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整个历城,都不太看好江堰。有人说,石怀青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儿子,是为了磨练他,而且还是将幼崽放在两只老狐狸那里。也有人说,江堰本身也不是能撑起一家大企业的人才,也没什么自己的主心骨,他来历城没多久,就被孙构和纪怀德联手pua,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毕竟连老行尊也干不过他们二人组。言而总之,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青山绿水”做出来会是什么样,中间会闹出多少是非。这不,第一件事就是基坑问题。所谓基坑,指的就是,为建筑基础或地下室的施工而开挖的地面以下的空间,它和基础是完全两个概念。基坑的结构也叫支护,支护是为了保障基坑安全的存在,比如钢筋混凝土排桩、水泥挡土墙那些。但不管是基坑还是基础,这对一栋建筑来说都同样重要,哪个没做好都很致命。江堰事先也曾料想过,如果他是孙构、纪怀德,一定会想从基础和基坑这里抠油水。结果还真让他料对了。前几天,在底下人送来的监理合同里,明确约定了,基坑不是监理范围,而且在监理中标通知书里,也明确了这一点。就连《监理大纲》也有明确条文,“固定”了监理的范围。也就是说,如果单凭这些文字的表面文章来看,基坑部分,监理无需介入,监理只负责主体部分的监理工作。这些合同里的约定,“宇青地产”的法务是认为有问题的,也向江堰提出,但“诚创地产”那边的法务确认为合情合理。最后,江堰听了后者的建议。紧接着,监理公司很快就同意了监理合同,还在上面签字盖章。程枫那时候还提醒江堰,说:“这份约定合同里,监理范围标注模棱两可,内容不明,很可能是监理单位和他们两方私下串通,想要弄虚作假,降低工程质量。”江堰笑了笑,只说:“我还真怕他们不这么做,他们动作倒是快,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把监理都打通了。”……当日下午,江堰就让程枫约了监理单位的负责人见面。监理单位负责人名叫方建忠,刚来时见到江堰,心里就有点数,八成是为了监理合同找他谈话的。不过方建忠一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也不怕。果然,江堰让程枫把合同和约定摊开,指给方建忠看,一上来就问合同约定,为什么会出现基坑和监理单位无关这样的条款。方建忠见了,笑道:“这条款其实我们也提出过异议,但您二位甲方和施工方都坚持要求,还保障说基坑会另外找其他监理单位来运作,绝不会出错。”只是回答这话时,方建忠心里也在犯嘀咕。奇怪了,要是江堰觉得合同条款有问题,那么当初就不同意签约啊,一定会要求改掉。既然没有要求修改,那就是默认合同可行,怎么现在合同都签了,再回头来追究他为什么签字?想到这里,方建忠又问江堰:“江总,其实我不太明白,既然您对合同存疑,怎么当初还给通过了呢?”江堰淡笑着靠着椅背,用手指在卓上敲了敲,慢悠悠说:“因为我想知道,孙构、纪怀德有没有收买监理单位,是不是打算从基坑开始就玩花样。我若是提出异议,这合同自然过不了‘宇青’的法务,现在过了,才算有了实据。”方建忠脸色一变,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有这么一手。先前他心里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其中有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江堰和孙构、纪怀德蛇鼠一窝,从基坑着手,收买监理单位,这是他们三人说好的。另一个是江堰示弱,明知道这里面孙构和纪怀德玩了手脚,却还当做没看见,就是为了用这些油水当见面礼,跟那二人做其他利益交换。可方建忠怎么都没想到,江堰是这个意思。方建忠震惊了片刻,开始狡辩:“江总这么说可就武断了,合同条款是甲方和施工方商量好的,然后才给我们单位过目。这上面可是明确约定了,什么部分我们有监督责任,什么部分与我们无关。而且与我们无关的部分,我们不干涉,自然也就不收费,我们只对有责任的部分进行监督、收费,之后若出了事故,我们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您刚才说这是孙构和纪怀德收买我们单位,这可从何说起啊?”这方建忠和孙构、纪怀德也是多年的老搭档了,强词夺理和甩锅这种事也是他的绝活儿,私下里自然也已早达成共识。江堰杨了下眉,不紧不慢的问:“方总这是在玩文字游戏么?”方建忠辩解道:“不是我玩文字游戏,而是这合同白纸黑字,就是这么约定的啊!江总,现在工程才刚开始,您就往我们头上泼脏水,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方建忠拿着合同条款,理直气壮,也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以为江堰初来乍到,凡事都被孙构压一头,索性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江堰笑了下,说:“我只问方总三个问题,要是方总觉得没问题,那我也无话可说。”方建忠冷哼一声,还就不信了:“好啊,你问!”江堰说:“法律有明确规定,监理合同里必须详细写清委托阶段的每项工作,另外,监理范围与工程投资额的覆盖范围必须一致,也要与施工合同、分包合同的覆盖范围一致。那么我就不懂了,既然基坑也属于工程投资额和施工的覆盖范围,为什么要在这部分把监理单位的监理责任摘出去呢?方总,您可是有经验的老人,像是这样的合同您竟然答应签字。除了您已经被他二人买通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可能可以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建忠一噎,险些有点招架不住,自然也有些意外,江堰竟然没有被他的文字游戏套路。方建忠说:“江总的怀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能跟您保证,我们只对合同里约定的责任范围进行监理,不归我们管的事,我们不管,您也别想赖,更别阴谋论,怀疑我们答应签字是搞串通。我就问您一句,您有证据么?”江堰浅笑:“我没证据。”方建忠“切”了一声:“那您这就是无的放矢了,何必呢?”江堰没应,转而说:“我的第二个问题是,等将来基坑部分出了事故,我们‘宇青’一定会提出起诉,到时候请问方总,您这套甩锅的说辞,就能保证自己会从法律制裁中摘出去么,您的单位就一分钱都不用赔?”方建忠一愣:“按照合同约定,这基坑不归我们管啊,我们为什么要赔?”可事实上,方建忠心里是很虚的。毕竟在法律上,法官是不可能容忍“基坑部分无监理”这样荒谬的事实存在的,一旦出了事,很有可能就会各打五十大板,连监理单位一起惩罚,这在过去也是有过先例的。江堰:“您这话,不妨等到时候上了法庭再说。只要法官认为,您的监理单位没有弄虚作假,串通一气,故意降低工程质量,给某些人开通便利,同意这种不合理条款,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这回,方建忠词穷了。法官怎么想,他还真说不准。而且江堰预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江堰见状,跟着又道:“对了,我还有第三个问题。方总,虽说合同上约定了基坑与您的单位无关,可若是您的单位出于责任,前去监理,发现有工程问题或是安全隐患,您单位会否及时要求施工单位整改,以及暂停施工么?”方建忠一顿,犹豫了:“这……”他倒不是犹豫该不该提出要求,按照合同来说,这不归他管,自然也就不会提,这也是他们串通这份合同的意义,为的就是这一块没有监理。但是眼下,方建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堰忽而笑了:“如果我是您,恐怕也会陷入两难。这要是站在法庭上,您若说不会,那么您就违反了国家规定,因为监理单位必须对施工组织的安全技术进行审查,也必须依照法律和工程建设的强制性标准,实施监理,这是您必须履行的责任。像是刚才那番强词夺理,上了法庭只怕是要扣分的。”方建忠已经皱起了眉头,完全被江堰的考问套路了。其实这事很简单,基坑部分,孙构和纪怀德不愿让监理出面看着,就在合同里和方建忠约定好,这事和他没关系,算是在白纸黑字上把方建忠摘清了。但这事可得两说,要是工程没有因为偷工减料的事出问题,方建忠自然可以过关,但要是反过来,工程出了问题,那么将来审查起来,法官就一定会问,为什么这部分没有监理?到时候方建忠想要把自己摘得干净,可就要看脸了。说白了,这就是文字游戏,就看谁能绕过谁。而且在过去这些年里,孙构和纪怀德工程,但凡有在基坑上出点小事故的,也都私下赶紧解决了,死个把个民工就以工伤标准进行赔偿,那赔偿金可比他们抠出来的油水少多了,根本无伤大雅。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建忠和他们的勾当一直没有被戳破。可想而知,江堰这么直截了当的跟方建忠捅破窗户纸,方建忠有多猝不及防。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到最后真是说什么都不对。江堰甚至还给方建忠指了指会议室里的录像功能,明着告诉他,请他小心回答,这些录像将来都有可能会呈上法庭。方建忠冷静了一会儿,许久没有说话。江堰也不催促他,还让程枫去给方建忠续一杯茶,让方建忠慢慢想。等程枫离开,方建忠又看了看淡笑不语,却又有些深沉的江堰,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个想法。方建忠便试探地问:“江总,这里也没有第三人,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江堰杨了下眉:“方总请问。”方建忠说:“您明知道这份合同有风险,还选择在这个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跟我挑明,您这一手是冲着谁啊?”江堰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方总不如猜猜看。”一听这话,方建忠心里渐渐明白了,江堰这是在借刀杀人啊。他明明看到了孙构和纪怀德在玩什么,却一直不说话,也没提出异议,反而还一力促成,令外面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或者是故意给那二人送油水,换取将来的利益。谁知,他根本是在下套,等猎物自己钻进去。方建忠思来想去,认为江堰搞这么一出,要对付纪怀德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也犯不上,所以就是……方建忠思路一清,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遂小心翼翼的问:“那不知道江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有没有我能效劳的地方,只要江总愿意给我们单位一个修正错误的机会。”方建忠也不傻,凡事都有代价,商业社会就是互相交换。江堰今天把事情挑明了,也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干,肯定是想和他谈妥一笔买卖。说白了,就是看方建忠愿不愿意出卖别人,保全自己了。果不其然,江堰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机会自然是有的,就看方总有多少底牌了。”……被江堰这么一拿捏,方建忠吓出了一身汗,对他也不敢再小觑。眼下自保才是第一,谁还管的着别人的死活呢,更何况方建忠和孙构、纪怀德本来就是利益勾连的关系,能因为利益勾连,自然也就能因为利益解体,也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自然,方建忠为了保全自己,出卖了孙构和纪怀德,这事他自己也不会没事去告状,说了对他没好处。只是此时尚被蒙在鼓里的孙构,还拆了助理过来问江堰,晚上要不要凑一凑。孙构所谓的私人局,其实就是抠油水局,这是他的一贯套路,但凡他主动约谁,那谁就得准备好钱包。此前孙构和纪怀德约江堰,也都是这么玩的,局里把大道理掰开揉碎说尽了,到最后还不是变相的让江堰让利么?江堰一听孙构要约他,可真是正中下怀,转而便问孙构的助理,晚上纪怀德参加么?助理说,纪怀德不来,未免因为引起误会,晚上就不约在会所,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紧接着,助理就提供了几个地方让江堰选择。江堰一笑,哪里都没选,转而告诉孙构的助理,他有个更合适的去处。助理应了,很快回去复命。再一转眼,江堰就主动给纪怀德去了个电话,问他晚上的安排。正如孙构的助理所说,纪怀德不知道晚上的私人局。显然这是孙构联合纪怀德和监理,套路了江堰之后,又要联合江堰,把纪怀德套路了。江堰也没提孙构邀约他的事,只问纪怀德可否赏脸,晚上一起聚一聚,谈谈将来“宇青地产”的项目和施工合作的细节。纪怀德一听,自然乐意。他是施工方,谁给他项目做,谁就是爸爸,他才不管这项目里有没有孙构掺和呢,没有孙构最好,还能让他多赚一点。就这样,纪怀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了江堰的邀请。……转眼,到了傍晚。江堰按照和纪怀德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一步到了私家餐馆,他订好了包厢,这次见面比和孙构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小时。孙构和纪怀德这批人很少来这里,对这里环境也不熟,而江堰就是看中这一点,特意定一个他们的眼线施展不开的地方,而没有选择大家常去的会所。几分钟后,纪怀德来了。江堰微笑着起身相迎,将纪怀德请到桌边,举手投足皆是礼貌。纪怀德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不会排斥被人迎为上宾,尤其是江堰这样有教养有背景的富二代,若是江堰都对他礼让几分,那才是真的有面子。纪怀德坐下便说:“哎呀,小江啊,你找的这个地方挺不错嘛,环境挺雅致的,我刚才一进来还真有点不适应。”江堰自然明白纪怀德的意思,他们都习惯了会所那种环境,如鱼得水,反倒是这边曲径通幽,让纪怀德这种大俗人难免会有压力。江堰给纪怀德倒上一杯茶,淡淡道:“这里安静,眼线也少,谈起事来也能放得开些。”纪怀德刚端起茶杯,就听到“眼线”二字,他手上一顿,喝了口茶,才笑道:“眼线?会有什么眼线呐?”江堰瞅着纪怀德,脸上满是笑意:“就好比说,有人约我,不希望纪总知道,就不能约在会所,而我要约纪总,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所以便选了这里。”纪怀德一愣,品了品这个“有人”,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纪怀德问:“不知江总说的‘有人’,是泛指,还是特指?”江堰说:“都有。”这下,纪怀德脸色就不太好了。若说是泛指,纪怀德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背着点人也没什么,毕竟会所那里眼多口杂,他和孙构都有眼线,别人自然也可以有。但若是特指,那这个“有人”就不可能是别人了,只能是孙构。一想到这里,纪怀德心情如何能好?他和孙构“搭档了”将近三十年,孙构有什么手段,他能不清楚么?孙构一向都是,套路完这边,再去套路那边,联合他先去套路别人,再反过来联合别人套路他,反正他是施工方,是被动的一方,就算知道孙构这么干了也不能说什么。而孙构也是看准了施工方一个个都怕他,敢怒不敢言,所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俨然就当自己是个土皇帝。先前,因为孙构以本伤人,踢走“历耘地产”,转过来要在施工这边压榨更多油水的事,纪怀德已经有些不乐意了。私下里,纪怀德也不免焦虑,每天都在想,孙构还要从哪里下手抠他的油水,日防夜防却又防不住,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会儿,江堰主动暗示给他,他心里一咯噔,立刻就猜到了几分。合着这是孙构要联合江堰,再抠他们这些施工一大笔啊!靠,还有完没完了!只是纪怀德气归气,脑子还是没糊涂,见江堰这样对他坦白,这就摆明了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啊。纪怀德心思一转,说:“小江啊,你这份人情我领了,不知道今天约我来,除了合作,还想聊点什么呢?”江堰淡淡一笑:“纪总快人快语,直来直去,您这性格,我一向很钦佩。其实在来历城之前,我就听说过纪总的大名,知道您是个重义气的人,对朋友也照顾,早就想找个机会和您合作了。只不过,此前一直碍于有旁人掺和,我倒不便和您走得太近,已免会被其他人误会我和纪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这番话把纪怀德捧得心里一乐,脸上虽然没露出来,但腰板却挺直了几分,说:“你可真是客气了,你就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大结局了,江弟弟主场来了~红包继续么么哒……第104章 chapter 104chapter 104纪怀德:“你就直说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江堰:“应该说是, 我和纪总互相帮忙。”纪怀德:“哦,怎么讲?”江堰很坦白:“其实今晚,是孙总先约了我, 不过时间比现在要晚将近一个小时。”纪怀德愣住:“孙构约你?”江堰:“孙总为什么约我, 我想纪总您认识他几十年,自然比我更清楚。我也不想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 就搞阴谋论, 去胡乱猜测孙总的用意。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待会儿纪总不妨自己鉴证。”纪怀德的脑子跟着转了转,问:“你们约的也是这里?”江堰笑道:“就在隔壁包厢。”纪怀德这下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江堰。眼下的形势,纪怀德不得不琢磨。江堰摆明了是比较偏向他这边的, 当然这里面的原因,纪怀德也明白,毕竟江堰和孙构都是甲方,是竞品。在同一个项目里, 甲方之间一定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有摩擦,一方分得多一点,另一方就分的少一点。反过来,无论甲方是谁,施工方都是受气的一方,受一个人的气, 和受两个人的气,那也是不一样的。都是压榨,纪怀德自然更愿意选择只被一方压榨,何况江堰比起孙构好说话的多,对他也客气,也没孙构那么贪心。但江堰也有个弱项,便是他们“宇青地产”到底不是历城的公司,如果让纪怀德因为“宇青地产”的项目,而一脚喘开孙构,那他也没这么傻。有了这番计较,纪怀德说:“哎,小江啊,你才来不久,还不太了解这孙总的脾气和行事风格,他那个人啊,办事比较稳妥,为人也多疑。等你们合作完这回,你也就知道了,其实只要在利益上让着点他,他这人也很好说话。”江堰扬了扬眉,将纪怀德的心思全都瞧在眼里,乐在心里。说是“利益让着点他”,这话说得轻巧,其实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如果人人都能看的这么云淡风轻,那就天下太平了,那还经商谋利做什么呢。江堰浅笑:“纪总果然雅量,难怪您和孙总合作了三十年,仍保持着关系,这要换一个人,但凡度量小点,怕是早就决裂了。”这话是在捧纪怀德,也是在告诉纪怀德,其实他都明白。纪怀德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干施工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凡事都得看甲方的脸色,求着你们给我饭吃。你看小宋他们公司,这些年一直在做epc,人家就比我吃得开,施工主导,直接去找设计出图,根本没甲方的事儿,那自由度多高啊!”江堰说:“epc固然是条路子,但它市场占比不大,对施工方的资质要求也高,粥少僧多,施工方也不能总指着epc来养家糊口。”这倒是事实,像是纪怀德这样的施工公司,要是光指着epc,那就饿死了。纪怀德又是一声叹气。江堰见状,忽然笑道:“对了,‘诚创地产’ceo的千金,这几天回国了,纪总听说了么?”纪怀德一顿,点头:“听到一点,我还听说他和林季阳在搞对象?”这些江湖传言,纪怀德原本也只是听听,并不太当真,但是孙构可比他紧张,这两天还因为这事发愁。“诚创地产”的ceo是董事长亲自聘请回来,说是要内部整顿的,像是孙构这种大高层,手里权力大,黑幕也多,最烦的就是天降奇兵,冒出来一个ceo处处掣肘。江堰说:“的确是在交往,而且好事近了。”纪怀德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哦?真的?”江堰:“当然,就前两天,我才和林季阳,李贞莼吃了一顿饭,也是在这里。”纪怀德心里又有了新的计较:“可我听说林总是前天才回来的。哎呀,要不怎么说你们俩是发小呢,关系可真够铁的。”江堰笑笑:“关系好是真的,但我们也不会有事没事就约饭,大家都忙,要不是为了谈合作,谁会这么着急呢?”纪怀德:“合作?”江堰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又道:“哦,还有‘历耘’那边,虽然我和崔耀芸的相亲没有继续,但我们两家的关系却保留下来。”听到这里,纪怀德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江堰怎么转话题这么快,而后才明白,江堰是在告诉他,“宇青地产”有意和“诚创地产”、“历耘地产”都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而且初步搭桥已经完成了。纪怀德虽然是做施工的,但也是生意人,明白这里面利益勾连的重要性,一听到江堰这样说,心思跟着就活络起来。不管他们三家甲方如何合作,项目也需要有施工方啊,在历城,他纪怀德若说第二,谁敢说第一?只是纪怀德仍是不太放心,便又试探道:“原来江总和‘诚创’ceo也搭上线了,我还以为你和孙总建立了联系,就已经十拿九稳。”江堰笑道:“关系哪有十拿九稳的,自然也没有人嫌关系多。您也知道,林季阳和我是发小,他将来也是家里的继承人,他们家的公司和我们‘宇青’捆绑必然不会少,如今再加上‘历耘’、‘诚创’,我们四家若是联合,那才是共赢的局面。当然,和孙总谈合作也不是不好,但您也知道,孙总凡事都要压一头,我又是个尊敬长辈的,自然要多让一步。只不过,礼貌归礼貌,利益归利益,我表达了尊重,可我们‘宇青’却利益受损,我也不好跟公司里交代,您说是吧。”听江堰的意思,他和孙构的合作怕是不会长久了,而且大局已定,现在就是等纪怀德站队。纪怀德开始犹豫了。先前他是不愿为了一个外来的强龙,得罪地头蛇,那不划算,可眼下形势又不太一样。原来江堰也知道自己是外来,要想在本地站稳脚跟,就得和本地的几家大公司联合,而他也暗中进行了。最主要的是,江堰搭上了“诚创地产”的ceo,那还有孙构什么事儿呢?要是孙构都被他们踹出去了,他还能跟着孙构陪葬吗?这边,纪怀德正在动摇。那边,江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说道:“本地的施工方,我个人比较看好纪总的公司,和宋总的公司,我们四家甲方联手,项目有的是,施工我们给谁都可以。但就我个人的意思,我当然更愿意给我属意和信任的朋友。”“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考虑到纪总和孙总的关系,倒不着急要纪总下决心,您可以慢慢考虑。为了表达诚意,我也可以承诺纪总,到时候一定优先考虑您的公司。”这下,纪怀德更摇摆不定了。江堰说他是属于且信任的朋友,搭上这条船,他的公司未来今年还不赚的盆满钵满?再者,他可以借着江堰搭建的桥梁,进一步和“诚创地产”、“历耘地产”,以及林季阳的家族公司建立起更深层的联系。这三家可都是历城的地头蛇,数一数二的大甲方,他们的项目真事多的做不完啊!眼下一箭三雕,多好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回去还不得捶胸顿足懊恼死?纪怀德一想到这,心里就有点着急了,连忙说:“这样,小江啊,你……”可纪怀德的话还没说完,江堰就将他打断了:“没事,纪总您慢慢想,我和孙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过去隔壁等他,您在这里先用个晚饭。放心,程枫会留下,您有什么需要,他都会招呼的。”江堰撂下话,便微笑着起身,仿佛根本看不见纪怀德有多着急,转而抬脚就走。江堰一出包厢,程枫就进来了,笑着安抚想追出去的纪怀德,还叫服务生把晚餐端上来。纪怀德一下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坐立不安的傻等。……江堰走出包厢,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来到隔壁,坐定。不会儿,江堰将电话拨给程枫,程枫接通了,并且按下扬声器,让正在享用晚餐的纪怀德听的一清二楚。孙构来时,江堰起身相迎。一老一少微笑寒暄几句,前者是豺狼,后者是狐狸,就看谁算计的过谁了。孙构是比纪怀德更老谋深算的人物,他一坐下,四处看了一圈,说:“这里环境倒是隐秘,很适合谈事情。”江堰笑道:“我也是提前找人探过路,这里咱们行内的人来的不多,不至于撞上。”孙构了然,等江堰给他倒了杯茶,他说:“我今天突然约你过来,没叫其他人,也是希望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人知。”江堰:“孙总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我连程枫都没让跟。”孙构“哦”了一声:“难怪没见到程经理。”江堰笑了笑:“不知道孙总特意单独约我,是想谈什么呢?”孙构安静了几秒,倒是没急着进入正题,反而先拿起餐单看了看,说:“肚子有点饿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聊?”江堰扬了扬眉,说:“单我已经点了,孙总不妨再加几样。”孙构笑着加了几样,等服务生推门进来,孙构把他加的说了一遍,服务生对照着餐单,礼貌地提醒:“您二位点的餐,有四道菜重复了。”孙构一怔,他一共就加了四道,竟然都重复了?这他倒是没想到。孙构说:“重复了就算了,只上一份。”服务生:“好的。”等服务生离开,孙构这才看向江堰:“想不到我和江总的喜好这么接近。”江堰也是很坦白:“其实是我一早就问过孙构的口味。这里的厨子刚好符合您的要求。”孙构:“江总倒是有心。”江堰:“我初来乍到,这点心自然是要用的,不足的地方,以后还得多向孙总讨教、学习,您是我的前辈,在这行经验老道,您若愿意教我,我一定会受益匪浅。”孙构“哎”的一声叹了口气,表情深沉:“现在肯学习的年轻人可不多了。”江堰没接茬儿。直到孙构又道:“其实哪里需要我教,江总你不仅聪明,悟性也高,我们这些前辈只要稍稍提点一两句,对你来说就足够了。”两人虚伪了几句,服务生开始上菜。孙构率先动筷子,江堰只是看,等孙构说“味道不错”,示意江堰也吃,江堰这才拿起筷子,浅尝辄止。品尝了美食几分钟,江堰料想,孙构应该要进入正题了。果不其然,孙构放下筷子,第一句便是:“哎,其实今天我本来是想叫老纪一块儿来的,但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啊口重,我口轻,没回吃饭,都是我迁就他,要不就是酒喝得多,要不就是菜吃的咸。”