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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17(1 / 1)

于是接连这几个月,绣娘们绣吉服被褥,内侍们采买整理嫁妆,曹家上上下下都忙翻了天。而无忧平日里再是惫懒,在这最后的关头,也被临海公主压在屋中 ,每日学习理家看账的管家之道。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昏礼的前一晚。... ...第二日便是昏礼,到时可有得忙。云娘心疼自家县主年纪小,头一晚的天色刚见了黑,她便给无忧拆了头发,换了衣裳,将她早早安置到床上歇息。夫尊于朝,妻贵于室矣。这几个月来,家中的下人们每每见了她,无不是面带戚色,就是无忧亲自劝慰,也不见什么成效。因为他们都认为,嫁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军汉,县主往后这一生就算没被毁个彻底,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无忧生性乐观,除了甩桓崇那一下时,她是动了真气,其他时间,她才不会去钻那个牛角尖为难自己呢!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纵是不直...也得直!...再说了,身为女子,从古至今,就没见有过有几个能顺心如意,嫁给心中良人的,如明妃那般的聪敏美貌,最后不还是被嫁去了匈奴大漠?!自己的外祖母羊皇后那般的金尊玉贵,不还是被迫再嫁,委身苟活?!和她们相比,她已经过得够好的了...最多,大不了相看两相厌,婚后各住各得呗~无忧脑子里的思路越想越开阔,她抱着被子,眯起眼睛,在床上翻腾两下,就是一开始不想睡,现在也想睡了。刚翻个身将要迷糊过去,无忧的耳朵里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了房门进来,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床边。无忧揉了揉眼睛,却见母亲站在床头凝望着她,脸上的神情似是格外复杂。她慢慢坐起身,朝临海公主咧嘴一笑,疑惑道,“阿母?”自家的女儿胜似娇花,临海公主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坐到床边,忽而紧紧地把女儿搂住。女儿可是她的命根子...临海公主亲眼见着无忧从一枚雪白的小团子长成一位动人的小娘子,她本想再多留女儿几年的...再一想到从明天起,家中就再见不到女儿的踪影,也听不到女儿的声音了...临海公主更是悲从中来,憋了许久的泪珠子险险落下了眼眶。阿母抱着她,却不说话,无忧心中也不由难过起来,她用小胳膊回搂住阿母的背,带着鼻音撒娇道,“阿母阿母!无忧要你陪我睡!”明明是个长成得女郎了,可还是总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唉...女儿这万事不知愁的性子,也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临海公主抽抽鼻子,嫌弃地笑道,“都多大了,还要阿母陪?!”说着,她将无忧放开,再把床边的灯光挑亮,一脸严肃道,“无忧,先等等再睡,阿母还有些话要叮嘱你。”这几个月,该学得,她都用心学了。也不知这么晚了,阿母还有什么事吩咐?!无忧眼神懵懂,却还是乖巧的“喔”了一声。却见阿母从背后突地亮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喏,你看看这个!”母亲神神秘秘的,无忧的好奇心立刻被调起来了,她瞧了阿母一眼,好奇地随手翻开。可刚看清楚里面的图画,她便唬得双手捂眼,“哎呀,阿母!你拿得是什么东西呀!”临海公主强拉下女儿挡住眼睛的双手,道,“别遮眼!你快好好看、好好学,等到成婚之后,就是这般..”那册子里的男女,一对一对的都是赤着身、裸着体,在每一幅图上,都用一种格外羞人的姿势做着格外羞人的动作。这...这怎么能看嘛?!无忧的小脸红得滴血,刚刚那抹朦胧的睡意也都消失不见了,偏偏阿母在旁,还一板一眼地教着她具体的动作和施为的情形。真是尴尬!等仔细翻完了一本,临海公主道,“囡囡,夫妻敦伦,便是如此,你听明白了吗?”无忧强忍着脸红心跳,她把脸埋在阿母的怀里,呜咽两声,点了点头,权当回答了。临海公主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头发,“唉,这种事...那桓崇军中出身,定是个不知疼人的。若是他真得...对你用强,你千万别和他犯拧,只管顺着他的心意,把他哄高兴了便是。”无忧使劲摇摇头,“阿母,你说什么呐...我...我...”临海公主肃了肃面容,她把住女儿的双肩,将她扶坐起身,道,“阿母教你的,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阿母告诉你的,也都是再正经不过的好话。”“若是他尊重你,那还好说,怕就怕他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另外,阿母已经给你陪了六名侍婢,这种事,到时能避则避,若是能让她们替了你去,那是最好不过。而且这次你出嫁,我会让云娘和你一道去桓家,到时候的后续,我已经全部交待给了云娘。”“总之,等你嫁了过去,万不可因为耍性子、闹脾气的小事而伤了自己。”无忧有些愣住了。临海公主的语气却是无比认真,“阿母知道你很聪明。无忧,你只要把你那平常的聪明劲儿拿出来一点,去对付那桓崇,保全好自己的身子和财物,这就是阿母对你的全部期望了,你知不知道?”无忧对上母亲殷切的视线,她呆了一呆,终是点头道,“...阿母,我知道了!”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完成整个成婚部分,发现解决不了了,之好断到下章里面。顺利的话,我明天会尽早更新,大家久等了~☆、第 44 章三月十五, 宜嫁娶。今日是自家女郎的吉期, 曹家上上下下一大早便忙得脚不点地。无忧刚从床上起身, 在外等候的云娘和众侍女们便进了屋中,她们先服侍女郎沐浴, 待用过饭后,再为她整理梳妆,更换吉服。云娘是从宫中放出的侍女,她在曹家的资历最老,跟随临海公主的时间也最长。无忧听阿母曾经说起过,云娘少时的生活很是清苦,家中人也俱已不在了。从她来了曹家后,便是尽心尽力, 而且云娘无子女,她从小看着无忧长大,对无忧的关爱之切, 简直如同亲女。也正因如此, 纵是再不满桓崇的身份, 云娘仍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面上堆笑, 竭力掩饰住心中的难过,生怕被无忧看出一点端倪来,扰了今日的喜庆。云娘施展妙手, 她先是为无忧仔细梳了一头芙蓉归云髻,再在高高的发髻之上,配了临海公主备好的一套芙蓉金步摇。而后的妆容部分, 云娘可是下了极大的心思,她在无忧的眉梢点翠,唇上涂朱,眉心正中还仔细地贴上了一枚花钿。此番下来,用的妆粉不厚,反倒既凸显出了自家女郎那原本清新娇美的容色,眉宇间又增添了那么点华年的气质出来。等云娘的梳妆尽善尽美,众人才在最后,把那身精工制作的吉服一层层地给女郎换上。忙活了许久,无忧这边方才打理完毕。... ...镜中女郎,额发梳拢、鸦鬓红妆,乍一望去,竟让无忧生出些恍惚之感。她微微嘟了嘟唇,有些不习惯地伸手触了触自己的鬓发,再一回头,耳边垂坠的金耳铛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晃出了迷离的金光。无忧弯起唇角,对那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临海公主笑道,“阿母,无忧今天好看么?”谁人不知自家女郎美如玉?!她这盈盈一笑,仿如画中仙。...只可惜生得虽美,却没有个能享福的命...侍女们心中既为无忧感到酸楚,又为她感到不平,但她们事先都得了云娘提点,一个个扬起笑脸,纷纷向无忧道贺。看着百般灵秀的女儿,临海公主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她歪过脸去,轻轻按了按发酸的眼眶,笑道,“我的无忧,自是美极了...”她缓缓走到无忧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先整了整她的衣裙,再仔细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良久后,才低低地感慨一声,“真像...”女儿少有打扮得如此富丽隆重的时候,可她今日的装容只那么一扮,竟和临海公主记忆中的羊皇后完全重合了!无忧一见临海公主那怀念的眼神,就明白她心中定是在念着那缘薄的生母羊皇后了。她眼睛一转,笑了一笑,“阿母,我呀,就是今日成了婚,往后可还住在建康城中~”她顿了一顿,笑道,“就怕我时常回娘家来,朝阿母讨吃喝,到时候反而会被阿母嫌弃呢!”无忧这话一出,屋中众人都笑了。临海公主睨了她一眼,“就会贫嘴,等你来了,我便差人把门关上,专为饿着你!”女眷们嘻嘻哈哈笑过一回,临海公主的情绪提振不少,她笑笑后,话锋转肃,“阿母这些天教给你的,你都记得吗?”无忧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应道,“都记得,阿母你就放心吧~”女儿聪颖,一点就通,她说记得便是记得,这处,临海公主还是放心的。她点了点头,最后揽着无忧的身子,柔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别忘了一会儿和你阿父道别...”... ...桓、曹两家的婚事,被街头巷尾的建康人津津地议论了一年有余。直拖到今天,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日之夕矣,那曹女郎在曹家众人的拥簇下,终是登上了桓家的婚车。桓崇成婚前住在庾家,但他毕竟是外姓,故而这次成婚,庾亮同时请司马衍下个旨意,让陛下在隔庾家没两道的街坊处给桓崇赐了座宅子。反正婚都赐了,就算为了自己的表妹,司马衍也应该再附赠一处好房子给桓家。因此,此番迎亲的队伍便是从青溪的曹宅出发,向着桓崇这座位于乌衣营的新宅而去。桓家现今只有桓崇一人,但这支迎亲队伍却是格外的热闹,因为在前面打头开路的,全是些桓崇在军中交好的兵士。时人好姿仪,曹女郎的美貌谁人不知?!是故,桓家的车队刚出发,道路两旁围观的群众就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新娘的姿容。可还没等他们围上前,便被队伍前的兵士们给驱走了。晋人对军中的男儿最是轻视,但围观的路人见这些兵士穿着便服,精神抖擞,其中也不乏些容貌出挑之辈,倒也纷纷喝起彩来。再望见队伍的后面,见曹家为这独女竟是足足陪嫁了有一十六抬的大笼箱,众人更是啧啧称奇,唏嘘不已,纷纷感叹这桓崇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是三生有幸、得祖宗庇佑,才能和这样的人家结成亲。无忧虽人在车中,但车窗外的议论声、呼喊声一直不绝于耳。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要成亲嫁人了。... ...迎亲队伍抵达新宅的时候,天边还带着些夕阳的余晖。新妇临新宅,千呼万唤始催出来。何况这新妇还是长公主与那鼎鼎大名的曹统独女,是江左高门中最顶尖的美人?!此刻院里院外全都站满了人,迎亲的也好,邀请来的宾客也好,围观的路人也好,所有人都想亲眼一睹那曹女郎的风姿。在外面的纷扰声中,无忧双手执了一柄由阿父曹统亲自作画题字的团扇,在云娘的搀扶下步下了婚车。曹女郎方才袅袅婷婷地从车上步下,周围立时哑然无声。只见那女郎身形窈窕,一只凝白的小手执着扇柄,虽是看不清楚容貌,可光是看那身段,便足以惹得人浮想联翩。那女郎方在地下站定,忽又有一股含着暖意的晚风拂过,那风将女郎层层叠叠的吉服吹起,在空中飘出了曼妙的波纹。这下,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那女郎绰约的风姿都好比传说中的神女降临。看着周围众人如痴如醉的神情,一旁的云娘骄傲地挺直了腰杆。... ...无忧的眼前被那只团扇遮着,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四周的人群,静得有些可怖,她方要歪头去询问云娘,却在眼皮底下看到了一双属于男人的履。那人在她的面前刚刚站定,无忧的心底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出来。她死死地盯着他的下裳,脑中却是在想,以往见他都是一身麻步的便服,难得今日里也穿了一身绫罗绸缎。无忧的思绪犹在天际,那人却不由分说地拉下她执扇的一只小手,并往里塞进了一截红绸的布巾。突地被他一扯,无忧险些连扇柄都握不住,她有些气恼,手指被他放开时反射式地软了一软,就要将那截红绸滑了下去。可这截红绸,是新人相牵的凭借,若是落了地,则视为大大的不吉。无忧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她刚要再伸手去抓,那人却是眼疾手快,他忽地捏过那下落得红绸,再一回握,将红绸和她的小手一并牢牢捏在了他热烫的掌心里。桓崇的动作,快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只见那桓郎君递过一截红绸后,便不舍地紧紧包住了新妇的小手。他虽是顶着一张冷面,看不出表情,但那眼神和动作却胶着得难解难分。周围众人回过神来,顿时喝彩得喝彩,吹哨得吹哨,现场气氛又热络起来。这么多人都在场看着,这人却拉着她不放,竟是如此得厚脸皮...无忧隐隐地挣了挣,却听他低低开了口,“这回,可握好了。”无忧本不欲理睬他,可转念一想,这人是个不要脸的,可她曹灵萱以后却还是要在建康城里立足的...所以,她还是闷闷地从鼻中“哼”出一声。她应声了,那人便仿佛在喉咙里低低笑了出声。他这才调转方向,引着她直往新房去了。... ...时年江左流行闹房戏妇,高门迎亲多是以言语秽之,而寒门迎亲时,对新妇动手动脚的亦是大有人在。桓崇这些年四处领兵出了威名,众人再是蠢蠢欲动,对上他那往周围环视的冰冷视线,还是心中直打突,更别提想去逗弄那美貌的曹家女郎了。于是,那些围观的视线,便被彻底地隔绝在了前院,这趟回新房的路途更是格外的顺利。这让无忧大大地舒了口气。新房宽敞明亮,云娘扶着无忧迈过门槛、绕过屏风,最后终于坐在那张宽床上。她还待再向无忧叮嘱些事项,这时,那桓崇却冷冰冰地望了她一眼。云娘无法,只好回了一礼,带着一群侍婢退了出去。... ...人都走空了,屋中便空寂下来。只剩下他们二人,桓崇的目光有些放肆似的,去瞧那安静坐在床边的女郎。越瞧,他的唇角越是翘得厉害;越瞧,他那黑瞳中的波纹越是柔和。望过一阵,他才慢慢地踱步到那女郎的身前,又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虔诚一般,他缓缓地屈起单膝,默默跪在了她的身前。桓崇的视线低,这么仰头,刚好可以看到她那只生得小巧的下巴。然而,还未等他再多欣赏几眼,那只小手却将扇子往下移了移,把那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桓崇笑了。她是曹统之女,才华横溢,出口便是锦绣文章。他再是胸无点墨,也不敢在她的面前班门弄斧。于是,为了这个却扇,他在先前已经腆颜请教了多位擅长辞对的文人,也跟着记诵了不少却扇的佳句。所以,他有自信能光凭着一张嘴巴,便说服她把扇子放下来!桓崇鼓足干劲,他轻咳一声,刚刚背出一句,“团团合欢扇,皎洁胜明月...”却听“啪”得一声,那扇子竟真的是下来了。只不过,不是被她缓缓放下来的,而是飞快地掉落下来的。落得时候,那柄扇子竟是直直打在了他仰着的脸上。而象牙的扇柄,正正打在他的下巴上,沉沉得有些疼。桓崇的呼吸一滞,登时住了嘴。他将那扇子拨开,却见眼前的女郎才是真的皎若清辉,貌比明月。她微微张开小口,做出惊讶的神色,大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哎呀,郎君真是抱歉!”说着,她微微甩了甩那只执扇的玉白小手,娇声笑道,“这扇子我拿了一道,好生沉呀~方才不巧,刚好手有些酸了呢!”作者有话要说:每当我以为3000能写完的时候,往往就变成了再加3000,o(╥﹏╥)o大家久等了,明天继续,洞房没完...☆、第 45 章银烛含暖, 朱火摇光。床头端坐的女郎眉眼轻挑、半含笑意, 朱红色的唇角微翘, 有些漫不经心,又似带了几分讥诮。可架不住她姿容出众, 嗔喜皆宜。就是看了,也让那旁观之人生不出一丝恶感。桓崇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酸疼得下颏。小女郎记仇得很,也狡猾得很,她这样笑眯眯地报复回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蒋山之时咬他的脖子,吴郡游船上故意泼他水,再加上这次用扇子不客气地招呼他的脸...这么个三番四次, 桓崇颇有些见怪不怪之感了。他站起身来,把那柄碍事的团扇放在了一旁的案上,可他的目光, 却流连在无忧的脸上身上, 迟迟不转。... ...这人的身量似乎又长了不少, 他像根棍子似地杵在自己身前, 压下来一大片沉沉的阴影。起初的时候,无忧的脸上还含了将他奚落一番的洋洋笑意,但这人没有半点反应, 就是这般直直地盯着自己,时间久了,将她看得极是别扭。无忧不是示弱的人, 她微微嘟唇,将大大的眼珠一转,朝着那人的方向便斜睨过去。好么,仔细一瞧,今日这人从头到脚,打扮得还算似模似样,看着也有些君子如玉的雅气...可,他那双眼睛却不闪不避,像个登徒子似地定定地落在她的额头上,望得几乎出了神。无忧不自在极了,她咬了咬唇,含羞带怒地横过去一眼,道,“桓崇,你看什么?!你还要不要行礼了?!”女郎的额发尽拢,露出了格外光洁细腻的额头。他知道,只有在室的少女才能留额发,一旦出嫁做了妇人,便得将额发梳上头了。而今,她细软的额发全部拢了起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 ...桓崇低低笑出一声,就势坐到她的身旁,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见他挨着她坐下,无忧赶忙往边上再挪了挪。挪的时候,她还不忘去瞪他一眼,“外头还有那么些宾客呢,赶快行完礼,你好出去陪客,不然...”她一扭头,那洁白耳垂上挂着的长耳铛就跟着晃呀晃的,连他的心思也跟着晃得不大安分起来。听她罕见的结巴了,桓崇接口逗趣道,“不然怎样?”见她不语,他向她的那方凑得更近了些,接道,“不然...他们就会以为曹女郎是个可比妲己、褒姒的美人,勾得新郎一入了新房,便走不动步子了?!”他的话音刚落,无忧便瞠大了眼睛,回望他的眼睛。妲己?褒姒?!他到底把她想成什么了?!无忧“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你...桓崇,你好不要脸呀!!”“谁是妲己?谁又是褒姒?你们天下男子都一个样儿,明明是纣王幽王舍不下人家绝色,非要把美人囚在宫中。只恨这些后人愚昧无知,不将亡国怪道君王沉迷声色上,反倒让这些无辜的女子背了‘祸水’的骂名...”...就像这次一样,她曹灵萱自问,可曾加害过他桓崇分毫?!反倒了最后,她这个无辜之人,却无端成了他和司马衍之间仇恨的牺牲品?!而他们之间的□□,更加成了建康人口中的谈资!... ...女郎只给他留了个纤巧的背影,此刻她微微垂头,显得有些幽怨落寞。桓崇忙站起身来,他上前两步,将无忧锁在怀里。她似乎有些怔忪,桓崇一笑,方一偏头,待要去亲她的小脸,又怕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于是他将唇一压,却是落到了她那白生生的小耳朵上,低声道,“是我说错了...纣王是我,幽王也是我,是我被佳人容色所惑,是我走不动路了。”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走不动路...无忧“哼”了一声,使劲掐了一把他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纣王、幽王,哪个名号好听?既然知道,那还不快些行礼?!”桓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交拜,同牢,合卺,直到最后的结发。待桓崇郑重地将两人的头发束在一处,整个婚仪才算是完成了。无忧说不上来心底的感受,她只觉得这几个月以来的长久准备终于是结束了...再偷眼去瞧了一下桓崇,却见他方才还板得紧紧的唇角在此刻翘起个不小的弧度,显得很是轻松。见无忧瞧他,他的眼睛微弯,释出了少见的温柔,道,“我先去陪客,会尽快回来。”刚走两步,他又回头补充道,“这里,往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不要拘束,自便即可。”... ...我们的“家”?!无忧的脸色由白转红,她还没能好好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云娘便急吼吼地跨进屋来,“县主,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无忧忙摇了摇头,摇掉被那人扰得有些乱了的思绪,道,“没有。”她略略定了定神,再抬眼笑道,“云娘,我饿了,也累了!”说着,她指了指自己顶了一脑袋的珠翠,“等一会儿吃过了东西,你帮我把头上这些零碎都给拆了,好不好?”... ...新妇新房,外人毕竟不可久留。云娘把无忧服侍得服服贴贴,在临走之前,她又耳提面命似地对着无忧的耳朵说了许久的悄悄话,“那桓郎君的脸色,看上去比往日里好上那么一些。他心情好,自是最好...”“...一会儿等他回来...若是他想要以力迫你,县主只管多撒撒娇,多顺着他一些,万万别为难了自己。”这般叮咛了好久,见无忧点头如捣蒜,云娘这才不舍地出了房门。... ...吃饱了,喝足了,卸了脂粉钗环,再换了庄重的吉服。昨天晚上睡得早,今日又折腾了一整天,无忧在床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她摸了摸铺在床上的两床被子,缎子的被面滑溜溜、软绵绵的,躺上去一定舒服极了!摸着摸着,她忽然怨愤起来,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头和朋友们喝酒吃肉、聊天嬉戏,她一个女子就只能独坐新房,满脸苦兮兮地等着他归来?!而且...一想到他与她成婚的卑劣目的,无忧心中便再无顾虑,她将床边的烛火吹熄,只留下门旁的一盏小灯。再放下纱帐,她一股脑地便钻进了被窝。那被子如她所想一般,软乎乎的,真的很好睡...头刚一着枕头,无忧双眼一闭,便香甜地睡了过去。... ...后面的新房静悄悄,前院的婚宴却是炸开了锅。桓家的婚宴,正经的高门名士来了没几个,多得是军中的同袍弟兄。桓崇在军中,有个“千杯不醉”的称号,平日里众人就没见他喝醉过。刚好今日婚宴,娶得新妇又是那般的美人,这些粗犷的汉子们顿生促狭之心,等桓崇一进了前院,便被他们绊住灌酒。今日桓崇心情大好,再一想到稍后要和心爱的女郎行周公之礼,他浑身的血脉更是偾张。是以,无论是因心情好而喝酒,还是为稍后的壮胆而喝酒,桓崇今日来者不拒,就是有周光的帮衬,他还是一气吃了好几坛子的酒。虽是未醉,却也微醺,就连一向白白的面皮也显出些淡淡的酡晕。... ...好不容易到了散席。送走宾客,桓崇几乎是拔腿就往后院疾行。等到了静谧的新房前,他刚要推门,再一嗅到身上那浓重的酒气,不由皱起了眉头。等到清理过,再回房,夜已经深了。...她等了这许久,一定着急了。桓崇面带柔情,“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而后却是愣在了当场。只见整个屋子里透着乌漆之色,只有门边左手的位置,残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门一推,那火苗便被带起的门风吹了一吹,险些就此灭了去。桓崇执起那盏小灯,绕过屏风,边走边向床上照去,却见薄薄的纱帐下,那小女郎将被子裹成一个卷,睡得正酣。... ...桓崇哭笑不得。他让她自便?她还真够无拘无束的...甚至,连一点身为新妇的自觉都没有。他把小灯放在床边的案上,脱了带钩,去了衣袍,最后将鞋履一踢,从床沿上挤了上去。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按照她这个拧歪的睡法,今晚他怕是根本上不了床。... ...无忧睡得稀里糊涂,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她“哼唧”两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被子,摸了半天,她终于摸到了那方热热的滑滑的被角。无忧将小脸往那被子上一蹭,紧紧搂着便再不撒手了。可是那被子并不听话,它动来动去的,那被角一会儿蹭过她的胸前,一会儿缠过她的两条腿,甚至一会儿更往她身上那处不可明说的地方滑去。被子怎么会来回乱动?被子又怎么会专往她身上刁钻的地方碰?她都被弄得有些疼了...无忧嘟了嘟唇,终于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灯光,暗暗淡淡,却也足以让她看清眼前的一切了。无忧的魂都骇得快飞了!桓崇的上身裸露,正正地伏在她的上面,而她睡前系得好好的衣裳也大敞四开,与他滚烫的身子紧紧相贴。更让她羞惭得是,她的双臂就紧紧地环在那人的背上,好像...是她要他这么做得似的!见她醒了,他似是越发兴奋了,底下那条毛毛的腿更是不老实,蹭得她难过极了。四目相对,无忧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的小嘴动了动,方要提起力气张口呼喊,“你...”那人却龇着牙,露出个难以言说的笑容。再一低头,他便将无忧的红唇衔在了他的唇瓣之中,将她那未尽之语全部吞进了自己的喉咙去。作者有话要说:...洞房待续...orz☆、第 46 章灯火摇曳, 把两道紧密交叠的影子投在了拉起的帐子上, 为这新房添了几分旖旎的春情。幽深的房间里, 却见那人望过来的眼睛亮得惊人。...亮得好似一口喷着炽热火焰的深井,想把她拖进其中, 与他同归于尽。就是没有这样的经历,她在阿母那日拿来得图书上也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她既不乐意,也不甘心。桓崇的欲丨火滚烫,明摆着就是要将她的身子点燃,可无忧心中的怒火却战胜了初时的骇异。那怒火昂扬着抬头,直想把那不知所谓的男人烧成灰烬。... ...那日她安慰父亲时,说得并非谎话。她并不讨厌他...而且,碍着女儿家的羞怯, 她其实没有将话说明。她对他,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不讨厌”?!她对他,甚至有着不小的在意与难以言说的喜欢!虽然桓崇的脾气不好, 又总是惹她生气, 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伤害过她一丝一毫。相反, 从头回遇见他开始, 他的每一次出现,几乎都是在为她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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