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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阉之女》TXT全集下载_6(1 / 1)

本是后宅风流韵事,她却引到朝堂之上,就差说袁家窥伺百官,意图不轨,自家父亲不过是鸿胪寺少卿,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十个袁家也承担不起。她勉强笑道:“秦姐姐真会说笑,咱们都是闺阁女儿,学的是针黹,谈的是诗词,外头的事我是不懂的,也不敢谈,你不要误会。”“那你不要故意说让人误会的话。”秦桑冷冷道,“无凭无据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偏去学什么长舌妇!”袁莺儿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我只是听旁人随口说了几句,如果不是,姐姐否认即可。我是真心想和秦姐姐交好的,无意冒犯你,姐姐这样说我,我实在承受不住。”“原来你表达善意的方式就是毁人名声?你‘无意’几句话,换别人只怕要被你逼得抹脖子!你也读书,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怕袁家会被你拖累死。哼,想给我使绊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袁莺儿情知说不过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上首坐着的二人,“苏姐姐……冯姐姐……”屋内一片沉寂,只回响着秦桑淡得像白开水一般的声音,“本是无冤无仇,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上赶着当马前卒找不自在。”于是,冯芜默默闭上了嘴,低头欣赏着手上的素色釉茶杯,好像那只杯子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珍宝。苏暮雨正襟危坐,眼眸低垂,仿若老僧入定一般。两个地位最高的人不开口,其他人更不会讨这个没趣。袁莺儿搭眼一瞧,周围一片冷漠面孔,连个从中说和的人都没有,暗恨这群人平时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关键时刻一个也不中用,全是些虚情假意的东西!怎么办,她也只能哭个不停了。一面哭一面留心外面的动静,心道萧美君为何还不到,把自己推出来,她却躲了个没影儿!又是一阵憋屈,袁莺儿的眼泪顿时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洒。秦桑不说话,整个屋子就有袁莺儿呜呜咽咽的哭声,场面说不出的尴尬,崔娆只觉浑身不自在,绞着手里的帕子琢磨半晌,悄声问:“不然我把她劝出去?”“她不会走的,只会扯着你袖子哭诉她多冤枉。”秦桑低低说道,“让她哭,苏家的宴会,咱们操什么心?”静默片刻,苏暮雨叹口气,还是打了个圆场,“和风煦日,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去林子里赏花踏青?”众人纷纷道好,秦桑无可无不可,但看崔娆似乎有几分兴趣,便也随着去了。一屋子人呼啦啦走个干净,袁莺儿僵坐椅中,此时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不多时,三四个小丫鬟过来,捧着铜盆、巾子、香脂靶镜等物,“我们小姐让奴婢伺候袁姑娘梳洗。”袁莺儿心情这才顺畅了些,问道:“萧家小姐到了吗?”“到了,来时正遇到小姐下楼,一道去了桃林。”袁莺儿忙匆匆梳洗完毕,提裙追到桃林边儿上,一眼看到人群之中的萧美君。萧美君穿着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对襟褙子,衣着华丽,身量又高,想让人看不见都难。因旁边是秦桑,袁莺儿不敢径直过去,绕过人群,偷偷藏在树后,且听她们在说什么。“朱缇管着十二监,手头宽裕,怎的不给女儿打套好首饰?”萧美君的手不经意似地拂过头上的点翠镶红宝五凤衔珠钗,“知道的,说你节俭,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缇养个假女儿!”因方才苏暮雨的介绍,秦桑已摸清了萧美君的来历,她是郡主之女,是李贵妃的远亲,算不得宗室,却总以宗室自居。在场的敢直呼爹爹大名的,也就她了。不知为何,这副傲慢的样子,总让她想到一个人……秦桑眼神闪闪,“我尚在孝期,不能用过于华丽的装束。”萧美君闻言皱眉道:“那就该在家老实呆着,跑出来赴宴做什么?又想博好名声,又想结交我们上层的贵女,面子里子都要,不免太贪心。”秦桑何等机敏之人,早已看出这位“宗亲”对自己的敌意,却偏不着恼,慢悠悠起身,对苏暮雨微微一笑。“苏小姐,我来,是因为我想把面子给你做足,奈何有人总把你的脸往地上踩。苏家的桃花我看了,你人我也见了,如此,便告辞了!”苏暮雨如何能让她这么走了,请她来,是祖父的意思。经过大朝会的风波,祖父他们意识到朱缇圣眷隆重,单靠硬碰硬的弹劾不能让他倒台,是以要借秦桑一用,表面上缓和与朱缇的关系,伺机通过他女儿寻找他的破绽。老实说,苏暮雨不大愿意和一个宦官之女结交,所以她有意纵容她们为难秦桑,她也想看看,秦桑会有什么反应。结果秦桑把一个怼到不敢露面,把另外一个烫手的红炭直接塞到自己手里!如今她只能接着。苏暮雨拉着秦桑不让走,“好妹妹,是姐姐待客不周,快坐下,更好的景致你还没看到。”冯芜拉着秦桑另一边胳膊,笑道:“快回来,难得今儿人齐全,你这一走就散了大家的心,萧姐姐是个碎嘴子,我们不搭理她!娆儿,别干愣着,拉你秦姐姐坐下。”原站在旁边傻子一样看着的崔娆,乍听有人叫她,方灵醒过来,忙上前一起劝。秦桑却不过,只得重新坐下。苏暮雨担心再起波折,干脆坐到萧美君和秦桑中间,隔开了她二人,再加上冯芜在旁不住凑趣,气氛终于热烈起来。看众人不再围着自己转,两位手帕交都捧着秦桑说话,萧美君乏味至极,借口更衣避了出去。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就见袁莺儿追上来,“萧姐姐,我按你说的做了,可那个秦桑嘴巴太厉害,竟然暗指我爹爹私下监察官员,如果锦衣卫来抓我爹可怎么办”“一两句口角不至于,否则今后大家都不敢和她说话了。”袁莺儿拍拍胸口,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口气,觑着萧美君的脸色道:“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罢?宁德郡王都被逼得远走高飞,我们又能做什么?”萧美君恨道:“若不是她,表哥不会离京。如今倒好,来了个江安郡王,眼看储君之位要飞了,我岂能不恨她!”“郡王还回来吗?”“贵妃不叫回,他怎么回?”“姐姐,听苏家门上的婆子说,江安郡王来过几次后园子……”萧美君脸色沉了下来,“苏家这个墙头草!哼,你没看见刚才苏暮雨的样子,竟对一个阉人之女献媚,真是丢了我们世家大族的脸!还有冯芜,事事以苏暮雨马首是瞻,这是讨好未来的皇后吗?”袁莺儿忙表忠心:“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听姐姐的。”萧美君脸色霁和,满意地看了看她,“很好,日后表哥登基,后宫有你的位子。”“莺儿是真心喜欢姐姐,不是为了嫔妃的位子。”“我现在也只有你能相信了。唉,都说人走茶凉,表哥离京还不足百日,你看看,都没有人提他了。等他回来,恐怕声势也不如从前。”袁莺儿一怔,这倒是棘手的问题,宁德郡王总不在皇上面前露脸,感情也会逐渐消淡。贵妃倾向江安郡王,就算吹枕边风,说的也是江安郡王的好处。她不禁懊悔,如果当初攀上的是苏暮雨该多好啊。可那人心机太重,任凭她如何试探,都不肯给她个暗示,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萧美君这条路,现在可好,弄得骑虎难下。正怔楞着,忽听萧美君说:“你想个法子叫人们把表哥记起来,就算人不在京城,也时时有人提到他,最好是大动静,传到皇上耳朵里才好。”袁莺儿暗暗叫苦,她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姐,如何有这本事?总不能敲锣打鼓满大街宣扬去!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萧美君母亲是郡主,父亲是昌平伯,不是她一个从五品少卿的女儿能惹得起的。袁莺儿便敷衍道:“姐姐莫急,容我想个万全的计策。”待看天时,日头已升上当空,差不多到开宴的时辰,二人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慢慢去了。宴席摆在角楼一层,拆了四面的雕花木隔扇,立时敞亮许多。时值四季中最好的春光,带着花香的春风穿楼而过,熏熏然的,人们坐在这里,既能观赏远处喷霞吐火般的桃林,又不用受日晒之苦,当真是舒适惬意!座中开席,一众小姐姑娘们讨论着当下时兴的衣料颜色样式,或说文论诗,或说些闺阁趣事,真个儿热闹快活。秦桑置身其中,不由恍惚了,去年这个时候,她为母亲的病担忧着,见天请郎中抓药,还须抽空去田间地头查看庄稼长势,和佃户商量一年生计。彼时路旁开满了野花,她一眼也未曾瞧过。而现在,她也是赏花的人了。胳膊被人碰了下,“秦姐姐,她们又在说萧姐姐是京城第一美。”崔娆和她咬耳朵,“袁莺儿回来了,说不得又把火烧你身上,不如我们出去躲躲?”秦桑笑道:“刚才她哭得真好,看得我都想笑了,再来一次也无妨。”崔娆忍不住抿嘴乐了下,知道她吃不了亏,遂不再多言。从人群中走过来的袁莺儿,自然也听到京城第一美的说法,脚步微滞,脑中朦朦胧胧地冒出个想法。萧美君最喜别人夸奖自己的容貌,脸上的表情也欢快几分,直接在首席坐下,故意道:“姐妹们谬赞,我愧不敢当。”冯芜打趣说:“你不敢当,还有谁能当?反正我是当不了!”萧美君眼睛一转看到秦桑,下巴一抬说:“我看秦小姐就很美。”她相貌的确不俗,艳丽娇媚的长相,但和秦桑比起来,还是稍稍逊色了些。但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比美?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扳回来一局,让秦桑承认不如她罢了。果然,秦桑道:“萧小姐明艳照人,就像一只雌孔雀,我是不敢比的。”在座的人哪怕没见过真孔雀,也见过金翠绚丽的孔雀羽,或者孔雀纹样,是以差不多都当成了夸赞的话。唯有冯芜脸色有些古怪。萧美君不解其中意,只当秦桑服软,此刻心中有说不出的得意,连带那点子郁闷都散尽了。却听袁莺儿说:“京城第一美是萧姐姐无疑了,那京城第一公子又是谁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4 04:25:55~2020-03-25 05:4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若梦 6瓶;ccccccofu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4章袁莺儿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了。刚才还喧哗的席面静了下来。秦桑端起茶杯,一边佯装喝茶掩饰脸上的诧异,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袁莺儿。在座的都是没出阁的女孩子,也许私下会和手帕交聊聊这个话题,然堂而皇之拿到桌面上议论,似乎不大符合她们一贯的作风。袁莺儿蓦地扔出这个话题,想要干什么?不止是秦桑觉得奇怪,旁人也是吃惊不小,有规矩大的人家,甚至微微蹙着眉头,委婉表达自己的不满。诡异的沉寂中,袁莺儿强压下心头的忐忑,眨眨眼睛,目中满是无辜和天真,“你们不要这样盯着我……南直隶那边出了个第一公子,我们京城难道不能有?”她暗暗冲萧美君挤挤眼。萧美君愣了一瞬,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附和道:“我们京城好儿郎那么多,第一公子的名头岂能让给南边的人!”袁莺儿一拍手笑道:“就是这个理儿,几位姐姐,你们意下如何?”萧美君隐约猜到她的意思,率先说了声好,说罢不错眼地盯着苏暮雨,大有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意思。苏暮雨知道这位的拗劲儿上来了,方才就拂了她的面子,若再否了,恐怕她会不管不顾闹起来。苏暮雨不愿春宴再起波折,便无奈一笑,“也好,今日闲来无事,咱们姐妹们说笑一场,权当余兴而已。”她们的分量自不是一个袁莺儿能比的,她二人既同意,旁人当然不会没眼力见地说扫兴的话。袁莺儿抓住时机说:“自家兄弟也好,别家才子也好,大家不妨大胆说一说,哪位堪称京城第一公子?”秦桑听了,忍着笑意问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选?”袁莺儿刚要说宁德郡王,接触到秦桑似笑非笑的目光,猛地反应过来,格格一笑说:“我觉得袁家的男子最好,我推选我大哥。”“你哥如何比得上宁德郡王?”萧美君睃了她一眼,对她的说辞很不满意,“他是先帝的亲孙子,当今的亲侄子,天潢贵胄,钟敏灵秀,是第一公子的不二人选,旁人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秦桑心下一动,已然察觉她们的用意——要替宁德郡王造势,看萧美君对他推崇备至的样子,怪不得她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原来根儿在这里。岂能叫她如意?“若论出身,江安郡王也是龙子凤孙,不见得比宁德郡王差。”秦桑啜口茶,慢悠悠地说,“大家推举关系亲近的无可厚非,但如何评选,还要好好商议。”冯芜也点头称是,“须从才学、品行、相貌诸多方面考虑,才称得上公平。”便有人说:“我极少见到外男,没办法推选。”萧美君一脸的不耐烦,“没有人选就安分坐那里看,等别人选出来只管同意就行!”暗含着威胁,这是摆明了要让宁德郡王获此殊荣。恐怕她下一步,就要满城大肆宣扬这件事,弄个民心所向的幌子引起上头注意,让贵妃再把那个蠢货接回来。秦桑不在乎他是否回京,比起选谁当“第一公子”,她对“造势”更感兴趣,如果运用得当,倒可以改善自家人的形象。她脑子里转过好几个主意,因笑道:“我有个提议,每人写下心中人选的名字,不必署名,数出票数最多的三人,再按冯小姐的法子评选,如何?”此法相对公平,苏暮雨吩咐丫鬟准备笔墨,一盏茶功夫后,所有人已将纸条折好投入壶中。逐一清点后却发现,大多数纸条都是空白的,写名字的仅是极少数,其中宁德郡王两票,江安郡王一票,而朱闵青竟有三票!秦桑颇感意外,萧美君提前表明立场,众人应不会蹚这滩浑水,她只要写上朱闵青,哪怕一票也定然能入围。却是票数最多的……另外两个人又是谁?萧美君指着朱闵青的名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会有他?”“为何不能有他?”秦桑面色微沉,口气也冷了下来,“京城人士,功夫绝顶,姿容皓丽,我看他比宁德郡王强百倍!”“他、他……品行不端,杀人如麻,陷害忠良,心狠手辣,如此声名狼藉的人,怎配得上‘第一公子’的称呼?”听她辱骂朱闵青,秦桑一股火气冲天而起,不打算忍了。“宁德郡王狂妄自大,目无尊长,对上不敬,行为不慎,连一声‘公子’都当不了!”萧美君登时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乱颤,大喝道:“血口喷人!你胆敢对皇亲口出狂言,不想活了吗?”“你去告我啊!”秦桑讥讽一笑,“你污蔑朝廷命官,咱们正好掰扯掰扯,不知道哪个衙门敢接这桩案子,大理寺?刑部?亦或直接去御前,哦,不知你能不能见到皇上的面儿。”自从大朝会过后,当今再未上过朝,成天关在南书房雕石头,只留朱缇贴身伺候,除了几个阁老偶尔见一面,其他人一律不见。就连贵妃前去请安,也被朱缇拦在门口,如今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皇上。萧美君想见皇上,比登天还难!“我不惹事,可不代表我怕事。”秦桑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一声声,清晰地传入萧美君的耳朵里。“宁德郡王为何离京,贵妃娘娘清楚,皇上也清楚,我刚才的话,就是当着皇上我也敢说,且皇上绝不会怪我,你信不信?”“若是其他人便罢了,唯独宁德郡王不成,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个第一公子,我替我哥争定了!”萧美君拳头捏得全是汗,脑子嗡嗡乱响,看着悠然自得的秦桑,真恨不得上前抓花那张脸,但她不能。她要的是给表哥争取回京的机会,如果因此事闹出丑闻来,这第一公子的名头就成了笑话。而且她只知道表哥因秦桑才被逼离京,至于具体原因她并不清楚。若真如秦桑所言“对上不敬”,就算找贵妃娘娘,也不见得能替自己说话。面前的人嘴角向上微翘,似是讽刺,又似是挑衅,神态中没有半分畏惧。直到此时,萧美君才察觉到,这个阉人之女和以往见到的女子完全不一样,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萧美君眼中暗闪着愤怒和不甘的火光,狠狠盯了秦桑一眼,“好,把朱闵青加进来,我倒要看看,谁会给一个满手是血的锦衣卫摇旗呐喊。”她冷眼环顾一周,“各位,你们谁认为朱闵青好,站到左边,认为宁德郡王好的,站到右边。”竟是绝口不提江安郡王。这突如其来的一场争执,简直是明晃晃的刀剑相对,众人早惊得木雕泥塑一般僵坐原地,就连苏暮雨也是目瞪口呆,半晌缓不过神来,她不动,别人不敢动。荒庙一般的死寂,只闻楼外飒飒的风声,刚才还暖意融融的春日,此时竟带了森森寒意。见没人动弹,萧美君冷哼一声,目光沉沉望着苏暮雨,“苏姐姐,你……”“你不要为难大家伙!”秦桑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她的话,“没有逼人站队的道理,公平起见,咱们找不相干的人来选。”一直沉默着的冯芜说话了,“秦妹妹所言甚是,大家都是好姐妹,选这个不选那个,平白坏了往日的交情。”秦桑笑了笑,继续说:“既然是京城第一公子,就该整个京城的人都参与品评筛选。萧小姐,咱们选个日子,找个人多的地方,请百姓们一起凑这个热闹如何?”萧美君不知她唱的是哪出戏,犹豫着不言语。袁莺儿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萧美君立时醒悟过来,蹭地站起来伸手道:“好,十日后城隍庙有庙会,咱们拉开架势好好比一比!”秦桑起身和她轻轻击了一掌。接下来还要仔细策划一番,萧美君没有再坐下去的意思,向苏暮雨略一点头,“我乏了,今儿扰了你半日,改天再聚。”也不等苏暮雨说话,竟自扬长而去。她一走,袁莺儿怕秦桑找自己麻烦,紧跟着告辞了。余下的人陆续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醒转过来,没一盏茶的功夫,竟是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秦桑几人还在。人去楼空,看着空荡荡的座位,苏暮雨不禁扶额,春宴办成这样,也是苏家破天荒头一遭了!秦桑略一沉思,道:“我家御赐的宅子快修好了,我哥说在后园子辟出一个荷塘出来,待荷花盛开时,请苏小姐和冯小姐务必赏光。”苏暮雨笑着应下来,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几人道了别,冯芜携了秦桑的手,一直送到二门上,看到朱闵青站在前面,便住了脚,笑吟吟道:“第一公子来了,你好好替他争一争,可别让我失望。”这话似有所指,秦桑还没想明白,她已转身匆匆走了。“什么第一公子?”朱闵青大踏步过来,目光在秦桑身上转了几圈,见她面色平静,方觉心中一松。崔娆揉着手帕子,轻声说:“宴席上突然有人提出评京城第一公子,秦妹妹推荐了你,因此和萧小姐起了点争执。”朱闵青呆了呆,“我?”“你!”秦桑一脸泰然,语气十分坚决,“等着瞧吧,我非要这个名头落你头上不可。”朱闵青失笑:“还嫌我名声不够好?第一公子……第一刽子手还差不多。”“不试试怎么知道?”秦桑斜睨他一眼,边走边说,“这是我扭转你风评的第一步!”“你……”朱闵青摇头叹道,“随你折腾吧,可需要我做什么?”“你是紧要人物,当然不能少了你,腾出三天功夫,我要画你!”“什么?!”秦桑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笑得颇为得意,“我不单会读书,还会画画儿,定会把你画得比天上的谪仙还美,管教别人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5 05:45:21~2020-03-26 01: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若梦、ccccccofu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朱闵青跟在秦桑身后,迈着步子稳稳走着,看似不以为然道:“见过我模样的人多了,也没几个说我好,区区一张画像就能扭转我的风评?想得忒简单了罢。”说罢,只拿眼睛窥着秦桑的脸色,待她看过来,却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老百姓又不是朝臣!”秦桑没注意他的小动作,仍旧兴致勃勃道,“世人皆爱美,天生对美物抱有好感。同样的恶行,长相普通的人做了,可能会被骂死,而绝世美男子做了,只消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流两滴泪水,便会有许多人替他想出无数个理由开脱。”朱闵青不由摸摸脸:绝世美男子……两人慢慢走着,崔娆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妹子!”崔应节赶来接妹妹了。崔娆面上恹恹的,无精打采地和秦桑道别。秦桑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心情低落,柔声道:“今儿多谢你啦,你那一票最为关键。”崔娆脸一红,偷偷瞥了一眼朱闵青,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想来想去,能无条件站在我哥立场上的,也只有你啦。”“……朱大哥是我哥的好友,我这样做是应当应分。”朱闵青这才知道崔娆也推举了自己,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崔娆脸更红了,抿了抿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秦妹妹,我也喜欢画画,家里颜料画器都是齐全的,若是不嫌弃,明儿我给你送来可好?”秦桑一口应了下来,嘱咐她明日早点来。崔娆整个人复又明媚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掩饰不住的快活。崔应节看看妹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回到家已过申时,秦桑唤来林嬷嬷,大体说了说第一公子的事,叫她把朱闵青的衣物找出来。一听此举可令小主子名声转好,林嬷嬷立时将两人的嫌隙暂放一旁,翻箱倒柜拿出压箱底的衣服,一一摆在秦桑面前。虽说男要俏,一身皂,但朱闵青本身就阴郁凌厉的气质,再着黑衣,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不讨巧,是以秦桑首先把暗色的衣服去掉。飞鱼服颜色鲜亮,穿上后威风凛凛,但官威太重,老百姓一瞧先起了惧怕,也不妥。秦桑挑了半天,选了一件暗条纹白罗长衫,林嬷嬷觉得太素淡了,“不如那件银白暗花缎面长袍,再配上玉带,那才像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秦桑解释道:“淡到极致才是最美,等我画出来你一看便知。”林嬷嬷犹豫了会儿,屈膝道:“小姐不辞辛劳为少爷谋划,老奴先替少爷谢过了。”秦桑瞥她一眼,淡淡说:“我是为了我爹爹,要谢,让他去谢我爹!”一句话噎得林嬷嬷差点呛到,忍着不忿讪笑几声,自去不提。翌日一早,崔家兄妹带着大包小包登门了。崔应节一来就被秦桑叫到旁边,嘀嘀咕咕好一阵子,秦桑才放他走。崔娆铺好了雪浪纸,各种排笔分门别类架上,帮着调好颜色,大小粗碟子一一摆好,便静静坐在旁边。门嘎吱一响,朱闵青从东厢房出来,带着几许不自然道:“动作快点,我还有差事。”秦桑提笔道:“你坐玉兰树下头的塌上,不要那么拘谨,放松点,半躺着比较好……崔姐姐,你觉得呢?”崔娆根本不敢细看,低着头说:“怎样都好。”秦桑不错眼地盯着朱闵青,琢磨哪个角度画好看。朱闵青的耳根子一点一点的红了,手脚愈发不知怎么摆,表情也变得僵硬无比。旁边的崔应节几曾见过老大这等窘迫模样,想笑,又不敢,只得咬牙低头拼命忍着。朱闵青瞥见,起身一脚踹过去,“滚!”崔应节破了功,捧着肚子笑得连连咳嗽,“我滚我滚,咳咳,妹子,你走不走?”正抿着嘴笑的崔娆一怔,本想说留下帮忙,但见朱闵青板着脸,眼中满是不耐,情知留下也是惹他烦,就要和哥哥一起走。秦桑留不住,只得随她去了。少了两个外人旁观,朱闵青的脸色缓和不少,豆蔻和林嬷嬷也颇有眼色,知道人多他不自在,便随口指个事避了出去。院子静了下来,风中充满了花香,还有阵阵的木叶清香,慢慢的,朱闵青的心也静了下来。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目光正一寸寸地扫过他的头发,他的脸庞,他的每一处。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觉得羞耻,不觉得恼怒,甚至较方才都要自然放松。为什么?换另外一人这样看他,早被他一刀砍死了!朱闵青有些迷茫。一只粉蝶翩翩飞来,绕着她忽闪几下翅膀,停在她的发髻上。她竟没有发觉。一道极亮极亮的光倏地从脑中闪过,朱闵青仿佛明白了。眼前的少女,眼神专注而纯粹,不掺和任何的功利,不带有任何的偏见,此时她的眼中,大约万物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一个。心中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愉悦感,他笑了。秦桑抬眼望去,刚好接触到他的目光,不由呆了一瞬。朱闵青嘴角啜着柔和的微笑,眼中阴霾散尽,好似雨后初霁的净空,又像春日下粼粼的湖面,简直叫人挪不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秦桑忙深吸口气,强行集中精神,把这不可多得的景致描绘下来。暮春的阳光带着融融的热意,朱闵青坐在树下,微风拂袂,凉爽得滴汗全无。然秦桑头上毫无遮拦,早已泌出细细的汗。她额角挂了一滴晶莹的汗珠,沿着粉颊缓缓滑下,在小巧的下颏上颤了两颤,落在领口微露出的锁骨上,旋即隐入不见。朱闵青忽然觉得口干,他错开秦桑的目光,道:“可以了么?我累了。”“好了好了!”秦桑放下笔,揉着手腕看着自己的大作,不住点头,“今儿过足了瘾,好久没画这么痛快啦!”朱闵青走过去低头一看,眉毛先皱了起来,“这是我吗?我脸上能有这种表情?你是不是按别人的样子画的?”心血之作被人贬低,秦桑大为不满,冷冷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吹着画纸,连个眼风也没给他。朱闵青方后知后觉说错了话,但他素来不爱替自己解释,只一笑便罢了。一晃到了十日后,秦桑带上豆蔻和小常福,几个帮佣,还有一大群不知从哪儿招募的帮工,浩浩荡荡在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摆开了阵势。她对面是萧美君的人,也有二三十号,个个绫罗绸缎,带着数口楠木大箱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两方都扎了彩坊红绸,一东一西,各占半边场子,泾渭分明,不消说,定是在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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