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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绝色妖娆》TXT全集下载_18(1 / 1)

“喵~喵~”“怎么,不是真有事?那他又来抱我干什么?”“……”“嘁,算了,问你也是白问!”谢樱时吐舌冲猫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把它放到一边,自顾自地抱膝坐在榻上发呆。昨晚那片刻相拥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沉醉,他的气息,他的心跳显然也透出无法遏制的冲动,绝不是假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兴许真有什么军机要务,那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心,只要知道他对自己不是全无所感不就好了。谢樱时暗地里安慰自己,叹了口气,起来开门一瞧,外面放着早膳,洗漱的热汤,还有一套崭新的男子衣装。她瞥了眼尾巴似的跟在脚边的猫儿,先弄了点东西喂它,自己洗净了手脸,换上新衣。虽然仍不是特别合体,但比那身伙头军的号服终究顺眼得多了。她瞧着也算满意,看看狄烻那套自己穿了一晚的衣裳,却也舍不得再放回去,当下规规矩矩地叠好放在枕边。随便吃了些东西,把碗筷收进食盒,寻思狄烻不在,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蓦地里想起昨天采的那些草药,不如就趁这几日置备些东西,等他回来正好用。想到这里,便把猫儿放回竹篮里,吩咐它不许闯祸乱跑,提着食盒下了楼。刚出前厅大门,迎面就见秦烺斜倚在石柱旁,样子吊儿郎当,看她的眼神却别有深意。“你杵在这里干什么?木桩子似的。”谢樱时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径自往前走。秦烺立时跟上去:“我还问你呢!昨日跟狄烻在外面胡混了一整天,回来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歇在他那里,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说得那么难听。”谢樱时刚见面就知道他要质问这些话,心下不耐,更懒得解释。“这不是挂心你么?站着,我有话说!”秦烺伸手拉住她,赶上去在身前一堵,目光说不出的严肃,“昨晚,狄烻……没欺负你吧?”谢樱时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俏目立时瞪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满肚子龌龊心思,人家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得了吧,男人是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军中三年,母猪赛貂蝉,凭你这副容貌,天底下有几个瞧了不动心,况且还是自己主动挨上去的,真当那狄烻是木头桩子刻的?”秦烺一脸不屑地回瞪她,毫不示弱。天底下别的男人什么样,她不知道,可他却真有几分像是木头桩子。谢樱时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在这里真转了性呢,没想到还是满嘴胡说八道,懒得理你!”刚抬步要绕过去,马上又被拉了回来。“放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怕人瞧见了?”秦烺一抬头,果然瞧见营中兵士或列队,或三三两两地远远走过,有的似乎正好奇朝这边张望,赶忙放了手。“好,不拉你,可话得说清楚,狄烻真没把你怎么样?”谢樱时本来懒得搭理这话,却忽然想起昨晚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时的情景,耳根微热,那份针锋相对的底气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就知道那姓狄的没安好心。”秦烺见她面色有异,眉头一皱,义愤填膺,撸卷着袖子骂了几句,恨不得立时去找狄烻算账。“不成,你绝不能留在这里了,我得传个信回中京,叫阿舅遣人接你回去,回头再和我耶耶一起想个法子,说什么也要把这姓狄的整治了。”正说到得意处,就见谢樱时眸色陡然寒凛起来。“要是敢写这封信,这辈子休想让我再搭理你!”她咬牙切齿,一副要拼命的狠劲,说着从秦烺旁边擦身走过,呵声道:“你不是已忘了云裳了吧?”秦烺立时矮了气势,又听她话里有话,赶忙跟过去,缓下声气:“阿沅,我这不是为你好么?那个……你说云裳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就觉眼前一晃,随即才看清楚谢樱时捏在手中的封书信。“不是一直问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么?实话告诉你,我在中京跟云裳煮茶赏景,说了好些她自己的事,还千叮万嘱让我转告你,她不是良配,叫你死心从此忘了她。”“什么?这怎么会……她当真这么说?”“书信就在这,自己瞧好了。”谢樱时晃了晃信封,往他胸口一拍,忽然笑意盈盈:“本来么,怕伤你的心,不想提来着,还寻思怎么也得帮衬一把,叫你得偿心愿,现在看来,你倒是不念兄妹之情,偏偏跟我过不去,那也罢,只怕你以后别想再见到云裳了。”秦烺:“……”.谢樱时一等就是十来日。不光狄烻没有回来,连阿骨和秦烺也接令率兵出营去了。身边没了说话的人,眼看制成的药膏一盒盒摞成堆,恍然间像又回到了在中京的日子。乏味无聊,只是徒增想念。似乎只是几天的工夫,漫山遍野就被绯红和金黄染尽,这天下最南的地方也终于有了秋意。她想去寻狄烻,却苦于打听不到一丁点消息,每日里仍是只能逗猫做药打发时光。九月初,前方捷报传来,僮蛮在月山大败,狄烻率军生擒贼首,正在班师路上。虽然是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事,谢樱时却不由替他高兴,心里也有了盼头,估摸着回来的日子,当天起了个大早,亲自去灶房预备了饭菜。一直等到午后,正在房里无聊,就听下面一阵人声吵闹。终于回来了!她满心激动,对镜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兴冲冲地奔下楼去,刚到天井里,就看有人正从外面把大小箱笼往里搬,多数不是军中兵士,竟是寻常便装的仆厮。谢樱时不禁愣了下,凭直觉猜到回来的不是狄烻,可这般大张旗鼓毫不见外的又会是谁?她刚想叫个兵士探问,就看两名小婢拥着一个姿态妖娆的华服女子走进来,赫然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皇甫宓。第60章 密云不雨惊愕之余, 谢樱时脑中立时闪过一个根本不用详加思量的念头——皇甫宓定然是为了狄烻来的。不是已经退婚了, 毫无瓜葛了么, 还特地跑来做什么?看着前呼后拥,劳师动众的, 分明就是要在此常住的架势。同时也仿佛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对方其实一直都没有死心过。皇甫宓此时也瞧见了她,脚步顿了下,诧声奇道:“怎么是你?”妆容精致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起来。“我来寻我表兄而已,瞧南疆这里好玩,便多留了些日子。”谢樱时对这个女人全无好感,为免她起疑,还是照规矩行了个礼。皇甫宓已走进天井下, 做样热络地含笑在她手臂上托了一把。“怨不得了,你这孩子真是任性,中京那边四处寻你寻不着, 侯君三天两头的大发脾气, 府中都乱成一锅粥了, 你可倒好, 躲在这里逍遥快活。”听她开口教训,谢樱时不由生愠,可又懒得同这种人当面置气, 假意吃惊道:“我走的时候明明留下书信了,莫不是被谁藏了去,不想叫耶耶知道吧?”皇甫宓没想到她居然冒出这么句夹枪带棒的话来, 其中暗指的是谁也不言自明,脸色立时一变。她情知多半是假的,但这个外甥女天生是“混世魔王”的性子,自己初来乍到,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做口舌之争便失了身份,当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罢了,只要人没事便好。”环顾四下破败的屋宇,不由自主地一脸嫌恶,牵着她的手朝对面摆着桌案还算整饬的廊下走去。“你瞧瞧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好,难为你还呆了这么久,传出去成何体统?没什么要紧的事,早些回去吧,莫让家里担忧。”嘴上说得如此不堪,自己还不是巴巴地跑来了?谢樱时和她挨着直犯恶心,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我等表兄回来,还有些话说。”皇甫宓“哦”了一声,走到桌案后,大大咧咧地坐在狄烻惯常的位置上。“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虽说和秦家小郎君青梅竹马,感情非浅,可日常相处也得留心些分寸,像我当年,莫说你这么大,十二岁上便照着规矩,外男一概不见了。”不见外男?那又是怎么跟长乐王勾搭在一起,还被狄家退了婚的?谢樱时有点惊讶她居然连这种恬不知耻的睁眼瞎话都说得出口,忍不住好笑,但也听出她在故意“点拨”,用意就是告诉自己和秦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表兄妹间亲密无间。她忍着齿冷痛骂的冲动,笑意盈盈地问:“宓姨十二岁以后连狄将军也没见过?”满以为这下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谁知皇甫宓听了也是一笑:“傻丫头,订了婚约的自然没这些禁忌,那怎么能一样?”她向后微仰,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好像已对这里无比熟络,全不像之前说的那般厌烦。“实话跟你说,这趟来是你阿翁和狄家老公爷的意思,等他把手头的事收拾妥当,便一同回中州完婚,日子都定好了……”谢樱时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已经退了婚,怎么现下又要回中州完婚?而且还是外祖和狄家的意思。她想不明白,但隐觉这话十九不像是假的。皇甫宓不是自己,若没有父母之命,断然不会轻易跑到这蛮荒烟瘴的地方来,如此大张旗鼓的架势也是明证。她那颗心慢慢往下沉,又像被针戳刺,扎痛得浑身发僵,手在袖筒里攥着,却有些无力握紧。秦烺说得没错,这从头到尾本就是她的一厢情愿,但两个人若要在一起却不是你情我愿就行的。在她还没想好如何顾忌别人的感受时,自己编织的美梦就已经被轻易撕得粉碎。或许是面色掩饰得太好,皇甫宓并没瞧出异样,口中依旧絮絮不停:“回头你再见着的时候不用那么生分的喊什么‘狄将军’了,早一步叫姨丈,不碍的。以后有了这层亲缘,他对秦家小郎君定然也会多加提携。”谢樱时站在那里,蓦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从退婚到现在又要成婚,这中间绝不是三五天,更不是几句话能定下来的,凭狄烻灵通的耳目,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么?或许,他早就知道。若是这样,那晚他还来抱自己做什么?大约还是秦烺说的那样,他只是一时沉迷,又看自己如此主动,所以情不自禁。其实在他眼里,自己跟那只猫儿也没多大差别,无聊了逗弄两下,解个闲闷,过后根本不会在意。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皇甫宓似乎还在说,但谢樱时半个字也听不进了,心中的刺痛已经变得麻木,释然叹了口气,望着那张眉飞色舞的脸,挑唇轻笑:“那我这里,就恭喜宓姨和姨丈了。”.黄昏,残霞如血。日头像疲累已极,不堪重负,一点点瘫落到山脊下。阿骨策马立在辕门外,时不时翘首望向西南方天地相接处,捶手咂唇焦躁不安。夜色铁幕般将垂未垂的一刻,那片开阔处马蹄阵阵,终于涌出漫卷的旌旗。他忙叫兵士列队预备,自己飞奔着上去,迎到中军那个衣甲如银的面前。“禀大公子,皇甫家那三娘子来了。”狄烻脸上闪过一瞬的怔然,剑眉随即拧蹙起来。“什么?她怎么来了?”跟在旁边的秦烺凑上前来一脸惊奇,还不忘朝狄烻斜瞥了一眼。阿骨没瞧他,拱手望着自家少主:“我午后到时,人已在了,不知什么来意,另外……嗯,那位小娘子已不在营中,也没人瞧见去了哪里。”“什么!那怎么不去找!”秦烺瞪着眼睛,面色铁青,一把揪住他衣襟。阿骨抬手推开,横眉回怼:“这是在军中,不是你家,没个职阶尊卑,目无上官,想造反么?”“去你娘的,老子才不怕你!”秦烺咬牙骂了一句,挂念谢樱时的安危,随即拨转马头朝另一条路上奔去,远远还高声叫着:“狄烻,若阿沅有什么事,我定跟你没完没了!”阿骨这次没接腔,低声忿忿不平:“这厮如此无礼,若不看在秦相面上,早将他军法从事了!”“不必说了。”狄烻沉声喝止,目光灼灼平视着前方,仿佛已穿过辕门,落在那处并不显眼的院落上。“你率军入营,再多派些人跟着他,一定要找到。”说话间,身下的银鬃马早已撒开四蹄狂奔,几乎是冲入营寨,还没到小楼前就已飞身下马。候在门口迎接的仆厮一见,赶忙快步上前呵腰:“郎君到了,三娘子……”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冷眼吓得噎了声,目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径直走进去。狄烻刚进廊间,冲鼻闻到一股泥水气,墙面四下里破损厉害的地方都已被砖石垒砌好了。原本空荡荡的天井间已经摆上了各种陈设和花木,全然不是之前的样子,连自己那张书案都不知哪去了。中堂下的紫檀圆桌上已经铺开了席面,旁边的檐头处还挂着几只粉莹莹的俏纱灯。这一切让人瞧着眼晕心烦,其中还潜藏着一丝原本不曾有过的脂粉气。狄烻蹙眉掩鼻之际,一道粉艳的人影带着嬉笑声从背后扑上来。皇甫宓刚碰到他衣甲上银亮的鳞片,就觉火燎似的剧痛,惊呼着缩回手,那声“烻哥哥”也噎在了喉咙里。“你来,是有话说?”狄烻没转身,反而走远,负手站在廊下。这样的冷淡让皇甫宓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之前那些事,搁在任何男人心里都是疙瘩。但她却坦然不惧,继续盈着笑脸跟过去。“烻哥哥,以前……算我不对,现在人家特地大老远的跑来,就是跟你当面认错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她绕到他面前,扭着身,媚眼如丝,抬起手,指尖伸向他的喉颈处,随即被一把握住,硬生生地摁了下去。皇甫宓只觉腕上生疼,咬唇红了眼圈,浓妆艳抹的脸上已笑意全无:“男人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这算什么意思?”“要是没别的话说,三娘子只管自便,狄某告辞了。”狄烻言语有礼,看她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好,我就告诉你!”皇甫宓扬臂甩脱,瞪他道,“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成婚。”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摔过去,看他垂眼时目光露出怔诧之色,不由冷笑:“瞧见了吧,这可是崇国公的亲笔书信,说咱们两家婚约照旧,永结秦晋之好,这里面还有他老人家向我耶耶求亲的聘书,你要还想退婚,可得先问他答允不答允。”正说到得意处,蓦然见那信封上腾起一簇火光,瞬间就蔓延开来。“你怎么,住手!”她扑上去抢过来,却已无可挽救,手上只剩一点残尽的火苗和焦黑的灰烬。狄烻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出门。“烦请转告老令公,狄烻此生永不忘他教养之恩,这封书信,我也从未见过。”第61章 残阳澹澹落日彤沉, 眼前的余晖转瞬即逝。夜幕垂垂笼下, 四野间是怕人的幽寂。但似乎没过多久, 天光又在纷繁杂乱的枝叶间亮了起来。谢樱时仿佛对这一切全无所觉,双眸漠漠, 目光也几乎是凝滞的。其实她并没走的太远,坐在这棵矗立在矮坡的榕树下,依稀能望见营中的帐幕,似乎还能听到晨起的军号声,兵士们也陆续开始列队整训……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没有因为她的离去生出丝毫改变。就像狄烻也皇甫宓之间,纷纷扰扰闹到最后, 不管是你情我愿,还是父母之命,终归还是要绑在一起。昨天黄昏时, 她亲眼目送他毫不迟疑地策马飞奔进辕门, 留给她的是模糊远去的背影。在那一刻, 她才恍然明白, 自己至多不过是这场闹剧中间调剂乏味的一点波澜罢了。无聊时且供消遣,除此之外,根本不值得人家偶尔想念一下。嘈乱的马蹄声从不同方向由远而近。谢樱时安如泰山地斜倚着身子没动, 躲在这里没人找得见,更不会被留意到。她确信。没过多久,两拨人就在树下会合, 马群的嘶鸣和人声喘息混杂成一片。“寻见了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该不会那小子脚程比咱们还快,已经去远了吧?”“怎么可能,唉,找这么个小娃子比寻那帮僮蛮的踪迹还费劲。”“罢了,罢了,这一夜人困马乏折腾的真要命,还是先收兵回营吧。”“放屁!”最后粗声喝骂的是秦烺。谢樱时不由垂眸向下望,见他衣甲未解,脸色极差,却瞪着一双通红的怒目扫过众人。“还没找到,哪个敢走!”“郎君,不是兄弟们不尽力,这南疆地方山高林密,他就一个人,若真有心藏起来,撒出三五千人也未必寻得见。”“找了一整夜了,兄弟们水米未进,昨日那顿庆功酒也没喝上,想歇歇都不成,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就是,就是,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吧。”秦烺嘁声不屑,冷眼拨转马头:“那好,我一个人去找。”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似乎觉得就这样回去不好复命。“郎君何必为难我等,再怎么说,也总得回营禀报狄帅一声吧?”“去他娘的狄帅吧!咱们一宿找得辛苦,他这会子八成还抱着婆娘快活呢。”秦烺不耐烦的一挥手:“不就是要赏么,那好,想回去只管请便,谁也不拦你,瞧得起我秦某的便跟着来,每人五两金,绝不食言。”说完双腿在马腹上一夹,径直奔下山坡。众人互望了一眼,有几个贪财眼亮的略略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其余的没理会,交头接耳商量了几句对策,须臾也都散去。谢樱时从头到尾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动也没动,眸色已变得木然无神。其实她自己也早猜着了,但从秦烺口中听到,还是觉得心口剧痛。说起来,狄烻和皇甫宓自小便在一起,算得上青梅竹马,相互间的情意绝不是她能比的。或许他对这个未婚妻本就没什么厌恶,甚至可能还很喜欢,要不是因为长乐王那件事,根本就不会退亲。现下对方亲自找过来,认错说几句软话,又有父母之命,从前那些膈碍自然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了。可能就像秦烺说的,这两人正不知在哪里相偎相依,如胶似漆地说着情话,哪里会想到她在这里枯坐了一夜,心痛如割。不过,好在还有个表兄忧心着她,牵挂着她。只可惜这样的痛苦她不能与他分担,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颓唐可怜的样子。再坐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谢樱时慢慢直起身,觉得手脚发软,下树本来是轻松一跃的事,竟让她有点狼狈。最后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营寨,她怔迟地转过身,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山林幽静,鸟雀啾鸣。明明已经失望之极,狄烻挺拔轩昂的身影却在脑中挥之不去。她忍不住想起那日和他并肩在山中漫步,连当时的窘迫气恼过后都让人觉得迷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由自主地盼着看到他,接近他,甚至主动去挑惹。而狄烻,除了那夜一瞬即逝的冲动外,似乎从来没有半点回应,一直都将她当做是个贪玩的晚辈,任性的孩子,只是碍着外祖和母亲的情面,一再的包容迁就罢了。这么想来,她不光可笑,而且可恨。儿时的不幸,让她对谢东楼和皇甫宜这类人格外痛恨,可回思起来,对狄烻的种种纠缠,以及她心心念念盼望得到的结果,和他们相比又有多大区别?几乎只是一念之间,自己就差点成了那一类人。所以现下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让她可以悬崖勒马,应该庆幸才对。是时候放下了。谢樱时停住脚步,霍然发现身边是条溪水汇聚的小河,水不算深,却激流汹涌,几根粗壮的树枝都被冲卷到漩涡中沉入河底。她默然看了半晌,伸手到腰间,却摸了个空,恍然记起那柄西域弯刀上次连同一封幼稚可笑的书信一同送到了他手里。此后他没有归还,自己也像忘却了似的,没再提起过。大约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便不会长久。谢樱时不由苦笑了下,做了那么多蠢事,到头来想一刀两断时,却连一件属于他的东西都没有。她长长吁了口气,俯身双手捡起一块水盆大的石头,用力砸向河中,任由溅起的水浪扑打在身上。.既然决意放下,心绪也轻松了些。沿着河信步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河道渐宽,水流也越来越大,两岸也终于有了人烟。来到一处渡口间,见有打尖的茶寮,才发觉几乎一天水米未进,早已饥饿难忍,于是走进去,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堂间的伙计见她不是寻常乡民打扮,赶忙笑脸迎上来,一边殷勤抹着桌面,一边满脸堆笑问:“客官要点什么?本店有连夜新摘的山茶,才炒出来,最是甘醇可口,且来一壶尝尝?”谢樱时无心多话,把一颗金纽拍在桌案上,让他只管把酒食端上来。那伙计看得双眼发直,慌不迭地拿在手里,须臾便不知从哪张罗了十几样菜,摆满了一桌子,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目。谢樱时对旁边的异样的目光毫不理会,只管把东西泄愤似的一刻不停往嘴里塞。“哎,几位听说么,官军月初得了一场大捷,僮蛮全军覆没。”“早就听说了,连蛮酋首领都被生擒,这下算是彻底将他们平定了,咱们南疆百姓总算安生了!”“是啊,十几年了,总算有好日子过了!”“朝廷这些年也不是没用过兵,反而弄得丢城失地,民不聊生,这次究竟是谁,竟有这般本事,三月不到便平定了这帮僮蛮?”“你这真是孤陋寡闻,还不是中州狄家的大公子,朝廷特地遣将,从洛城天德军调来的。”……明明都走得那么远了,居然还能听到别人说起他,简直像阴魂不散似的。谢樱时听不得那人的名字,好像有口气上不来,刚咽下去的食物堵噎在喉咙里,难受得要命。她闷头抚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子才缓过劲儿来,听周遭静下来了,没人再说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话,才慢慢直起身。抬眸的那一霎,猛然发现对面竟坐着人,黑袍结束下轩昂的挺拔的身形让她瞬间陷入怔懵之中。那双漆黑沉淡的眸一眨不眨,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放心不下,没法子跟外祖交代,所以追出来?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有些话应该当面说清楚。的确是该说清楚了。茶寮间已经空空荡荡,像是他故意为之。“你根本用不着来。”谢樱时扯了下唇,也正身坐稳,拿帕子抹了抹唇,“其实现在该称你一声‘姨丈’了。”她重新望过去,见狄烻眉梢轻挑,薄唇微动,似乎要开口,赶忙抢先道:“其实你之前说得不错,我年纪太小,总爱由着性子胡来,莫名其妙犯起糊涂,老是纠缠着你不放,倒是真让你为难了。”顿了顿,叹声嫣然微笑:“仔细想想,自己真是可恶,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外祖,还好没叫他老人家知道,不然真是不孝。”她故意对狄烻越来越沉的眸色视而不见,完全一副释然的样子继续道:“有时候玩得太过随心随性,便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命数。我是谢氏女,从生下来那刻开始,以后该怎样便注定了,有些路万万走不得,即使胡思乱想也会害人害己,所以……以后不论见与不见,你都是长辈,从前有什么不当之处,也请姨丈原恕。”纵然心痛如割,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你真是这样想?”在她喘息的瞬间,狄烻终于插进话来,却只有简单的一个问句。谢樱时咬了咬牙,低眸颔首。“我去安排一条船,从这里送你回中京,自己路上小心。”狄烻低沉的语声出奇平静,淡淡地说完,人已起身走出茶寮。谢樱时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那早已刻印在心的背影却已走远,容不得再看上一眼俊美冷毅的侧颜。凄凉的寒意袭来,她怔怔出神,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第62章 落叹浮生谢樱时没在渡口上船。她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 哪怕是不见面。抹去眼泪, 手里拎着一坛酒, 慢悠悠地沿着水岸边走。南疆终究是蛮荒之地,没走多远河道就渐渐变窄, 两岸又开始难觅人烟,旷野无垠,连天都显得低低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一辈子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她觉得好累,很想停下来。但两条腿却像完全超脱了心神控制,仍旧一步步地继续向前迈,仿佛下意识地不容她有丝毫的喘息。难过么?似乎也麻木了, 她只是空怅,魂被牵着飞,几乎要离体而去, 即使紧赶着脚步也追不上, 只能一刻不停地走, 像发疯一样。只有这样才不会给脑中留下空闲的余地, 去想那些如今已然无谓,却足以让她肝肠寸断的事。然而,她终究还是有一霎的疏神, 让那张冷毅俊美的脸毫无防备地浮现在脑海间。眼中却不是那种习以为常的审视,反而目光脉脉,恍惚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谢樱时像被重锤击中似的, 胸口闷痛,脚步歪斜,踉跄着捱到前面那棵大树下,颓然坐倒。既然都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这般放不下。她想不明白,咬唇克制着浪涛般汹涌的心潮,忽然想起手里那坛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抠开封泥。才刚举起来,没等仰脖灌下,酒坛就被蛮横地加手夺过,在她的注视下被丢在一旁摔得稀烂。谢樱时望着四分五裂的陶片,酒水淋漓泼洒在草丛间,大河支流般四处漫淌,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汇集到一处。怔怔出神半晌,散乱的目光才重新收敛,望向秦烺那张横眉瞪眼,恨铁不成钢的脸。“总算来了?”之前她早已沿途留下了记号,只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才懂,所以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还好意思说!”秦烺怒声回怼,怒其不争地垂睨着她,“看看你这副样子,为那个姓狄的,值得么?”确实有点可笑,可她偏偏就一头栽进去了,直到现在才幡然醒悟。谢樱时木讷地扯了扯唇:“其实……你这会子挺瞧不起我的吧?”“难为你自己也知道……”秦烺刚嗤了一声,忽然听出不对味,盯着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其实跟皇甫宜也没什么两样。”“得了吧你,人家将将熬到花信之年,才瞅准机会傍上阿舅,为的是篡夺你娘的位置,入主永昌侯府,那叫处心积虑,你这算什么?顶多也就是自作多情。”秦烺满脸不屑,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抬手抚了抚她脑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想通了,从此跟他撇得一干二净,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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