。”“具体什么时候?”乔桑猜想,如果真的是有人来找唐氏,肯定是让唐氏传话给张魁,让他趁机打死赵二。赵二是三天前被打死的,如果,时间吻合的话,基本上就可以肯定间接杀死赵二的另有其人。“四天前,我记得那一天赶集,那人一大早来找了唐氏之后,唐氏便担着她的豆腐摊去了镇上。”“还有呢?”白墨辰低低的声音,再次不冷不热的响起。“那天,我正好要去镇上拿药,所以,我便跟着去了!”他低着头,眼神都不敢看人。乔桑狐疑,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竟跟踪一个小妇人,难道,他窥见别人的美色?想到刚刚他看自己的目光,乔桑这才回过神来,这人不会是老色鬼吧?“看见了什么?”“这”他又结巴了。里正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想要阻止,显然不行,只能逼着他继续说,“再不说,就给我滚出十里坡!”在外人面前,把他们十里坡全村人的脸都丢尽了。“好,我说!我跟着去了镇上,心想,这唐氏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有心情去卖豆腐呢,肯定有鬼,所以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结果,她是去牢里看他那杀人犯丈夫。我好不容易等她出来,以为她要去卖豆腐,却没想到,她就没去菜市场的豆腐摊,而是去了一处宅子,担着豆腐进去了,过了大半天才出来,脸上带着泪痕,头发都散了。一定又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所以,后来呢?”乔桑阴沉着脸问道。一个女人,能想着自杀的女人,怎么会真的在道德上有什么问题,除非是被迫的。“然后然后就回村了!”他又结巴。“你对她做了什么?”乔桑质问道。他不相信,他只是简单的跟踪,定是有所企图。王叔没想到他们还要问,一张脸难看的要死。“我能对她做什么,这姑娘问的话可真有意思。得,该说的我也说了,里正,你们有事慢慢说,我就先进去了。”说完,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乔桑一个健步拦住。“你是不是对唐氏做了什么?”她好端端的一个妇人,相公反正要死,给他们创造最后一点利益,她没理由拉上一家子都去死,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唐氏心灰意冷,才会寻短。古代的女人家心灰意冷,多半是遭受到了身体上的侮辱。“姑娘,我什么也没做,真的,唐氏是自己想不开死了的,怪不得我啊?”他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望着众人。太阳慢慢的滑落到天际,发出橙色的余晖。里正和妇人听到这里,都有所怀疑,村里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王叔平时是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因为好吃懒做,家里一穷二白,连亲爹亲娘都嫌弃他,舍了老宅子,跟另外起房出去单过的其他儿子居住。他一个老光棍,混吃等死,看见村里漂亮的媳妇就挪不开眼睛,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里正上前就踹了他一脚,大骂道,“畜生,还不说实话?”这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人出来了,都站在门口看热闹。王叔被里正一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那狼狈的样子,惹得看热闹的众人哈哈大笑。妇人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从她跟他们说张家的事情便知道,她是站在张家那边,觉得张家太惨了。“张叔,今天,可是张家人出殡的日子,你要是真的做了什么,我劝你乖乖说出来,不然,张家一家的冤魂晚上就回来找你,看你怕不怕。”张叔估计是真的被吓着了,一张本就病态的脸更加的惨白。“我说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胡乱编排我,欺负我一个老光棍,没人护着是吗?”他咬着牙,委屈的反咬一口。乔桑和白墨辰相视一眼,皆看明白了。这张叔啊,估计是害死张家一家子的最终祸首。唐氏让相公帮忙杀了人,得了银子,有了最后的念想,即便是死了相公,也会为了两个可怜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可现在,事实是除了两个孩子,他们都死了。“张叔是吧,你今儿要么说实话,要么跟我去衙门,二选一,你自己做决定。”她的气势,丝毫不逊色白墨辰,让王叔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听说要去他们,刚挣扎要起身的身子一下子又软倒在地。去了衙门,不说也得说啊,到时候,自己还能平安回来吗?他在权衡到底孰轻孰重,里正见他这般,早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畜生,还不赶紧说!”在他们十里坡发生张家那样的大事,已经够丢人现眼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隐情,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丢人丢大了,以后,他们十里坡可以改为千里臭了。本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张家院子里吃丧席,甚至,还有隔壁邻村的,这一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里正即便是想要隐瞒,保全十里坡的名声已经不可能。“说不说?”乔桑再次厉声问道。她的耐心有限,实在不想跟他再说废话。本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确定是不是有人来找了张魁媳妇唐氏,就可以肯定,赵二的死并不是意外。但是,牵扯到唐氏的死,她又觉得必须要管一管,张家人死的太冤枉了,特别是唐氏。这样的死法,恐怕会对幸存的两个孩子造成极度的阴影啊。所以,为了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她想要给他们死去的亲人一个公道。王叔被这么多人围着,本来就难堪至极,又见乔桑两人凶恶的样子,哪里还能忍得住,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张家三口是被我害死的!”他承认道。此话一出,顿时指责他的人排成了长队。里正更是气的胡子发抖,双手指着他大骂,“你个畜生啊!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把唐氏怎么了?”这种败类,怎么就是他们十里坡的人呢。“我我”他又迟疑了。这刚承认,就一阵骂,要是,要是自己说出来,他们还不得弄死他啊。“说!”里正的声音,拔高了不止一倍。“我我强了唐氏。那天从镇上回来,我找了机会用跟踪她得到的消息引她到我家院子,睡了她并且威胁她,让她让她把那个男人给她的银子给我,不然不然我就将将我们两人睡了的事情到处说。她起初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唐氏那个恶毒的女人,假意请我去他们吃饭感谢我,却在饭菜里面下了毒,她要毒死我啊,我发现后,根本就没吃那盘菜,趁着她去外面找孩子,悄悄的把有毒的饭菜挑给了她的公婆,等他们两人吃了,死了之后,我悄悄地离开了张家院子,翻墙离开。我原本打算,等他们两个老的死了,到时候我娶了唐氏,就只有两个孩子,少了累赘也好。却没想到,这唐氏回来后,看见公婆死了,自己想不开,吃了剩下的饭菜,也死了。这事真不怪我,要不是她想要毒死我,他们一家也不会死,而且,我虽然睡了她,但是,我给她承诺,等以后张魁死了,我我就娶了唐氏,帮她一起孝敬张家二老,照顾那两个孩子。这多好的事情啊,他们白白捡了一个儿子,捡了一个爹,得了一个疼她爱她的相公,何乐而不为呢?“王叔越说越得意,似乎已经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单身一辈子,盼望的不就是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嘛。唐氏还年轻,自己呢,四十来岁,也不算大,再生两个,肯定没问题。加上那些银子,养大怎么也没问题。可惜,他忽略了,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大伙儿根本就不认同他这变态又无赖的想法。张魁在大牢里,还没死呢,这人就想着占了人家的媳妇孩子,还有家产,要不要脸啊。乔桑听完,一张脸,早已经愤怒不已,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妇人无助的呐喊,唯一的期望被人生生破坏,她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与这畜生同归于尽吧。“人渣!”乔桑骂了一声,顾不得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上前一脚踢向他的胯下。啊杀猪般的惨叫,在张家院外响起,众人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觉得他该。害死了三条人命啊,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里正气的差点晕倒,看他一眼就觉得胸闷。“两位,让你们见笑了,这人心术不正,在村里大伙儿有目共睹,现又做出如初恶毒之事,我们十里坡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你们要是要去镇上禀告亭长,便顺便把他带走见官,我们十里坡从此以后没有这样村民。”他一出口,村民纷纷应承,巴不得把这样的恶毒狠辣的人逐出村子才甘心。下面像被踢爆了的王叔捂着下身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哀嚎,闻言,心里咔铛的一声响,灰头土脸的爬到里正面前,“里正,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要娶一个媳妇啊”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这么一哭,倒是让人忍不住同情他。这王叔虽然长的寒掺了点,可到底人高马大的,又好手好脚,除了好吃懒做,最关键的便是太穷。他们可不像桑树村的人,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们都是租的土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租子,交赋税,能剩下的所剩无几,购买粮食又太贵,好在离县城近,便想办法做点小生意,卖菜,卖点小吃食,赚点小钱花花。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村穷的本质。穷的娶不上媳妇的,何止这王叔一人,还有很多,年轻的,老的,打了一辈子光棍进棺材的人都有之。乔桑见大伙儿沉默,眸子有些润。除了桑树村百里镇,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到别的村子来,没想到,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难怪,白墨辰要推翻现在的上帝,苛捐杂税不说,年年征战,强加赋税ui,百姓苦不堪言,陷入水深火热中,这样的统治,推翻是迟早的问题,只是缺乏一个领头人而已。虽然同情他们,可也不能把穷当成触犯律法的借口。她沉了沉声,对一脸为难的里正道,“里正,实不相瞒,我们二人确实要去衙门,跟亭长禀告此事。他做了坏事,理应交给官府处理,我们也无权处罚。”“是是是,姑娘说的是,人交给你们,衙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们管不着。离镇上这么近,这点认知,他们还是有。“里正!”王叔跪在地上,大喊一声,猛地给里正磕头,“里正,我是十里坡的人,做了错事,你们怎么罚我都可以,千万别把我交给官府啊。况且,这两人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管我们十里坡的事情啊?”他突然将矛头指向乔桑两人的身份,倒是成功的转移了两人的话题。刚刚大伙儿就对这两人的身份感到好奇,闻言,有人站出来帮腔,“是啊,里正,这是十里坡的事情,何时轮到外人管了?”“就是,就算要处理王老二,也是我们村自己人说了算。”这就是古人,面对外人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会一致对外。乔桑冷哼,“王叔,你害死了张家一家三口,张魁现在还在牢里呢,要是他知道,他就是冲破那铁栏,也要跑出来将你碎尸万段,不过,你要是去了衙门自首,说不定还能判个死缓,多活几天。”真是不知所谓的蠢人,到现在了,还想着逃脱,不觉得太晚了吗?古人最忌讳的就是怪力神说,估计刚刚也是因为那妇人说了张家三口晚上跑回来找他,他吓着了,才说的。果然,一听乔桑的话,他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张魁,他怎么把张魁给忘了。乔桑走到他跟前,微微弯腰,对他轻松说道,“要么乖乖跟我去衙门自首,要么,我回去让亭长把死囚犯张魁放出来,让他找你报仇。对了,忘了告诉你。三天前,张魁在大牢里又打死了一个人。”说完,成功的看见他脸刷的一下白了,这才轻笑着起身。“大伙儿静静,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是官府的人,我是桑树村的人,叫乔桑,这是我的夫君。我们刚刚从镇上衙门来,亭长亲自给我的你们村的地址,因为那张魁在牢中所杀之人是我一个认识的熟人。”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人家跟亭长认识啊,而且,还是桑树村的人。穿着这么体面,看来,这桑树村是真的富了啊。乔桑这就是那个从无德又无品的胖村姑逆袭成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聪慧女子?听说他们村的学堂是她建的,厂子也是她建的,不得了啊。刚刚里正一脸惊诧,似乎知道她的大名,现在,他们也是,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在百里镇已经成了名人。既然知道她的大名,那就好办了。“各位,张家一家子还在院子里躺着,死不瞑目,尸骨未寒,这张魁的为人,你们是他的同村人,应该很了解,他们家出现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倒霉透顶,现在竟然又被狼心狗肺的邻居害的家破人亡,你们难道觉得,这人不该送官,不该接受律法的制裁吗?”“该!”“对,张家人死的太冤了。”“送官!”“必须送官,咱们村不能留下这样的人渣。”几句话,便被乔桑扭转了乾坤,那跪在地上的王叔,又疼又恨,捂着身下不知道有没有报废的蛋,气的整张脸发白扭曲,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撕了咬碎了吞下。乔桑无视他的仇视,继续道,“穷,不是讨不到媳妇的根本,犯错也并不是因为穷就应该犯,大秦国那么多的穷人,要是人人都这般想,那还要律法做什么,整个的不就乱了?”围观的人听了,纷纷点头。是啊,村里那么多穷人,也没人惦记唐氏,就王老二这货敢这么做。而且,村里也有穷的,人家咋就娶上了媳妇?这又怎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张家这事儿,谁不同情啊。“来你们村的时候,我听人大概说了下,你们村有土地,但是,大部分都是租用的,自己辛苦了一年,除了交租交税,几乎所剩无几,加上战争年代,劳动力都被征兵去了战场,所以,能种出来就不错,对吧?”大伙儿点头,里正更是惭愧的低下了头。是他这个里正无能,只能看着乡亲们穷下去。乔桑一直被一道炙热的目光盯着,顺着这道目光回望过去,见白墨辰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流,似乎已经看明白了乔桑的用意,还点了点头。受到鼓励,乔桑看了看他们这些人,严肃的道,“各位,过些天,我们厂子要招工人,你们谁要是乐意去,可以去报名,被录用的,不但能包吃包住,免费培训,每月到了月底还有工钱和奖金拿。当然,前提是,肯吃苦,人勤奋,想要踏踏实实干活的人,才会被录取。”她一说话,人群立刻轰动了起来。“这位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莫不是哄骗他们啊。“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现在厂子已经建好,等收尾工作结束后,便可以正式开工。”“太好了,到时候让我们家那口子去看看!”“我也给我们那口子说说。”“对,我也去试试!”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村民忘了刚刚的剑奴跋扈。里正感激的看向乔桑,泪眼婆娑,“乔姑娘,你们村的厂子,真的愿意招我们村的人?”他还是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情,能落到他们身上。“愿意啊,不过,要您推荐才行,你觉得品行端正,踏实肯干的人,就写了推荐信,让他们拿着去报名,会优先录用。”乔桑信任的这么一说,目的就是给这个里正应有的尊重。果然,里正一听,拍着胸口保证,“乔姑娘放心,我一定把我们村最好最能干的人,推荐到你哪里去,”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这是多好的事情。“那就先谢谢里正了!”从刚刚他对待这王老二的态度来说,乔桑便觉得他是一个正直的好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她放心。“乔姑娘客气了,这是我这个里正该做的。”乔桑和蔼的笑了笑,圆嘟嘟的小脸,比城里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我们纺织厂招工,男女皆可以报名,男的十八岁到五十五岁之间,女的十六岁到五十岁之间。”“啥,女的也可以?”众人又一次被惊诧到了。这什么厂,还可以让女人干活?“嗯,女的也可以,而且,优先招收女工。”她特意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让他们先有个准备。“女人去了,家里怎么办啊!”男人们小声的嘀咕,显然是对女人去做工不支持。女人们闻言,都不敢接腔,确实啊,女人天生该照顾一家老小,家里的家务也都离不开女人。乔桑本就不认同这种观念,忍不住出声,“纺织厂的活儿都是细致活,女人肯定比男人做的快,所以,我们厂子肯定优先考虑女的。至于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说的,照顾孩子,照顾家,男人也可以做啊,而且,男人留家里,还能下地干活,这样岂不是什么农活赚钱两不耽误?”大伙儿一听,都觉得确实是这个理,纷纷交流起来。乔桑见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镇上了,“里正,话我就说到这里了,去不去报名你们自行考虑吧,王老二今儿我必须要带走,交给官府,明儿官府的人会派人下来核实。”“好!交个你,让律法来制裁他,也算是慰藉张家人的在天之灵吧!”他愧疚的朝张家院子看去,里面还在敲锣打鼓,眼看天黑,送上山的吉时便要到了。“嗯!”乔桑点头,朝王老二看去,却发现,人群中,根本就没了王老二的身影。“刚刚这人呢?”乔桑大声询问,大伙儿才瞧见跪在地上的王老二早已经不见了。啊突然,他们聚集的远处传来一声哀嚎。“放开我,死崽子,放开!”如石头一般坚硬的铁拳,捶打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不放,杀人凶手,还我娘亲,还我爷爷奶奶!”小女孩稚嫩的话语,透着坚定与仇恨。她都听见了,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就是他。“你个死杂种,放不放,不放我连你一起杀了。”王老二猩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道。“不准你杀我姐姐!”小男孩猛地冲上前,一口咬住他的手,疼的他用力的将人甩开。小男孩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被甩到一旁,疼的哇的一声哭了。小女孩见弟弟被摔伤,猛地发了狠,一口咬在王老二的腿肚子上,生生的咬进血肉。王老二再也忍不住,哀嚎出声,这才被大伙儿听见。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朝生源跑去,乔桑拨开人群,跑的最快。声源来自张家院子的右侧,他们刚刚在左侧。当她奔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孩拳打脚踢,那狠厉的模样,分明是要往死里弄啊。她气急,一个跳跃,就到了跟前,抬腿一个横踢,便打在王老二的脑袋上,将他踢倒在地,晕了过去。“人渣,畜生!”她骂了一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查看。“你没事吧?”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眸子发亮的看向她,“姐姐,我没事,我弟弟”她分明就小脸发白,虚弱的说话都成问题,却惦记着弟弟。这样的场景,何其的相似,不管是她还是原主潜在的意识都被瞬间触动。乔桑放下她,几步跑过去,将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抱起来。只有几岁大吧,瘦瘦小小的,比初见的乔木还要惹人怜爱。“不哭啊,姐姐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她忙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势,还好,没摔到骨头。只是两只黑漆漆的小手上擦破了皮。温柔的嗓音,像一道温泉流进小男孩的心底,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姐姐!”他怯生生的喊着,也不知道是喊乔桑还是喊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村里们已经赶了过来,看到穿着镐衣的两兄妹,再看晕倒在一旁的王老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畜生!”里正大骂一句,厉声道,“她李婶,去屋子里端一盆凉水来泼醒这畜生。”“好,我这就去。”里正老态龙钟的身子朝乔桑走去,“乔姑娘,让您见笑了,我这便让人将他绑了。”说完,还真的吩咐了几个大汉,拿了绳子,将昏迷不醒的王老二给绑了。“小雨,小飞,你们两个怎么样,有没有事,要是哪里不舒服,给里正爷爷说,里正爷爷让人带你们去镇上看大夫。”把坏人绑了,这才站在两个小孩子面前,慈祥的询问道。小雨被乔桑扶着,听闻里正的话,一下子就哭了,站在弟弟的旁边,突然跪在地上,“里正爷爷,请您为我们一家做主啊!”乔桑看她的样子,最多也就十岁,可心里却明白着呢。爹成了杀人凶手,家里大人又被人杀光了,他们唯有依靠里正,才能活下去。“小雨,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里正扶起她,对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娃娃保证道。说完,冲其他村民吩咐道,“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今儿张家的丧事咱们要替这两个孩子办好了。”“好!”纷纷进了院子的众人,忙碌起来,该做饭的做饭,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上菜的上菜,抬棺、送葬的人先入座,晚饭一吃,便要把陈家三口送上山。现在是热天,尸体停放不得,按理说,昨儿就该送上山,但是由于昨儿日子不好,这才只能再停棺一天。人都进了院子,剩下的,都是帮着里正打下手的人,一个妇人,两个老人家,里正,还有张家两兄妹。一下子空旷的起来,乔桑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白墨辰的身影。村里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刚刚是他推着他过来的。乡下地方,沟沟坎坎,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张家院外的菜地,可能是因为办丧事的缘故,菜地里的菜都被拔完了,留下新鲜的泥土印和烂菜叶子。“对不起啊,我刚刚把你搞忘了!”乔桑走到白墨辰的面前,抓着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歉。她习惯了单独行动,所以,在察觉危险的那一刻,总是身不由己的行动。白墨辰瞪了她一眼,这个小迷糊,幸好自己不是真瘸,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带丢了。“下不为例!”呃乔桑愣了一下,还以为他不会怪自己呢,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好,谢谢你啊,小哥!”乔桑应了一声,抬脸对身后的男子谢道。那明媚的笑容,差点亮瞎了男子的眼睛。“不不用!”结巴的说完,十分害羞的跑开了。白墨辰皱眉,拉住她的小手,身子靠近她,低声道,“桑儿,在外人面前,你还是少笑。”乔桑没回过神,反问,“为什么?我笑起来很难看?”不应该啊,她专门对着水镜练习了的,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也没龅牙,也没咧嘴,怎么会难看呢?“不难看,太好看了,该死的迷人!”白墨辰几乎从牙缝里面蹦出这几个字。乔桑心里咯咯轻笑,原来是怕她笑的太勾人,招蜂引蝶啊,好说,她不笑便是。“小花花,晚上回去,姐对你一个人慢慢笑。”她痞气的话语,就吹在他的脸上,比灼热的空气更令他感到心痒难受。磨人的小妖精两人调情,也知道适可而止,这张家虽然与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人家毕竟是在举办丧事,要是太过了,便会被人认为不尊重死者。乔桑推着白墨辰来到就近的田埂上,看见里正已经命人泼醒了王老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白墨辰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好,去吧!”“嗯!”“王老二啊王老二,连小孩子都打,你真的是猪狗不如啊!”里正站在被绑着的王老二面前,面容痛心。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村里人包容他,可现在,他竟然做出欺凌妇人夺人钱财杀人灭口的事情来,心狠的简直让他们感到心寒。“里正,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证离开十里坡,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他的手脚都被绑着,满身被凉水泼的湿漉漉的,躺在泥地里,样子好不狼狈。乔桑走过去,非但没有生出同情,反而觉得他这幅模样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