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鸣瑶与阿瑶天差地别,细细比较,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共同点——她们都令松溅阴心中熄灭已久的火光重新燃起,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一下又一下。松溅阴再一次沦陷,如果此刻盛鸣瑶需要,那么他仍愿意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剜出心脏,并亲手奉上。“……你讨厌我?”松溅阴望着盛鸣瑶,眸色难辨,轻柔的语气像是风中的叹息。莫名令人觉得可怜极了。盛鸣瑶丝毫不为所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脱力,冷声道:“确切来说,是憎恶。”“既然如此……”松溅阴轻叹了一声,随后忽然用力,徒手抓住了盛鸣瑶的刀刃,不顾刀锋将掌心刮得鲜血淋漓,猛地往心脏处狠狠刺去。在这一刻,他终于在盛鸣瑶眼中寻觅到了出了憎恶之外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丝惊愕,也让松溅阴发出了满足的喟叹。“——我如你所愿。”作者有话要说:松溅阴√猜猜接下来是谁(苍蝇搓手.jpg)不能出门玩的五一,我选择码字感谢在2020-05-01 22:22:38~2020-05-02 23: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寒 4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xo的巧克力 10瓶;难搞的网课备考生、44203099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拜师大荒宫殿内无风, 缭绕在空中的气息都是温和湿热的, 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清甜, 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耳畔有些小声的交谈,盛鸣瑶迷茫的睁开眼, 下意识抬眼环视了一圈室内的布局。入目所及的光线都是明亮且温和的,丝丝糕点的甜味钻入鼻尖,真让人有些饿了。“阿鸣师妹醒了!”秋萱正站在所有昏睡的弟子前环视,见盛鸣瑶睁开眼,眼睛一亮,跑到了她身旁,扶着盛鸣瑶起身:“师妹刚醒,先坐着休息会儿, 我去帮你将东西取过来。”“对,阿鸣师妹你先别动。”长明从台前的石阶上走下,手上托着一个圆盘:“来来来, 吃点东西, 这可是鱼师叔特地为你们这些从春炼出来的小家伙准备的!”在春炼第三关开始前, 所有弟子都被带入了一个空旷的宫殿内, 大荒宫甚至为他们准备了躺椅,让所有弟子都能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在长老桂阿随性地解释了规则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梦之中——这也就是幻境。盛鸣瑶手臂撑在身旁的靠垫上, 直起身。她心知秋萱、长明都是好意,可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多谢师兄师姐的好意。”盛鸣瑶顺势改了称呼,紧接着便急切地问道, “苍柏醒了吗?就是那个与我一同前来的少年,他——”“阿鸣姐姐是在找我吗?”清澈含笑的声音传入了盛鸣瑶的耳畔,她蓦然回首,只见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少年仍是身着白衣,干干净净地站在那儿,眉目如画,风姿卓然,半点不见幻境中的血污。盛鸣瑶静默了片刻,直接将盖在身上的薄毯掀开,侧身翻下了躺椅。所有人都想到盛鸣瑶会突然起身,始料未及之下,秋萱与长明都没来得及阻止。反倒是苍柏,十分自然地冲着盛鸣瑶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想要牵住她的衣袖。然而,这一次,就连苍柏也失策了。盛鸣瑶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抬起手扣住他的手腕,而是直接扑进了苍柏的怀里。直到温热柔软的人类躯体整个没入了自己的怀中,苍柏才僵硬地抬起了手,虚虚地环住了他。剩下的亲传弟子们见此情形,也会心一笑,默契地不去打扰。苍柏很无措。他从未尝试过安抚旁人——不止是人类,就连曾经在妖族之时,生性肆意骄傲的苍柏也不曾去安抚过同族。那些在他面前展示脆弱情感的家伙,要么是他的手下败将,要么是有求于他,惺惺作态。这样的情态无疑让苍柏心生厌恶,也从来懒得搭理。他之所以对盛鸣瑶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那部分“相似”,而这样的“相似”中,并不包括那些脆弱可怜的情绪。然而出于意料的,苍柏一点也不厌恶露出了脆弱一面的盛鸣瑶,只剩下无措与惶恐。而在这其中,又裹挟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一些。感受到盛鸣瑶强烈的情绪,苍柏小小的叹了口气,将一只手落在了盛鸣瑶的肩膀上,轻声安抚道:“我在。”少年的怀抱弥漫着针叶林的气息,在短暂的情绪宣泄后,盛鸣瑶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退出苍柏的怀抱后,不好意思地拨弄着额前的碎发,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刚醒来,情绪有些激动。”盛鸣瑶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索性转移了话题,“你见过几位长老了?拿到了记忆了吗?”在春炼最后一关中的记忆,会凝成一颗珠子,若是太过惨淡,珠子就会呈黑铁之色像是翻滚着无穷无尽的欲望。而越是幸福圆满,珠子的颜色越是浅淡。长老们通常会将最黯淡的珠子销毁,其余的,便由诸位弟子选择是否需要记起。当然,即便是选择了记起一切,这段记忆仍是模糊的,只能记起几个关键的节点罢了。“嗯,我刚醒来,就去见过他们了。”苍柏牵着盛鸣瑶的衣袖,将她摁在了躺椅上,“得到了记忆后,我将幻梦中的古怪告知给了几位长老,想必就是因为,才提前终结了这次春炼。”是的,提前终结。早在盛鸣瑶醒来后的几秒之内,殿中的弟子顿时醒来了一茬又一茬。起初盛鸣瑶还不觉有异,在苍柏的提醒下,才发现了这些弟子眼神茫然,面色惨白,透出了几分不自觉的虚弱。见四位长老已经出面,盛鸣瑶悬着心终于放下,转而又将注意力挪回到了苍柏身上。“你问长老拿回了记忆?”拿回记忆有利有弊,有人会因幻梦之事心生戒备,避免自己重蹈覆辙,而有人则会沉溺其中,反被心魔所困。“对,我将记忆取回了。”苍柏侧过身,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记忆珠子,递给了盛鸣瑶,苦恼道,“鱼长老一看见我的珠子,就发出了惊叹声,特意在我获得记忆后,又将这珠子保存了下来。可惜我眼盲不能一见,不知阿鸣姐姐可否描述一番?”这珠子体积不大,约莫是普通珍珠的三四倍大小,通体浑圆,更难得的是它完全呈雪白色,触感温润。盛鸣瑶微怔,苍柏在幻梦中的记忆,竟让他觉得如此圆满吗?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就听身后传来了秋萱师姐的声音:“阿鸣师妹?长老们请你去前院叙话。”盛鸣瑶迅速起身,错过了苍柏在听见“阿鸣师妹”时,皱起的眉头,以及隐隐不悦的神色。在这之前,“阿鸣”分明是他对盛鸣瑶的专属称呼。被留在原地的苍柏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心中认真地筹谋,如何将“阿鸣”霸占。在跌落的刹那,苍柏就已在现实中清醒。他先是去找了汲南与田虚夜,将魔尊混入春炼一事交代了清楚,而后又得到了自己的记忆珠——鱼令莺确实夸赞了珠子,这一点,苍柏并未作假。他当然圆满。若真论起恐惧,苍柏其实并无什么害怕,他只是厌恶血色与黑暗。血色会让他想起自己被人类囚禁,浸泡在血池中的日子。而黑暗,会让苍柏想起那压抑到足以使得任何一人发疯的漫长时光。当生命被困于一隅且看不见尽头,才会觉得永生是一个诅咒。——直到盛鸣瑶的出现。每当盛鸣瑶在一个时空节点,肉身死去,苍柏就同样会陷入短暂的昏睡,而后苍破深渊的禁锢就会更松懈几分。可以说,是盛鸣瑶将苍柏从黑暗中拯救了出来。而现在,她又同样让他摆脱了血色。[——不放!]少女沙哑地低吼犹在耳畔。苍柏抬起手,轻轻摁在了眼角,琉璃珠般干净清澈的眸子闪过了金色的光芒,继而又归于平静。或许,他们的相遇,真的可以称之为命中注定。……“你是说,你就是般若仙府传说中跌落山崖的弟子盛鸣瑶?”田虚夜捋须,神情闲适,未见紧张之色,甚至抽空喝了口茶,鱼令莺也毫不在意,又将一盒点心往盛鸣瑶处推了推。“这是用清心丹制成的糕点,你刚从那般紧张的秘境中出来,又被我们叫来问话,身体难免吃不消。”盛鸣瑶茫然无措地接过点心,头一次发现自己半点也不明白这些大佬的意思,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盛鸣瑶,曾是玄宁真人门下的弟子。”其余三人见此俱是一笑,纷纷起身而去,将此处小院交给了剩下的二人。田虚夜神在在地闭着眼,等人都走完后,反问道:“所以呢?”“你是盛鸣瑶——谁规定‘盛鸣瑶’不能修仙了?”盛鸣瑶缓慢地眨眨眼,她似乎明白了田虚夜的意思,可这太过令人欣喜,盛鸣瑶又不敢确认,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不介意我曾经的身份,打算将我收入门下吗?”“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田虚夜捋须,撩起眼皮睨了盛鸣瑶一眼,“你可还在修习般若仙府的心法。”“未曾。我跌落山崖之时,就已经灵力全失,经脉也有受损。”“你可是因为品行不端惹出乱子?”“并非。反倒是遭受不公,忍无可忍。”“那你可还对般若仙府心怀憧憬?”“一丝一毫也无。不过倒是有一个东西留在那儿,日后势必要去取来。”“这不就行了。”田虚夜从座椅上起身,十分随意伸出手地在盛鸣瑶眉间一点,而后满意地点点头:“般若仙府失去了你这般有潜力的弟子,是他们的损失。”盛鸣瑶默默低下头,憋着笑。田虚夜收回手,扫了她一眼:“你又想到了什么?”“弟子想起了您在梦境中的说话方式,与现在完全不同。”盛鸣瑶忍笑开口。田虚夜奇道:“那幻境中的我会如何说话?”盛鸣瑶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道:“那群有眼无珠的瞎子,活该损失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让我白白捡了一个便宜!”两人对视,几秒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无论你之前是谁,如今,你都是我田虚夜的弟子。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师父’,那就有大荒宫在你身后为盾。”“从今往后,你再无需畏惧人言,若有人再胆敢欺辱于你,为师替你撑腰。”盛鸣瑶红了眼眶,拼命眨眼,褪去了眼中的泪意,直接跪在了地上,双膝触地时,发出了一声闷响。“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看着这个命格奇特的弟子,田虚夜心下感慨,上前扶住了她,又问道:“盛鸣瑶——待之后誊写弟子录时,你可还是用这个名字?”盛鸣瑶垂眸沉思,一时拿不定主意。田虚夜见她纠结,心中叹息,又道:“这个决定没有好坏,对于我而言也没有影响,你不必太过多虑。只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你遵从本心便是。”“我大荒宫虽不至于问鼎修真界,可保住你一个弟子,还是很容易的。”说完后,田虚夜负手而立,闭着眼,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般若仙府经历了什么,看她处理事务时分明是个果决坚定的性子,可偏偏对自己要求太高,又总是生怕伤害旁人。活得这般小心翼翼,盛鸣瑶的过去想必如那位小祖宗所言,无依无靠,过得极为艰难。般若仙府这般欺负自己命定的弟子,田虚夜不由在心里又给他们记了一笔。“既如此,弟子不愿改名。”“嗯?”田虚夜撩起眼皮,揶揄道,“不怕麻烦了?”盛鸣瑶恭恭敬敬地对田虚夜行了一礼,说道:“以前曾听说那些纵横江湖的侠客皆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坦荡做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体验一番这样的潇洒,哪能轻易放过?”“天地之大,倒也不至于放不过一个‘盛鸣瑶’。”她模样恭敬,口中的话语却再是肆意戏谑不过了。老狐狸田虚夜哪里能不明白盛鸣瑶的意思,轻哼一声:“你且放心,我看般若仙府那群家伙也是到头了……他们找不了你的麻烦。”师徒二人达成默契,田虚夜难得收徒,心情颇好,索性带着盛鸣瑶一同飞升登顶了上了大荒宫所在的荒山最高峰。站定后,田虚夜静默了片刻,开口问道:“说说,看到了什么?”盛鸣瑶站在山顶,山顶并非荒芜不可及,而是开满了彩色的花。这些花有大有小,更不拘品种,一簇色彩艳丽明亮中也许会有一朵纯白,一丛不知名的杂草中也混混着一朵牡丹。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肆无忌惮地在空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向天地展现自己的风采。盛鸣瑶闭着眼,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飘了起来,风裹挟着她,她混杂在风中,一路飘去了远方。入目所及的风景极其开阔,不似在灵戈山山巅那么浩渺如仙境,也没有那么工整的海运天池,高洁如雪。相反,盛鸣瑶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近处是苍绿无际的草木,远处是湛蓝无边的山水。一花一草,一座山,一池水——它们都是无边无际的。这些景物不是泾渭分明的,它们是混在在一起。花边有草,草边有水,水里又倒映着山,山巅上也许还开着很多很多的无名花草。这些纵横交错的东西,是……“生机。”盛鸣瑶睁开眼,望向了田虚夜,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明亮。“乾坤之大,在于生机。生机所依附者,在于一草一木。”这才是她的道。草木也好,蝼蚁也罢,众生忙忙碌碌,所寻不过一丝生机。田虚夜同样在眺望远方,在听见盛鸣瑶的回答后,沉默了许久,朗声笑道:“好一个生机!”“盛鸣瑶。”田虚夜转头,直视盛鸣瑶的眼眸,“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万物有灵,终会等到那一线生机。……大荒宫主殿心源殿内,所有的弟子被召集在了一起,他们穿着进入春炼前门派统一的服饰,只是原本纯白的衣摆上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别的颜色。田虚夜与盛鸣瑶一起远处,他见盛鸣瑶多看了那些人几眼,出声解释道:“仗势欺人、滥杀无辜者自衣襟处有猩红暗沉的血色,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臭味。”“是非分明,救济天下之人是蓝色。助人为乐,不染尘世的隐居者,是黄色。”“其余种种,各有不同。衣襟处,是个人心性,衣摆处,则是老天赋予众人的资质。”盛鸣瑶扫了眼底下的弟子,若有所思地点头。拿到珠子后,这些弟子有的神色茫然,有的懊悔,有的一片灰暗,又哭又笑。众生百态,竟在这一刹那尽情展现在了眼前。“倘若一个弟子心性不佳,可有天资极妙,又该如何处置呢?”“依情况而定,各人不同。”田虚夜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物件,向下散去。底下瞬间飘起了白茫茫的点,有些像是雪花,也有些像是光芒。这些光点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又在刹那间,化作虚无。盛鸣瑶看得着迷,隐隐感悟到了什么,又听田虚夜对她说道:“走吧,该去看那群老家伙挑选弟子了。”他话音落下,直接提起盛鸣瑶的领子落在了殿内正中央的位置旁,泰然自若地撩开衣袍坐下,又一挥手,在自己身侧幻化出了两把座椅来。“来,坐下。”田虚夜顿了顿,又继而转向了新弟子汇聚的地方,在目光触及到某人时,眼角微抽,“……苍柏,你也过来。”无需旁人帮助,一身白衣干净无比的苍柏径直走到了田虚夜的身旁坐下,又对着盛鸣瑶眨眨眼,像是一个在课堂上顽皮捣蛋的学生,惹得一旁站着的亲传大弟子们善意地笑了起来。田虚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徒弟,索性在周围布下了一个隔音罩,以此为他们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大弟子寄鸿,还有一位木师兄在闭关,等他出来后,再介绍你们认识。”“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盛鸣瑶——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穿着碧色衣衫的俊俏男子点头,含笑上前道:“我名寄鸿,师妹直接叫我寄鸿,或是师兄都可以。”比起田虚夜的闲适清淡,寄鸿更为沉稳些。寄鸿生得剑眉星目,又风度翩翩,眉宇间自有一股旷达宽和之意,很是让人有好感。盛鸣瑶也笑着回礼:“师兄也一样,叫我师妹或者名字都可以。”寄鸿点头,目光又转向了苍柏:“不知师弟如何称呼?”“我叫苍柏,师兄不如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少年举起茶杯,冲着两人眨眨眼,又侧首看向了田虚夜:“田先生觉得如何?”他神情放松,举止从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随意,精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五官极容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田虚夜心中腹诽,嘴上按照一开始商议的说辞:“苍柏乃是汲南故人之子,因此若按照弟子排辈不太妥当。你们便随意些,直呼其名好了。”若是让自己的弟子叫这老家伙“师弟”,田虚夜也担心寄鸿折寿。万幸,妖族辈分混杂,极易出现各种奇怪的状况,因此寄鸿轻易地接受了田虚夜的说法,笑着叫了一声“苍柏师弟”。寄鸿喜欢热闹,能多几个师弟师妹,他最是开心不过了。苍柏点点头,眉眼上扬,转向了盛鸣瑶,左手点了点眼下的泪痣,睫毛轻颤,浅笑道:“阿鸣姐姐的话……在外,我们还是称呼姓氏为好。人类规矩繁多,若被有心人拿名字大做文章,反而麻烦。”对于这些小事,田虚夜和寄鸿自然不会不答应,唯有盛鸣瑶似笑非笑地睨了苍柏一眼。在此时,剩下的那三位长老已经开始挑选弟子,田虚夜也不能太过离群,他瞥了苍柏一眼,起身撤下了之前布下的隔音阵,有重新拢了一个碧色透明的隔音罩,独独纳入了苍柏与盛鸣瑶。“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自信将这东西拨开便是。”见无关人等已然离开,苍柏敛去了笑意,歉疚道:“在浮蒙之林相遇时,隐瞒了我身负妖族血脉之事,欺骗于你,实在抱歉。”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歉的,盛鸣瑶觉得自己对苍柏隐瞒的事情,恐怕更多。“这倒没事,我之前也曾从未告诉你我的全名。”盛鸣瑶伸手在自己垂下的发丝上打了个圈,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今天我们两个就算彻底的相识了,以后你若再骗我,我可就要生气了。”谁还没几个不想告诉旁人的往事呢?那些过去,盛鸣瑶不愿刨根问底。她认识的人是现在这个苍柏。“妖族血脉……”盛鸣瑶心中好奇得紧,难免追问,“你这么好看……难道也是狐族、鲛人?”“都不是。”苍柏上身前倾,靠近了盛鸣瑶,压低了嗓子,总是清越的声音变得暗哑,像是来自于深渊底下呼啸而过的疾风。“……是龙族。”“龙族!”盛鸣瑶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对方的模样,语气变得雀跃,“那你岂不是还能化成龙形?”“你想看吗?”“当然!”苍柏歪歪脑袋,坐直了身体,含笑道:“现在还不可以,我还太弱了一些。等日后,我一定化作龙形,带着阿鸣姐姐遨游四海。”“这次可不许再骗我了。”苍柏状似无奈地摇头浅笑:“看来我在阿鸣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说完后,他对着盛鸣瑶伸出了右手小指:“那不如,我们拉钩约定。”盛鸣瑶失笑:“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你也拿出来糊弄我?”话虽这么说,可盛鸣瑶还是伸出了手,勾住了苍柏冰凉的小指,开着玩笑:“你体温总是这么低,我还一直以为是你身体孱弱,如今看来,竟是你体质的问题,害我白担心了一场。”苍柏没有正面作答,在勾住了盛鸣瑶的小指后,他忽然张开了手掌,虚虚覆盖在了盛鸣瑶的手背上。“人间的童谣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可百年对于修仙者不过须臾,实在太短暂了。”苍柏蹙眉,难得幼稚得说道,“一根手指算一百年,我覆整个手掌,就是五百年。”还能这么算?盛鸣瑶挑眉,顺着苍柏的目光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眉眼弯弯,也跟着他一起变得幼稚起来:“那不如在加上我的,就是一千年。”“一千年之内,不准骗我。”两人的小指轻轻勾住,并没有交叠太久。松开后,彼此的体温相互交叠。立下约定后,苍柏伸出手想破开隔音罩。他刚背过身,就听盛鸣瑶在他身后悠闲地开口——“那么,第一个问题。”“苍柏小公子,为何不喜欢旁人叫我‘阿鸣’呢?”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剩下的那三位已经安排在路上了☆、天赋为何不喜欢?因为……“因为‘阿鸣’是我一个人的称呼。”苍柏收回手撕裂结界的手, 洁白的衣袖扫过面前的案桌, 带恰似之前盛鸣瑶在荒山之顶感受到的微风。他坐在盛鸣瑶身旁, 睁开了眼,眼神坦然清澈, 连泪痣都写满了坦荡与无辜。……与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我太自私了,这个称呼,我自私得不想让给旁人。”能将暧昧的语句说得光风霁月,在盛鸣瑶所有认识的人中,只有苍柏能够做到了。正是因为这份坦然,盛鸣瑶半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少年对于同病相怜的自己有了一份特殊的雏鸟情节, 因此故意叹了口气:“可惜了,我倒没有什么特殊的称呼来叫你。”“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只怕你知道后,心中恐惧。”“嗯?”盛鸣瑶被苍柏半遮半露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 “但说无妨。”“我最早的名字, 叫苍破, 有不破不立的意思。”“后来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又容易引起旁人恐慌,这才将我改名成了苍柏。”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苍柏神情淡然, 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准确无误地伸出手提起了茶壶,给盛鸣瑶蓄满了一杯茶, 半点都没泼洒出来。盛鸣瑶半点也没觉得不对,毕竟世间这么多人,并非人人都对修真界感兴趣,一时撞名也是有的。“原来如此。那日后,你想让我如何称呼你呢?”“还是叫苍柏吧,我已经习惯了。”苍柏清浅一笑,显然并没有将往事放在心中。“苍破”是令所有人畏惧的疯子,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上古妖龙。而“苍柏”,只是苍柏,是为了盛鸣瑶而存在的苍柏。少年抬头,目光虚虚落在了盛鸣瑶的身上,见她接过茶回望,又是一笑。有些事情,苍柏不愿再隐瞒,他会一点一点地让她知晓。盛鸣瑶抿了口茶,并未在一个小小的称呼上过多纠结,她仔细打量了苍柏握住茶壶柄的手指,见上面半点没有灼伤的痕迹,也无灵气缠绕,不免问道,“你的眼睛……?”若苍柏是眼盲之人,刚才怎么能那般准确地找准茶壶的位置?听见盛鸣瑶没有执着于称呼,而是关切的询问后,苍柏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他并未直接告知缘由,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中,靠近了盛鸣瑶的耳畔,低声道:“我醒来后就问过长老们此事……过一会儿,阿鸣姐姐就该知道缘由了。”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阿鸣姐姐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礼尚往来,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反问,只能告诉我答案。”盛鸣瑶扬眉:“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可以,你问吧。”苍柏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随意:“阿鸣姐姐觉得,人无心,可活吗?”盛鸣瑶缓慢地眨了下眼:“当然。”自己接连失去了两滴心头血后跳了崖,都能活到现在,无心有心,又算得上什么呢?“那若是……”苍柏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嗓音又变得暗哑,“……用草木为心呢?用草木为心之人,会有感情吗?”“会啊。”盛鸣瑶奇怪于苍柏的问题,但有言在先,因此也不追问,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天地之大,在乎于一草一木。因而乾坤万物,皆是有情的。”苍柏霎时睁开了眼,空洞的眼神中,隐约可见一丝金光闪过。还不等盛鸣瑶忍不住追问,苍柏就已经出言为这段谈话画上了句号:“谢谢阿鸣姐姐今日为我解惑,我没有别疑问了。”两人交谈告一段落,苍柏主动伸出手撤离了罩在他们头顶的隔音罩。同样的,大殿之内,除去田虚夜之外的三位长老,也已经挑到了合心意的弟子。比起往年,今年弟子的数量虽然少,可质量却出乎意料的好,连久不愿意收徒的鱼令莺都动了心思。“你叫什么名字?”鱼令莺杏眼在底下的弟子身上溜了一圈儿,隔空一点,拎起了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衣领是粉白的,衣摆处也是粉白的,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弟子里,看着就很鲜嫩青春。尤其是与身着浅黄衣裙,眉目含情,弱柳扶风的鱼令莺隔空对视,无比和谐。站在了田虚夜身后的盛鸣瑶定睛一看,哟,这不是暴躁小兔子阮绵吗!此时的阮绵半点也不见幻境之中抡起大刀的威武不羁,她站在原地,偷偷抬起头望向了鱼令莺,脸上还飞起了一朵红霞。盛鸣瑶:……。若非见识过阮绵扛刀砍虎的情景,她恐怕也会下意识以为阮绵不过是一个娇弱可爱的吉祥物。鱼令莺越看阮绵越喜欢,又问道:“你喜欢什么武器?”阮绵站在底下,脆生生地开口:“一开始喜欢剑,现在喜欢大刀,一刀下去可以砍好几个的那种。”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一股奇特的凶横,坐在上首的汲南眼角抽搐,他已经能想象到这孩子拜鱼令莺为师后,大荒宫内会何等鸡飞狗跳。然而,不等汲南出言阻止,就听鱼令莺愉悦地笑了出声:“你可愿入我门下?”阮绵当即跪倒在地:“弟子阮绵,见过师父!”鱼令莺点点头,这才想起了自己这一出未和身旁的好友们交代过,当即传音入密:[这孩子我瞧着喜欢,新收一个弟子,没问题吧?]早些年的时候,因为某些缘故,鱼令莺曾说过再也不收新弟子。倒也不是指天发誓,而是一时负气之言。今天她破了戒,熟人们难免要取笑揶揄。可惜,还不等桂阿开口玩笑,汲南的声音已经传来:[你若喜欢,多收几个也无妨。]桂阿:……呵,男人。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转而又用挑剔地目光张望着底下的新弟子。汲南挑到了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呆瓜,取名叫了长叶,鱼令莺时隔百年也终于收了个小姑娘,破了戒。田虚夜那老狐狸就更不用说了,一收收两个,还是这一届新弟子中模样最漂亮,能力最出众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