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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 / 1)

“实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茉话一出口,当即心生懊悔。她解释做什么?他信与不信,跟她何干?“实情自然不是我想的那样。姑娘手段高明,早已超乎我的想象……譬如,我根本无法猜想,以你的身份,如何惹来中年男子夜间追逐……”他恰到好处的淡漠,激起秦茉的怒意——这是在暗示什么!身处石桥之巅,与丫鬟、小豌豆离得近,秦茉不好发作,只得压下嗓门:“说好当作没发生的!”容非踏出两步,离她仅余一尺距离,月色为他清朗的双眸镀上了冷冽之气:“好吧,深夜独自出没,当作没发生;你我之间的小碰撞,也当作没发生。那贺家公子呢?姑娘该以何种理由,让一切不曾发生?”秦茉气炸:“你!血口喷人!出尔反尔!好管闲事!”“若我管的,并非闲事呢?”他丰神俊朗,眼神一凛。就算不是闲事,也轮不到你来管!秦茉檀唇翕动,张口欲驳,转念一想,他误会她勾搭别人,总好过牵扯出父亲的过往和她的所为。这一仗,先压下。姓容的,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秦茉怒色退却,换上温和浅笑,嗓音重新变得绵软:“容公子要管就管呗!只是要记得,在谁家、管谁的事,勿失了分寸!”这挑衅之言从她粉嫩的唇瓣中吐出,字字慵懒,配以她盈盈眼波,教容非心跳骤停,呼吸不畅。秦茉只道此言已足够震慑住对方,朝他嫣然而笑,略一福身:“容公子,就此别过,改日再聊。”两岸与桥边微弱的灯火,交织柔和夜月,洒在她绣有玉兰花的粉白纱衫上,染上了她明媚的面容,笑意自唇角漾至眉梢,似让人如置身暖春花开时。一瞬间,容非如被这娇艳笑靥攫取了心魂,待他回过神,秦茉已带领丫鬟和小豌豆,轻移莲步,迤迤然下了桥。竟然试图用美色|诱惑他!容非捏紧双拳,冲她背影狠狠瞪了一眼,目光却不由自主被她的婀娜体态吸住了。此时,长宁河南岸匆忙走来一人,身穿灰色短褐,手提竹制食盒,远远见了秦茉,喊道:“秦姑娘!请留步!”来者约莫二十四五岁,中等身材,脸型偏圆,生得浓眉大眼,肤色白净,与容非擦肩而过时,各自狐疑打量对方。“姚师傅,”秦茉笑问,“这回又有什么好吃的?”姚师傅讪笑道:“今日多做了些点心,眼下不忙,便捎些给你……和魏掌柜尝尝。”他说话腔调南北混杂,听得出不是本地人。“姚叔叔!我也要吃!”小豌豆抬头眯眼笑。“成!叔叔特意为你备了几块小的!你回头可要告诉我,哪款最好吃!”姚师傅满脸笑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小豌豆的脑袋,又将提盒交给丫鬟慕儿。秦茉礼貌道谢,客套一番。姚师傅问起半月前他所做的点心味道如何,秦茉认真提了意见。容非假装在卧仙桥上看风景,实则全神贯注在窃听二人对答,越听越是不屑。呵呵,秦家姑娘连个厨子也勾搭?细看此人,相貌堂堂,举止文雅,无多少市井味儿,还有些眼熟……但这秦茉也太随便了吧?招惹长兴酒楼的少东家贺祁还不够?要多少男人围着她转?长宁镇这种小地方!果然民风粗犷!礼法全无!容非再也看不下去,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快步迈向秦家东苑。秦茉能从容非的冷眼中感受他的蔑视,一笑置之。“方才那位是……”姚师傅眼角余光扫向容非的身影,眉目闪过一丝讶异。“秦家院落的新租客。”秦茉轻描淡写。“新租客?”姚师傅若有所思,随后笑而道别。骤风席卷,浓云蔽月,秦茉怕小豌豆着凉,将他抱在怀中,快步回酒馆。夏夜天气多变,人心亦如是。酒馆内的客人感受到风向突变,纷纷结帐,鱼贯而出。秦茉放下小豌豆,对急于清点账目的魏紫笑道:“先缓一缓,点心得趁热吃。”“这……”魏紫转目见了慕儿手上的食盒,水眸闪烁,“被逮着了?”秦茉垂目暗笑。有句话,她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她亲手打开双层提盒,上面一层为玫瑰山药茯苓糕、黑芝麻冻与核桃酥,下面则是红豆糯米团、艾汁软饼和炸芋卷儿,色彩明丽,形状各异,件件精致,显然全是新鲜现做的。如姚师傅所言,他专程为小豌豆做了小块点心,每款各两件,且捏成小动物的形状。小豌豆兴奋地爬上木椅,左右手开弓,以迅雷烈风之势吃了个干净,满意地捂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魏紫连连摇头,拭净了双手,拿起筷子,夹上一块金黄色的核桃酥,细味后,会心一笑。秦茉挑了炸芋卷儿,只觉酥中带脆,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赞道:“姚师傅手艺长进了不少。我记得他头一次送点心来时,你吃得不太习惯。”“嗯,他那时做的偏咸。在长兴酒楼呆了个把月,今非昔比。”魏紫又尝了红豆糯米团,眼底赞赏之意尽显。秦茉忽而记起,镇上来的生面孔,除了容非、那些偶尔来酒馆的江湖人、只吃面不喝酒的健壮男子以外,还有这姓姚的点心师傅。只是姚师傅来得最早,且与她们结识的原因比较离奇,因而秦茉对其并无防范之心。此前,秦茉不曾多心,自昨日听闻,各路人马汇聚于此,是为寻找“风影手”的藏宝图,她做贼心虚,越发疑心这波人皆冲她而来,每个人都怀藏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逐一回想身边逐步靠近的陌生人。贺祁说是贺氏家族的大当家相中了秦家酒坊,可信吗?江南那么多驰名酒坊,为何偏会看上她家的?姚师傅以夜间落水的形式现身,与秦茉叔叔三年前的死因极其契合,被路过的魏紫所救。而后,他偶尔会送些点心给秦茉与魏紫,作答谢救命之恩。接触数次,秦茉看他气度雍容,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哪有半点厨子的气质?至于容非,搬入东苑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但其言行隐藏诡秘,心思缜密,亦不似作画卖画为生的落魄画师。该不会……他们已看出了端倪?才以各种借口接近秦家人?秦茉咀嚼点心,怔怔出神。忽而一道惊雷从天儿降,吓得小豌豆摔下椅子。幸好魏紫手疾眼快,及时护住,不至于磕到脑袋。小豌豆的嚎啕大哭声震耳欲聋,掩盖了滂沱夜雨,魏紫与丫鬟多番安慰,才勉强让他止哭。秦茉见道上行人躲避,狼狈不堪,便由着他们进来躲雨,又吩咐店小二沏壶热茶,供大家暖暖身子。暴雨瓢泼而下,汇入河中,涌向不知处。秦茉望向门外无尽头幽暗,思潮翻涌。暴风雨降临长宁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捂紧小尾巴,耐心等待天晴。作者有话要说:特别鸣谢:萌蛋蛋扔了1个地雷然然然然然然扔了1个手榴弹然然然然然然扔了1个地雷读者“小懒尣”,灌溉营养液 +5爱你们哟!笔芯~第8章 第八章夜色于狂风暴雨间飘摇,凉风入帘,驱散仲夏的闷热。容非洗浴过后,披了件干净的袍子,添灯焚香,研墨作画。笔锋蘸墨,毫尖连心,心动笔颤。该死!好几个时辰了,秦茉临别赠予他的嫣然一笑,仍晃得他头昏脑胀,害他笔下所绘,芝兰如她的纤纤玉手,清露似她的顾盼眸光,烦人!东苑阁楼四壁洁净如雪,灯影摇曳,映照窗畔那幅辛夷图似幻似真。容非转而搁笔,于淡香翩浮间静听帘外风雨声。恍惚间,夜雨停歇,如紫雾般的辛夷花枝滴着雨露,一纱衣女子穿花踏雾,眉目分明是秦茉的样子。她桃花眸流转,低低唤了声“容公子”,嗓音如媚如惑,莞尔一笑,抽身退离。容非情怀激荡,脚步飘忽,急匆匆地迈步追出。她的步伐时缓时急,于花丛深处迂回而行,惹得容非神思大乱,咬牙抢上去一把拽住,抵在树干之侧,与此同时,撼动一树繁花,沾雨的紫色花瓣簌簌落下,她两臂绕上他的颈脖,媚眼如丝,声音细细:“你、你……有何要求,不妨直说……”“有何好说?”他瞄准她柔润的丹唇,俯首贴去。她顺从地闭了眼,如兰气息随着呼吸交缠而凌乱。他的双手肆无忌惮流连于她软绵的躯体,丰盈处的手感亦与思忆中重叠。惊雷炸响,容非倏然睁目,方知自己靠在圈椅上盹着了。一场不可言说的梦。忆及方才种种旖旎,他两颊如烧,暗骂一句:“禽兽!”敛神凝息,他心下狂跳,抬起右手扇向自己的脸。彻底清醒后,他的左掌以同样力度往另一边脸颊拍了一下,方觉舒坦。居然……在梦里对秦茉做出逾矩之行!容非倍觉难堪。归根结底,“长宁镇秦家”五个字,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起,伴随了他十八年之久。背井离乡,换了姓名,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机缘巧合下,他终于来到长宁镇。这十多天以来,他打听秦家的事,也听过有关秦家姑娘的传闻,外界对秦茉风评不错,说她幼所失怙,家族凋零,年少肩负家族重担,且“容姿独绝”、“兰心蕙质”。起初,容非暗笑:小小乡镇,懂什么叫“独绝”吗?再好看的姑娘,也不过出自商户人家,岂能如此乱夸?然而,真正与秦茉相见,他为她的拈蝶一笑而震撼。他平日所见女子皆为大家闺秀,言谈举止规规矩矩;而秦茉则像是一束耀眼的亮光,柔媚之余,又有难得一见的飒爽之色。容非承认她很特别,大抵也担得起盛名。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命运极其相似。嗯……定是因为他们首次接触,就有过非比寻常的亲近,兼之她今夜在月下的卧仙桥上魅惑了他!害他做了这奇怪的梦!容非定了定心神,重新到浴室洗了把脸。电闪雷鸣之际,主院屋中一灯如豆,秦茉正与魏紫挤在床上,中间夹着缩成一团的小豌豆。小豌豆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打雷,睡觉时得两人前后护住,生怕有妖魔鬼怪来捉他似的。平日若遇上恶劣天气,魏紫会紧紧搂着他,命丫鬟巧儿坐在床边相守。而今秦茉回来,便替代巧儿,与这对母子同睡。待到雷雨声渐歇时,小豌豆已然入眠。“茉茉,今日人多嘴杂,我没敢说。那围髻的钱,我让人送去给贺公子,他拒绝收下,该如何处理?”魏紫小声问道。“改日,我亲自与他说清楚。”“茉茉,有些话,由我说出口,感觉变了味儿。可你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魏紫语气艰涩,见秦茉无别的反应,又道,“你若不喜贺公子,或怕秦家的生意没人支撑,要不……别外嫁,直接招赘?”秦茉“噗”地笑出声来:“上哪儿找人入赘?我看得上的,人家不乐意;肯入赘的,估计我也瞧不上。”“那倒也是……”魏紫轻声道,“你可曾打听过容公子的家世条件?”……容非?秦茉心中警钟大作,干嘛提起这家伙?难不成……她把他扑倒之事,终究传了出去?见秦茉眼神震惊,混带惧色,魏紫解释:“我听说,你们今儿在卧仙桥说悄悄话。我看那容公子,不论相貌、年龄、才华、性情……与你倒是很配……”“呸!”秦茉啐道。“你也觉得配,对吧?”秦茉哭笑不得:“你听慕儿嚼的舌根?”“慕儿岂敢说你闲话?方才小豌豆洗澡时,说你和东苑大哥哥忙着聊天,不搭理他……”“他一个三岁半的小不点儿!瞎说什么呢!”秦茉鼓了鼓腮帮子。“我与慕儿确认了,你们二人相谈甚欢,当姚师傅送点心给你,容公子生气地跑了,十之八|九,在吃醋。”秦茉真不知该生气还是无奈——所有细节,在旁人眼里全变了样。当下,魏紫把容非里里外外夸了一遍,秦茉不好反驳。她能说什么?若说容非坏话,就得牵扯出与他那无法启齿的秘密;附和魏紫说两句好话?抱歉,不乐意。“实在不成……考虑宋老板?”魏紫试探地问。“别闹了……”秦茉啐道,“还有三个月呢!不说我,你呢?居丧之期将满,有何打算?”魏紫杏眸圆睁:“什、什么意思?你……你要赶我走?”秦茉叹息:“近三年,打听你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你甘愿为那三拜,守一辈子的寡?”“我……暂时没考虑这些,等小豌豆长大再说吧。反正我已是你秦家的人,你不许随便撵我走!”魏紫嗔道。秦茉想起送点心的姚师傅,心下纳闷。这人分明冲魏紫而来,碍于魏紫的状况,没好意思,才辗转通过秦茉转达。他对魏紫的关切不似有假,点心师傅的身份……不像是真。见风雨声细,秦茉不愿再与他们母子挤一块儿,她凑到小豌豆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起身披衣回房。未来的事,来了再说。一夜风雨摧落半院繁花,积水处倒影出清澄天幕,各色花瓣漂浮其中,煞是好看。秦茉本想趁天气好转,回一趟秦园,因贺祁所赠的珠宝围髻未能解决好,不便随意离开。若主动去寻贺公子,又怕招人闲话;可那日临走时,他一脸乌云,估计没这么快跑来骚扰她。用过早饭,历来不爱让丫鬟随身的秦茉,独自去了趟酒坊,打点诸事。记起前两日夜里追逐过她的神秘人,她总担心那人躲藏在暗处观察,时时刻刻警惕。回主院的道路湿滑,她套了木屐,稍稍提起马面裙,踮脚而行,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水洼,刚拐了个弯,险些撞上一人。又是容非!他一身素净袍子,长身玉立,正抬起头凝望东苑院墙内的几株辛夷花树,愣愣出神,以至于忽略了她渐近的木屐声。花期已过,粉白淡紫的花树已转换成青枝绿叶,有何好值得细赏?容非转头认出是她,没来由两颊泛红,温声打了个招呼:“秦姑娘。”秦茉犹自记得昨晚桥上的针锋相对,对于他乍露的不自在大感疑惑——这人干亏心事了?“容公子,好巧。”容非的眼光擦过她润泽的丹唇,神色更为局促。他握紧拳头,抿嘴微笑,先前的嚣张气焰如被暴雨淋湿了一般,蔫了。他越是反常,秦茉越好奇,目不转睛端量他。容非被她紧盯着不放,倒退半步,心虚得面红耳赤,即将滴出血来。秦茉见状,低笑道:“哟!容公子不舒服?”容非垂目:“没……没什么。”秦茉暗觉这人有问题,故意随他挪了挪步子。容非被她的骤然行近吓了一跳,再度后退,笔直后背快要抵在院墙上,眼底潜藏着惶恐与惊羞:“你、你想要做什么?”他以为她要干嘛?莫非,他认定她作风不端,四处拈花惹草,遂对她避之不及?秦茉“噗嗤”而笑,灿若春华:“原来你怕我!”“谁怕你了!”某人磨牙道。“哪你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秦茉深觉他今日奇奇怪怪的。吃了你!容非惊呆,双颊如漫绯霞,殊不知她嘴上的“吃”,与他理解的“吃”,完全是两码事。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秦姑娘,你、你理当自珍自爱!那个……我听说昨夜那人,是长兴酒楼的新来的点心师傅……你既与少东家来往密切,何苦再惹一名厨子?”秦茉微微昂首,玉颈弧度纤长而优雅,明净水眸与他复杂眼神交接,眉间笑意若即若离。“容公子很关心我呀!连姚师傅的来历,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你!你少胡说!”容非窘迫地回避她的直视,心几近跳出喉咙,“没有的事!”他一改往日的清逸儒雅,拧眉瞪目,已是恼羞成怒之态。“容公子这般关注我这‘手段高明’的小女子,当真超出了我的想象啊!”秦茉好不容易占据上风,自然不留机会让他反驳,“公子乃风雅之人,何必把目光集中在别家的琐事上?往后,请公子多看风景、多绘佳作……不必如此关怀我的一举一动,不打扰了。”说罢,她温婉浅笑,盈盈一福,洒脱转身,飘然离去。那番话怄得容非如鲠在喉,偏生她那笑貌直直撞进心头,如梦境重现。他喉结滚动,竭力忍住不觑向她苗条的身姿,紊乱呼吸勉强得以恢复,而手中紧攥的一截袖子,已被他死命抓出了皱痕。作者有话要说:禽小茉:我挑衅了他!嘻嘻!怂小非:她挑逗了我!呜呜!【某些男三男四其实是烟雾|弹,不过大家千万别告诉男主,哈哈哈~】第9章 第九章逶迤青山环绕,空茫水雾笼罩,长宁镇的喧闹如蒙了一层烟。正午时分,青梅酒馆内,饮酒声、吆喝声四起。镇上来客骤增,酒馆生意翻倍,连大白天也坐满了人。用完午膳的秦茉,本想寻魏紫,见内里人员混杂,不愿露面,在后堂帘子后偷望了几眼,倾听江湖客谈及去哪个山头掘宝。其中,角落里一身材魁梧青年引起她注意。那人不到三十,身穿短褐,脚踏马靴,双目炯然,独自端坐于角落。之所以让秦茉留心,是因他有着不俗的仪表风范,点了主食和下酒菜,要了半壶淡酒又没喝,跟上回那个只吃面吃菜、不喝酒的外地男人甚为相似。与魏紫闲聊时得悉,这两位在酒馆用膳却几乎不沾酒的客人,每日都来,但从不曾一同出现。秦茉怀疑,他们是一伙的,极有可能在轮流盯梢。他们真把目光锁定在秦家?秦茉胆寒,唯有藏身暗处观察。那魁梧青年吃了几块面饼,酱骨和滑鳅半点不剩,小饮两口淡酒,放下筷子,环顾四周,到魏紫的柜台前结帐,不发一语,大步出门。看上去……又好像没什么异常。秦茉正想离开,忽听一粗犷声音念叨了一句:“这下麻烦大了!”此言一出,热闹气氛有些微凝滞,众人纷纷侧目而视。那人浑然不知,自顾自话:“不单明威将军要到江南,连杜指挥使也授命前来核查!”“什么?朝廷的人来了!咱们还有戏么?”另一小伙子嚷嚷。一虬髯大汉惊呼:“杜指挥使?青脊指挥使司的?杜庄主亲临?”“不不不,是他的长女。”“噢……”余人发出意味深长且暧昧的笑声。秦茉虽不问朝堂与江湖事,但“青脊”二字,教她心肝儿乱颤。“青脊”乃当今圣上扶植的密探组织,最初负责秘密探听消息、隐秘铲除祸患,在秦茉出生那一年,正式由暗转明,成立青脊指挥使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等要务,并直接向皇帝复命。青脊的指挥使分为天地玄黄四等,分别持有玉、金、银、铜四种不同材质的令牌。而目下酒馆客人提及的杜指挥使,乃青脊创立以来最年轻的“地”字金牌指挥使,是名十五岁的小姑娘。其出身江湖名门杜家庄,年纪轻轻,集两大门派武学所长,办事雷厉风行,短短一年内,立功无数,连升三级,名动天下,可谓前途无量。秦茉之所以恐慌,并非因小杜指挥使威名显赫,而是因为,她隐藏的最大秘密,与青脊有关。江湖上的乌合之众好唬弄,这位小杜指挥使则不好办,外加明威将军,万一他们真要来,只怕长宁镇从今往后不再长宁。“唉!朝廷的人分成两拨,咱们赶紧撤吧!省得惹事。”不少江湖人开始打起退堂鼓。“你说……这宝藏威力如此之大,连今上也惊动了?”“未必是冲‘风影手’来的,”一老者捋着胡须,笑容神秘,“江南最近还出了另一桩事。”“说说说,还有啥消息?”人们见他一副秘而不宣的神情,催促道。“衢州府的越王,多日不露面,外界相传,他失踪了!”“啊?”“说不定,孟将军和小杜指挥使,是找王爷的。”老者低声解释。听到这一消息,秦茉如窥探到一丝亮光,她默默祈求,两方势力千里离京到江南,与她父亲无任何干系。至于那位不知跑哪儿去的皇亲国戚,请老天爷保佑他速速回归衢州府吧!见众人吃饱喝足,大摇大摆离去,秦茉心下忐忑之意略减,转而回主院。午后天气依旧阴沉沉的,四处薄雾缭绕,连院落里挺立的青竹也蒙了层乳色。她从书斋窗口向外望,东苑阁子门窗紧闭,无烛无火。秦茉暗忖,容非那家伙,出门了?记起昨日在巷内的偶遇,她不由自主笑了。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着实好玩。他不像怀有恶意,可她总觉得他不对劲。说什么来着?让她自珍自爱?他以为自己是谁?秦茉檀唇挑起三分轻蔑的笑,心思重归账目。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过道响起脚步声。“大姑娘,”慕儿敲门,“贺公子到访,您看是……?”贺祁又来了?正好,上次的事还没了结。“请他稍坐片刻,奉上好茶,我随后就到。”秦茉搁笔掩卷,起身理了理藕荷色绸纱,取出铜镜,自觉仪表端庄,才洗净了手下楼。贺祁未按她的意思入内就座,他负手立在庭中,一身苍色松鹤纹锦缎袍子,意态潇洒。“贺公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秦茉粲然一笑,做了“请”的手势,示意让他进厅小坐。贺祁听她言辞客气,眸间涌起风云:“咱们走走,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聊聊。”秦茉颇觉为难。要知道,小镇民风再淳朴,男女独处,终究于理不合。贺祁不等秦茉同意,昂首阔步向后院走去。秦茉只得硬着头皮跟上。用作居住的主院,不过两进院落,老树莲荷,乏善可陈,景致亦无甚特色。逛至竹丛后的小侧门,贺祁推门而出,直接走向东苑。此前接待族亲、生意伙伴,秦茉多数会请他们到东苑的撷翠堂,贺祁也曾受邀游园,自是知悉此处面积大,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是闲谈的好场地。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秦茉不由得慌了神:“贺公子,东苑有客人,不方便。”“看来,传闻是真。”贺祁黑着一张俊脸,嗓音透着寒意。“什么传闻?”“听说,”贺祁轻哼一声,“你在东苑藏了个小白脸,与之交好,因而拒绝我。”秦茉登时冒火:“哪来的混账话!什么藏不藏!不就是一外来租客么?”容非认定她与贺祁勾搭上了,贺祁则说她和容非关系不纯,这两人有病啊!她倒想让他们互相认识,好还她清白。她心中苦闷,暗觉倦意蔓延全身,一咬牙,自顾入了东苑。花园内留守的小厮朝二人行礼,秦茉故意问道:“容公子在吗?”“小的今日不曾见过容公子,想必一大早出去了,至今未归。”小厮毕恭毕敬回答。贺祁掀了掀嘴角,默然不语,往幽深竹径前行。秦茉怕随他到无人处,惹人闲话,行至阁楼底下,驻足咬唇:“贺公子不妨直言。”贺祁回头注视,眼眸深深。眼前女子无疑是生得极好的,但真正吸引他,是她柔弱外表下遮掩的硬气。秦家酒坊谈不上家大业大,但近百年的根基,不容小觑。秦茉以及笄之龄从长辈手里接过担子,两年下来稳得住,已在业界传出美誉。贺祁先前听闻她的名头时,嗤之以鼻,认定她以美色取悦于人,接触过后,方知秦姑娘美色名不虚传,但取悦……?要是真取悦他就好了。淡淡雾霭中,她藕荷色的绸纱套着白色中衣,交叠成柔柔粉白色,大大掩盖了她性格中的倔强,衬得她那张芙蓉秀面愈加娴静温柔。贺祁咽了口唾沫,沉声发问:“为何派人送我钱?”“无功不受禄,上次的围髻,我不能收,就当作是……你帮我选购的,这钱,我一定要还。”秦茉尽量弱化心中的反感,让语气诚恳些。贺祁一贯带笑的眼眸瞬即变得凌厉,冷冷地道:“不准还我钱。你若真要还,等于挑衅我的底线,聪慧如你,理当明白,有何后果。”他素来待她处处顺从,没想到秦茉这姑娘柔中带韧,以至于他无处着力。他此前早听闻邻镇的酒铺老板对她有意,觉着那人条件不如自己,还曾洋洋自得,认为秦茉已是囊中物。如今不光有点心师傅对她屡次示好,还传出她心仪一名俊美画师,贺祁心浮气躁,不再伪饰他的霸道。软的不成,只好来硬的。秦茉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打了个措手不及,垂下眉眼,讷讷应道:“若公子执意如此,我只能把礼物归还,请你见谅。”贺祁哼哼冷笑:“秦姑娘,本公子已给了你足够的耐性。今日我实话告诉你,秦家酒坊会是我的,而你,也是我的。”秦茉有点懵,这是在闹哪一出?浓长睫毛轻颤,她错愕抬眸,润泽的两瓣粉唇略略翕张,雪净容颜于淡淡雾气中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她柔善可欺。贺祁如受蛊惑,步步进逼。她于惊惶之际倒退了两步,纤细的背已挨近院墙,一侧为假山,另一侧是竹丛,跟前男子咄咄逼人,她进退无路。蓦地,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她脸侧伸来,按向她身后白墙,强行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俊脸近在咫尺,棱角分明,他清浅的呼吸声逐渐浑浊,瞬间烫红了她两颊。这人……想做什么?作者有话要说:贺小祁:敬酒不吃,吃罚酒?容小非咬牙切齿:学什么霸总模式?滚一边去!【本章信息量有一丢丢大~提了三个即将登场的配角,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特别鸣谢:糖心雷扔了3个地雷言情扔了1个地雷然然然然然然然扔了2个地雷同时扑倒三位赞助商!感激你们的热情支持~第10章 第十章闷风不起,空气如凝,万叶无声。被强行逼到了院墙,对上贺祁如狩猎般的眼神,秦茉震悚不已,一颗心仿佛忘了跳动,脑子乱成一团,已想不出任何言辞训斥对方。素手微抬,她狠下心——若他敢胡来,她绝不留情!贺祁视线如火,从她微启的丰润粉唇上擦过,低笑着逐寸前挪。论力气,她不如他,推搡、拳打、脚踢均无用处,唯一能解围的是……心思转动,她的右手悄悄摸向发髻上的银簪。当真要见血才罢休?一旦惹上贺家,后患无穷。浓烈气息已在一尺之内,手指触摸到银簪的微凉与坚硬,电光石火间,楼上窗台传出一声细响。……有人?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忽有东西从上方落下,不轻不重、不偏不倚,正正甩在贺祁后背上。“什么人?”贺祁暴怒,回身抬望,楼阁花窗半敞,似有暗影闪过。他低头一看,苍色锦缎袍后侧,溅了一连串深深浅浅的黑点,如墨梅点缀。见状,贺祁额角青筋突起,厉声喝问:“谁?给本公子滚下来!”“哦?有人在?抱歉了。”楼上沉嗓如浓酒甘醇,似清茶芳冽,比以往平添了几分薄怒与暗哑。随即“嘭”的一声,窗户被人重重掩上。秦茉借机从逼仄狭窄空间中矮身钻出,她只想给贺祁两耳光,可转念一想,兴许这猝不及防的一招,正好避免了她与贺家闹翻,何不暂且忍了这口气?贺祁暴跳如雷:“有种再来一次!去你娘的!”话音刚落,窗子再度开了道缝,一物飞出,破空而来,连水掷往贺祁。贺祁没想到对方真敢往下砸,慌忙闪避,勉为其难躲开,仍旧被泼湿了鞋袜,狼狈不堪。碎裂在地的是一灰色釉的开片纹笔洗,从这釉汁厚润、金丝铁线来看,此乃前朝的哥窑葵花洗精品,价值不菲。窗内人冷笑:“嘴巴放干净点!”贺祁猜出那人来头不小,但他历来备受呵护,何曾遭人欺辱?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要往上冲。“贺公子……楼上客人性子古怪,别与他计较,这袍子,我赔你。”秦茉按耐熊熊怒火,可再怎么忍,微颤软嗓出卖了她的刻意镇定。“谁要你赔!”贺祁怒不可遏,狠狠瞪了她一眼,当如刀眼光滑过她冷俏面容,霎时绵软了。他一时情动,失了分寸,被外人揭破,心虚之余,一肚子气无处撒,猛甩袍袖,转身就走。秦茉待其背影消失在雾中,方捂住狂跳不息的心,深吸了口气。呆立片晌,她正想与容非道句谢,楼上那嘶哑嗓音打破沉寂:“容某无心扰了姑娘与贵人的亲热密会,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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