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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总想让我怀孕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1 / 1)

程熙一怔,尴尬地别开头,咳了一声道:“你们误会我了。”夏焉眨眨眼,“什么意思?”“只是曾经想过。”程熙不自然地整理袖口,“但若真要用旁的姑娘家换掉你们,我是死也不愿的。”夏焉没深究“你们”都指谁,只道:“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程熙点点头,“那就是万万不愿。”夏焉灵机一动,狡黠笑道:“若新来的姑娘家极好呢?”程熙笃定道:“极好也不愿。”夏焉煞有其事道:“若是极好极好极好,你特别喜欢,前所未有的那种喜欢呢?”程熙蹙眉想了想,略委屈道:“你故意戏弄我。”夏焉顿时哈哈大笑,程熙也笑了。笑着笑着,夏焉心中又泛起感慨,新年的热闹与清寂的深夜相遇,喜悦与低落交织,今日无数次涌到眼眶的酸意竟不知是因为伤怀多一点,还是快乐多一点。“程熙。”夏焉收起笑容,披风下的手指用力地相互捏着,“这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快乐的年,你们不计前嫌,待我这样好,我……很愧疚、很感动,谢谢你们。”倾诉完,他以为程熙要劝解他,不料却听到了一句“对不起”。语调深沉真挚,夏焉一愣,扭头看,程熙眸中蕴含着丰富的光芒。“我未曾经历过曾经你所经历的艰难痛苦,先前却自以为是地觉得你这样不行那样不可,数落你、对你诸多要求,仿佛自己很有能耐。”自嘲地摇摇头,“直到后来同爹爹聊过,我才恍然大悟:你懒散肆意不服管束,只因你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片刻的随心所欲,吃喝玩乐、结交朋友这些在我们看来十分普通平常的事,对你来说却是珍贵的、奢侈的。我原该关心你,谁知囿于己见,又成了苛责,对不起。”夏焉意外地眨眼,心想难道这才是先前程熙派人跟踪他后来又放弃的原因?程熙犹豫了一下,再道:“但我仍要再多嘴提醒一句,江湖险恶,你纵然喜欢,但务必要擦亮眼睛,留个心眼儿,不可轻信任何人。至于那白芍……”脸微红,略不好意思道,“我重新打一对送你,一模一样的,不,比宋益那对更好,可以么?”“不不不用了!我那天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那么喜欢!”夏焉连忙摆手,内心极为复杂,既敬佩程熙能如此反省,又因自己蒙骗了他而十分愧疚:哎,之前明明坚决地不相见了,怎么现在又凑在了一起!怎么他总是招惹程熙!苦下脸,夏焉双脚在地上烦躁地踢着,程熙看懂了,笑着安慰道:“不要这样,你没有错,无须有压力。我也绝不再逼迫你,相反的,我会努力地去理解你,等待你,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可、可是这样你好可怜啊!我、我怎么能让你这样呢?你的家人和旁人看在眼里,一定会觉得……”夏焉极度纠结,“程熙,我、我其实……”突然之间,他有种冲动,想把母亲的冤仇和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他,然后听从他的决定,托付他依赖他,可话到嘴边又万万说不出来,他的脸皱成一团,简直要哭了。“不要这样。”程熙宽和地摸摸他的脑顶,强调道,“我不觉得我可怜,从前是有一点,但现在不了,因为现在我明白,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毫不犹豫、万般笃定的结果,是你能随性肆意地过活。若是因我让你纠结烦恼,我反而会不安和愧疚。至于其他人的想法……呵,从小父亲和爹爹教导我谦逊有礼,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只是在一件事上,我有些属于自己的,固执的疯狂。”“嗯?是什么?”夏焉茫然。程熙自信一笑,道:“我程熙若是喜欢了谁,便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夏焉:“!!!”“对我来说,这不是丢脸,而是骄傲。”程熙眸含喜悦,“大围猎上就是如此。”大围猎!!!他一直以为程熙内敛端方,当众那么说只是为了斗败丽贵妃,不料却是真心的!夏焉越想越吃惊,程熙扬眉问:“怎了?”“有、有点没想到。”夏焉低下头,暗自消化,说,“我与你不同,如果我……喜欢谁,大概不会说出来。”程熙讶然:“对你喜欢之人也不说吗?”夏焉重重点头。程熙饶有兴致问:“为何?”夏焉认真道:“因为我会不好意思,会紧张到喘不过气。”程熙故意道:“那你喜欢的人好惨。”“是吗?”夏焉眨眨眼,想想近来的程熙,好像的确是有点惨。静静地呆了片刻,惨兮兮的人伸手轻轻拥上他的肩,温柔道:“从前是我太急躁了,就像现在这样吧,自然而然,随心所欲,也挺好。两人之间的私隐之事,只要你不怪我、我也不怪你,旁人眼光、俗世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夏焉登时醍醐灌顶,心想学问厉害的人就是不一样,随意几句话就好有道理,说得他安心,还把他说困了。他眼皮打架,强撑了一会儿,终于失力靠上程熙的胸膛,睡了过去。程熙揽着他,微微侧头,嘴唇轻动,最终仍是克制住了,只将额头抵了过去。将人打横抱起,夏焉在睡梦中推拒,含糊道:“不要像抱姑娘家……”程熙笑了,换了动作背上夏焉,向卧房走去。残雪银月照亮道路,程熙背着夏焉一身清霜,半路上,发现景晚月竟坐在听香小园的湖水旁独自发呆。“怎么不去睡?”程熙停步。月光下,景晚月冷锐意气的五官微微带笑,道:“和你们一样,睡不着。”下巴一抬,点了点肩头的夏焉,问:“什么时候能好?”兄弟连心,程熙自然知道这一问的深意,自信道:“快了。”景晚月笑意浓了三分,道:“期待。”程熙背着夏焉继续前行,回道:“少些伤怀,早点去睡,当心身子。”大年初三,太医又来诊治,这次确定痊愈,夏焉便谢过相府众人,打点行装,与小方启程回宫。告别时,他认真地笑着,认真地朝府门外送行的一大家子人招手,将他们一一看过,容貌神情一一印在心里,目光最终在程熙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而后转身上马,与小方驾马行去,深深吸气,胸口微堵,眼眶湿润。“小方,你与薛晨星怎么样了?”他急需纾解心情。小方道:“他有点害羞,我会继续努力的。”夏焉点点头,“薛晨星很好,他们……都很好。”小方也重重点头,“这也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年,谢谢殿下。”“要谢他们。”夏焉含着眼泪微笑,“以后我大概不会有了,但你还有。”小方神情一暗,“殿下决定了?”“嗯。”夏焉握紧缰绳看向前方,目光坚定,“正月十五丽贵妃去京郊禅寺祈福,那是最好的时机。”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就是每天凌晨0点日更了哦,感谢大家订阅!第32章 突然发病了这日公务毕,程熙拎着个大包,骑马前往大商号瑞福临,送洗夏焉在相府养伤期间留下的衣物。夏焉是皇子,回宫时自然不可能亲自背行囊,小方是侍卫,要负责夏焉的安全,也不应当背,故而只能由相府打理送回。本是挺简单的一件事,但程熙偏要往复杂里做——家中的浣衣房不行,瑞福临这等有许多洗衣秘技的专门地方才好,而且不得假手他人,得亲自来,总言而之,必要大肆折腾。走进瑞福临,掌柜的满脸堆笑,恭敬地将程熙请入内堂奉茶,不多时,少东杜松风亲自来见。杜松风与程熙同岁,生得文气,讲话和气,做事认真。二人客套一番,杜松风根据衣物的材质特点写好洗涤的用料和护理的方法,给程熙仔细讲了一遍,道:“日后程大公子若还有吩咐,说一声,在下登门去取,您就不必来回奔波了。”程熙眉眼间挂着浅浅的自豪,道:“此乃四皇子殿下的衣饰,在下理应亲送。”“哦。”杜松风恍然大悟,赶紧道,“程大公子放心,这些衣物,在下必定千般小心,万般在意。”“杜少东做事,在下自然放心。”程熙笃定称赞,饮了口茶,露出一点歉疚,“在下知道,这两年来,你一心扑在自己小家的书坊上,过来瑞福临的时候不多,然每每在下一来,就要惊动你,实在过意不去。”“程大公子太客气了。”杜松风垂首,温和一笑,“您是贵客,贵客上门乃是大喜,万万不敢担‘惊动’二字。何况您的生意一向是在下接,陡然换人,不合规矩。而且老实说,您送来的衣饰,总是令在下倍感亲切,做活儿的时候就跟着高兴。”程熙一愣,“哦?”杜松风解释道:“早年瑞福临寻过不少宫中的款式来学习,今日这些衣物的织法以及上回那方白绸红梅帕的纹样,在下做学徒时在家父的笔记中都见过,故而如今再见,便想起了当年。”程熙登时警觉,“你是说那白绸红梅帕是宫中之物?”杜松风不懂他为何反应这么大,点点头道:“是宫中早年的基础样子,大约是供侍女用的,纹样不算好,这十几年已不用了。”程熙双眸一眯,面色顿寒,捏着茶杯兀自想了一会儿,严肃道:“杜少东,在下突有急事要办,先告辞了。”杜松风一头雾水,程熙迅速一抱拳,起身大步出门,跨马飞驰而去。京郊腊梅小院。一阵窸窣,内室布帘掀开,头戴玉冠,束发及腰,身着白丝锦衣,脚踩银线武靴的“程熙”走出来,往厅中一站,负手扬眉,得意问:“怎么样?”声音清亮活泼,与一贯的程熙截然不同。坐在桌边饮茶的宋益上下打量片刻,道:“好好说话。”“程熙”便咳了咳,换上低沉温润的嗓音,再道:“怎么样?”“神情收一些,少眨眼,往低调内敛那边去一去。”宋益无奈,“喂,你对他可比我熟悉多了吧?”“哦哦。”“程熙”原地蹦了蹦,闭上眼,动动脸上的肌肉,再睁眼时神色认真,躬身优雅道:“在下程熙,见过宋总镖头。”“好。”宋益一拍手,“如今天下便只剩一人能看出了。”“程熙”惊讶道:“啊?还有一人?!”宋益不紧不慢一笑,端起茶杯道:“便是程大公子本人。”“程熙”顿时吁了口气,“原来如此。”宋益补充道:“不过想必程大公子就算真来了,也会晕上一晕,质疑自己。”“嘿嘿。”“程熙”开心笑着,小跑到桌边坐下,捧着脸道,“我的擒拿手你也认可了,那考试就算通过了吧?”宋益笑容收起,举起茶杯,“愿四殿下一切顺利,马到功成。”易容成程熙模样的夏焉也严肃起来,双手握着茶杯,郑重道:“一定。”突然屋外骚动,仿佛虫兽在深邃的地底翻身,先是细碎微声,接着“哗”一下尽数涌出,踏得大地震荡!接着传来呼呼的强劲风声,其中夹杂“乒乒乓乓”的脆响,不久前才经历过这境况的夏焉连忙起身,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有人打架?!”宋益右手按上搁在桌上的长剑,镇定道:“殿下莫慌,这回武拍会我得罪了一些人,他们找了过来,正在与我的手下交锋。”“江湖寻仇?!”夏焉怎能不慌,跑到窗边一看,远处两拨人正斗得激烈。宋益迎上来道:“殿下放心,我会护你安全。”夏焉胡乱点点头,焦急地看着远处,血线不断飞出,身体接连倒下,他那张装扮成程熙的脸紧紧皱起。“比我想象得厉害一点……烦死人了。”宋益将窗边的花瓶一转,对夏焉道:“殿下,我出去看看,外间有保护机关,殿下安稳在此便是。”说着运起轻动,通过窗扇纵身跃出。“机关?”夏焉疑惑地看院里,简单干净,哪里像有机关的样子?然而不久之后,果真有人从远处战圈脱离,冲向他所在的小院时,院外的栅栏和院里的腊梅、石桌、石凳等竟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还迅速往来交错,放出一排排暗器,打得袭击之人嗷嗷倒地。夏焉登时匪夷所思,下巴都快掉了:这是什么阵法?也太玄妙了!他十分好奇,但眼看着朝小院来的人越来越多,自知不宜暴露,只好关紧窗户耐着性子缩到屋角去。惶急地等了一会儿,突听外面几声痛苦的闷响,而后万籁俱静,阵法不动了。怎么回事?被破解了吗?!还是宋益回来了?不,不是宋益,否则一定会招呼他的。接着屋门轻响,夏焉立刻闪身进入内室,左右看看无处躲藏,索性跳上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门吱呀一声推开。夏焉屏住呼吸,在被中瑟瑟发抖。轻稳的脚步声在厅堂转了一圈,靠近内室。夏焉紧张地咬住嘴唇。“哗”地一声,内室布帘被掀开,无形的威压靠了过来。夏焉缩成一团,正想着实在不行就扑上去给他一记擒拿手,身上的棉被就“哗啦”一下被大力抖开!他浑身一凉,与此同时鼓足勇气“啊”地一声大叫,伸手起跳扑向来人,抬头,急喘戛然而止——两个程熙,一个穿白衣,一个穿蓝衫。一个挂在另一个身上,咬牙切齿地掐脖子揪衣领,一个微怔,双手托着另一个的腰身。……面面相觑。像照镜子,可表情衣裳怎么不一样呢?挂在人身上的那个首先颓了,挣扎着要下来,另一个却不让,微怔变作蹙眉,一手抱得更紧,一手誊出来到尴尬至极的那一个的耳后,抬指轻轻拨动,拨出一层薄皮,猛地一撕!“啊!”一声大叫,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羞愧。夏焉全力推开程熙,滚上床缩到角落,抱膝埋头。顶着一身属于对方的装扮还被拆穿,实在丢脸极了:这个所谓天下唯一一个能看出来的人,也来得太快了吧。程熙:“……”程熙缓了口气,淡淡道:“我师父是易容高手。”夏焉埋头含糊道:“你怎么来的?”程熙道:“院里阵法由阴阳五行术数发动,我师父也会,教过我。”“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程熙道:“我找了小方,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你,他经不住我唬,就说了。”夏焉咬牙愤愤道:“小方!”“我的确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你。”程熙望着恨不得缩进地缝的夏焉,眸色深沉,“你……为何要学易容术?”夏焉一愣,程熙的语调太平静了,让他觉出了一点危险。不待他多想,程熙便继续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跟着想通了你近来的所有行为。”夏焉大惊,从膝盖上抬起双眼。“你的身世并非皇上昭告天下时所说的那样,对不对?你的娘亲其实是宫中侍女,为丽贵妃所害,你……想要报仇,对不对?!”掷地有声,一字一顿。夏焉:“!!!!!!”他的脑海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而后,程熙说过的字句开始清晰反复地回响,不断纠结缠绕,绕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紧,最终形成一道黑暗的大网,随着一声巨响当头罩下,收紧。他浑身紧缩疼痛,尚未有丝毫缓解,那些字眼便又化作重锤,一下接一下、一下比一下重地砸上他的脑顶和心口,让他如堕深渊,如负山海。程熙知道了……他怎么就知道了呢?!他知道以后会怎样?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去报仇的,他……会帮自己?会插手?那、那……此事若是拖累了他,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他的家人,相府那么多、那么好的人……都是因为自己,从之前到现在,全是因为自己!但凡沾上了自己便不会有好事!夏焉呆滞地坐着,满头冷汗浑身颤抖,涣散的眸中充满了恐惧。程熙立刻觉出不对,上前道:“你怎么了?!”满载关怀的英俊面容映在夏焉眸中,朦胧得好像随时会破碎消失,夏焉仿佛现在就看到了程熙和相府众人被他连累的恶果,一时又急又悔,心口极度灼烧,身体一歪,“哇”地接连呕起血来!“焉儿!”程熙吓坏了,一把抱起夏焉。夏焉浑身沉重意识模糊,却坚持扣住程熙的腰带,无力道:“去、去找……阿梦哥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大大猫.depp.猫灌溉营养液x1,感谢大家订阅!第33章 阿梦说故事太子府。夏焉昏在床上,头发拢起,面唇苍白。韩梦柳坐在床畔,手边放着空药碗,身前铺着一排一尺长的金针。灯烛推近,他拈针凝眸,稳稳刺入夏焉肩头穴位。夏焉无意识地抖了一下。程熙负手立在一边,眉头心疼地皱起;更远处站着夏昭,双臂抱着谨慎地看。“最后一针。”韩梦柳松手,让金针留置,道,“此番病发凶猛,要至少十日才能苏醒,若还有下回,我就没办法了。”一顿,低声道,“大概其他人也不会有办法了。”韩梦柳天资极高,所学甚杂,正经学问、旁门左道几乎无一不通,文学、武技、医术上更是顶尖。程熙一听就急了,上前道:“为何会这样?!这是什么病?他平时都好好的!”不可置信的喘息在安静的卧房内突兀回响,韩梦柳瞧了眼沙漏,收回夏焉肩上的金针,平静道:“我们出去说。”来到外间暖厅,夜色正浓,侍从送上温酒,韩梦柳斟满三杯,将其中一杯推给程熙,道:“热酒暖身,稍微用些,他倒了,你不能跟着倒,许多事还要你为他支撑。”这话无疑给了程熙极大的力量,整晚混沌的双眸终于闪出光芒,他拾起酒杯一饮而尽,吁气道:“多谢侧妃殿下。”“事情发生在两年半之前。”韩梦柳将程熙的酒杯再度斟满,“那时我与小昭儿刚成亲,心情不爽……”一旁的夏昭严肃地咳了咳。韩梦柳无奈一笑,“的确是心情不爽。有时夜里睡不着,便外出散心。一日晚间风雨大作,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转悠,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循声找去,只见一人弓着身子瘫在雨水之中。我走近了,发现他是在呕血,血水成滩,不断蜿蜒,雨水都变成了红色。”灯烛静燃,程熙与夏昭都没有说话。韩梦柳低声道:“那便是他,刚刚恢复身份,回宫才两个月。”目露伤感,“他当时的面色比今日还要苍白数倍,只剩一口气艰难吊着。老实讲,若非我那夜出去,若非我就在附近,若非我坚持去看了他,如今这世上便没有夏焉了。”夏昭听得震惊,程熙的手攥紧,吸气道:“咳了那么多血,难道是肺疾?”“最初我也以为是。”韩梦柳道,“当时夜已深,进不了宫,我便将他带回了太子府,诊查之后才发现竟是郁滞之症。”“郁滞?”程熙与夏昭皆一脸疑惑。韩梦柳点点头,“郁滞之症由心而生,忧虑、相思、悔愧、愤怒、惊惧……诸如此类心情积于脏腑不得排遣,久而久之便成了病,病重之时,比大多外伤内疾都要痛苦百倍。”眼神悲悯地向内一望,“而且医家看来,此症只能缓解,无法根治。”“无法根治?!”程熙如遭重锤般起身。韩梦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患此症者,大多心思细腻,一时脆弱,一时又极为坚强。譬如四殿下,当时病重如斯意识模糊,竟感受得到我是谁,还一再求我不要送他回宫,不要告诉他人。这说明对他来说,不向旁人示弱最为重要,甚至成为了本能。”低叹一声,“我依了他,让小昭儿同皇上说他初回宫中有些认生,恰与我投缘,想来太子府住住。皇上同意了,小昭儿那时正与我怄气,早出晚归不愿见我,亦没看出此事端倪。”夏昭脸一红,又故作镇定地咳了咳。韩梦柳再道:“如此,四殿下便在我这里养起病了。我与小方一起照顾他,他慢慢好转,对我们渐生信任,跟着说了些心里话。”程熙立刻紧张起来,“他说什么?!”韩梦柳望着杯中暖酒,回忆道:“他说啊……”那时夏焉刚过十八岁,比现在瘦弱憔悴许多,性子也不如现在肆意,清醒后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瞧着韩梦柳,连道谢都是战战兢兢的。韩梦柳温和笑着,半是严肃半是打趣地问:“说实话,你多久没吃饭了?”夏焉沉默,下巴缩进被子里。站在一旁的小方道:“侧妃殿下,四殿下回宫后一直茶饭不思,往往五六日也吃不了一顿正经的。”彼时小方现身不久,夏焉与他还不熟稔,只道:“你不要说了。”韩梦柳道:“你的侍卫很关心你,这些天来他为了照顾你,几乎没合过眼。”夏焉一愣,看了下小方,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不值得。”韩梦柳抬手摸摸他的脑顶,赞赏道:“四殿下这般可爱,旁人自然想对你好,怎会不值得?”顿时,夏焉的眸中焕发出了片刻的光彩,虽没说什么,但内心已然松动,将韩梦柳和小方装了进来。他不愿他们担心自己,十分听话地吃饭养病,后来终于忍不住向他们倾诉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语——“为了保密身份,谭相对外称我是孙女,可谭家人知道不是,询问谭相,谭相无法明言,只得不理不睬,日久天长,他们甚至怀疑我是谭相的私生子!后来为了帮我回宫,谭相一边瞒着我,一边瞒着程熙他们。他一生光明磊落功勋无数,却因我晚节不保,去世之时充满了对景相及程熙的愧疚……都是我,是我害了谭相。”“还有程熙,一切都是假的,婚姻大事、夫妻感情、坦荡仕途,都被我破坏了……他该有多生气、多难过啊!可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我却好好地回宫做了皇子,每日高床暖枕珍馐美味!”“从小到大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仍然不知娘亲姓甚名谁哪里人士、长什么模样、是否还活着……虽然知道了爹爹是谁,可爹爹高高在上,对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在宫里好难受,我每天都呼吸不过来。”“活着就是给旁人添堵,我不想活着了。”“可是逃出宫快要死的时候,我又很怕。”“我就是这么废物!”夏焉眼圈红了,抱着被子躲在床角缩成一团,韩梦柳却坚持靠近,掀开棉被拉过他的双手,再按住脑顶,让他靠近自己怀里。夏焉从未感受过这般安慰,冰冷僵硬的身体瞬间融化了。暖意游走,刺激着双眼、鼻尖和喉头,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韩梦柳任他哭泣,低声道:“等你再恢复一些,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比你的更长,也更曲折。”自嘲一笑,“我大你十岁还多,人生三十载,有二十六年我都挣扎于疯狂想死与拼命活着之间。”夏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一顿。“我也曾主动寻死,却没死成。”韩梦柳道,“然后我想,活着吧,世上千百样人万多件事,且看他们究竟还能将我怎样折磨。总之我韩梦柳绝不认输,永远都不。”语气爽然,如顶尖剑客一剑挥来,洒脱豪气,万锋辟易。夏焉震惊了,通红的双眼呆望韩梦柳,韩梦柳一笑,道:“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朦胧泪光映照着韩梦柳绝世的面容,他笑意渐浓,道:“我肚子里有了个小家伙,除了你我,这世上尚无人知晓。”夏焉大惊,“那太子哥哥……”“不告诉他。”韩梦柳笃定道,“我不想告诉他,你帮我保密。”小厅温暖,夏昭的脸更红了,小声嗔怪道:“阿梦,这个干嘛也说。”“讲都讲了,就当清楚明白。”韩梦柳看向程熙,敛起神情,“后来,我向四殿下说了我的经历,又时常开导他,佐以药物及针法将他体内积压的淤毒导至脚底封住,总算控制了他的病情。而后,他本来的性子一点点显露出来:活泼可爱、天真肆意、无惧权势、不贪不痴。这般率性自然的无双人物,若真死了,该多可惜啊。”“脚底?”程熙蹙眉低喃,“淤毒导至脚底会怎样?”“减缓流动,避免伤身,只是双脚有时会有些烧热。”程熙恍然大悟,“难怪。”韩梦柳晃了晃杯中酒,轻飘飘道:“然他虽努力康复,终究仍有解不开的结。就是你。”程熙:“!!!”“想到复仇之事被你知晓,可能会连累你,那些积压的忧郁焦虑便又冲破阻碍,崩溃得一发不可收拾。”程熙的眼眶顿时红了,眼睫轻轻抖动,“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韩梦柳定定道,“我父母一为自戕,一为病故,临终时反复告诫,说他们无怨无悔,让我看淡、让我放下,可我依旧多年深陷痛苦之中。我尚且如此,何况四殿下是因他人设计,近二十年懵懂茫然惶惑不安,娘亲更是被活生生地逼迫至死?”闭眼长叹,“也罢。你双亲健在家庭和睦,从小到大顺遂幸福,此一节,怕是难懂。”程熙摇摇头,“我、我会努力去懂,我会努力地去理解他、照顾他。”重重咬牙,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那时我一走了之,如斯潇洒,却不知他已经……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你亦不易,不该怪你。”韩梦柳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间明月,“往日不谏,来日可追。”夏昭面色深沉,点头道:“四弟他……我过去有些偏见,错怪他了。”寂静片刻,程熙起身,对韩梦柳与夏昭恭敬一跪,躬身到地。夏焉仍在昏迷,不便挪动,便继续留在太子府。韩梦柳照顾他,程熙一有空闲便前来陪伴。知晓了夏焉的真正身世与病症之后,程熙一边帮他谋划复仇之法,一边走访医馆药铺、询问太医,翻阅家中藏书,始终存着一个希望:但凡能找到根治之法,即便万死,他亦幸福。元宵将近,程熙二十四岁生辰就要到了,本命年原该大办,他却拒绝了——此番境况之下,他根本无心庆贺。一手摸上领口,夏焉送他的护身明珠静静地卧在那里,他愧疚顿生:若这宝物不是被他戴了,夏焉是否就不会再度病发?元宵早晨,程熙与家人一同吃了寿面,外出上街,街上四处挂灯,喜气洋洋。夏焉好玩耍,喜可爱小物,程熙便买了一串栩栩如生的动物灯笼,准备挂在夏焉床头,望他早日醒来。突然薛晨星远远奔来,急切大喊:‘程熙程熙——!’程熙把灯笼串搭在胳膊上,扯住薛晨星,“怎了?”薛晨星弯腰喘气,严肃抬头:“我说了,你要冷静。”程熙呼吸一滞。薛晨星如临大敌道:“四殿下不见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大大只喝鱼汤的喵酱灌溉营养液x10,感谢大家订阅!第34章 为娘亲报仇京郊。朦胧天光笼罩着坐落僻静的大佛禅寺,夏焉与小方蹲在寺院后门外的低矮山丘树林里。小方低声道:“殿下,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做错了。”面无血色的夏焉打开手边的大包袱,摆出易容材料,道:“你最错的地方,就是经不住程熙唬。”小方低头悔愧道:“是,我太笨了,因此让殿下病发,我……”抬手就要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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