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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女配不做人啦》TXT全集下载_44(1 / 1)

——让她知道,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也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看重她,愿意为她费尽心机地算计。曾经那些过往留下的伤痕并不只浮于表面,更多的是些掩埋在骨血下的暗伤。这些暗伤会激励盛鸣瑶更加努力地向上走,同样会让她产生怀疑。对自己,对所有人,对这个世界。在浮蒙之林相遇时,盛鸣瑶就已不自觉地竖起了屏障,她在排斥旁人的靠近,更不愿轻易与人产生联系,因为她害怕再次被亲近之人所伤。田虚夜皱眉:“我不明白。”“你无需明白。”苍柏收回思绪,睨了眼苦苦沉思的田虚夜,轻嘲,“你真是丢尽了郦山狐族的脸。”狐族出美人,美人惑心神。这其中又以郦山为最。不过显然,面前这只自从某人消失后,就心如钢铁开不了窍的老狐狸,再过几千年也不会明白这件事的缘故。田虚夜想不明白,索性也放弃思考,转而又问道:“你刚才就不怕她直接把那匕首丢了?白白让你损失一片龙鳞?”“我从不担心。”苍柏说完这话后,叹了口气,怜悯地将脸转向了薄雾,似是不忍心再看田虚夜的神情。“你还是别问了,有些事情我就算说了,恐怕你也想不明白。”尾音轻柔,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满意足。田虚夜被苍柏这怜悯的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找回了嗓子想要反驳,就见薄雾中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了一个人影。先是一只手从薄雾中探出,还不等田虚夜出声,苍柏已经握住了那手腕,轻轻一拽,将她从雾中拉了出来。又抢先一步。田虚夜终于没忍住,对着苍柏翻了个白眼,又赶紧看向了自己的徒弟:“怎么样?”“成功了!”盛鸣瑶语气雀跃,举起了自己右手的匕首,炫耀似的将它落在了掌心,举到了田虚夜的面前。随着盛鸣瑶轻抖手腕,原本不到半臂长的匕首逐渐变长,最后竟是和苍柏的那把剑差不到大小。匕首通体呈红色又缠绕着金纹,流光溢彩,让万品观中所有的宝物都黯然失色。“这匕首如今能随我心意变化,哪怕是之后将它带去万道会武,也会方便很多。”田虚夜和苍柏俱是一笑,随后又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能将自己喜欢的武器化成本命法器,实在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这股开心劲儿,持续了很长时间。盛鸣瑶甚至都开始期待,能够在不久后的万道会武中,再次与那些故人重逢了。这样正统的会武,般若仙府作为正道魁首,一定不会放弃参与,而自己若是想要从朝婉清那儿拿回心头血,就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从前的盛鸣瑶竭力避开和那些人的牵扯,可如今她不再害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犯了错的人又不是自己,为何反倒惹得自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阿鸣师姐?你在里面吗?”洞府外传来了苍柏的声音,盛鸣瑶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随意一挥手撤去了门前的禁制。苍柏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精致的木匣递给了盛鸣瑶:“礼物。”盛鸣瑶接过,她从来不与苍柏客气这些身外之物,只是难免有些奇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怎么想起要送我礼物了?”不止今天。苍柏并未正面作答,他乖乖地坐在软塌上,捧着盛鸣瑶递给他的桂花露,抿了一口,称赞道:“果然还是阿鸣姐姐这里的桂花露最好喝。”这就有些夸张了。盛鸣瑶扬眉,放下手中的茶壶,靠在一旁的藤椅上,半开玩笑道:“分明都是一样的桂花露,那儿又那么多区别?你该不会是在我面前夸我,到了别人面前,又把话原封不动的说一遍吧?”这话乍一听像是责怪,其实语气活泼自然,与盛鸣瑶曾经被迫不动声色的内敛完全不同。苍柏莞尔,他起身放下茶杯,阳光从洞府左侧投了进来,落在了苍柏的脸上,深邃的五官愈发显得精致惑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苍柏尾音上扬,消散在空气中,带着一股不自觉的亲昵。在撒娇似的说出这句话后,苍柏难得敛去了笑容,认真地看着盛鸣瑶说道:“关于这一次的会武……阿鸣姐姐可是有心事?”果然瞒不过他。盛鸣瑶半点没有被人看穿的不适,她已经将苍柏纳入了一个极其亲密的界限之内,见他这么问,也不否认:“确实有一桩心事未了。”“这件事很重要,所以现在还不能完全告诉你。”盛鸣瑶身体后倾,靠在了软软的垫子上,望向苍柏,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大概就是,我要去找一个人挑战,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赢了,我就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盛鸣瑶放下手中的木匣,撩开了耳旁的碎发。她的眼角仍是有一道伤疤,很浅,可也不知为何,一直无法完全消退。这些年鱼令莺想尽办法,各种奇珍异宝不要命地往盛鸣瑶这里送,可仍是无法彻底将它除去。时间久了,反倒是盛鸣瑶不在意了。不过一道疤痕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也没有那么多深意。“如果这次输了,我——”“即便是输了,阿鸣姐姐也要告诉我。”苍柏抬起头,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盛鸣瑶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说这话时,苍柏的眼眸比往常暗沉了许多。“你并非孤身一人,你身后有大荒宫,有师长,有同门——”苍柏开口,清越的嗓音中暗含沙哑。在对上盛鸣瑶的视线后,苍柏立即垂下了眼眸,睫毛翕动在眼下扫出了一片阴影,站在那里,又是一个脆弱少年的模样。“……还有我。”“你当然可以靠你自己去获得这一切,但同样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件事,你现在还办不到,但是你又很想完成。”“那不妨告诉我,我们一起去完成你未尽的心愿,不好吗?”盛鸣瑶微怔,缭绕在苍柏身上的情绪不再是往日的淡然,而像是一阵春日艳阳天里拂过的风,温柔又强势地向她袭来,令毫无准备的盛鸣瑶手足无措。这样的苍柏,带着一丝压迫性的侵略感,不再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郎,他褪去了青涩,表现得像是一个经历过风雨坎坷的青年。苍柏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盛鸣瑶的身前,对着她伸出了手,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瞳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像是整个世界都只有盛鸣瑶一人。每当苍柏注视着盛鸣瑶时,都会令她产生这样的错觉。“阿鸣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可以吗?”在短暂的沉默后,盛鸣瑶抬起右手,轻轻落在了苍柏的掌心:“当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苍柏顿时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心愿似的笑了起来。接着他握住了盛鸣瑶的手——并非如以前那样扯住袖子,或是扣住手腕,而是真正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间,冰凉与温柔纠葛,像是在潮湿的洞穴中燃放了一簇烟花。苍柏顺势坐在了盛鸣瑶的身旁,自然地收回了手,支着下巴看着她:“说起这个,万道会武时人员纷杂,阿鸣姐姐可不许抛下我。”少年不自觉地歪着头,说话时尾音轻柔,明明是命令式的话语,可被他说出来,竟想是在撒娇一般。“我才不会呢。”盛鸣瑶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自己问鱼令莺要来的,浅金色的记忆珠,“倒是你,可别被别人勾了魂去。”说完这话,盛鸣瑶自己先笑了起来。光凭苍柏这张脸,带出去都是一番轰动,别提旁人把他勾走了,他不把别人的魂勾去,就已经很好了。“阿鸣姐姐是拿着什么东西吗?我怎么一直听见珠子打转的声音。”苍柏扯开了话题,侧过脸,微微俯下身,靠得离盛鸣瑶更近了一些。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自带柔光,因为两人凑得有些近,熟悉的木香气再一次充斥了盛鸣瑶的鼻尖。不像是雨过后青草的香气,而像是那些陈年的树木久逢甘露后,略带一丝沉郁的清香。“我刚才在转我的记忆珠。”盛鸣瑶毫不介怀地将浅金色的记忆珠放在了苍柏的掌心,见对方小心地合起了手掌,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嘴角上扬:“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必如此小心。”“它应该很好看。”“浅金色,看着应该还行吧。”见苍柏一直用指腹贴着记忆珠打转,盛鸣瑶随口道:“这么喜欢?不如送你好了。”话一出口,她自觉失言,刚想挽回,就听苍柏欣喜的声音响起:“真的吗?多谢阿鸣姐姐。”这傻孩子,怎么得到一颗小小的记忆珠都这么高兴?盛鸣瑶自觉这珠子也没什么用处,因而也不在意。不过,这也就是苍柏罢了。若是旁人向盛鸣瑶讨要这样的私密物件,她肯定是不给的。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临走前,盛鸣瑶还不忘对苍柏揶揄:“你可要看好你那把惊鸿游龙剑,到时候纯戴剑宗那群人见到它,肯定眼睛都直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的苍柏顿了顿,侧过脸,对着盛鸣瑶不置可否的一笑,回敬道:“到时候,我要看好的可不止是这把剑。”不是剑,还能是什么?苍柏离开后,仍没有想明白的盛鸣瑶转身回到屋内,立即打开了他的木匣。说不好奇是假的,早在苍柏将东西递给盛鸣瑶时,她就跃跃欲试地想要打开看看了。虽说当日她被田虚夜收徒后,有不少师兄师姐都送来了贺礼,不过对于盛鸣瑶而言,苍柏到底是不同的。这木匣看似普通,但和人间那些到底是有区别。它周身有机关,盛鸣瑶知道了那九个小孔,分别注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在最后一个孔被灵气填满时,终于听见了‘啪嗒’一声的落锁声。先是一张字条,上面笔记狂放,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礼物。]落款:苍柏。简单到与苍柏平日里的画风有些差距。盛鸣瑶收好纸条,朝匣中望去。匣子被雪白的软垫铺满,左边落着一个红色的挂坠,挂坠入手冰凉又很光滑,竟像是用宝石编制而成的。坠子的图案是一串糖葫芦,盛鸣瑶看得会心一笑,在扫到底端的那颗雪白的珠子时,缓慢地眨了眨眼。咦,这不是,当日苍柏的那颗记忆珠吗?……自己好像还夸过它好看来着?*回到了自己住处的苍柏随手放下了剑。这把被大荒宫安放在万品观的剑,本身就属于苍柏。因为它就是用从苍柏身上抽出的一节指骨,炼化而成的。所以这把剑的名字叫做“游龙”。可惜,游龙被囚深渊,最后变成了妖龙。至于惊鸿……苍柏仰起头,对着屋外飘落的树叶灿烂一笑。当日盛鸣瑶以为是用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典故。这很好听听,可惜并不准确。说什么“它想换一个名字”也不过是苍柏用来掩饰的借口,其实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他从万品观拿着剑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边,神色紧张的盛鸣瑶。或者说,在用一只眼睛代替了盛鸣瑶心头血后,彻底失去了双眼的苍柏,断绝了最后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感官,他的世界被漆黑填满,只余一人。盛鸣瑶。苍柏看着她向自己奔来,鲜活的色彩点燃了一路上所有的枯败,世间的喧嚣尽数沉寂,唯有早已消失的心脏,不知在何处跳动,传来了声响,清晰可闻。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关押在充满黑暗与肮脏的妖龙,那一日突然在深渊中醒来,他随意感受了一番人间,忽而发现了一个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小家伙。鲜活又洒脱,狂傲又豁达,像是天空最骄傲的飞鸟,没有人能够捉到她,也没有人能够束缚她。他们都是自由的。……苍柏摸着那颗被他挂在心口的珠子,手肘又碰到了腰侧的惊鸿游龙剑,不禁莞尔。茫茫众生中蓦然一瞥,游龙遇你,方知惊鸿。作者有话要说:马上万道会武[doge]☆、“瑶”所有前去会武的弟子都登上了桂阿长老的飞舟。不过盛鸣瑶觉得, 仅仅称它为‘飞舟’, 实在辱没了这间飞行法器。这艘名为‘金步摇’的飞舟足足可容纳上千人, 风格更是与桂阿长老本人一样的华丽,船身精细地雕刻着飞禽走兽, 微微摇动间,红飞翠舞,一派春光潋滟。更难得的是,‘金步摇’虽然外表奢华,可半点不让人觉得是土豪炫耀的浮夸,反而充满气势,攻击性极强。“那群家伙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本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桂阿轻轻哼了一声, 坚决不退让,“我们大荒宫难得出门一次,这派头必须要给足了。”他见汲南仍是坚决, 索性将炮火对准了鱼令莺, 开始诱哄道:“那群人本就对我们妖族血统有所轻视, 莺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我们太过低调显得好欺负了, 那恐怕我们的弟子,真的要被这群家伙欺负了去。”这一次的万道会武由田虚夜与桂阿带队,汲南和鱼令莺留守大荒宫。本身不能随着阮绵前去, 鱼令莺就已经不舍,如今又有桂阿这般煽风点火,鱼令莺当即倒戈, 转向了汲南柳眉倒竖:“桂阿说得在理!这一次前去会武,我们气势不能输!”三比一,汲南无奈地摇摇头,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他本来也并非不赞同,只是担心太过高调惹出祸事。不过静心一想,哪怕他们安分守己,在旁人眼中也已经足够惹眼,汲南也就随他们去了。除去阮绵和长孙景山,剩下的弟子不少都是在拜入大荒宫后第一次出远门,新奇之余难免兴奋,从登船开始就叽叽喳喳,一会儿望着远处的青山,一会儿指点脚下的屋舍,语气都不免有些飘飘然。他们修仙者,而修仙者天生就比凡人高上一筹。这些弟子不少年纪尚小,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田虚夜撩起眼皮瞟了一眼那些激动的脸色通红的弟子,又转向了盛鸣瑶:“怎么不去船头和他们一起看?”盛鸣瑶随意地靠在栏杆上,迎着风,仍有发丝被吹得四散飞扬,洒脱一笑:“因为弟子见多识广,已经见过这些啦,也就不去和师弟师妹争夺看风景的位置了。”田虚夜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浑厚,而是带着一股青年的随性,惹得盛鸣瑶转头多看了他几眼。“怎么?不去看风景,反倒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田虚夜抚须,他一袭青衫站在栏杆处,还真有几分隐居山林的谪仙人的派头。盛鸣瑶立即转过头去:“那弟子还是看风景吧。”田虚夜哼了一声,懒得多说,直接点破:“你特意来这里找我,可是有别的事情?”“大荒宫与那些门派可是有什么恩怨?”盛鸣瑶没有点破,冲着田虚夜眨了眨眼,“我看之前汲南长老似乎很担心我们的样子。”田虚夜放下抚须的手,睨了盛鸣瑶一眼,布下了一个隔音罩,这才说道:“你出神般若仙府,可知道大约四百年前的那场妖族祸乱?”“……知道。”在这一瞬间,盛鸣瑶想起了很多事,微顿片刻后,挑出了最好奇的一件,“我记得,有个叫乐郁的人,算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对,乐家人。”田虚夜挑眉,语气玩味:“你居然知道他?我还以为,般若仙府会当做这个弟子不存在呢。”不等盛鸣瑶回答,田虚夜已经挪开了视线,他转向了远处,眺望着那看不见踪影的青山绿水,语气缥缈:“乐郁那小子出身落安州的乐氏,这个家族赫赫有名,出现过不少极富威望的修仙者。”“我记得,在我们此次前去的邝虞州附近,那个与落安州相邻的山脉中有一个秘境,就是以‘乐氏’命名。这个秘境,最多不过一旬开放,到时候你也可以去试试运气。”话虽赞叹,可田虚夜的语气仍是淡淡,半点也不带正面情绪。盛鸣瑶没有接话,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下文。“乐郁性情狂傲,从不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眼中,对极了玄宁那家伙的性子,所以被他收为了大弟子,也是玄宁过去唯一收过的弟子。”“玄宁啊,天资傲人,即便我不喜欢他的作风,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阿鸣,你可知道,在般若仙府中,‘天才’二字意味着什么?”说到这儿,田虚夜忽而扯起嘴角,他伸出手,手掌向上从云端中穿梭而过,又蓦地合拢,随即转过身,摊开在了盛鸣瑶的面前——手掌中,空无一物。“你看见了什么?”盛鸣瑶抿唇,实话实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田虚夜半闭了眼,微微而笑,“那为何你我二人仍被束缚于此船之中,而不能直接以肉身飞升传说中的‘上界’呢?”盛鸣瑶愣在原地。田虚夜垂下手,闭着眼,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言。“……因为天道。”半晌后,盛鸣瑶低低说道:“天道,将我们束缚。”田虚夜睁开眼,也不说对错,嘴角浮上一层笑意。有些事不能说得太多,唯恐隔墙有耳。“般若仙府规矩森严,最是喜欢将凡间那些条条框框暗藏在每一道门规之中,一道一道的规矩组合成了那看不见的铁框,又慢慢地合拢。一开始只让人偶尔觉得不适,等到了最后,周围人皆是如此,你也就习以为常了。”“常人看不见,反而更能适应这一切,可天才不同。”田虚夜顿住,也不说是哪里不同,语气一转,又说起了玄宁。“况且,天才嘛,如山巅雪,如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旁人伸手触碰都怕惊扰了天上人——他们总是孤独的。”“所以,当玄宁遇见乐郁这个弟子时,才会那么高兴。他以为遇见了同类,谁知道酿成了大祸。”盛鸣瑶追问:“所以当年之时,真的是乐郁叛离出了般若仙府,投靠了妖族苍破深渊的妖族么?”在说道‘苍破’二字时,盛鸣瑶略有不适。她忽然想起了苍柏,也不知怎么,心中恍然一惊,像是窥见了不可触碰的隐秘。这种奇特的感觉一闪而逝,盛鸣瑶来不及细想,又听田虚夜嗤笑一声:“般若仙府是这么告诉你的?”他睁开眼,玩味地看着盛鸣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个人类故意潜伏在妖族之中,想要盗窃妖族秘宝,最后被妖族识破,反杀一局呢?”盛鸣瑶微怔,在这一瞬间,她才骤然意识到此行意味着什么。她不自觉地往远处望去。暴躁兔子阮绵正一脸软萌地冲着秋萱跑去,锦沅在帮她们斟茶,还有几个外门弟子在与长孙景山玩闹,许句抱臂靠在船头,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并不抗拒同伴的接近,甚至还伸手扶了一把险些摔跤的小兔子。这些人,除去秋萱以外,或多或少身上都带有妖族血统。妖族,他们都是妖族。若用般若仙府的规矩衡量,自己现在不也是“判出”么?盛鸣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田虚夜行了一礼:“多谢师父教诲,弟子险些步入泥沼,模糊本心。”田虚夜见她立即反应过来,也不追究。总是自诩“老家伙”的他倚在栏杆上,迎着朝阳,居然露出了几分仿若少年人的风采。“其实这事很简单,每个宗族也许天性不同,但其中每一个都是不同的。”田虚夜叹了口气:“乐郁那小子爱上了一个花妖,又被花妖的同族认出了身份,想要借机拿到般若仙府埋在灵戈山下的秘宝……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秘宝?自己在般若仙府这么多年,都未曾听闻什么秘宝。不等盛鸣瑶将自己的困惑问出,田虚夜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话题。“至于玄宁啊,不止是损失了唯一的徒弟,更是一个朋友、一个知己,因而他执念太深。在双方签订协议后,玄宁又专程去了一趟深渊附近,亲自杀了乐郁,也杀了那个妖族,不过倒是将那乐郁的女儿带了回去,我记得似乎也是收做了弟子。”说到这儿,田虚夜饶有兴致地抬起头:“咦,这么说来,你应该见过她,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之前还跌落过苍破深渊。只是我们都不待见般若仙府,与那花妖也无纠葛,因而也未曾多问。”女儿……?!盛鸣瑶联想到了某些事,霎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开始轻轻发抖。怪不得,怪不得!“师父……”盛鸣瑶开口,声音干涩,“那个女儿的名字,可是叫做朝婉清?”田虚夜阖上眼,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右手手背上:“我倒不记得这事了。”“那你觉得,我和那位乐郁,有无半点相似?”田虚夜放下手,正对着盛鸣瑶,肃容站在她面前,将盛鸣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像!”田虚夜斩钉截铁道,“你是我田虚夜的徒弟,独一无二的徒弟,更那个什么乐郁,半点都不一样。”盛鸣瑶起先没明白田虚夜的意思,在他说出后半句时,蓦然露出笑意。虽然盛鸣瑶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可见田虚夜这般认真地说着“不像”,盛鸣瑶心中慰贴。她这位看似不着调的师父,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通透温柔。在离去前,田虚夜忽而横出一鞭拦住了她,看似不着调地说道:“慢着,你的问题问完了就想走?也不听听老头子的问题?”盛鸣瑶失笑,故作夸张地行了一礼:“是弟子莽撞,请师父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刀山火海倒也不必,只是你该知道,万道会武的前三日是论道——盛鸣瑶,你的道是什么?”我的道?盛鸣瑶僵在原地,慢慢地挺直了脊背。她曾无数次被人问过这个问题,也无数次听人谈论起自己的道。有人认为这世道就该弱肉强食,有人觉得这世间众生无非蝼蚁,有人觉得强者为尊,无需在意弱者之言。这样的人,固执己见,但他们若真能坚持本心,也确实可以与此方天道之意吻合,从而得道,一举飞升——而后呢?从来只闻修真之人苛求飞升,到是从未曾听闻,有仙人愿意从上界下来,普度众生的。更有可能,这些飞升到上界的人,他们的意志就代表了天道,他们的修为再次加固了天道。那么,就会出现新的问题。倘若天道昏庸。倘若天道狂妄。倘若天道视万万民如蝼蚁——这又该如何?自古以来,天道为尊,更为天下万万道之道。可天道不正,又该如何?“……弟子,曾经以为自己修炼的道,应该名为‘人’,可如今忽然觉得,仅仅是‘人’实在太过狭隘。”盛鸣瑶望向了远处,那是被云雾所遮蔽的风景。这世间,不仅是人,更有花鸟鱼虫,江河湖海,还有一些山野精怪,可爱的混血小妖。道非孤,道不寡,道宽宏,道乃合力世间万物之道,而绝非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又高高在上的“天道”,可以代替的。“——我的道,是无名。”田虚夜一愣,不自觉地重复:“无名?”“对。”盛鸣瑶颔首,眼神先是迷茫而后又逐渐变得坚定,“世间无名者,千千万万。乾坤之下,一草一木皆有道,它们都不该被夺去生机,他们都该拥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不止她的同族,更有千千万万个不被天道宠爱的种族。大道非孤,大道至宽,大道是众。所有人的‘小道’合在一起,才是‘大道’!“混血的妖族并非生来低人一等,不能修仙的普通人族更不的天生处于底层。”“一直以来,弟子所修本心并非想要成仙,如今也不仅仅想要修身为人,而是反抗——即是为了那千千万万被天道压迫在掌中,而不得自由的无名之辈。”“天道,不该只是高高在上的‘天’,很该是‘众’!”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盛鸣瑶尾调下沉,眼神锋利果决,其中的璀璨光亮,能将这飞舟之上恼人的日光都比下去。这般狂傲不羁的话语却半点没让田虚夜惊讶,他仍是一副悠闲的神情,像是早已料到了盛鸣瑶会说出此番狂傲不羁的话语。“然后呢?推翻且取而代之吗?”盛鸣瑶毫不迟疑地摇头,否认道:“我不想成为天道,或者说,没有人能成为天道。”田虚夜终于严肃了神色,微微拧眉:“难道你认为,这世间不该存在天道吗?”“世间应该存在规则,使得乾坤不至于颠倒,万物有序生长。但绝不该、也决不能存在,将世间万物视为掌中之物,随意把玩取乐的天道。”“这样的天道——”盛鸣瑶闭了闭眼,沉声开口,“恕弟子不服!”就在这一刻,盛鸣瑶眼前一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她的耳畔传来了一阵风混合着草木的芳香,引得一群年岁不大的弟子大呼小叫。原来是飞舟恰巧从云端中穿行而过。有几个弟子已经开始用灵力捏出各种云朵的模样,彼此看着咯咯发笑,欢声笑语感染到了不少人,许多年长的弟子也加入其中。此时正逢午后,日光浓烈,飞舟上端拢起了一层浅紫色的隔膜,将刺眼的阳光变得柔和,像是晚霞一般星星点点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世间无名者,千千万万。”田虚夜沉默着开口,他不去看盛鸣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若你成功,他们不会知道你。若你失败,他们不会记得你。也许你之前,已经有千千万万人湮灭于此,这条路上白骨森森。即便如此,你还要去做吗?值得吗?”此方世界所存在的天道必有弊病,可田虚夜也知道,仅凭一人之力推翻天道,必然会招致天道的报复。田虚夜已经是化神期的修为,他天资不错,缺再也不愿向前一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说白了,谁知道在那上界中,究竟是人是鬼呢?盛鸣瑶对着田虚夜行了一个弟子礼,垂首,平静地开口:“值得。”从得知九层梦塔的消息后,盛鸣瑶已经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哪怕仅仅为了曾经那个被天道束缚玩弄的自己,也势必要去搏一搏!“能为这片无用的白骨添上一根,也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盛鸣瑶的语气稀疏平常,像是仅仅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倘若我这样的人多一些,这白骨堆得够高,铺得够广,也许后来者就会更加轻松一些。”说道这儿,她又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毕竟,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大不了,就愚公移山罢了。”沉默了片刻后,田虚夜亲手扶起了盛鸣瑶:“九层梦塔不日即将开放。”说完这话的下一刻,他又转过身去,背对着盛鸣瑶,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既然有心,那便去走一遭。”……盛鸣瑶回到房中,心中难静,索性也不再尝试入定,转而翻阅起了田虚夜给她那本没有名字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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